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炀埋头在手机里,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突然问道:“我骚么?”
唐晟景瞄了眼邵炀的手机,正好看到邵炀把夕夕芬牌奶味沐浴露加了十几瓶到购物车里,一起下单付款了,默了默,道:“……你好骚啊。”
*
十月是国庆月,在十月来临之前的一周内要把爱国主题的黑板报画完。
一班有个规矩,考试倒数几名就要负责当月的学校活动。
不出意料,周练的成绩倒数第一邵炀两门零分,倒数第二蒋义,倒数第三夏小鹿,第一顺理成章成了马可波。
所以这期爱国主题的板报就由邵炀、蒋义、夏小鹿负责。
蒋义知道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不太好。
自从换座位后,蒋义的课桌总比他们一竖排要更偏左一点,给右边的走廊留下一条特别宽敞的走廊,就是为了离邵炀和夏小鹿远一点,不要被波及到小说情节里去。
晚自习的时候蒋义端着粉笔盒和粉板擦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当事人就是非常的后悔,他早知道班里有这么一条规定,绝对熬夜好好复习,拼死也得考个倒数第四回 来。
但蒋义忘了一班的倒数第四也得是全年级的前五十,对于蒋义这种小学知识淡忘了好多年后突然接受高中知识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
邵炀提着两块湿毛巾进来,递了一块给夏小鹿,又对蒋义道:“你先用粉板擦把黑板擦了。”
蒋义小学的时候画过两次黑板报,就记得黑板报又要画又能写,比上课好玩儿。
然而一班九月份的黑板报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左边一半是必备古诗词,中间板块是一大串英语单词,右边是化学公式,整块黑板都是学习有关内容,没有任何的图案色彩,十分枯燥单调。
整块黑板的右下角落款两个名字:王立庞、刘桓治。
难怪能把板报出成这样。
蒋义问道:“我们的板报也要出成这样吗?”
马可波早就做完作业了,心思都在后面,一听到蒋义问话立马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道:“求你别!我们板报每次都是这样,次次年级倒数第一,太枯燥了,求蒋哥给我们这添点色彩!”
蒋义:“什么样的能年级第一?”
“我擦不愧是蒋哥,目标就是不一样,”马可波,“10班有一半的美术生,他们班板报贼好看,都是大触,次次第一。”
蒋义大概听懂了马可波的意思,说准备趁着下课去10班看看,马可波便找出了几张10班的优秀板报照片给蒋义看。
这边蒋义边擦黑板边看照片,那边邵炀和夏小鹿各拿着一块湿抹布开始擦被蒋义擦干净的那部分黑板。
邵炀长得高,伸手就能够到黑板上沿,于是负责擦上半部分的黑板。夏小鹿个子小,就负责擦下半部分黑板。
从蒋义这边的视角来看,邵炀和夏小鹿一高一矮,所谓的“最萌身高差”。夏小鹿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时不时往斜上方瞟,又不敢看得太大胆,羞中露怯。邵炀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现,只是偶尔去身后的水盆里洗毛巾时,正好低头看到了夏小鹿,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小说的男女主站在一起怪养眼的,擦着黑板还能擦出粉红色的火花,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蒋义撇了撇嘴,脑子里来来回回飘荡着一句歌词“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很好,你们继续发展感情,越深越好,越快在一起越好,这样他才有机会在这个世界过正常生活。
蒋义正神游,幻想自己美妙的未来时,邵炀突然看向蒋义,眸子里闪烁着黑亮的精光。
蒋义莫名心虚,怕被误会什么,回了个大白眼隐藏住内心的慌张,背过头去继续擦黑板。
擦黑板是个体力活,蒋义要擦到最上面需要搬张凳子,他擦一块就下来往旁边挪一点,却还要比邵炀和夏小鹿两个人擦得快,他已经用粉板擦把黑板上的字全部擦完了,邵炀和夏小鹿还在用湿毛巾擦掉黑板上的灰尘。
蒋义已经把马可波发给他的照片都看过了一遍,赞叹不已,随即拿了根粉笔在黑板没被擦过的那块角落里尝试着勾了个图案,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
邵炀和夏小鹿已经擦着黑板过来了。
邵炀看到角落里蒋义画的一列竹枝,略微诧异:“这是你画的?”
“嗯,”蒋义点点头,又指了指手机上的那张板报照片,“照片上的颜色怎么那么浓,我怎么画不出来?”
邵炀低下头去看蒋义的手机,湿热的鼻息喷在蒋义手上,吹得蒋义手上的皮肤酥麻麻的,不自觉地抖。
“别动,看不清楚,”邵炀一把握住蒋义拿着手机的手,看清了手机上的图片,“他们用的颜料。”
蒋义发懵,手背上传来邵炀手掌心炽热的温度,根本没听清邵炀说了什么。
“蒋义。”低沉的声音从耳边极进的地方传进来,蒋义几乎能感受到喷在耳廓上的热气。
蒋义猛地瑟缩了下,抽出被握着的手:“什么?”
邵炀:“要帮你买颜料吗?”
蒋义恍惚:“什么颜料?”
“画板报的,”邵炀道,“就你照片上那种。”
蒋义手机上正好是一副画满了翠竹的黑板,是他喜欢的那种意境,遂连连点头道:“要。”
邵炀看到蒋义满脸期待的样子,勾起嘴角:“好,买给你。”
第16章 擦脸
邵炀说到做到,第二天就买了颜料回来,晚自习之前给了蒋义:“你会用这个吗?”
蒋义摇摇头:“不知道,我试试。”
晚自习还差十分钟开始,王立庞和刘桓治吃完晚饭回来,从后门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正好看见蒋义在捣鼓颜料盒和调色盘。
调色盘里挤了一大坨绿色的颜料,蒋义一画笔戳进去,蘸了点水开始搅拌。
王立庞面露嫌恶:“蒋义你这在弄什么啊,这么恶心?”
蒋义扬了扬手中沾染来的绿色颜料的毛笔:“颜料啊,你不认识吗?”
颜料包装盒上两个硕大的“水粉”二字,王立庞怎么可能不认识,但他就是想要呛蒋义:“你会画吗,就学人家美术生用这个?”
“我会不会画轮得着你来说?”蒋义悠悠提笔,在黑板的右边一笔下去,丝毫不拖泥带水,“再怎么也比倒数第一强。”
王立庞和刘桓治两人脸都绿了,高二刚分班结束就给他们两个分了出九月黑板报的任务,两个人一心只想着学习,觉得出黑板报之类的都是在浪费学习时间,根本没多大用处,干脆在黑板上默写了一大串新学的知识点作为当月黑板报。
然而两个人只想着知识点,根本没注意字迹排版,一张黑板写下来字与字之间空隙时大时小,每一行都歪歪扭扭,排版混乱,总体看上去很不舒服,没有美观性可言。
但两人想着黑板报出完就出完了,凑合一下得了,没必要计较太多,就拿着那样的板报交了差。
于是,学习成绩年级第一的一班黑板报得了倒数第一,老师虽然没说,但两人也觉得这事蛮丢脸。
现在蒋义又把这事拿出来说,两人脸色不太好。
刘桓治阴阳怪气:“让他画,他这种无非就是东施效颦,能画出来什么四不像。”
王立庞附和:“不自量力。”
两个人刻意说得很大声,像是要刻意给蒋义听见似的,说完后各自回了座位上,如果仔细看能看出两个人步伐紊乱,全然没有刁难蒋义时那样盛气凌人。
邵炀插兜站在旁边看戏,把蒋义脸上的小表情全都观察仔细了,尤其是怼完别人之后那种隐隐的小骄傲,尤其可爱。
邵炀踱步过去,故意道:“吵赢了这么开心?”连直线的尾巴都是微微上翘的。
蒋义被戳中了心事,画线的手顿住了,笔头在同一个点上转了半圈,画出一个很大的顿点,耳根也很快变成了粉红色。
他瞪向邵炀。
邵炀举起双手,满脸无辜:“不是我干的。”
蒋义冷哼:“你有空就去把标题写了,别在这游手好闲。”
邵炀脸上笑眯眯,心里道:没空,忙着看你呢,你比板报有意思。
但邵炀没说出来,听话地拿着粉笔,搬凳子到黑板中间开始写标题。
晚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夏小鹿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对邵炀歉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吹头发来晚了。”
邵炀闻到了空气里一股薰衣草香的味道,不自然,没有蒋义身上的奶香味儿好闻,便道:“才刚上课,没事。”
夏小鹿还想说什么,看邵炀似乎没工夫管他,就走到一边去看蒋义在干什么。
她一下子就被黑板右边的几根翠竹给吸引了过去,那几根翠竹是用颜料画上去的,枝节分明,每一节绿色都泛着油亮的光,枝节上面画着几片叶子,用白色的颜料勾出里面的细枝末节,远看竟有几分逼真。
夏小鹿诧异问蒋义道:“你会画画呀?”
蒋义:“自己随便画的。”
能画成这样还叫随便画的,搁谁谁都不信。
夏小鹿站在蒋义后面看了好一会儿,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蒋义一点侧颜,能看到蒋义一脸专注地在黑板上画竹子,白炽灯光照在蒋义脸上,显现出蒋义长长的睫毛,甚至有点微微卷翘,嘴唇彼时稍稍抿起,脸庞白净到有点反光,整个人像一副画一样。
夏小鹿看得有些痴迷了,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任务。她就看着蒋义时不时蘸点颜料,或者兑一点别的颜色挑个色,又几笔下去黑板右侧俨然多了一片竹林,上枝延伸到黑板上沿,右侧整个板块非常好看。
蒋义似乎是没注意,脸侧靠下巴处沾了一点绿色的颜料,等他又画完一片竹叶回身准备再挤点颜料的时候,就听见“噗嗤”一声,他顺着声源望过去,就看见夏小鹿在一旁掩着嘴看着他笑。
蒋义奇怪道:
“怎么了?”
“你脸上,”夏小鹿比划了下自己的脸给蒋义指出大概位置,“这个地方沾了颜料。”
蒋义在大概的位置上抹了抹:“现在呢?”
夏小鹿笑道:“别抹了,你手上也是颜料,越抹越多了。”
蒋义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夏小鹿回自己座位上拿了包湿纸巾过来,本来想递给蒋义,又觉得蒋义能不注意自己手上的颜料就去抹脸,有了湿纸巾肯定也擦不掉,权衡了下,问到:“我帮你擦?”
蒋义蹙眉,见夏小鹿已经抽了两张湿纸巾出来跃跃欲试的模样,点头同意了。
夏小鹿拿着湿纸巾去擦蒋义的下巴。
还没挨着,蒋义就被一股力量往后一拽,离开了夏小鹿的触及范围。
蒋义回头看到了一脸阴翳的邵炀,心沉了沉,心中叫糟。
他怎么给忘了正牌男主就在这呢,他让女主给他擦脸,简直是嫌死的不够惨。
蒋义往门口方向退了两步,想了想,又退了两步,后背都快贴到门板了才停住,规规矩矩地站在那,等待来自男主的狂风暴雨。
果然,邵炀朝他走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不太友善。
邵炀走到他面前,蒋义以为邵炀要骂他时,提前道:“我刚刚没注意,她还是你的——”
蒋义还没说完,邵炀一只手越过他腰际,打开了蒋义身后的门,随即一把扣住蒋义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蒋义被迫跟在邵炀后面出了教室。
邵炀走得很快,一路上一直没松开蒋义的手,拖着蒋义一直往前走。
蒋义跟在后面,使劲扭动自己的手腕企图从邵炀手下挣脱出来,但是邵炀用的力气太大,他半天也没能抽出自己的手,便道:“你他妈先松开。”
邵炀没理他,还在大跨步往前走。
蒋义忍不住嘲讽道:“打个架你他妈还得找地方打,有必要吗?”
“闭嘴。”邵炀听起来是真的生气了,这种语气蒋义只听过一次,就是他刚穿过来那天邵炀和他打架时的说话语气,带着森冷的怒意。
蒋义嗤道:“都说了老子没注意,你要打就他妈在这打,老子怕你啊?!”
蒋义刚说完,邵炀就已经拉着他走到了走廊镜头的厕所里。
这会儿还没下课,厕所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没人说话的话就安静到能听到没关紧的水龙头里有水滴落的声音。
蒋义环顾了圈四周环境,虽然有点脏,但安静,这会儿没人过来,把水龙头打开放水的话能盖住他们两打架的声音。
显然邵炀也想到一块去了,把一个水龙头开到最大,瞬间“哗啦”的水流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中回荡。
蒋义跃跃欲试,反正看邵炀这样子是不打算原谅他了,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议。
结果蒋义手一动才发现他的手腕还被邵炀紧紧扣着,而邵炀另一只手从水龙头下接了一点水就往蒋义脸上抹,速度快且狠,几次下来简直恨不得把蒋义脸上一层皮给洗掉。
水冰凉的触感让懵逼的蒋义逐渐清醒,蒋义用力推开邵炀,终于把自己的手从邵炀手里救了出来。
蒋义喘着粗气,难以置信道:“你刚才干什么?”
“帮你洗脸啊,”邵炀面色阴沉,“你脸上不是沾了颜料吗?”
蒋义内心操蛋:“关你什么事?”
“对,的确不关我的事,”邵炀气得不清,努力维持脸上表情,“然后你就能让夏小鹿帮你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