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撞到了刘通和萍花姐的奸情!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月黑风高的夜晚。
百无聊赖的宁锯子走在坞堡墙根下的小路上,正努力消化着吃撑的肚子。
最近牛婶子对他这始终喂不壮的身板很有意见,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民间配方,坑得宁锯子苦不堪言。
比如黄连山葡萄糕,生鸡蛋裹猪肺,以及宁锯子生平最怕的猪油丸子。
搞到最后,他不得不跟牛婶子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每天神出鬼没在坞堡各处,极力避免碰面的机会。
原因无他,牛婶子的口味实在太清奇了,所有搭配都不走寻常路,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偏偏牛婶子还是个热心肠,那真是把小矩子当自家孩子照看,使出浑身解数,天天冥思苦想,总琢磨着怎么能把他的身体补起来。
说来也奇怪,墨宗现在的伙食水平虽然不算好,但至少也没让宗门弟子挨过饿,时不时还会有猪肉改善生活,比之前的光景好上太多。
这件事宁非也找几个宗门里的老人确认过,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夸新食间,还向他展示了健壮的成果。
唯一的例外就是矩子本人,小身板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依旧连桶黄豆都拎不起来。
这件事宁非自己也想不通。
他本以为是因为营养不良错过了发育期,可他个子一直在蹿高,手臂大腿也攒了些薄薄的肌肉,除了瘦弱些,看着和同龄的少年并无区别。
只是若比体力,那差距就略明显了。
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小孩克雷,最近个头一直在疯长,力气也从拖一头野猪,变成拖三头家猪,而且还有继续进化的趋势。
按说自小子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底子还没他这个小傻子圆润,小孩克雷早早就出来独自生存,他前身虽然傻,但至少有谢老用心在照顾。
许是这具身体先天的毛病?
宁锯子摸了摸鼻子。
行叭,别是先天性心脏病就成,其他的问题还没发现。
目测只是体力差,比他原装的那具好了不少,就凑活着用吧。
他虽然想得开,无奈牛婶子一直耿耿于怀。
她大概是从没遇到过这样不争气的孩子,怎么吃都不见长进,简直就是在挑战她身为厨房一把手的自尊!
过年这段时间,牛婶子发了狠,见天地拉着宁非吃各种偏方,大有不长肉不能走的意思。
可是苦了宁锯子。
他现在特别理解女性的不容易,感觉自己就是个被恶婆婆逼着补身体然后生崽的可怜媳妇,被完全剥夺了饮食自由的权力。
他也曾跟身边的人诉过苦,却发现这群小羊羔常年被牛婶子荼毒,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草有多么好吃,多么鲜甜!
更气人的是谢老鱼老柳老头这样的老羊,一看端上来的菜就赞不绝口,说这都是补身体的好材料,吃了没毛病,还非得为虎作伥,监督矩子吃光不浪费。
吃进肚子有没有毛病宁非不知道,可若是这样下去,他的舌头就要有毛病了!
他现在就盼着那个酱油尽快酿出来,然后用一顿红烧肉红烧鸡翅红烧豆腐红烧猪蹄红烧肘子来洗洗嘴巴。
酱油能做的菜实在太多了,可以及时转移牛婶子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总盯着自己一头羊祸害。
如果这都不能组织那个女人,那他就种辣椒,种多多的辣椒,然后用一顿水煮鱼麻辣烫辣子鸡丁回锅肉麻婆豆腐洗洗嘴巴。反正塞外苦寒,辣椒是驱寒除湿的利器,必须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羊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
宁锯子原本已经发狠了,可自从那次火锅宴之后,他忽然对世界的恶意有了新的体悟。
其实牛婶子不是不会做饭,调制火锅汤头的时候,宁非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味道和原料,牛婶子就能把他要的圆满还原,甚至被他预想中还要鲜美。
所有配汤配料都非常到位,完全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准,之前食间的菜色不怎么起眼,主要还是因为材料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一旦做补品药膳,牛婶子就变得非常可怕了。
宁锯子觉得之前的预估过于乐观。
他现在十分担忧,一旦自己拿出酱油或者辣椒,说不定牛婶子会给他做一道酱油辣椒炒猪油,用生鸡蛋浇汁……
擦!不能想了!嘴巴都要黏住了!
虽然他不会做饭,但身为一个常年需要保养的病人,一些基础的营养搭配他还是懂的,一定得想办法把牛婶子这奇怪思路给矫正回来!
一边想,一边散步,溜达溜达就到了坞堡西北角的门外。
这段时间柳老头给全宗门普及种地知识,为了学以致用,宁非特地在西北角大墙外下开出了一片菜地。让大家在闲暇的时候,可以有块地上练习耕种手法。
今天晚上是农技理论课,大部分人都在新搭建的教室里学习,所以宁锯子溜达过来的时候,西北角大桥下这里静悄悄的。
他以为没有人,不料刚一爬上墙头,就看到墙根下面有两个人影在拉扯。
刚想骂学渣胆敢逃课,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是两个实打实的学霸。——萍花姐和木工班的刘通!
略迟钝的宁锯子抓抓头,觉得这个搭配十分清奇。
萍花姐惯常倒是刘通有交集,可那都是为了织布机的改造,是单纯的项目组男女同事关系。
两个人像这样拉拉扯扯……呵呵,明显有转化成不纯洁状态的趋势,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别的不说,就土木组的张二柱,那追求的姿态搞得全宗门都知道了。
可是又怎么样呢?
高冷的萍花小姐姐,连个眼神都没给过他,看他还不如看自己养的猪温柔。
张二柱的瓜众人吃了好久,还有人为他打抱不平,说萍花一个脸上有印子的有人要就不错了,竟然还挑张二柱的毛病,将来嫁不出去靠啥吃饭?!
直到织布机的出现,让全宗门的爷们都见识到了萍花小姐姐的能量。放眼望去,全宗门都没有几个能得到矩子奖励的房子,甭管萍花长成啥样,她也是年轻小娘子中头一号的!
乱世生存不容易,能干的女人谁不喜欢?
虽说脸也是顶顶重要的事,可一个有本事的媳妇能兴家中三代,这种诱惑还是很大的!
于是忽然之间,给萍花说亲的人忽然多了起来。有好几个宁非也听过,都是宗门年青一代很出色的小伙子。
可萍花从来都没接茬。
开始她推说让远在定安城看店的梅大娘做主,后来发现梅大娘真想拉郎配,边干脆放话暂时不想成亲,平日里也没见她对哪个亲近些。
倒是因为织布机的事和刘通比较熟,两人经常一起琢磨织机,时间长了也有流言传出,不过萍花似乎并不在意。
于是这一次,闲来无事的宁锯子就趴了墙头,竖起耳朵偷偷听起了萍花小姐姐的壁角。
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两人原本只是在聊飞梭的改良。聊着聊着就似乎找到灵感,于是激动之下的刘通伸手拉住了萍花小姐姐的手腕。
这个时代,未婚男女授受不亲啊!就算边地民风开放,但肢体接触还是有点小刺激。
下意识的,萍花甩开了刘通的手,蹦能地倒退几步,和对方拉开距离。她脸上一派冷然,日常用来劁猪的小片刀也亮了出来,刀光在月下冰冷耀眼。
“你想做什么?!”
刘通本来也没想做什么,他就是一时激动,情不自禁就拉了对方。
他自知行为孟浪轻佻,本来已经后悔了。可当看到萍花把防身武器都举了起来,刘通又觉得有点受伤。
“我……我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他退后几步,脸色涨红,心中有说不出的懊恼。
本来就喜欢她,可碍于她的态度一直不敢说出口,真不是有意轻薄,而是他忽然觉得萍花就是这世上最懂他的女人,能弥补他之前忽略掉的细节,给与他灵感的启发!
他他他他真不是有意的!
听刘通这样说,萍花的眼神更冷了。
“随便对我动手动脚,你以为我是楼子里的女人吗”
听到这一句,刘通猛然抬头,直觉自己可能要完蛋。
和萍花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也听说了她的来历,知道这个小娘子以前是在楼子里长大的,对那个地方格外敏感。
也是因为这样,萍花对所有男人都不假辞色。
若真要是被她以为自己占她出身的便宜,那他那点说不出的心思,就再没可能了!
一想到从此以后,他刘通也要和土木组的张二柱一样,连句话也不得和她说,他的心中就慌的不行,脑中一片空白,以往死死压在心底的话,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我不是没心思,我……我心悦于你!”
第109章
“呯。”
头顶有小石子落下, 瞬间击破了刘通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勇气。
他抬起头,看到一脸尴尬宁锯子正准备爬下墙头,被两人的视线堵了个正着, 他只得干笑着打了个招呼。
“哈……哈哈,今天晚上月色不错……”
撞破人家的告白现场, 宁锯子现在也很慌!
他其实听墙角听到一半就想撤退了, 结果这墙头是上来容易下去难,宁锯子的脚在半空中瞄了半天, 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结果这个当口, 刘通忽然告白, 吓得他差点从墙头上栽下去,还是死死扣住了砖石,才勉强稳定住身形。
然后, 也理所当然地暴露了。
“我不需要男人。”
萍花冷冷地说道。
她看也不看一脸愕然的刘通,以及还尴尬地卡在墙头的矩子,转身离开了西大墙。
“哎……那个刘大哥, ”
宁非略同情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刘通。
“能帮我一把么?下不来了……”
刘通回过神,连忙跑进城中, 把矩子解救了下来。
宁非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坏事,说不定萍花小姐姐会接受流通的告白, 毕竟之前两人一直相处的很好。
因为有外人在,萍花小姐姐害羞啦, 所以才会说出绝情的话。
他就是一根打狗……啊不, 打鸳鸯的棒子,硬生生给本来应该圆满的剧情撒狗血,强行拉长集数坑钱, 还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对不起啊刘大哥,破坏了你的好事。”
宁锯子小声说道。
“我这去跟萍花姐解释一下,然后明天你再哄哄,萍花姐因该是当着外人不好意思了。”
刘通抬起头,眼眶有点泛红,但还是摇摇头。
“矩子不要这样说,这事和你没关系的。”
他颓丧地耷拉着肩膀,声音中带着满满地绝望。
“都怪我孟浪,我早知道她不喜欢我,唉,就算矩子没在场,她也会这样拒绝我的。”
啊?
宁非有点懵。
之前他明明看到两个人相处的很不错呀,眉眼之间还有有那么点意思,哪有刘通说的这么惨?
“不是刘大哥,”矩子抓了抓头。
“就失败了一次,你也不要自暴自弃啊。”
“我不是自暴自弃,我以前就知道不行的。”
刘通喃喃说道。
“萍花说起过,她以后想要自己干一番事业。以前是不知道该干什么,现在宗门要造织布坊,要养猪,这些她都能干,而且还比爷们干得漂亮,还得了奖励的房子!她做了很多男人都做不了的事,不想一旦嫁人就被锁在家里,荒废了自己的手艺!”
宁非听得连连点头。
没想到在穿越之后的古代,在偏僻荒凉的塞外,竟然还有位小姐姐觉醒了女性独立意识,知道要实现个人价值,这绝对是超级朝前的思想了。
但是同样,在目前的舆论环境下,注定要受到非常多的责难。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好奇刘通的想法。
刘通是个钻研技术的好苗子,很多思路都跳出目前的框架,非常具有创造性。
但刘通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土生土长在业朝的男人。虽然墨宗和义理派有夺家之仇,但义理派经营多年,天地纲常那套说辞,在大业朝还是有很多追捧者的,即便是墨宗的弟子也不能免俗。
毕竟,这套理论不但维系了皇权,巩固了世家,还大大提升了男性的地位呢。
身为一个技术改革者,刘通是怎么想萍花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刘通先是怔楞了一下,然后忽然红了脸。
宁锯子:说话就说话,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其实……”
刘通小小声。
“我觉得萍花……真的很厉害啊,比我厉害多了。她一个小娘子能活成现在这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见矩子一脸惊讶,刘通还以为他不赞同,连忙解释道。
“是真的啊矩子,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是我生在楼子里,我能不能像萍花过得这么硬气?!”
“我想了想,觉得够呛,所以我很佩服她。”
说到这里,刘通顿了顿,又开始脸红。
“开始是佩服,后来……后来就觉得她比其他的小娘子都好看,眉眼间都有生气,特别鲜活。”
“她一出来,我就看不到别人了,心里眼里都是她,听她说话心一直跳,看她干啥都觉得好。”
“有好多人也惦记她哩,都是比我优秀的小子。我这个人,身板不壮实,平时又有点闷,比不了人家会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