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国手[穿越重生]——BY:飞杀

作者:飞杀  录入:10-07

  卢子俊本身也并不长于力战,他擅奇攻,喜欢用出其不意的方式打乱对方的布局。这段时间,他于此道专研愈深,早就盼着能再遇上慕远一试究竟。
  他们师徒二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对于慕远的分析,不能说错,却不全面。
  若是了解王征的人,会知道他是一个相当全面的超一流棋手,各种风格都能游刃有余。能力战能迂回,会计算有大局观,既能正面迎敌,也擅侧面防守。采取哪一种作战方式更多的是取决于当下的对局。成为慕远之后,目前为止的棋局中,他大多是后发制人。一来这个时代棋手们的行棋思路,和他曾经所在的那个时代大有不同,他喜欢谋定而后动;二来他对棋局的掌控能力足以支撑他在计算了每一个棋子的效率之后选用较为温和的方式赢得棋局。这也是为什么在面对不同棋力的棋手时,他最终的胜负都相差无几的原因。并不是他有意放水,恰恰是他全力计算的结果。
  至于会造成这样的误解,只能说是因为信息的严重不对等。毕竟慕远有着几千年棋局的积累,而卢子俊师徒仅仅是看过了慕远的几局棋。甚至,倘若他们提前看过慕远与范世暄的“九龙戏珠”局,对他棋力棋风的判断也会大不一样。
  此时慕远淡淡一笑,面对白棋的挑衅,他没有急于反击。黑棋跳,既扩张了左边的模样又支援了上边的孤棋,是自补的好手。白棋断,黑棋尖顶,与白棋交换之后拆二抢到要点,不但加强了右边,而且瞒着白棋右上角的空虚声援了上边的二子。
  局势一时又是两分。
  此后白棋奇招迭出,黑棋见招拆招,你来我往,煞是好看。
  下棋的下得尽兴,观棋的亦心潮澎湃。
  最后只剩下右下一块可争之地。黑棋一招镇,抢占了要点。白棋只能二路飞,黑棋封锁是紧要的一手,白棋靠,黑棋扳。白棋虽然吃掉了黑棋的一个孤子,但是黑棋全局的形势已占优。
  卢子俊心服口服。不同于之前扬州的那一局,此番他有备而来,可以说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本事,并且自认全局没有什么失手的地方,却还是输了。只能说明对方确实比自己高明得多。
  卢子俊:“已过午时,想必慕兄也是饥肠辘辘。不如先封棋,用过午膳后,还想向慕兄请教一下官子功夫。”
  慕远点点头。
  两人请来孙冒辅作保。
  下一步正好轮到黑棋走,慕远提笔写出下一步棋,封好了交给孙冒辅。
  皇城里有专门供给翰林院各职人员的膳房,每日会给在院里办公的人员备一份简便的午膳,不论是正选或是备选的待诏们也都有份。若是吃不惯简餐想要打个牙祭也可另外自点,当然也是要额外付银子的。能专心精研棋艺的一般家境都不会太差,目前的棋待诏里并没有真正的穷苦人家,又拿着朝廷的俸禄,都不太差钱。下棋不仅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吃好了精力足了才能下出更好的棋,才会有更好的出路。棋待诏们都不怎么亏待自己,大多时候都是选择开个小灶点几个好菜。
  正选与备选们看似泾渭分明,实际上因为每年的挑战赛,备选们想要更多地了解正选们的棋力棋风,以便在挑战来临是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正选们也会打听哪些备选实力较强,有可能给自己造成威胁,提前做出应对。再加上每年的挑战赛后,有的备选晋升成了正选,有些正选被挑下马来成了备选,但之前的交情仍在,是以双方相互的交流并不少。
  楚子洲是年前刚刚通过挑战赛成为正选棋待诏的,在正选中资历最浅,也便格外用功,今日又因为研究棋谱过了午时才用膳,此刻正点了几个小菜祭一祭五脏庙。
  吃着饭又想起了方才那棋谱中的一处妙手,思绪正有些飘,便看到一群备选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膳堂,领了各自的那份简餐,风卷残云地扒完,又一阵风地往外冲。
  楚子洲目瞪口呆,夹到嘴边的菜都忘了往里咽。
  备选所三日一卯,总共又只十来个人,平日里同时看到一半都是多的,这随手一数,早就超过了半数,竟还个个匆匆忙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好奇心起,楚子洲伸手一捞,拦住了一个恰从身边跑过的旧相识,问道:“应明兄,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匆忙?”
  齐应明被拉得脚步一顿,回头一看是楚子洲,心里虽急也不好把人甩开,便拱拱手道:“是子洲兄啊,我们正要回去看棋呢。”
  “看棋?”楚子洲更是不解。他们每日里不是打谱便是对局,一局棋有什么可稀罕的,更何况还是在备选所里。不是楚子洲看轻自己的出身,他在备选所里时,也算是佼佼者,与所里诸人对弈,胜率可达八成,可到了正选所,胜率却不足二成。可见这正选与备选之间,差的是一个字,实力却是云泥之别,正选所的对局尚没有引起这般轰动的。
  齐应明不欲多说,只匆匆道:“是今日新来的备选,与卢子俊的对局。刚刚封棋用膳了,我们也跟着出来填个肚子。不多说了,回头棋局结束了,兄弟抄个棋谱,送与子洲兄瞧瞧。”
  齐应明言罢便走,楚子洲一只手还伸着,眼看着人已经跑远了,便摇摇头坐下继续用膳。却似乎没了胃口,随意咽了几口便回了正选所。
  走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懵,所里与他颇为交好的何平山见了便道:“子洲,何事如此失魂?”
  楚子洲便把事情说了。
  何平山笑道:“这卢子俊确实棋力不凡,据说他自小便极有天分,又得林于甫前棋待诏悉心教导,棋风走的也是奇诡的路数,难免引人关注,说来他应该也是目前的备选里最有希望在明年冲击正选的一位了。至于今日新来的那位,听说是由言尚书举荐,自然让人好奇了。子洲不必太过在意,你是未见过当年时远兄进所时的盛况,那才叫万人空巷呢。”何平山说着压低了声音,“子洲也不必太过忧心。据说刘首席即将告老,来年的正选便会多出一个名额。备选所里的你大多都熟悉,棋力皆不如你。今年新入的那三个,依我之见,也只有卢子俊需要多加注意。”
  楚子洲不自知地松了一口气,他确实是为了明年的挑战赛忧心。在正选里,他目前的实力算是垫底,是最有可能被针对被挑战的,便也难免格外地关注备选所的情况。
  至于刘首席告老之后,谁会成为新的首席,离自己就太过遥远了,自己只是想留在正选所就已经耗尽了心力。
  终究是,不如人啊!
  楚子洲不由地把艳羡的目光投向了正中的那个空着的位置。若要说天赋的话,卢子俊又怎比得上程时远,这才是真正上天宠眷的人。楚子洲唯有一次的向程时远的请教,便让他生出了深深的挫败感,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生出了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适合下棋的念头。
  这人不仅棋下得好,更深得圣眷。自楚子洲进入正选所以来,几乎每次圣上有诏,诏的都是程时远。偏偏他的棋力高出他们许多,让众人连一点点嫉妒的念头都升不起来,只能仰望。
  罢了罢了,这些都不是自己该想的,还是努力守住自己的位置吧。楚子洲再度翻开了棋谱。
  齐应明匆匆赶回备选所时,孙冒辅正把之前慕远交给他的那手棋摆到棋盘上。
  还好赶上了。齐应明心道。


第76章 复盘
  卢子俊看过慕远与苏预之的那一盘棋, 知道他的官子功夫十分了得。而自己的官子,对上苏预之都未必有胜算,更不用说在官子战中赢了苏预之的慕远。这也是他为何会在棋局尚未结束之时便在心里认了个输, 并且自称是向慕远请教官子功夫的原因。
  在一盘完整的棋局中,布局阶段一般有四十手左右, 中盘战斗通常在一百五十手左右, 而官子的手数有时可占到全局手数的一半左右。在具体的棋局中, 由于收官技术不佳或着法不慎而造成胜负逆转的情况多有发生,可见官子在一局棋中的重要性。
  只是, 相对与中盘战斗的激烈刺激, 官子未免显得琐碎枯燥,加之没有竞技比赛的压力,这个时代大多数棋手都不怎么注重钻研官子功夫。大部分的棋局只要在中盘稍微拉开了差距,基本是下不到官子便结束了的,大概只有在高水平的对局中才更能展现中官子的重要性。
  在慕远目前所遇到的棋手中,苏预之是官子功夫最好的一个,便是范世暄,若是单论官子的话,可能也要略逊一二。只不过,倘若苏预之对上范世暄,也根本下不到官子便要中盘投子了。官子功夫要好,是要实打实下苦功的。苏预之作为江南,乃至整个大齐都赫赫有名的大商贾,还能在官子上下如此功夫,可见其毅力和韧性。
  慕远作为王征的时候,曾专门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练习官子,在他成年后的所有对局中, 只要没有在官子之前被拉开了差距,他一局都未输过。换句话说,还没有一个人,在官子上赢过他。官子需要的就是大量的计算,需要扎实的基本功,天赋在这个时候远远比不上努力。不少天赋一般的棋手,为了能够延长自己的竞技寿命,大多是在官子上下苦功的。而王征的努力,并不下于他的天赋。曾经就有人说过,王征是一个,不论在天赋还是在努力上,都让人绝望的棋手。
  这种绝望,此刻与他对弈的卢子俊便深深地体会到了。
  等到整盘棋的官子都收完之后,原本在中盘后应该只有几目的差距,已经扩大到了十几目,这还是在卢子俊觉得此次收官完成得还不错的情况下。
  卢子俊自叹弗如:“慕兄高明,愚弟服了。”
  慕远笑笑:“可要复盘?”
  卢子俊眼睛一亮:“可以么?”
  无怪乎卢子俊会觉得惊喜,这个时代的棋手们,各有师承,如同武林门派一般,各有所长,既想窥得其他家的秘笈,又担心泄露了自家的底牌,平日里都有些敝帚自珍。不同师门,不同段位的棋手之间,论枰可以,一起复盘的少之又少。
  慕远的棋力卢子俊是已经见识了,对方不忌讳师门有别,愿意一起讨论,他自然求之不得。
  围观的众备选们看到棋局结束,本来已经纷纷打算各自散去,听到两人说要复盘,立即又围了上来。
  这一局棋,从头到尾看下来,十分过瘾,尤其是慕远滴水不漏的官子,让人十分心折。下棋的两人,棋力都高于在座的其他人,所以并不是每一步棋,他们都能看懂。此刻两人要当众复盘,自然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慕远的复盘十分细致,每一个大家有疑问的地方,他都会详细地说明自己的行棋思路,是否还有其他的解法;对方的疑问手他也会指出,并且给出更好的行棋方向。
  一局棋复盘下来,每个人都受益匪浅。便是慕远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更多地了解到这个时代棋手们的行棋思路。至于其他人,则更深刻地感受到慕远的大局观和算路之深。
  复盘结束,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齐应明胸中涌动着一股热流,有多久不曾像今日这般,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尤其是在进了备选所之后,每日里想的便是如何才能成为正选,下棋也成了一件充满了压力的事。今年已经是他在备选所的第三年,如果明年年初的挑战赛他不能成功的话,连备选所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然而他的状态却越来越差,越是焦灼,越是下不出好棋;越是下不出好棋,便越是焦灼。好多个夜里,他都睁眼都天明,不知前路在何方,他又该何去何从。
  今日不知是因为方才的那盘棋,还是眼前的这个人,眼前这个第一天到备选所便引起极大关注的人,和他的这盘叫人叹为观止的棋,齐应明似乎找回了当初自己刚开始下棋时的心情。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亲自与这个人下一盘棋。
  只是,看起来与齐应明有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白另有一人已经拱手道:“慕兄,在下乃冀州娄逢章,可否向慕兄讨教一局?”
  慕远抬头望去,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今日已晚,娄兄可介意相约明日?”
  娄逢章赶紧应下,生怕晚一点儿对方就要改变主意似的:“当然当然。那咱们便约在明日,备选所一战。”
  “好。”
  慕远出了皇城,便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天元,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慕远走过去,温和道:“从明日起,天元不必在此等候了。”
  “老师,可是天元哪里做得不好?”
  “当然不是。这里离咱们住所不远,为师自行回去便是。天气愈发热了,此处又无遮挡,天元不必如此辛苦。”
  “可是……”
  “没有可是。”慕远拍了拍他的肩,“就这么说定了。天元在家中也要好生练习棋艺,回头为师要考较的。”
  “是。”天元立刻应道。
  之后便好奇地问起进待诏所的见闻,慕远挑拣着说了一些。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话,一辆马车渐渐靠了过来。
  慕远以为是挡了别人的道,正准备往旁边让一让,马车的帘子一掀,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先生,慕先生,请留步。”
  话音甫落,车帘子彻底掀开,一个身影跳了下来,红衣窈窕,轻纱敷面,一双妙目睇来,无端风流婉约。
  慕远怔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略略拱了拱手道:“绿漪姑娘。”
  绿漪微微屈膝福了福:“先生,绿漪是特意在此恭候先生的,可否请先生进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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