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时候,江玉猛地愣住:“不对啊!我为什么要亲自帮他买啊!我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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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建京北路灯红酒绿,无数年轻人穿梭在摩天大楼中。
从建京北路一直往前走,繁华的街道逐渐安静,道路两旁衍生出高大的树木,因为季节的缘故,开的还算繁茂。
越往前走,人就越少,渐渐地,能看到一些价值千万的豪车停在路边,这是到了建京北路最昂贵的地段。
此处背靠博物馆,沿路没有了商业房,全是耸立的摩天大厦,住着建京最有钱的商人,大腕明星,显赫世家。
应家老爷子就住在建京北路的尽头,是一座占地面积广阔的四合院,建京这样的四合院独一份。
听说以前是某个亲王的府邸,九几年的时候被应老爷子给买下来了。当然,也有传闻应家就是这个亲王的血脉之后,众说纷坛,唯一公开的消息,就是这套四合院的价值是20亿,价格高的令人咋舌。
平日里安静祥和的四合院,今日灯火通明。
与外面的古风古色相比,四合院里面的装修更西式一些,生活起居十分方便。
客厅中,应老爷子拄着拐杖,面色不虞,坐在上位。
慕幼兰跟应许两人分别落座于左右两边,而应舒涣就坐在老爷子身边。
最末尾的就是纪熙——纪熙原本是想坐在应舒涣边上的,但是他也知道应老爷子的做派,老一辈的是最讲究规矩的,他一个外人,只好坐在了离应老爷子最远的位置,不尴不尬地,老爷子没发话,他自从进门打了声招呼之后,到现在都不敢动筷。
桌上的饭菜全凉了之后,老爷子拨弄茶杯,淡淡地扫了一眼,说了第一句话:“小沅怎么没来?”
慕幼兰垂着眼睫,把早就想好的说辞呈了出来:“他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然后立刻转移话题,笑道:“对了,爸,小涣也好久没见你了,你第一个不想他,小涣要吃味了。”
老爷子瞥了应舒涣一眼,问道:“你也认为小沅身体不舒服?”
应舒涣没说话。
老爷子淡然道:“我是老,但我没糊涂。应家的家宴,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替代了。还是说,你们已经当我是个死人了,随便找个姓纪的糊弄我?”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僵硬到了极点。
纪熙则是背后一凉。
他听说过应老爷子的手段,那是拿着枪杆子从战场里爬出来的角色,早年应家还没有完全洗白的时候,在港市黑道赫赫有名,从应许这一代才开始慢慢洗白,而到了应舒涣,已经完全上岸了。
因此,他听到应老爷子这句明显针对他的话,吓得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冷汗从后脑勺不停地滑落。
应老爷子:“小沅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吃饭。”
“爸……”慕幼兰急了,倒不是不能吃饭,而是对应老爷子袒护纪沅的态度十分不满。
她咬咬牙,索性硬着头皮直说:“爸,那您是等不来他了,你没听见你孙媳妇今天多大的口气,就在我们家放言要跟阿涣离婚!”她小声嘀咕:“我看您也是看走了眼,选了这么个人来给我们阿涣……”
应老爷子话里不带情绪:“是你们逼他离婚,还是他自己要离婚。”
慕幼兰辩解:“爸,是他自己要离婚,你不信我,那你总要相信阿涣的吧。应许,你说句话呀!”
应许点头:“爸,真的是纪沅说的。我们也感到很意外,可能两个孩子真的不合适,再说了,纪沅爸爸救了咱们阿涣,咱们照顾他们家就是了,也没有拿孩子的终身大事来报恩的……”
应老爷子懒得理自己的儿子,转头看着应舒涣,表示自己想听应舒涣的解释。
应舒涣没点头,而是皱着眉头,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他的话也能信?爷爷,纪沅玩儿过多少次离家出走了,你十根指头数的过来吗?哪一次是真的?受点儿委屈就爱往外跑,过两天就回来,你还看不穿他的把戏?”
应老爷子终于沉下脸:“他之前提过离婚?难道不是你们把他逼急了他才说离婚的?还跟我说他身体不舒服,原来是被你们赶出去了。”应舒涣眉头皱得更深,脾气有点儿上来:“那是他的气话,能信吗?而且没有谁赶他出去,他现在就在家里。”
应老爷子语气不容置喙:“那就给他打电话,我现在就要见到他的人。离婚?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他要离婚,还是你们要离婚。”
他转过头,命令应舒涣:“打,现在就打,我看着你说。”
应舒涣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直接快捷拨号,给纪沅打电话。
慕幼兰心里气不过,在一旁煽风点火:“爸你也真是的,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次,值得发这么大火气吗。而且阿涣说得又不是假的,纪沅哪里舍得抛下我儿子,他也配……他就跟吸血藤似的,恨不得牢牢抓着我儿子,一辈子不放手。”
应许听不下去,扯了一下慕幼兰的袖子:“你少说两句。”
慕幼兰埋怨道:“我说错什么了吗?纪沅作成这样,不就是为了折腾我儿子吗?你看着好了,他就跟条摇尾巴的狗一样,我儿子招招手他就过来了。”
手机“嘟——嘟——嘟——”的响过之后,像是有人接电话了。
应舒涣语气冷硬,开口道:“纪沅,你人在——”
那边响起的却不是纪沅的声音,而是冰冷的提示音: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第8章 玉
应舒涣没想到,纪沅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不过他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虽然两个人名义上是夫妻,不过应舒涣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结婚一年,从来没给纪沅打过一个电话。
如果不是应老爷子把纪沅的手机号强行加进应舒涣的备忘录里面,恐怕到现在,应舒涣连他的手机号都没有。
慕幼兰一看纪沅的手机关机,立刻偷偷翻了个白眼,道:“爸,他手机都关机了,打不通,你别为难阿涣了。一家人好好地吃个饭,兴致全被外人给搅和了……”
是的,在慕幼兰眼中,纪沅虽然嫁给了应舒涣,成为了自己的“儿媳妇”,但在她眼中却始终是个外人。
应老爷子根本没理慕幼兰,而是沉着脸色道:“打家里的电话。”
应舒涣有点不情愿,但是在应老爷子的逼迫下,还是给家里打过去,这下,电话刚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小保姆,听到应舒涣询问纪沅的下落,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出去了?”应舒涣皱眉,其实小保姆说的是“纪沅拿着行李箱出去了”,但他刻意忽视了行李箱,只让应老爷子知道纪沅出了门。
否则老爷子知道了又要找他麻烦。
纪沅提着行李箱出去分明就是在和他赌气,这种欲擒故纵的小伎俩不知道玩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要老爷子帮他出头,应舒涣实在是烦了。
反正,纪沅每次的“离家出走”时间都不超过两天。
他打赌,两天之后自己要是不出去找他,他一定会灰溜溜的回来,就跟以前一样。
慕幼兰趁机阴阳怪气,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说吧,他能老实呆在家里才怪了。爸,你别管他了,纪沅那么大个人,家里又有保姆照顾他,难道还能把他饿死不成?你看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去外面吃了吗?”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在暗处翻了个白眼:“人家今天还跟阿涣提离婚了,真是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家多待啊……”
应老爷子放下筷子,“咔哒”一声扣在桌上,淡淡地瞥了一眼慕幼兰。
慕幼兰的奚落戛然而止,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老爷子道:“开饭吧。”
两旁的保姆把饭菜有秩序的端上来,老爷子却站起身。
应许连忙道:“爸,您去哪儿?”
老爷子:“我没胃口,去书房坐会儿。你们年轻人有话题,一块儿吃,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说罢,拄着拐杖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在保姆的搀扶下,应老爷子来到了书房门口。
他挥挥手让保姆退下,自己一个人进了书房。老爷子的书房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全家上下,除了小时候的应舒涣被带进去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得到允许进入书房的资格。
哪怕是应舒涣的两个哥哥都不行。
应老爷子关上书房门,一个人走到了书柜前,打开暗门,里面是一个镶嵌在墙上的保险柜。
打开保险柜,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古朴厚重,花纹复杂的妆匣,单看工艺就知道价格不菲,至少在百万上下,甚至有可能是什么古董。
应老爷子却不在意价值百万的木盒,而是打开木盒,露出了放在盒子里的半块带着血的冷玉,深绿色的半块玉佩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像是等待它真正的主人再次将它挂在胸前。
半晌,老爷子竟是看的老泪纵横,手微微颤抖,轻轻地抚摸着玉佩。
书房里回荡着一声叹息,老爷子闭上眼:“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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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一走,慕幼兰就把筷子摔在桌上,眼眶登时就红了:“我不吃了!我吃一肚子气就饱了!”
应许知道自己老婆的暴脾气,只能哄道:“孩子还在这儿呢,你闹什么脾气?”
“孩子?咱爸心里现在还有小涣吗,张口闭口就是那个纪沅,纪沅是不是给老爷子下迷魂药了!”
应许不悦:“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我早就说了这婚事不成,你们谁听过我的。儿子是我的,你们不心疼我心疼,我就看不上纪沅,我儿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就是配皇帝也值得!”
应舒涣被慕幼兰叽叽喳喳的埋怨吵得头疼,吃了两口之后也没胃口,站起身就往外走。
纪熙见状,连忙跟了出去,追了两步,纪熙忧心地开口:“阿涣,是不是我来错了?早知道我不该来的,还惹老爷子生气了。”
应舒涣现在也没心情理纪熙,他这人十足的以自我为中心,闹起脾气来六亲不认,但想起纪熙小时候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压下要发作的脾气,敷衍道:“跟你没关系。”
纪熙心想这当然跟自己没关系,这全都是纪沅的错,他没好气得抱怨道:“刚才我都叫小沅来了,他非要和我赌气,也是我不好,没坚持叫他……”
说着,纪熙试探地问道:“对了,小沅今天说离婚的事情……你怎么看?”
老爷子说纪沅,慕幼兰说纪沅,纪熙也说纪沅。
左一个纪沅,又一个纪沅,越听越烦,应舒涣开口:“他要离婚是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纪熙:“可是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儿,你要是不同意,他也离不了。”
应舒涣烦躁道:“他最好是要离婚,别装模作样。”
纪熙心中雀跃,压了下来,稳住语气:“我知道老爷子不允许你们离婚,小沅那里,我妈也是不允许的。夫妻住在一起,多少有些摩擦,小沅也是年纪还小,不懂事,不知道包容,多磨合几年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温声道:“不过,作为你的朋友,其实我是劝分不劝合的。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合适,我尊重你的意见,无条件支持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我妈那边我会帮你去劝两句的,小沅也不是想不开的人……没有爱的话,彼此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
应舒涣听得头大,觉得纪熙就跟他妈似的烦,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纪熙看到应舒涣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知道不能再说了,及时住口。
可惜,还是晚了。
应舒涣跟他打了声招呼,拒绝了他的晚饭邀请,叫来了司机直接回家。
纪熙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应舒涣就钻进车子里,只给他留下宾利扬长而去的背影。
纪熙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已经消失的宾利。
每次都这样……
每次走都是这样……
他内心无比苦涩,在外人看来,他和应舒涣两情相悦,他在应舒涣心中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只有他知道,应舒涣根本就不爱他。
或者说,像应舒涣这种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爱别人,他只知道爱自己。
他对他好,是他曾经救过他的命,他仁至义尽,给了自己最大的纵容和任性。
甚至被朋友误会他们是一对,应舒涣都没有解释过。
只不过,纪熙要得远远不够……他离应舒涣越近,想要的东西就越多,想要他的视线、他的心、他的所有。
但是这一切,都被纪沅横刀夺走。
明明都是救命之恩,凭什么纪沅那个废物可以得到应舒涣的一切,而自己却只能当做一个朋友。
他不甘心,他无法释怀,一年来,纪沅嫁入应家的事实,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纪沅……”纪熙闭上眼,把这两个字嚼碎了咽下,如同吞下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得他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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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大门缓缓打开,应舒涣下了车,径直上了二楼,打开纪沅的房间一看——房间里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东西,现在直接没有了。
桌椅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桌上的合照、日记本,以及衣柜里的衣服、行李箱都不见了。
应舒涣心中确定:看来纪沅是又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