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注意,第二关心性测试,开始排队候场,一场一场来。”五十名黄衣弟子从天阙后面走出来,分散进入人群,各守一片区域,高声传第二关督考长老的话。
卓雍峡坎坷的山路上,一人纵马飞驰。
峡谷间川流的风吹起他的发梢,露出他专注而执着的眼神,那眼神始终朝向远处耸.立云间的山峰。
秦炽羽背后背着一架造型古怪的木质机械,这是和他一起打包扔上马车的千机鹤,韩老夫妇临走时送给他的礼物。
韩老夫妇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确认凭借这架机械可以让秦炽羽从玄门山脚下直接飞上悬圃,不必再通过天阶。
事实上,秦炽羽也没时间再走一趟天阶了。
来到玄门集市时,距离秦炽羽从天阙离开,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
眼看着夕阳将落,星子点破云层,秦炽羽心中焦急,翻身下马时差点摔了一跤。
快快快。一定能赶上。
秦炽羽在心中这样催促自己。
他趔趄着往前跑了两步,来到一处较为平坦开阔的地面上,解开千机鹤一块块摆在地上,按照韩老先生传授的方法一步一步拼搭起来。
最后一块榫卯接好后,秦炽羽望着地下的成品,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还多出来一个木块。
算了不管了。
秦炽羽拽起千机鹤,往自己身上一扣,抬起头四望,想找一块地势较高又可以冲刺的地方,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演武场。
秦炽羽匆匆跑上演武场,拉开千机鹤的双翼,迈开双腿,猛地向前冲去。
陆万闲御剑飞过卓雍峡上空,一直来到密溪镇,都没找到韩老夫妇乘坐的那驾马车。
脑海中回荡着盛玉髓冷淡的声音:“是很垃圾,但是通过了天阶初筛,怎么了?”
陆万闲只觉得心内一阵翻腾,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想当然了,盛玉髓那番话,并不代表秦炽羽就没通过天阶初筛啊……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事实它却如此。
秦炽羽通过了天阶初筛,以尚未筑基的修为。
天阶初筛考验的不是修为,而是意志力,虽然修为和意志力一般是正相关的。
但也不排除有例外。
秦炽羽就是那个例外,他的意志非常强悍,而且从不放弃,陆万闲早就该知道……
陆万闲眼前忽然一亮,发现密溪镇客栈旁的马厩里有一匹熟悉的马,他走进客栈,果然看到韩老夫妇在桌前休息。
陆万闲上去一问,得知秦炽羽自己骑马返回去了,急忙出来镇上,又御剑往回赶。
不想找那个人的时候,对方总是一次次主动冒出来。
想找他的时候,又上天下地遍寻不着。
陆万闲急得就差放出灵识了,不过他还没有那么莽撞,在玄门这种高手云集的地方放灵识挑衅,除非他是天玑峰主。
忽然,他看到演武场高起的山崖边缘,一个小黑点猛地冲出去。
小黑点仿佛长出了翅膀,在下坠前,突然张开,像鸟儿一样往上飞了起来。
陆万闲正望见这一幕。
他忽然想起来上一世,自己为什么要收秦炽羽为徒了。
并不是因为秦炽羽可怜,天下可怜人多了,也不是因为秦炽羽依赖他,天下求仙的人都一样虔诚。
而是因为秦炽羽有一股狠劲。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做,无论何种困境,也不放弃。
时间隔得太久,几乎都不记得初相识时的感受了。
陆万闲心内正在感慨。
却见那山间翱翔的千机鹤,忽然闪了一下,如断线风筝般向下栽去。
作者有话要说:龙傲天:帅不过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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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龙傲天今天拜师了吗?
秦炽羽双手紧紧握着千机鹤的操作手柄,心内充满忐忑,当玄门的山风吹在他脸上时,他又觉得心旷神怡,乘坐千机鹤飞翔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御剑飞行,那一定快活极了。
秦炽羽这般想着,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千机鹤猛地抖动,接着,下坠。
糟!
秦炽羽眼见着下面的灌丛越来越近,使劲转动手柄,双腿不断扑腾着,试图接近最软最厚的那块灌丛——至少掉下去不会摔死。
又是一阵歪风从斜后方吹来,将千机鹤因为故障而闭合的鹤翅膀吹开,秦炽羽只觉双臂猛地向上一提,他又飞起来了!
如血的夕阳再度出现在他眼前,远处恢弘的山峰如剑般耸立,令人心情澎湃。
秦炽羽不敢乱动,只能乘着那阵顺风,向前飞去。
说也奇怪,那阵风好巧不巧,一路护送着秦炽羽来到了悬圃近前。
悬圃极高,秦炽羽本来想着落在半山腰也就算了,没想到那风还会拐弯的,近山腰时一阵气流上冲,秦炽羽眼前一花,就看见天阙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毛发浓密的鲍二、斑秃的督考长老和发际线后移黄衣弟子尽收眼底。
秦炽羽:“……”
悬圃近前一处雪峰之巅,久无人迹的皑皑白雪之上,陆万闲负手而立。
他本是风系变异灵根,操纵风力易如反掌,这般将秦炽羽一路送到了悬圃,他才轻轻收回风力,免得惊动了督考长老,又要大惊小怪调查一番。
天道系统在他耳边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你吃撑了?”陆万闲冷声问。
“值了,这辈子值了,我终于看到宿主在完成主线任务了。”天道系统感慨。
“那你还是指望下辈子吧。”陆万闲拂袖而下,御剑返回万花山。
“宿主不拦着天道之子留在悬圃修炼了?”天道系统问。
“嗯。”
“咦??宿主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到。”天道系统大吃一惊,陆万闲难得有认怂的时候,他必须让这一刻反复播放才能抚慰他从接手任务以来屡屡受挫的心情。
“……要不我现在把他揪回来丢到密溪镇?”
“不了不了。”天道系统立刻见好就收,省得操作太猛翻车。
“如果他能通过擢仙大典的考核,我就不会阻拦他修炼。”陆万闲走进菜园子,继续给他的小菜菜们除草浇水,“虽然他通过的可能性极小,就算初筛侥幸通过了,后面的一对一比试可并非意志力胜过常人就能通过的。”
“额,这倒也是……不过如果你暗中指点他几招,他应该、或许能侥幸胜出。”天道系统暗搓搓地怂恿道。
“这倒是可以考虑。等他通过三关初筛再说吧。”
天道系统惊奇于陆万闲意外的通情达理,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很想学着人类伸出手拧一把自己的大.腿,可惜它既没有手也没有大.腿。
“那……假如天道之子通过了擢仙大典,向你拜师,你能答应他吗?”天道系统弱弱地试探着问,“毕竟他都这么努力了……”
陆万闲轻哼了一声,态度模棱两可地笑道:“你猜?”
与此同时,悬圃天阙。
秦炽羽落下地后,匆匆脱下千机鹤放在一边,快速溜进队尾。
他的举动依然被黄衣弟子觉察,两名黄衣报告了督考长老。
“竟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外门修士,想要混进第二关?等会儿他过来时,你们就把他捉住,送到戒律司等候处罚!”
“是。”两名黄衣弟子领命,一左一右守住队伍两边。
第二关是心性测试,无法一下通过五千名弟子,因此是一百人为一队,一队一队通过的,如今已到了最后一队。
收尾工作是很重要的,盛玉髓看了几队参赛者的表现之后,感到嫌弃,径自离开第二关的考场,回到天阙前。
就见到两名黄衣弟子正扭着队尾一个眼熟的年轻人,不让他进场去。
盛玉髓本来是懒得管这些细节的,多半又是作弊之类的事,不过,在他看到那名年轻人的脸时,顿住了脚步,径直向关口走来。
“怎么回事?”
盛玉髓冷冰冰的声音一响起来,黄衣弟子们不由自主地哆嗦。
“回、回禀天玑长老,这人想要混进第二关考核的队伍,被我们捉住了。”
“我没有!”秦炽羽挣扎道,他发现自己那点力气,在人家黄衣弟子手下竟毫无施展空间,心内暗暗吃惊的同时,恢复体力的自信也削弱了不少。
“他没有。”盛玉髓斩钉截铁,“是我看他着火,把他拎走了。怎么你们都不记事的么?脑袋里装的都是水?第一关考核怎么看的?!”
督考长老冷汗涔涔下,这会儿他也认出来秦炽羽了,原来就是那个着火的参赛者。
“放开,放开,让他进去。”督考长老急忙摆手,黄衣弟子们都像手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手。
秦炽羽获得自由,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胳膊,看向盛玉髓,就是一怔。
这不是盛家那个冷面长老吗?
秦炽羽对盛玉髓没有什么恶感,除了“姓盛”这件事以外,盛玉髓本人人品还是可以的。
他向盛玉髓短促地点了一下头,飞快跑进第二关考场,跟上队尾。
“这小子……真是没有礼貌。”督考长老忍不住批评道。
盛玉髓可是帮了他大忙,又是一条金大腿,旁的修士都上赶着来抱,这个着火的年轻人竟然只是点一下头?
盛玉髓却对秦炽羽这态度很满意:“走,今天这场考试很有意思,一起看看去。”
秦炽羽跟着队伍走了一阵,前头停下来。
似乎是一处很深的峡谷,前面有山风呼啸,隔着攒动的人头,并不能看见考场是个什么样子。
“心性测试,不会是考胆量吧?”有外门弟子小声议论。
他们只知道第二关考的是心性测试,并不知道具体考什么。
一个大粗嗓门突然开腔:“你不识字还不懂人话吗?心性和胆量是一回事吗?”
鲍二一开嗓,就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住了,他正待解释,忽然一眼瞥见队尾某人,立刻兴冲冲地甩开膀子挤开左右,来到秦炽羽面前:“废柴小兄弟,你还在呀!”
秦炽羽:“……”
鲍二勾住他的肩膀,蒲扇大的手在他胳膊上猛拍两下:“行啊,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天赋异禀,否则没筑基怎么敢报名!”
秦炽羽:“……”这话您还不如不讲。
鲍二一边跟秦炽羽勾肩搭背,一边向周围人介绍道:“第二关心性测试,是在前山和后山之间的悬索桥上考,这道桥长三百丈,以三千三百块木板拼接而成,在大风吹拂下,如今应该不到三千之数了,不过大家可以放心,这不是考核的重点,重点是,当你穿过悬索桥的时候,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鲍二说得一脸神秘,众人都忍不住围过来听他讲,直到把路堵住,黄衣弟子在前面大声催促:“后面的人动一动!”
“会看到什么?”
“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众人焦急地催促着,鲍二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看到就知道了。”
“戚——”
“呸,不想说就别说!”
看到大家失望的神色,鲍二别提多得意了,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在秦炽羽耳边说:“小兄弟,看在咱俩特别投缘的份上,二哥透给你一点消息,这一关叫心性测试,是说悬索桥上会出现一些让你心性动摇的东西,你不要为它分心,简直走,走到头,就过关了,你不知道,二哥前几次看见那些白花花的姑娘呀……”
后面的内容有些不堪入耳,秦炽羽一个闪身,从鲍二的魔爪中脱身出来,快步并入队伍。
“哎,小兄弟!”鲍二紧追两步,忽然看见高处站着的黄衣弟子正恼怒地瞪着他,急忙垂下头,作无事发生状。
队伍排成一列,缓慢地向前移动。
在队伍的尽头处,是千丈高崖之巅,又隔开三百丈,另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峭壁。
两崖中间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之上架着一座长桥。渊峡间飘荡着几抹云雾气,时而传来一声凄厉的鸢啸。
秦炽羽望着长桥,此刻桥面上还有上个队伍的人逗留。
这零星几个人,说也奇怪,并不急着过到桥那边去,千尺深渊,在他们看来就像平地,他们要么驻足不前,要么手舞足蹈,好像在和虚空里的什么东西说话。
忽然间,其中一名身穿白衣的修士——因他衣服颜色的缘故,在灰暗的背景上格外明显——扒住桥栏,使劲把身体往外探去。
灰色铁索桥宛如一条线,白衣修士就是线上的一个白点,那白点不断试图从线上挣脱出去,终于,他成功了。
白点无声地掉落下去。
“啊呀!”秦炽羽身边有人也看到了,发出惊叫声。
这不是第一例,桥上的人有从漏底的桥板间掉下去的,有主动跳出去的,一炷香的时间,桥面上已经空无一人。
亲眼目睹了第二关心性测试的过程,秦炽羽他们这一小队的人,俱是沉默不言,一个个的腿却软了起来。
黄衣弟子佩戴的宗门传令牌亮了起来,他高声道:“下一队,上桥!”
这一声令下,并没有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