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向荣心里打鼓,我上回是惋惜,家里没个女儿好长久拉拢祝道长,但不能今天就给他这么个刺激吧?
直接把林家最得宠的小儿子送出去了,这等他大舅哥知道消息,得弄死他吧,毕竟这事是发生在他的家里,这祝道长也是因为他们高家的事,才下山的……
这这……
我的天啊,高向荣的胖脸上,几滴眼泪久久没能滑下,成年人的世界,也太艰难了吧?
……
另一边,G省某座苗寨。
杨詹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和以前那些手下不断发来的信息提示,眼珠充血。
作为修道之人,上不上大学,其实对他并不重要,他之所以保留学籍,也不过是为了前生的遗憾,这次换他来,居高临下的俯视那群废物们。
自修炼之后,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世界的主角。
现如今在网上,被那群废物任意谩骂,可想而知,是何等样的愤怒。
木门被推开,一丝光亮照进屋子。
“詹,你怎么了?”
苗女阿冬轻柔的声音响起,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坐到杨詹的床榻前。
杨詹收敛表情,轻轻摇头,“没事。”
“那我喂你喝药。”
“谢谢小阿冬。”杨詹深情地看着她,抬起手臂,轻轻抚摸她的脸。
阿冬羞赧地垂下脑袋。
杨詹双目闪过微光。
阿冬是这座苗寨族长的女儿,他取宝不顺,伤势加重,迫不得已要就近找了一处灵气充足之地休息。
他在山上遇见阿冬,略施小手段,救她一次,阿冬便对他死心塌地了,带他回了寨子。
苗寨中的巫医懂些巫术,山上药草也多,在苗寨中住了快半个月,他的伤势渐有好转趋势,跟阿冬也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阿冬这种从小在山里长大,没见过外界繁华的女孩儿,哪里招架得住他的三言两语,早就对他死心塌地,芳心暗许。
因为整日照顾他,跟寨子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甚至都生疏了,其中一个男孩还是从小就喜欢阿冬的。
这让杨詹的虚荣心,更是得到大大的满足。
……
现如今事情算是暂时平息,杨詹不知躲到何处。
暑假期间,天一观偶有游客临门,陆秉行便打算回山了。
林翕作为时刻男朋友身上的粘糕,当然理直气壮要跟着。
狐朋狗友走了,女朋友也不是他的了,高昱一人呆在家中无聊,便也跟来山上避暑。
一听到避暑,秦涛那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也难得放开花花世界,跟了过来。
天一观就在J市郊区的天一山上,路途并不算远,高家的司机开车不到两个小时,就把他们送到了山脚下,剩下的就算是爬上去的时间。
天一山高达一千三百米,自和平年代以来,天一观门人屈指可数,也几乎不下山。
因此,无论是烧香请愿还是旅游,完全没有发展,整座山处于完全的未开发状态,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代步工具。
不过几个人都是男人,往日也爱玩,身体素质不差,不到一个小时,便站在了观前的大银杏树下。
此时正值夏日,银杏已有近千载光阴,树荫铺天盖地。
林翕惊奇地想要抱树干,完全抱不住,“我靠,这树怎么这么大,我上回拿信物来的时候,都没注意?”
秦涛仰头看着自然界的造化,感慨道,“我去,这么个好地方,竟然都没人发现?”
高昱也忍不住理连惊叹,“这比网上那什么寺里的千年银杏还要更大吧,这秋天到了,遍地金黄,得美绝了吧!”
……
49、道长和二世祖(八)
听着两人的惊叹,陆秉行眉头微挑, 不禁有些得意。
他们天一观前的银杏树, 长在山巅, 受雷电雨露风霜的历练, 生命力极为顽强,若非此界灵气太少, 这棵银杏树恐怕早已幻化成精。
高昱和秦涛都是第一次来天一山,看着眼前破落却宽大的建筑, 不由感叹道,“道长,你们还是不会经营啊, 这么好的建筑, 居然就这么让他破败下去了!”
陆秉行微微不悦,怎么是他不会经营?
不过, 斯人已逝,现在这荣辱只能要他来承担了。
从祝子渊的记忆里来看,现在的天一观, 貌似是几百年前建成的,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大动了。
当时,是某个皇帝上山遇险,被观中弟子所救, 后来那皇帝回去之后,为表感激恩典,特意派人来修建了这么一座大建筑。
貌似在那个朝代, 天一观也是最繁荣的时候,毕竟有皇家威严加持其上。
不过时移世易,一朝天子一朝臣,道观中人又只顾修行,未曾刻意经营,天一观又慢慢没落下去了。
到了如今,天下太平。
道教人信奉乱世下山救民,盛世封山修行的至理,于是不仅天一观,整个国家的修道大环境都不行,真道士甚至还不如假和尚吃香。
在大部分人的记忆里,要说国内的各大佛教名山和寺庙,一般人甚至都能知道不少的,但要说起道观,除了武当山、茅山,也就是北京的白云观,甚至有些人连白云观都不知道的。
前者是影视剧小说的加成,后者则是特殊地理位置的原因。
最可怕的是,道教不如佛教受欢迎也就罢了,甚至就连百年前,西方才流传过来的基督教,都比其抢占了更多的地盘。
对此,陆秉行也很是无语。
天一观独享一方山头,可以说比山下的某些寺庙、教堂要大多了。
但是说实话,山下随便哪个村里的一座寺庙、一座教堂,某一天的人流量,可能都比他们观中,一年的人流量还要大。
整个J市,就算是本地人,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天一观的。
唯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山脚下几户人家,舍不得寺庙的昂贵香火钱,爬上天一山来,花十块钱上几炷香。
再者,就是节假日里,那些探险的游客,晚间无处扎营休息的时候,会在观前搭个帐篷,或者甚至就直接在他们观里借个宿。
其实之前,还有个剧组,想来他们这拍僵尸片。
播出来之后,或许会让天一观出名点,但最后被小师叔义正言辞拒绝了。
……
“不许这么说我男朋友,他以前只是专注修行了,不然哪来的这么高深法力,都跟你们一样满身铜臭味,可怎么得了?”
林翕见自己的小道士男朋友,听了那句话后,就一直看着道观,一言不发,以为他被伤到了,立刻赶紧开启护夫小马达,对着那两人愤愤责怪道。
陆秉行转头瞟了一眼媳妇,眼底有微光闪过,媳妇虽然一直都蠢蠢的,但性格是真的太可爱。
林翕见男朋友看自己了,双目顿时化作狗狗眼,安慰道,“男朋友,不用理他们,你是世外高人,跟他们不一样的,他们纯属嫉妒你!”
对此,高昱和秦涛都只想呵呵,明明是一个在股市里翻云覆雨的道士,却好意思骂他们两败家子满身铜臭味。
无耻!
他们身上根本没有钱,就算好不容易有了,也会自己很快长腿跑,他们倒是想满身铜臭味呢,可人家拼命不肯留啊!
贫穷,让人流泪……
所以,至于这个嫉妒,确实还是嫉妒的,他们也想当炒股高手!
陆秉行牵着林翕的手,径直往观里走去。
眼前的一切只是暂时的,都会慢慢改变的。
道观按照八卦方位,干南坤北,以子午线为中轴,即包括山门、殿堂都设在中轴线上,按坐北朝南布局。
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巨大的牌楼,牌楼正中间三个大字“天一观”。
穿过牌楼,推开山房大门,便是前院,可见满眼的青砖铺地,两旁是大小不一的香炉,尖塔型,长方形,做工精美,上雕各种图案,不过已经多年未及擦拭使用。
再往前走几步,便踩在了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是往日祝子渊打坐休息,以及练太极步和太极剑的地方。
站在此地抬头,可见一座稍旧的两层建筑,天一观共有主殿三座,这座大殿门匾上书“玉清殿”,他们观中现今供着的,便是三清之一的玉清大帝,也称元始天尊。
玉清殿后是灵真殿,供奉他们天一观自己的几位老祖和真人。
灵真殿后,则是三皇殿,供奉的是大家熟知的伏羲、神农和轩辕。
每座主殿两侧,都有配殿、执事房、东西廊庑、客堂和道士住房,总计约二十来间。
天一观是子孙观,师徒之间代代相传,观产可以继承,他是现任观主,这里的房契和地契,便全在他手上。
所以,这一世的陆秉行,也还是家大业大的。
“跟我来。”
陆秉行带着林翕,去往他所在的房间。
他是观主,住的是最前面玉清殿的道士房,师叔沉迷修行,不被惊扰,住的是后面灵真店的道士房,可日夜与先人相伴,感念悟道。
见状,秦涛和高昱都一愣,“哎,你们走了,我们两住哪啊?”
陆秉行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跟屁虫,他指指西边的厢房,冷声道,“那边曾经招待过上山的游客,基本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你们自己打扫一下,山上已经三个月没来过人。 ”
“啊……救命!”
他们两平日当大少爷,当甩手掌柜习惯了!
林翕回头幸灾乐祸地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跟在男朋友身后走了。
祝子渊的道士房很大,也很干净,里面除了床和柜子,什么也没有。
林翕也不嫌弃,就地坐在铺垫上,掏出手机畅快地刷起了微博,“你们山上啥啥都没有,信号倒是不错,4G很流畅啊!”
陆秉行挑挑眉,“老头很喜欢玩手机,所以当初建基站的时候,老头儿送了张符给负责人,并且额外自己出了钱,让基站位置建的比较高。”
林翕眼睛发亮,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师傅都很上道啊,紧跟时代潮流。
“哎,上回来真没仔细看,你这房间出去,居然是一片竹林啊?”
陆秉行也抬头看向窗外,点点头,“嗯。”
“那边是你们种得菜吗?绿油油的,还挺不错。”
说到这个,陆秉行脸色微变,天一观门庭冷落,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香火钱,日常生活全靠自给自足,祝子渊这么多年,都是这般过来的。
现在……
上辈子他跟着许溪,做过这些事,基本都学会了,但他完全不想做,脏死了,堂堂观主,堂堂天才要做更值得的事。
所以,开门收徒,迫在眉睫!
陆秉行希冀的眼光看着林翕,“你会种菜吗?”
林翕很自信地点点头,笑容灿烂如三月春光,朗声道,“我会种花,我帮爷爷浇过水。”
“不过,我现在有点饿了!”
他们早上出发,经过车子的两个小时和爬山的一个小时,现在已经近十二点了,午饭时间到了。
生活不易,陆秉行叹气。
媳妇真是很蠢很天真!
没办法,上天大概对于天才陆秉行的智商,已经无可奈何,所以,才派这样的蠢人来中和一下吧!
“先烧饭!”
林翕惊奇至极,“你会烧饭?”
“当然。”
陆秉行很是自得,上辈子后来几十年,一直都是他烧得饭!
想着,他颇为不满地看了林翕一眼,这个渣男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这么把以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
两人一起走到旁边的菜园子里。
“观主?”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孩儿,陆秉行愣了一瞬,然后问道,“周游,你爷爷已经过世了吗?”
小男孩点点头,略忧伤道,“所以我就上山来了,这几天都跟张爷爷住在一起。”
小孩名叫周游,天一山脚下村子里的孩子,出生不久,他父母外出干活被车撞死,家中只有一个爷爷。
小孩很有天分,根骨也好,丁老头在世的时候对他垂涎已久,早想他它弄到山上来当道士。
不过小孩舍不得爷爷,前段日子祝子渊下山之前,他爷爷已经病重了,现在小孩上山来,也就表明他爷爷应该已经去了。
陆秉行冷声道,“明朝百无禁忌,是好日子,到时你和这位先入门的师兄,一起行拜师礼,将你们的名字加到天一观名册上。”
小孩乖巧地点点头,嘴里轻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林翕睁大眼睛,有些懵了,他身为大师兄,可师弟居然是这么小个娃娃,年龄跨度也太大了吧?
“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读几年级?”
小孩鼓着包子脸,一本正经,“回师兄,我十岁了,读四年级。”
“午饭吃没?”
小孩摇摇头。
太好了。
陆秉行眉头微挑,指着林翕道,“你带你大师兄去摘菜洗菜,为师来做饭。”
听了这话,林翕就兴奋地跟着周游去摘菜了,他家境良好,平生从未干过地里活,这会儿反倒觉得极有新意,同个小朋友摘菜洗菜,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一个真小孩,一个小孩性子,玩玩闹闹的就把菜洗完了,并且短短时间就建立了革命友谊。
陆秉行已经站在厨房里等他们。
“周游你来帮我烧火,林翕,你来摄影,把做菜的全过程完整录下来,必须拍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