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在台上等了好一会,却发现没人上来,不禁心中戾气更盛。
“没人了吗?这就不行了\"
加上梅怜雪,萧律已经连胜四场,按照惯例,能在大会上连胜五场,就可得到天涯阁的奖励,而留到最后的人,则会成为本届的魁首。
不过,此时却没人再愿意上场了。
萧律连武林双骄之一的梅怜雪,都能战而胜之,也就是说,场间年轻一辈中,除了乔嘉木还有可能与他相斗,其他人上去,也只能当垫脚石。
其实武林中,年轻人是最不缺以下克上勇气的,若是往年,有这般出色同辈在,他们说不得要一涌而上,拼命排着队上前。
之前的那三个人,便是如此,上台之前,就大致知道自己胜利的机会渺茫,但一心只求切磋学习。
可谁料,萧律居然下手这般狠毒。
大家是来扬名的,不是来找死的,受这般重伤,若是之后不好好治疗,很可能会伤到武学根基,毁了一辈子。
现在,谁还愿意去冒这个险?
“还有谁要上来,萧某人全部奉陪到底!”萧律站在擂台上,气势熊熊。
霍曦鼓着脸,极度地不高兴,“萧律这傻逼,居然还敢这么狂?”
陆秉行捏捏他的手指,以作安慰。
而台下其余之人的目光,却直接集中到了丐帮的方向。
丐帮帮主叹口气,对着在身旁倒茶的小乞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而后,就见那小乞丐飞快跑到,人群之后的某棵大树下,大树枝叶茂密,在深秋亦是绿意不变,只是树杈间垂了几条破破烂烂的布条下来,破坏了整体美景。
树杈间躺着一个少年,枝叶挡住了直射的阳光,影影绰绰间,睡得正熟。
“少帮主,少帮主……”那年轻的丐帮弟子,站在树下,又叫又拍了他许久,他才慢慢醒转过来。
乔嘉木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揉了揉双眼,嗓音轻慢,“嗯……怎么了这是?”
那弟子抬着头,神情紧张地把目前地境况说了一遍。
乔嘉木听完,面色不变,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所以说,现在只能靠我了?”
那弟子点点头,“少帮主身负重任。”
乔嘉木咬着嘴里的狗尾巴草,满脸都是拒绝,甚至直接嚷嚷开来,“啊……凭什么啊,我也就比梅大姑娘厉害那么一丁点,还真不一定能胜过那小子,贸贸然跑上去,要是输了,那我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岂不是不保了,亏大了这,我不去。”
这丐帮弟子是新进门的,面嫩皮薄,不比江湖老油条,闻言,瞬间面红耳赤,感到丢脸至极,为什么他们的少帮主,是这种人啊?就算……就算心里有这种想法,但也不可以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啊,武林大会这么多门派,这不是丢自己和丐帮的人吗?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各门各派的掌门,倒都没露出什么鄙视之色。
嗯,毕竟,乔嘉木向来就是这么个惫懒不正经的性子,大家都习惯了,习惯了……
那弟子却不愿放弃,红着脸继续道,“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丐帮的名誉……”
乔嘉木摆摆手,“名誉什么啊,没什么好在乎的,小小年纪,怎么就学得那么功利了,居然还在乎什么名誉,活得开心就好。”
那弟子简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刚才少帮主怕丢了武林第一人的名头,明晃晃表示不愿上台,可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他功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悦耳的女声响起。
“嘉木,一桌三十六珍,怎么样?”
然后,那丐帮弟子,就看着自家刚才还死皮赖脸、半死不活的少帮主,瞬间跟打了药似的,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三娘,可不许骗我!”
燕三娘捂着嘴咯咯笑道,“我向来一言九鼎,江湖中谁人不知。”
乔嘉木歪歪脖子,浑身骨缝一阵咔嚓作响。
他得意笑道,“那这回,我可必须要打出自己的价值了,燕三娘的手艺千金不换啊!”
霍曦看着乔嘉木,双手拄着下巴,分外忧心,“阿玄,你觉得可以吗?”
陆秉行没回话。
内心却早有了答案,当然不可以了。
萧律重生至今已将近四个月,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修习《天幽心经》自然更加水到渠成,之前跟梅怜雪交战时,便可看出大致深浅,确实超出同辈远矣。
更重要的是,在上辈子的武林大会中,萧律便凭借《天幽心经》的内力,险胜乔嘉木,这辈子按理来说,应当已经具有碾压的差距。
……
陆秉行本以为,这也会是一场很快结束的战斗,但直到半刻钟后,场上却依然在继续。
梅怜雪亦深深皱眉,武林中把她和乔嘉木并称双骄,但现在看来,其实之前的自己压根配不上,乔嘉木远比自己要强得多。
不过……
她看了一眼裴玄,以后就可以的。
半个时辰后,天涯阁裁判的声音终于响起,“本场……萧律胜!”
霍曦看着被丐帮弟子抬下去的乔嘉木,顿时眼眶通红,“阿玄……”
这场实在太惨了,太惨了。
前面三场,那些人的实力跟萧律相差甚远,没有反抗便被打倒,基本只受了一次重伤。
但乔嘉木不一样,他跟萧律的差距没那么大,他心智坚定,战斗技巧也很强,所以这场持续了很久很久,同样,受到的伤害也变得很多很多。
他下台时,身上已然没有一块好肉。
陆秉行抬手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梅怜雪,“送给他。”
梅怜雪问也不问,伸手接过,便立刻往丐帮方向走去。
萧律看着梅怜雪和乔嘉木,眼珠更加红了。
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梅怜雪不一样,就连这个家伙也不一样,上辈子的乔嘉木,根本没有这样厉害。
他站在台上,再次吼道,“还有谁!”
霍展鹏坐在下方,看着这个几乎癫狂的徒儿,心里升起极度的不安。
可是,武林大会的规矩,年轻一辈的事,他们不能插手。
“可惜你成为阁主太早了。”梅怜雪的声音子在身侧响起。
陆秉行知道梅怜雪在说什么,按照年龄,裴玄跟他们是同辈,但他作为天涯阁阁主,身份高高在上,不能下场比试,只能看着萧律猖狂。
“可恶,这家伙真的太狠了!\"霍曦下唇几乎咬出了血。
“我去。”
正在这时,一道男声,突然在身后人群响起。
陆秉行微微侧目,出声的是天涯阁年轻一辈的第二高手--卓烨,他出身青龙殿,在阁中仅次于梅怜雪。
“拦住他!”陆秉行看向对梅怜雪,轻声传音道。
巧得是,他们两的位置正好在隔壁,卓烨刚站起身,梅怜雪的宝剑亦同时出鞘,直接拦住了他的路。
见此,青龙殿之人,不由微松口气。
“梅怜雪,你这是什么意思!”卓烨神色冰冷地盯着她。
梅怜雪亦神色淡淡,“你打不过他!”
卓烨眉头一跳,而后冷声道,“胜不过又如何,难倒要他凭借仅仅五胜,就拿到本届武林大会的魁首吗,这不仅是对我辈中人的羞辱,也是对我天涯阁的羞辱。”
陆秉行侧过身子,看着他淡淡道,
“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卓烨难以置信地看了陆秉行一眼,极度愤慨道,“阁主,我们的裴阁主,你知道每届魁首,可以得到天涯阁的一个承诺吗?”
“天涯阁的的一个承诺,是怎样珍贵的奖励,现在就要这般轻易送出去?送给一个只打了五场的人,送给一个这般心狠手辣之辈?”
闻言,陆秉行依旧轻轻颔首,神色不变,“你知道我是阁主就好,天涯阁是我的,你也要听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06 02:45:01~2020-07-07 03:4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槿言 27瓶;昵妮 6瓶;在你口袋里 2瓶;染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6、盟主X毒医(九)
卓烨简直无语了,跟这小破阁主完全说不通。
他顺着身前的银剑, 目光扫向梅怜雪。
“梅怜雪, 你又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你向来孤傲, 不是连你爹的话, 都不理会的吗?”
说着说着,卓烨不禁冷笑一声,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梅怜雪是因为那一纸婚约, 现在就开始相夫教子, 表达对未来夫君的心意了?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小女人吧,梅大姑娘?”
梅怜雪没有理会他刻意的讽刺,握剑的手极是稳当, 仿佛静止, 依旧纹丝不动拦在他的身前。
萧律现在的状态, 太过不对,谁上去,都只能当靶子,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陆秉行亦再次开口道, “坐回去,不要胡闹。”
“你……”卓烨听着他这训儿子般的语气,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只想学着天涯阁山脚下的村里人家,吐出几句脏话。
可惜, 这是在武林大会,对阁主不恭,伤得是他们整个天涯阁的颜面。
陆秉行看着他犹不服气的表情,双眼微眯,袍袖轻拂间,一阵微小的空气波动,正向着卓烨所站方向而去。
梅怜雪眉心一跳,顿时精神大坐,瞬间收回自己的宝剑,整个人亦如离弦之箭,迅速远离了卓烨。
卓烨一懵,“哎,梅怜雪,你想通啦,你……”
突然,他感觉身体被什么无形之气一撞,整个人直接后仰,砸到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只是,那姿势真的一点也不好看。
卓烨懵了一瞬。
而后,霎时明白了什么。
居然是内气外放,阁主居然可以做到这样,他能修习内力了,并且武功极高……
而且,看梅怜雪刚才那逃之夭夭的速度,显然她肯定也事先知道了……
妈的,这两狗男女!
日……
卓烨对着裴玄气呼呼道,“哼,不去就不去,反正你是阁主,高坐台上,待会丢脸的也是你!”
陆秉行神色悠然,轻点头,“不错,我是阁主。”
说完,他便从那张宽阔的大椅上站起身,向前一步。
走到众人前,走到这个世界前。
不知是否是错觉,卓烨顿时感觉眼前一花,似有无限的光亮,从裴玄身上迸射而出。他双手背于身后,华贵的衣袍轻摆,看着台下各大派,看着擂台上的萧律,声音平静而肯定,“比武环节,至此结束,本届魁首为--平南城萧律。”
这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压下了大家心头的一切浮躁与不甘。
大家这时才意识到,啊,原来这就是现任的天涯阁阁主,武林执剑人。
说完这句话,陆秉行便朝身后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而后,便有一个天涯阁弟子,用描金漆盘捧着一块淡银色的令牌,走到他右手边,恭敬地弯下腰去。
按照惯例,每届魁首,都会由天涯阁阁主颁下令箭以作嘉奖。
这令箭也没有旁的特殊含义,就是先前所说得,得到一个天涯阁承诺的信物。
所以,对他这番动作,大家并不觉得突兀,只是觉得有些齿寒。
诚然,裴玄是天涯阁阁主,他应该按照规矩行事,也该以身作则,成为江湖中最守规矩的人。
但终究,他现在还只是个少年人,少年人看到先前发生的一切,应该愤怒、应该慨然……应该很多很多。
唯独不该这样淡,像淡然,更像冷淡。
这般年轻,便有这样的心态,实在叫人害怕和不安。
正在这时,一道清凌男声响起。
“萧律,接令。”
陆秉行神色淡淡,嗓音淡淡。
就连袍袖轻挥间的动作,也极淡淡,淡得在场大部分人,都无法看出那令箭上附着的让人心悸的力量。
萧律是习剑之人,剑术在武林中更是数一数二,对剑意的敏感更甚常人。
更重要的是,这道剑意,明显是直冲着他而来的,在破空而来的瞬间,他几乎就感知到了。
他虽然不清楚,裴玄是何时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但这毕竟是剑意,剑道最高的层次,他也才刚刚摸到门槛。
萧律握着剑柄的右手微紧……
陆秉行所站的高台,距离萧律所站的擂台,距离并不算近。
萧律目不转睛地盯着令牌,他本以为,经过长距离的损耗,这道剑意到他面前时,就算依然会有,但也被削弱到一定程度了。
但是,近乎神奇,这令牌居然一直保持着不变的速度和力道。
萧律双眼微瞪,丁点不敢大意,立刻举剑迎上。
而令牌上被收敛的剑意,也在这铁兵相交之时,骤然爆发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摩擦变形。
离擂台较近的围观帮派,也被这剑意影响到,腰间的宝剑在同一时间开始颤抖不停,嗡嗡作响,仿佛受到什么吸引般,几乎要瞬间离他们而去。
在擂台上的萧律,感受更为深刻。
这剑意不仅切割着他的肌肤,更刺花了他的双眼。
他仿佛看到了这令牌上附着的,一道道锐利剑光,比日关灼眼,比月光冰寒。
脸蛋瞬间惨白,汗如雨下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