“我去叫医生。”虞思齐喘息着,不知是愤怒还是贪婪,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顾鸣看。
见虞思齐似乎转身要走,顾鸣下意识地扑腾了起来,伸长手臂一把拽住虞思齐的裤子:“不准走!”
他一坐起来,直接坐在了花洒下面,正淋了一个满头满脸,顾鸣急着说话吸了一口水,立刻呛咳起来,头发湿透地粘在绯红的脸上额头上,水迷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但顾鸣依然死死抓着虞思齐不肯放手。
“……顾鸣。”虞思齐回头半跪在浴缸前,温水淋上他的头发和前胸,虞思齐也毫不在意,只是伸手用拇指抹开顾鸣眼窝睫毛沾上的水渍,让他能睁开眼看自己。
“你还认得出我吗?”虞思齐看着他道。
顾鸣坐在水花后面,狼狈不堪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刚刚凶人的气势好像被这股兜头而来的温水全部冲散了,露出他壳子里面柔软白净的内芯。
“我不能那么做……你醒来以后就不要我了。”虞思齐带着痛苦的神色看向他。
顾鸣摇摇头,忽然伸手抱住虞思齐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温水源源不断地浇下来,虞思齐被顾鸣抱住,呆愣地被他往前拉了几寸,温水便冲上了他背后的伤口,他顿时抿紧了嘴唇,忍着直钻脑子的辣痛。
虞思齐不知道顾鸣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但顾鸣的主动拥抱显然让他脑子里连日里绷的不能再紧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虞思齐在他湿透的肩头轻声问他,顾鸣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伸手撩他衣服的下摆,如同一只发.情期的野兽。
“嗯……”顾鸣不知道是不是应答他的话,哼唧了一声。
虞思齐闷哼了一声,猛地按住了顾鸣的肩膀,在水流冲刷下咬住了他的嘴唇——如同初学捕猎的狼崽一样,只有蛮力和撕咬才能带给他捕猎的安全感,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才能让他满足于这个漫长而兴奋的过程。
狼在捕猎时是极度凶狠的,但狼崽却不然。他们尚且年幼,在对待猎物时似乎还留存着一丝懵懂天真的兴趣和天性野蛮的征服。
顾鸣嘴唇很快就被咬破了,但他似乎毫无察觉。猎物在这场捕猎中似乎格外享受“濒死的快感”,他像是寻求最后一滴水的旅人,不肯放开甘甜的壶口。
虞思齐太着急,很快便喘不上气,狂乱的吻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但他的动作却生涩粗蛮,花洒流下来的温水顺着唇边滴下去,混杂着唾液和血液,虞思齐喘息着叫他:“……顾哥哥……”
顾鸣微张的嘴唇忽然停住了。
虞思齐像是撒娇索求糖果的孩子般还要往前吻他的嘴唇,顾鸣却往后退了半寸。
“小鱼?”顾鸣眼睛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但这个熟悉的称呼让他陡然间恢复了一点理智。
虞思齐僵住。
“……顾、顾哥哥,是我。”他咬了咬沾血的下唇,敛了眉目,不很情愿又有些犹豫地放开了顾鸣的脸。
顾鸣不知道理解没理解虞思齐的意思,但他的手却滑了下去。
虞思齐往后退了半步,看到顾鸣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虞思齐瞳孔颤抖,迅速拉好自己湿透染血的衣服,慌不择路地跑了,仿佛有什么危险在后面追他。
“……我去叫医生!”
顾鸣呆在花洒的温水下,这一会儿温水已经放满了浴缸,他整个人泡在水里,轻飘飘地像是身处云雾之中。
虞思齐带着医生来到浴室门口,却又突然勒令他不准进,自己先拉开门钻了进去,并阻止了顾鸣自己在浴缸里乱动的行为,给他披上浴巾,并且放了浴缸的水。
虞思齐带着浑身斑斑的血迹再次把顾鸣抱了出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现在,现在你给他看。”虞思齐喘着气道。
医生看了他一眼,这才走到床前。
“顾总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虞思齐犹豫着点头。
老唐站在他身后,也点点头。
“恕我直言,顾总吃下去的剂量有些大,反倒压制了一部分药效,只是高烧不退,这一点有些危险。稳妥一些的办法就是去医院,但是他现在这样,最好还是不要挪动的好,气血上涌的太厉害,如果颠簸挪动的话怕会出问题啊……”
虞思齐急道:“那怎么办?”
“先退烧,打退烧针。”医生说着便招呼跟着的小护士过来,打开他背着的大医疗箱,取出吊瓶和针管来。
顾鸣仰躺着毫无动静,往手上扎完针也只是静静地闭眼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医生,这药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虞思齐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医生。
医生转身看向他:“当然危险。只是顾总现在症状看起来是已经褪了,只剩下发高烧,现在找人守着他,直到退烧以后去医院再做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了。”他盯着虞思齐血迹水迹混杂的衣服紧紧皱起眉头:“——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不去医院还在这儿干什么?”
虞思齐一怔,还没等说出话来,医生便打开了医疗箱取出棉球和绷带,冷脸命令:“坐下。”
虞思齐和老唐对视一眼,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鸣,乖乖坐在床边。
棉球擦被水泡过的伤口确实疼得厉害,虞思齐咬着牙也没能忍住闷哼声,一旁的老唐心疼的不行:“医生,你轻点儿,少爷这是新伤……”
“新伤旧伤我看不出来?”没想到医生白了他一眼,铁面无私道:“身上这么重的伤还泡水,你再稀罕顾总也不至于不要命吧?”
“嘶——”虞思齐说不出话。
老唐瞪大眼看看虞思齐,又看看顾鸣,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人之间似乎不怎么单纯。
医生处理完了伤口,看了一眼虞思齐发白的脸色和明显充血发红的嘴唇,忽然道:“你那什么,后面,不用看看?”
虞思齐僵住。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作者有话要说:医生,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站反CP了(狗头)
PS:这章有拉灯,但没发生关系。
第38章 旺盛
这事大了。老唐原本八卦的眼神变得震惊。
他这才记起来“江湖”上关于顾鸣的传说;喜欢男人, 并且纯种渣攻,玩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然,传言不可尽信, 只是顾鸣的“渣1”之名是坐实的。
……小少爷为什么跟顾鸣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少爷!你……”老唐舌头发僵说不出话。
虞思齐脸颊上似乎带了一点微妙的血色, 他瞪了一眼“误会很大”的老唐,喝道:“闭嘴!”
医生给他缠绷带,并观察着虞思齐的身体反应。
虞思齐实在尴尬又有些隐秘的难为情——他没忍住亲了顾鸣的事情简直……
医生缠完绷带也见他没拒绝,便要伸手从箱里取药:“趴床上, 其他人出去。”
虞思齐浑身一僵, 飞速站起来退后两步:“我没有!”
医生脸色一沉:“不处理会出大事!”
虞思齐耳朵和脸都红了,他目光开始躲闪, 扫了一眼床上昏昏沉沉的顾鸣:“我们没有,我没动他!”
医生:“……当真没有?”医生反倒惊讶。
虞思齐红着脸点点头。
老唐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 八只眼睛也不够他用的, 今天这八卦, 太过劲爆了……劲爆过头了。
吃瓜吃到主子身上,老唐认为自己是第一人。
医生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虞思齐的话,目光在他裤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半信半疑道:“那好吧。要是一会儿有什么不舒服, 比如发烧——”
“医生慢走。”虞思齐赶紧慌乱地打断道。
医生和护士并不十分放心地回去了。
虞思齐这才瘫坐在沙发上, 背后的伤口靠上沙发背, 虞思齐僵了一下, 这才慢慢放松坐下。
但这一个微小的动作放在老唐眼里就赋予了不太相同的意味——“少爷,你不会真的……?”
“让你闭嘴!”
“得。我这不是担心你……少爷, 你不会真跟顾家有什么吧?”老唐觉得自己今晚如坠梦里。
虞思齐冷漠抬眼:“有又怎么样?”
老唐脸色空白了一瞬:“这,少爷,这要是让那位知道了, 还不得……”
“不用说了。”虞思齐打断他,“这次他打我,就是因为知道了我跟顾家走得近。你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几百万的亏空?他再守财也看不上这点儿钱。”虞思齐面色冷淡,“至于顾鸣……”
老唐竖起耳朵就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我暂时住在顾家,有什么事情不要亲自找我,给我传简讯。有安排我会通知。”
老唐皱起眉,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鸣,小心斟酌着道:“少爷,或许这话我不该说,但是顾鸣不是什么善类,你当真跟他……?”
虞思齐叹了口气,头向后仰靠住了沙发,湿漉漉的头发全部向后倒去露出他的额头和眉目,他闭上眼。
“……我和顾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误会了。”
这话说完,虞思齐便仰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老唐得了答案,心里有了些底,也不敢多问,只问了要不要人来照看顾鸣,被虞思齐拒绝了。
老唐忧心忡忡地出去,临走带上门之前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鸣,眼神好似在看叼走自家狼崽的仇人。
……
虞思齐从浴室又拿了两条干净的浴巾,给顾鸣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给他盖好被子,把冰袋放在额头上。
输液的点滴非常安静,屋里就只剩下中央空调的轻微嗡鸣声。
顾鸣的脸已经褪了血色,变成有点病态的白,显露出一点柔弱的病容,是种和他平时完全不符的样子。
只有唇间一点嫣红——是虞思齐的杰作。
虞思齐坐在床边看着他,用目光描摹顾鸣脸上每一寸皮肤,他仿佛一座平躺的美男雕塑,白面而静止,眉目深邃,唇线清晰,美的可以堪称艺术品。
顾鸣的手背上扎着点滴的针头,虞思齐忍不住伸出手指一点点去摸他的指节,顾鸣的手现在变得冰冷,失去了刚刚火烫的温度,但指腹下的皮肤依然很好,青筋隐藏在手背之下,纹路清晰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顾鸣的手有种成熟的魅力,是种一伸手就能抓住全世界的自信气场。
虞思齐觉得自己逐渐迷恋了顾鸣带给他的这种奇妙的感觉。
顾鸣是无论遇到什么都会自信满满的人,全世界似乎都掌控在他手心里,他就像神龛上垂眉敛目观看众生的神明,有着自然而然的超脱且快活的气质,好像世间没有事能难倒他,即使暂时身陷困境,他也依旧笑得轻松。
虞思齐扪心自问做不到。
他背负着那么多东西,却要在人前故作淡然,他在偌大的虞家里没有一刻钟能睡个安稳的觉,没有一个人能够信任和亲近,所有人都是为了钱,为了权,怀疑他的身世,怀疑他的基因,甚至怀疑他的付出。
但在顾鸣这里,他什么都不用。
顾鸣会记得给他买蛋糕,会教他玩游戏,会在他无理取闹时温柔地摸他的头发,会毫不带着一丝伪装地看着他的眼睛,会用他那种富有深情的声音叫他“小鱼”,会允许他叫“哥哥”,会拿他当亲人照顾。
虞思齐把脸贴近顾鸣的手,又不敢压住他的手背,只好勉强靠在旁边。
顾鸣的手很让人着迷,他在第一眼看见这只手的时候就想亲手摸一摸,握上去,甚至想和它十指相扣用力缠在一起……
虞思齐安静地把脸放在顾鸣的手边,眨着眼看着没有醒来的顾鸣。
除了爷爷,没有人对他好过,顾鸣是第一个。他没感受过被爱的滋味,一旦尝到一丁点甜头,就必然要凑上去吮吸榨干,直到一丁点儿也不剩下……
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流露出孩子般幼稚的心情,想要固执地留在一个喜欢的人身边的心情。
虞思齐安安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儿躺在顾鸣手边的安心感,心底欲望的野兽却一直在焦躁地碰撞,他强忍着那种躁意,沉默地盯着顾鸣的脸,眼珠子一错也不错,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虞思齐坐起来,伸手去触碰顾鸣的脸,“顾哥哥。”他咬着字眼重复着喃喃。
虞思齐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看着顾鸣的脸眼神微微颤动,手指抚过他的眼眉鼻尖和唇瓣。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刚刚请他他不来,现在却又火急火燎地想要。
他急于想确认顾鸣的体温和感情,却又被最后一丝理智压着需求的欲.望,从青春期到成年,从没有一个人能让虞思齐像这样反复肖想——在心里对他反复亵.渎了一万次,见了他却只能乖顺地佯装平常。
顾鸣坐在大办公桌后批文件的时候他想过;顾鸣张嘴吃水果的时候他想过;顾鸣拉他的手叫他“小鱼”的时候他想过;顾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坐在桌前看书的时候他更想过;顾鸣戴着严肃的眼镜用带着温度的手心轻轻摸他的头发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些,他怎么好对顾鸣说出来,又怎么好真的实现。
他想那么做,但他更害怕顾鸣生了气,从此再也不要他了。
“我好幼稚啊,顾哥哥……可是怎么办,我感觉……感觉自己走不出去了。”虞思齐眼睛都被他自己年轻而旺盛的欲.望烧红了,但他还是强忍着站了起来,给顾鸣掖好被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