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疼痛和难以自制的迷狂,他下意识地往前爬,却被拽住脚踝,重新拖回去。
他变成了水里的月亮。
清晨。
林知夏醒过来,他浑身酸痛,像散了架一样。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身上到处都疼?尤其是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
林知夏头疼地揉脑袋,昨天发生的一切断断续续涌入他脑海中。
他喝了乔玫给他的酒,然后人就变得不对劲了,回到房间里没多久他就觉得全身燥热,当时他没有多想,以为是天气热,去冲了好几次澡也没有把这种燥热浇下去,现在想想,那杯酒肯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乔玫明明还是个高中生,为什么能做出这么恐怖的事情?
好在后来,后来是洛钦来了……
他好像跟洛钦,那啥了!
林知夏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身体的疼痛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知夏混乱极了,等他平复下来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洛钦去哪儿了?
虽然他没有惊艳,但是小说电视剧都看过,一般来说,这种事后清晨不应该很甜蜜吗,可怎么洛钦人影都没见一个,林知夏打开手机,他跟洛钦的聊天记录也还停留在他给洛钦发的那几条。
林知夏挺受伤的,洛钦这种态度未免太伤人了。
联想到这些天洛钦的冷漠,林知夏想跟洛钦开诚布公地谈一下,有误会就解开,这样不阴不阳的,太折磨人了。
于是他给洛钦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可以早点回来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等了很久,洛钦才回复他。
“好。”
林知夏回家,见王妈在准备午饭,就想过去帮忙,但想到前几天洛瑶说的话,他便说,“王妈,我给你打下手好吗?切菜洗菜之类的。”
王妈看了他一眼,林知夏笑容浅浅,看上去很乖,她语气平和了一点,“那你帮我把这些小青菜洗一下吧。”
林知夏开心地去做事,他很会做家务,手脚麻利,其实他觉得自己做菜也很好吃,大一暑假他还到一家五星酒店帮厨去了,偷师不少,不比王妈差,只是他做的,他们都不吃,洛瑶还会故意挑刺。
王妈见他勤快,态度又好,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孩子,这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之前非得……”
林知夏动作停住了,他竖起耳朵,等待王妈的下一句。
但是,王妈的话语却被洛瑶打断了,她一进门就诈诈唬唬地直奔厨房而来,大喊着,“饿死了,饿死了,快给我饭!”
王妈的注意力当然被她吸引走了,一口一个囡囡地去哄洛瑶。
林知夏很郁闷,差点就能摸到线索了,却被洛瑶横插一杠子。
不过洛钦已经答应晚上要回来谈了,谜底应该快要解开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洛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昨天怎么样啊,宴会好玩吗?”
林知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洛瑶走到他身边,不依不饶地追问,“问你话呢,你聋啦?”
“你是故意的,”林知夏不看她,专注自己手上的活儿,语气也听不出来气愤,“洛钦根本没让我去。”
“这又不重要,”洛瑶懒洋洋的,很不在意自己骗了林知夏这件事,她感兴趣的是别的,“乔玫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可爱?”
可爱?想到乔玫昨天做的事情,林知夏打了个冷颤。
再听不出来她在阴阳怪气林知夏就是个傻子。
不过他的确是笨,明明感受到了洛瑶对他没有好感,还相信她的话。
洛瑶还在喋喋不休,林知夏放下手里的菜,直接回了房间,被冷落的洛瑶在原地骂骂咧咧,但是林知夏不想搭理她。
真是受够了。
他从早上起来就晕晕乎乎的,真的没力气再跟洛瑶纠缠。
下午他又去了趟商场,把之前买的项链退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洛钦还没回来。
说好的要早点回来的,可能洛钦概念里的早点跟他的不一样吧。
王妈没有给他留饭。
林知夏一天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但是他也不是很饿,只是身体不大爽快,一直昏昏沉沉。
他坐在客厅里等洛钦,没多久就趴在那儿睡着了。
洛钦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因为投标的事情他忙了一天,早就把林知夏给他发的信息抛置脑后,还是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的身影,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要早点回来。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没必要再把他叫起来。
但是林知夏却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看到洛钦他下意识地就冲着他笑了,“你回来了。”
“嗯,”洛钦的表情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今天公司忙,忘了。”
林知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事。”
“你要说什么?”
“昨天晚上,”林知夏咬了咬嘴唇,“昨天晚上的事情……”
提到昨天晚上,洛钦的眼神又冷了几分,他讥讽道,“你应该很开心吧,终于如愿以偿了。”
林知夏愣住了,“什么?”
“终于爬上我的床了,恭喜你,”洛钦冷笑,“所以呢,你又要拿这个来要挟我什么?林知夏,你的手段,真的是一如既往的下作。”
洛钦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很有磁性。
他跟林知夏的交流不多,但林知夏很迷他的声音。
有时候会傻傻地想,洛钦如果用这种嗓音跟他说甜言蜜语,他肯定会一分钟之内就崩溃。
但是此刻,他的声音却变成了坚硬的锤子。
一下又一下锤在他的心上。
“什么意思?”林知夏喃喃问道,“你认为,我是自己故意吃药,然后去诱惑你吗?”
他的表情很难过,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难道你觉得自己做不出来这种事?林知夏,你太高估你的做人底线了,”洛钦看了眼正在震动的手机,不耐烦地说,“这些日子你也装够了,不必这么难为自己,可以收手了。”
第5章 离婚
林知夏发烧了。
夜里开始发高烧,但他没有力气起床了,只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想着出点汗可能会好点。
睡了又醒,夜里醒来好几次,第二天快到中午才醒。
烧还是没退。
他下楼想找王妈拿点退烧药,正巧跟端了杯咖啡上楼的洛钦看到,洛钦看了一眼他,但是一言不发,直接走了过去。
林知夏已经没有力气伤心跟愤怒了,他脚一软,差点滚下去。
洛钦的脚步停住,他回过神来,“你……”
林知夏却仿佛没听到一样,扶着楼梯,缓缓地下楼。
洛钦站在楼上没有动,听到林知夏轻声问,“王妈,你知道退烧药在哪儿吗?”
“哎呀,我这正忙着呢,你等会儿,等会儿我拿给你……”
林知夏乖乖地站在旁边等,发烧的时候真奇怪,明明浑身发烫,但是还觉得冷,他时不时地打个颤儿。
人本来就瘦,生了病更加羸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林知夏拿到了药,准备回房间,看到洛钦还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
可能洛钦觉得自己又在做戏吧。
他鼻头微微一酸。
就,挺没意思的。
之前幻想这个幻想那个的自己,真好笑。
林知夏从他身边经过,不做停留,直接回了房间。
洛钦下了楼,吩咐王妈,“煮点粥给他送上去。”
王妈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唉,好。”
临了又添上一句,“少爷,你还是人太好了,唉,不然也不能让那小子得逞……”
洛钦皱眉,“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
林知夏吃了药又睡了一觉。
这次他睡的很沉。
梦里面,曾经的那个林知夏的记忆像海水一样将他吞噬。
十八岁高中毕业的林知夏来到了洛家,成为了洛家的佣人。
这栋房子的主人很忙,几乎见不着面,有一天洛钦深夜回来,他喝的很醉,被林知夏碰上。
醉醺醺的洛钦依然风度偏偏,一下就把林知夏迷倒了。
自此开始,他每天就跟个小偷一样,在心中深藏着对洛钦的痴迷,躲在角落里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快他发现,乔如许的存在。
乔如许也是天之骄子,乔家跟洛钦是世交,二人自幼就认识,虽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两家人都默认了这俩孩子会是一对。
林知夏彻底崩溃了。
又一个深夜,洛钦因为应酬喝的人事不省,他偷偷爬上了洛钦的床,拍下了二人相拥的照片。
到了洛家这样的地位,根本不能有任何丑闻流出来,尤其洛钦还是公认的下一任接班人。
他得逞了。
短暂的浏览了记忆碎片之后,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本书,书页自动翻合,文字全都挤入到他的脑中。
是他穿进来的这本小说,《相爱一生》。
这本小说记录了天之骄子洛钦的一生,记录了他如何力挽狂澜,将大厦将倾的洛氏集团重新恢复辉煌,也记录了他与乔如许分分合合,相守相望的那些年。
主角确实是洛钦,而他只不过是破坏二人感情的一个工具人,跟洛钦结了婚之后还是不断地搞小动作,最后终于把自己作死,被扫地出门,连结局都没有被交待。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暮色四合,他躺在床上,在他这个位置能看到远处的灯火。
他能想像到那些灯火下,一个个幸福的家庭此刻正坐在一起,小孩儿诉说著学习上的烦恼,父母卸下一天的疲惫,享受此刻的宁静与温馨。
这旁人唾手可得的,却是他一直都非常向往的,但难以获取的温暖。
在上一个世界里,林知夏最怕过节,尤其是中秋跟春节这样合家欢乐的节日,越热闹,他越悲凉。
原本他真的以为来到这本书里的世界,他可以拥有这份热闹,这份温馨了,可是啊,可是唉。
其实意识到洛钦似乎不那么喜欢他之后,林知夏心里是有怨念的。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就像他的父母,既然不想要他,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又把他丢掉,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
可是这场梦让他知道,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原来洛钦不只是不喜欢他,洛钦恨透了他。
他眼巴巴地望着远处一点点的灯火,看了好久。
知道那些事情之后,林知夏经历了内心翻天覆地的情绪爆发,但是看着远处,他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这样的婚姻,没有必要延续的。
大不了就是回归以前一个人的生活,可能会更艰难一点,但是总好过强求别人,每天遭受冷眼。
他能理解洛钦怨恨他,任凭谁被用那么恶劣的方式绑架了婚姻都会是这样的态度。
只是,他不是之前那个林知夏。
他虽然贫穷,但他向往广阔的世界和人生,他相信苦尽甘来,相信天道酬勤,相信他可以遇到那个人,然后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小小家庭。
在此之前,他要解开捆绑洛钦的绳索。
他没有办法替之前的林知夏道歉,也不想去承担他的恶果。
让洛钦解脱,也是给自己新的开始。
夜色渐渐深了,林知夏闭上了眼睛,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总是恍恍惚惚的,心都是飘着的,好像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安宁。
他以为得到了一直渴求的东西,有些受宠若惊,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是没有,反而踏实了。
林知夏病了两天,这两天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
林知夏心里很平静,周末,他拿着一份离婚协议书去找了洛钦。
洛钦扫了一眼眼前的离婚协议书,不执一词,视线就转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林知夏对他这样的反应不意外,他抿著嘴,笑了笑,“我没有要耍把戏,是真的,我们离婚吧。”
听他这么说,洛钦有些讶异,他抬头看了一眼林知夏,发现他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眼神清朗,看不出一丝不轨之意。
尽管这样,洛钦还是不相信他,前车之鉴太多,他没法信任。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林知夏面色平静,把文件往他身前推了推,“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找律师帮你看。”
“你的要求呢?”
“我没有要求,我什么都不要,”林知夏抿了抿嘴,“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再见的话,希望那时候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全新的林知夏来看。”
有点酸,林知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也不跟你说再见了。”
洛钦怔怔地看着他,他以为依照林知夏的性子,就算肯离婚也会狮子大开口,狠要一笔,没想到他会什么都不要。
这样轻松,淡然的言语,怎么会出自他之口?
林知夏叹了一口气,冲他耸了耸肩,“我先走了。”
没等到洛钦回应,林知夏就走出了书房。
他想跟洛钦开玩笑说你以后不用睡书房了,可是他担心自己如果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哭出声。
真他妈莫名其妙。
明明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个月,对于洛钦一知半解,可是不知是因为这个身体对洛钦的执念太深,还是自己将对家的向往跟依恋移情到了洛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