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义了然,点了点头。
姚余铭忽然又特别小声道:“不过下次可以画慢点,别给班里其他同学太大压力。”
话音刚落,廖弥青拿着画好的画交了上来,一脸平静地走出了画室。
蒋义瞄了眼廖弥青的背影,看着姚余铭脸上尴尬的表情,问道:“那他怎么说。”
姚余铭清了清嗓门:“算了,你画完就去吃饭吧。”
蒋义如获大赦,紧跟着廖弥青出去了。
姚余铭反反复复看着已经交上来的画,方才被他强压下去的喜悦才又慢慢浮上心头。
之前他是看中了蒋义在校庆上画的背景板,又了解了蒋义之前画的那块板报,才决定问张英俊要人的,他当时只是觉得蒋义是个画画的好苗子,光创作和想象力方面就已经比画室里很多同学好了,画技也不错,如果经过专业的画画技巧培训,少说也得在画室中上游。但就蒋义在画室画的这第一幅画看来,不得不说已经跟画室第一的廖弥青不相上下了。
短短时间蒋义就画完了这幅画,结构之精确,上色之大胆,甚至有的地方可以说比廖弥青还要画得好,这一看就是出自学过画画的人之手的。
姚余铭是不太信蒋义自学成才的鬼话的,若真是自学,那蒋义必须是个绘画天才。
蒋义没想到自己的画能让姚余铭想那么多,就算知道了,他也会早早地把画交上去。
上回校庆毁画的凶手没找到,蒋义不敢掉以轻心,只知道一个脚印的情况下,只能推测出凶手是从窗户潜入教室毁画的,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之前蒋义在十班多名美术生面前拉了仇恨,不能排除那些美术生的选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蒋义根本不敢把画光明正大留在画室中,且不说他晚上要去“温心网吧”上班,就吃饭这会儿工夫他都怕画给人毁了,所以画画完后就直接交掉了。
蒋义之前最怀疑的十班学生其实是廖弥青,但这两次接触下来后蒋义发现廖弥青不想想象中那么难相处,也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而且看起来是那种不屑用卑劣手段取得胜利的人,所以蒋义排除了廖弥青这个选项。
此时蒋义跟在廖弥青后面,两人之前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既不熟络也不生疏。
蒋义上辈子除了练就一身好功夫,去要债的过程中把脸皮也锻炼厚了,于是蒋义三两步赶上去,刚要拍廖弥青的肩,就感受到了廖弥青周遭的冷空气,只好放下手,靠嘴皮子道:“刚刚真谢谢你。”
廖弥青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算是回应了,脚下步子却越来越快,生怕蒋义跟上似的。
蒋义想到之前碰到廖弥青手时那个冰凉的触感,加快脚步跟上去:“你很冷吗?”
廖弥青皱着眉,一副已经嫌蒋义烦的样子。
蒋义心想:肯定冷,就这不理人的态度,都冷得要死。
冷归冷,廖弥青人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还有一块蒋义从来没用过的数位板,就冲着这一点,蒋义挺想跟廖弥青交个朋友,有机会接数位板来使使。
蒋义跟在廖弥青后面,刚准备问点数位板的事,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蒋义下意识扭过头,这才发现他们经过了教学楼,刚才叫他的是站在教学楼一楼楼梯口的马可波。
而邵炀就站在马可波旁边,面无表情站在那儿,静静地望着他,望着他和廖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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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能急
蒋义看到邵炀,觉得自己应该走,但本能驱使他止步于原地,等着曾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走来。
蒋义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老是往邵炀身上瞟,余光瞄见刚才还走得飞快的廖弥青居然停下了,侧过身一起等那三人。
蒋义莫名心虚,竟然有一种考试打小抄被抓包的感觉,迫使三人走得越近,蒋义的头就低得越低,连和他们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他和邵炀闹翻之后就没再和那三人讲过话,一声不吭地转了班。
他以为不会那么快面对那三人,还打算晚上在网吧工作晚一点再回宿舍,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和他们对上面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来缓解这份尴尬。
三人离蒋义还有一段距离时,邵炀就停下了脚步,环胸漫不经心地看着这边,像是在等朋友跟什么陌生人聊完天的样子。
马可波总是没心没肺的,大跨步走过来,见蒋义低着头,他也低下头看了看,随即道:“蒋哥你低着头看什么呢,我咋啥都没看见?”
蒋义心猛地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一直低着头的动作是有点奇怪了。而且他也没犯什么错,没必要心怀愧疚,一直去逃避,于是抬起头道,拽道:“我乐意。”
马可波憨笑着挠挠头:“蒋哥你转班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群里发的消息也不回一个?”
蒋义:“刚转班忙,没时间看。”
马可波信了。
他们四个人有一个小群,那次一同翻窗逃回宿舍后马可波建的,说是有什么绝密安排大家在群里一起商量,四人经常在群里发消息,之后就变成了四人扯嘴皮子的群。
昨天晚上蒋义和邵炀吵完架后,其他两人就在群里找蒋义,蒋义没回,今天早上蒋义没去一班上课他们也找蒋义,蒋义依旧没回。
其实蒋义早就把马可波和唐晟景给他发的消息看了,因为迟迟没看到邵炀给他发消息,估摸着邵炀还在生气,自己回复会尴尬,索性其他两人也不回了。
马可波:“蒋哥,你怎么想到突然转班的?”
“之前就想了,”蒋义道,“前两天张英俊找我谈了谈,就决定了下来。”
马可波小声嘟囔:“也不和我说一声,也太突然了,搞得我们早上以为你到哪去找人约架了。”
蒋义笑笑。
马可波还是不太满意:“十班杠精那么多,蒋哥你过去别被欺负了。”
蒋义笑道:“我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他们还能欺负我?”至少画室第一的廖弥青人还不错。
马可波恍然:“也对,我蒋哥什么人,以一敌百不成问题。”
说这些话时,廖弥青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站着,把他们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听到马可波对十班的态度后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不悦,连带着对蒋义也不客气,淡淡吐出一句:“既然如此,别来十班。”
蒋义忽然听到廖弥青说话,先是在心里感慨了下廖弥青居然愿意主动开口了,随后替马可波道歉:“他瞎说的,我就觉得十班不错,你不是还借了我颜料么。”
马可波在旁边唏嘘道:“高岭之花也乐于助人啊。”
蒋义一记眼刀过去:“闭嘴。”
马可波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这边刚提到颜料的事,蒋义忽然感觉到一道热切的视线,他看过去,正好和邵炀对上眼。
蒋义心一惊,慌忙想移开视线,却在看到邵炀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时犹豫了,他还想再看清楚些,邵炀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眼底沉得宛如一滩死水,阴沉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令人心慌。
蒋义没由来一阵失落。
蒋义缓缓移开视线,转头对廖弥青道:“你别介意。”
“啧。”廖弥青没动,还盯着马可波,眼神冷冽但隐隐能看出人在生气。
蒋义觉得这事儿麻烦了,偏偏马可波还一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勾着唐晟景的肩,另一只手企图来捞蒋义。
“我不去吃了,”蒋义不想跟邵炀一起去食堂吃,一个闪身躲过马可波伸过来的胳膊,“你们快去食堂,一会儿没菜了。”
马可波这才如梦初醒,一拍大腿,拉起唐晟景往食堂跑去:“今天有小排!”
唐晟景被拽着跑了几米,回过头又往这边看了眼,大约是想叫上邵炀,但张了张嘴,被马可波猛地一拽,硬生生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跟着马克波一起跑了。
蒋义对廖弥青道:“我请你出去吃。”正好还下午廖弥青借颜料给他的恩情。
廖弥青板着脸,没应声,多盯了邵炀两秒,转身往食堂走去。
这下只剩下蒋义和邵炀两人,两人之间离着四五米,但面对面站着多少有点尴尬。
有邵炀在看他,他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蒋义忍不住挠着自己的后脖子,明明不痒,他用力抠着,都快把那块地方挠红了,一张脸揪在一起,浑身不自在。
等了两分钟,蒋义感觉后脖子一疼,忙抽回手看了看,指甲缝里有血渍,才惊觉那块地方给他抠破了皮。
他还想伸手去摸一摸,一直站他对面的人忽然到了他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去摸。
蒋义抬头,视线正好与邵炀颈部的凸起平齐,那块凸起上下滚动了下,差点碰到蒋义的鼻尖。
蒋义吓了一跳,想往后躲,却被邵炀抵住了后背。
邵炀半颗头悬在蒋义肩膀上,一只手抵着蒋义后背,另一只手将蒋义的头微微扭过来一点,仔细看蒋义脖子上的伤。
湿热的气息时不时吐进蒋义领子里,蒋义脖子往下一大块地方都红了,像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水煮虾一样。
邵炀仔细看了看蒋义出血的地方:“很痒吗?”
蒋义闷声道:“过敏了。”
邵炀没说话,定定看着蒋义后脖子上出血的地方,那地方已经被挠红了,破皮的伤口往外汩汩溢着血丝,还有不少指甲印。
明明惨不忍睹,邵炀竟看得着迷,甚至想要把嘴覆上去,洗干净那些流出来的血。
蒋义轻唤了两声“邵炀”,没回应,又被邵炀吐出来的热气吹得流汗,把邵炀推开了。
蒋义捂住脖子,虚晃的视线盯着旁边的塑胶跑道:“你看什么?”
“这么痒么,都挠破了,”邵炀泰然道,“啧,没带纸。”
“这点没事。”蒋义说着,抹了一把脖子,把脖子后面流的血抹掉了。
邵炀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邵炀:“昨天——”
蒋义:“那个——”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片刻后,邵炀道:“你请廖弥青吃饭,不请我吃饭?”
蒋义莫名从邵炀的话中听出一丝幽怨,鬼使神差道:“请。”
蒋义坐到面馆里,和邵炀面对着面,人还是恍惚的。
昨天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们两居然能心平气和坐在一张桌子上,邵炀甚至当着他的面若无其是地点起了面。
蒋义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喝着,没心思看菜单,点了跟邵炀一样的面。
邵炀:“一会儿要去网吧吗?”
蒋义点点头。
“我也去。”
“不用!”蒋义很快出声拒绝,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过于激动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要晚自习吗?”
“不去就是了。”
蒋义忽然想到邵炀就算去,也大多在睡觉,去不去其实没什么关系,但邵炀不上自习跟他去网吧,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昨天邵炀那个“招惹”的意思意味不明,他总觉得邵炀是要跟他说什么,但被他过分激动的态度给打断了……
邵炀看蒋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轻笑道:“想什么呢,我去打游戏。”
蒋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红了耳朵,正好面上来了,蒋义草草丢下一句“吃面”,随即随便端了一碗,埋头进碗里。
吃了一半,邵炀突然道:“其实……”
蒋义瞄了一眼过去。
“……昨天我开玩笑的。”
蒋义:“……”
邵炀勾起一边嘴角,乍一看流里流气:“亲你是故意的,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
蒋义咀嚼的嘴顿住了,好半天才默默又埋下脸去,把嘴里的东西咽完。
蒋义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汤,问道:“你有事儿吗你?”
邵炀:“就贴吧上那些挺好玩,我想试试看。”
“……有病。”蒋义没注意自己的声音有些抖,心下一片酸涩,他以为自己在生气。
“我错了我赔罪,”邵炀双手举起来,作投降状,“这顿我请了。”
蒋义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都搅糊了还是高兴不起来。但既然邵炀道了歉,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原谅,就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于是回道:“嗯,你请。”
邵炀半哄着问:“不生气了?”
“……嗯。”
蒋义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速度比平时慢许多,好不容易赶在上班之前吃完了面,拎起书包准备走,见邵炀还坐着没动,问:“你不走吗?”
邵炀托着腮:“你先去吧,我还没吃饱。”
蒋义见邵炀碗里的确还有小半碗面没吃完,一边腹诽着邵炀吃饭速度慢,一边回身离开了面馆。
邵炀一直目送蒋义身影进了小街对面的“温心网吧”里,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
他垂下头,将脸埋进臂弯里,一只手紧紧揪着头顶的头发往外拽,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指尖泛着白。
他像在隐忍什么,痛苦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