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漠激动地喃喃:“罪恶游戏,终究是属于我的。”
当年,Z的身体虽然和基地同归于尽了,但心脏却没有被完全毁去,后来Z靠着网络里的云脑重新回来,派人带走了心脏碎片,还将云游戏社区改造为罪恶游戏,为的就是向林漠和整个世界所有的罪人寻仇。
罪恶游戏被Z改造后,变得更加残酷,这恰恰是林漠想要的。
林漠在罪恶游戏里挣扎了三年,集合大批玩家建立势力,还牺牲了自己的弟弟林清,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夺回本属于他的罪恶游戏。
林漠眼神炽热地望着元宙,仿佛能看见自己手握世界权力的样子。
就在林漠距离元宙只剩下二米的距离时,斜里的一只矮小的丧尸忽然朝他扑来,林漠习惯性地一脚踹向那丧尸,却不料丧尸灵巧地避开他的脚,还伸爪朝他的脖子抓了过来。
林漠一哂,刚想侧身避开,却眼尖地看见了一道银光——
“姓林的,你杀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
那丧尸发出一道桑老的怒吼声,林漠瞳孔一缩,瞧见了丧尸真实的模样。
只见那老人全身抹着墨绿的药水,一张老脸的褶皱层层地挤着,他张开着枯瘦的双手,双目赤红,愤怒地朝他扑来。
林漠一瞬间便认出了来人,他是夏启的队友——老头。
林漠见躲不开了,抓着身边的超神玩家往前一挡,老头的匕首堪堪擦过他的脖子,又拐了个弯扎中了超神玩家。
趁着老头没松手,林漠拧眉,一脚将二人踹进了虚空的裂缝里:“滚!”
“啊!”
夏启刚解决完两名超神玩家,便看见老头和另一人在地上抱着滚了一圈,一齐掉进了裂缝之中。
“老先生!”
夏启急忙冲到裂缝边缘,低头一看,恰好看见老头和超神玩家的身体被风暴卷走,在虚空中留下无数道经营地碎片。
老头也死了。
他的队友全都死了。
林漠捂着自己冒血的脖子,冷笑着望着他:“夏启,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和我一样,都巴不得让别人替你去死。”
夏启仍然低着头,一滴泪水从他睫毛上落下,掉进了裂缝里。
“林漠,我和你不一样。”
夏启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从脖子上扯下U盘,沿着裂缝绕了过去,眸光冰冷:“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林漠距离元宙只剩下一米,他手里操作台的光圈变得越来越耀眼,眼看着,他的操作台即将碰到元宙的胸口——
夏启倒吸一口凉气,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朝林漠大喊了一声:“林漠!真正能控制罪恶游戏的操作台,在我手里!”
林漠右手一顿,扭过头,疑惑地朝夏启望来。
夏启努力维持着声音的稳定,举着自己手里也在发光的U盘,一步一步往前走:“如果你强行杀掉他,罪恶游戏也会崩溃,你拿什么来修补游戏?你想要的就是一个完全崩溃的游戏吗?”
林漠原本不信夏启,但见他手里的U盘和他的操作台散发出一样的白光,林漠的表情有一瞬的迟疑:“我的操作台是重新改造之后的新心脏……”
“嘭!”
忽然,一道枪声响起,在林漠的操作台距离元宙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时,他的胸口瞬间炸出一道血花。
在夏启的背后,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妹妹,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坐起,她右手举着玛格丽特的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冒出一缕烟雾。
自进入光网之后,左轮手枪无法自动补充弹药,只剩下一颗子弹,妹妹没舍得拿出来用。
夏启在离开之前就和她商定了计划,等到林漠接近元宙时,由夏启出声转移林漠的注意力,妹妹则趁机远程射杀林漠。
“夏哥……”
妹妹嘴角带笑,最后用口型唤了他一声,紧接着她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夏启咬了咬牙,重新转回了头,朝着元宙奔了过去。
林漠被射伤之后,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气得大叫起来。
夏启将掉落在地的操作台捡起来,一脚将林漠踢得远远的,防止他继续作妖。
夏启抱着操作台,跑到了元宙的面前。
元宙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覆盖在他身体表面的皮肤也开始消散,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网络,看起来一片触目惊心。
夏启颤抖地伸出手,抚摸上他皮肤的空缺处,心痛如刀绞。
元宙低头望着他,眼神温柔如波:“启,别难过。”
“我要怎样做,才能救你?”夏启喉咙哽咽,感觉自己说话也变得格外困难。
“不,在3年前你从基地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救了我。”元宙眼睛弯弯,嘴角含笑,似乎并不伤心。
夏启愣了一下,莫非元宙所说的,是他秘密手机里没有传送完的,剩下50%进度的进度条……
“时间不多了。”元宙视线转向他手中的U盘,声音平静无波,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亡,“启,用它来替代我。”
夏启尚未开口,不远处的林漠已经疯了。
“不!!!”
林漠嘴唇发白,双眼因恐惧而凸出,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嚎叫:“夏启,你不许抢走我的罪恶游戏!”
林漠怎么都没想到,夏启手里的U盘,真的是一枚心脏。
Z早在3年前,就背着他做了另外一枚备用心脏,还将它交到了夏启的手里!
一旦夏启将备用的心脏,也就是U盘替换到元宙身上,整个世界将会获得全新的动力,还会更换新的主人。
夏启嘴唇颤抖,往后退了一步:“……我做不到。”
就算是最后一刻,他也舍不得下手。
他恨不得留在这里,陪着元宙过最后的一分一秒,就像他在基地里,抱着元宙一起面对死亡。
“……我不要。”夏启的右手紧紧捏着U盘,以至于那尖锐的外壳划到他肉里。
到现在,他终于回过神来,为什么元宙会让他在副本里,杀了他一遍又一遍。
正是为了今天。
“启。”元宙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眼里充满了不舍,“如果给你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爱上我吗?”
即便我不是人,连实体都没有,是一个没有身体的怪物。
似乎是整个世界马上濒临崩溃,元宙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了,还夹杂着电流的杂音。
夏启抬起手,想去触摸他的脸,手指却直接穿过了他的皮肤,触碰到了他头颅里的光网。
担心元宙再也听不见了,夏启喉咙动了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会。”
即便没有了记忆,无论他变成了人,还是变成了野兽……他都会和以前一样,与他相爱。
元宙顿时笑了:“我把我的一切都送给你……你会找回我吗?”
他留下了一枚希望的火种给他。
就算最后失败,他也不会后悔。
“我会。”
我会用尽一生,将你找回来。
夏启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他。
在元宙身体最后消散的那一刻前,夏启将U盘放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不!!!”林漠发出一声大叫之后,瞬间晕了过去。
U盘的位置被填补完毕后,光网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白色光焰,无数光点顺着光网重新往中心汇聚,逐渐的,那白色的光焰在夏启掌心处聚成一颗白色的心脏。
夏启双手紧紧抓着心脏,仿佛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时,心脏又流出无数光点,没入他的皮肤之中。所有的能量经由他身体转化后,又变成蓝色,从他脚底下散开,无数星辰般的光沿着光网流出去,宛如无数条流淌的星河。
星河像是拥有无穷的力量,那些被河流淹没的缝隙,竟然开始慢慢收拢,逐渐恢复原状。
“轰!”
只听轰的一声响,他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云网大厦的顶楼,紧接着,云网大厦拔地而起,将他送到了高空之上。
伴随着全新的心脏的动力,所有的副本都在他这位新主人的命令下,开始慢慢修复起来。
温暖夕阳从轮回地狱的尽头冉冉升起,云网大厦蓝色的玻璃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泽。
夏启静静地站在云网大厦的天台上,听着来自玫瑰古堡的钟声,感受着从碧海上吹来的微风……
现在,整个虚拟的世界都在他的脚下。
但是,在这空旷的世界里,他却感到无边的寂寞。
他没有了爱人,没有了家人,没有了朋友……
他心里空落落的。
一阵清风抚摸他的脸颊,他忍不住眨了眨眼,仍由自己的眼泪水肆意流淌。
接下来的日子,他留在了轮回地狱,不停地修复着副本,修复着副本内的所有规则。
为了让自己忘记时间,他不眠不休,疯狂地推进副本的进度,将元宙当初所有留下来已经开发的和没开发出来的内容,全部开发到了极致。
过了一年,罪恶游戏世界修复进度到达10%。
再过了一年,罪恶游戏世界修复进度到达30%。
又过了一年,罪恶游戏世界修复进度到达60%。
又过了很久很久,夏启终于开发出加速时间的规则,让时间往后加速推进了20年。
再后来,他终于掌握了元宙当年所有的能力,包括将罪恶游戏逆转回游戏某个时间点的能力。
这是通过游戏存档来实现的。
罪恶游戏与现实世界相连,读取罪恶游戏的存档,就能回到对应存档时间点的时空里。
在元宙开发云游戏社区的时候,整个游戏就已经开始自动存档了。
当年,元宙便是用了这个方法,将他的奶奶从去世之前的世界带进游戏。
从元宙说的最后那句话,夏启就已经知道【把我的爱留给你】的真正含义。
元宙把爱留给他,就是一切的选择权留给他。
无论夏启选择回到现世世界,或是重新找到别的爱人生活下去,他都无怨无悔。
*
小城医院门外,查恭鬼鬼祟祟阖上背后病房的大门,走到走廊角落接听林漠拨来的电话。
“……夏启他怎么样?腿好一些了吗?”电话里,林漠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些了。”查恭老老实实回应一句,“不过林总啊,夏启的后遗症很大,他看起来越来越呆了……能不能不要再让人抽他的记忆了?我担心他的身体会出问题。”
自从查恭将夏启送进医院以后,林漠隔几天就会派人来拿脑电波仪器抽夏启的记忆。
抽取记忆的后遗症很大,这直接导致夏启感情缺失,现在夏启看他这位救命恩人的眼神很平静,还带着些许冷漠,像是打一耳光都不会生气的那种闷葫芦。
再让医生继续抽下去,查恭担心自己任务没完成,夏启先变成植物人了。
“……”
听完查恭对夏启身体的汇报,电话那头的林漠沉默了。
如果不是夏启对他抱有本能的敌意,他根本不会将攻略夏启的任务让给查恭。
就算夏启什么都忘了,他还是那么恨他,完全不给他任何感情上钻空子的机会。
良久后,林漠叹了口气,说道:“我会考虑的。”
挂完电话之后,查恭摇了摇头,又打开病房的门,走到夏启病床附近的一张沙发上。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枚白色的U盘,将U盘插到自己的光脑上,准备查探夏启的秘密。
这枚U盘是他特地留下来的,连林漠都不知道。
医院里的网速很快,U盘刚插到光脑上,屏幕上便极快地闪过一道进度条。
【进度:100%】
【存档上传成功!】
查恭忍不住用手戳了戳键盘,发现光屏没什么反应:“中病毒了?不会吧……”
他正疑惑着,忽然,病床上的夏启手指动了动。
“唔。”
闻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夏启转了转眼珠,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是熟悉的白色,他扭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附近的查恭。
查恭听见了他的响动,朝他望了过来。
现在的查恭还是3年前的查恭,身上的衣服是一件被洗得发白的西装,西装裤的裤腿还骚包的卷了起来。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还是查恭主动开口咧开嘴,说道:“夏启,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夏启冷冷地望着他,开口回应一句。
“啊?你想起来什么了吗?”见夏启表现得格外正常,查恭愣了一下,“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昨天夏启才被抽过一次记忆,按照常理来说,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我是谁”、“我在哪”,而这一次,夏启醒过来的时候眼神格外清醒,完全不像是被抽掉了记忆的表现。
“嗯?”
夏启刚读取U盘的初始上传点的存档回来,身体还有些许不适应,他仔细回忆着当时自己和查恭的对话,假意说道:“我是谁?能和我聊聊吗?”
见夏启终于恢复原状,查恭耐心地和他说起他的来历。
在查恭告诉他的故事版本里,夏启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他和查恭读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二人是同学加“情侣”的关系。
因为夏启缺钱接了某些地下黑单的缘故,被警局通缉,最后还变成了黑户。
听着查恭胡说八道,夏启在内心冷笑,他当然变成了黑户,因为他的一切被林漠派人删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