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还是一阵寂静,主持苦着一张脸,他差点就给晚师傅跪下了。
只见门开了一条缝,纪晚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今天,不宜见人。”
“您不能这么说,今天不一样啊!今天将军大人过来,指定了要你接见啊!”主持有些歇斯底里,这事要办砸了,他人头不保。
“可我,真的不适合见人,你们找另外的人代替我!”他想把门关上,主持瞪大眼用手指卡进,嗷的一声,纪晚吓了一跳,被主持眼疾手快挤进屋内。
纪晚头上蒙着一块白色的布,刚刚被主持的动作弄得底盘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
抬手稳住头顶的白布,纪晚支支吾吾道:“我……我死都不出去!”
开什么玩笑!纪晚刚穿过来的时候真的没想到,所谓的记大过,是以这样的形式。
摸摸自己无毛的头皮,连渣渣的感觉都没有,光溜溜的脑袋甚至可以反光。
纪晚刚开始对着自己光头的时候真是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上面为了处罚他,让他在这个世界做光头,还是那种永远都长不出头发的光头。
直接断了纪晚偷跑出寺庙长头发的小心思,太操蛋了,这让纪晚简直不敢照镜子。
这个位面的男主是楚将军,这里是枫朝,一个全国各地四处都是枫叶的国家,说来也是奇怪,在纪晚的认知里枫叶只在秋天红,但是在枫朝,一年四季都是红枫遍地。
枫朝虽然是传统的皇朝形式,有皇帝有皇后,但这个天下的实际掌权者却是将军楚楠竹。不管是经济、政治还是军权,都在将军府的掌控之中,皇都的皇家傅式成了一个摆设,一个空壳或者说一个笑话。
因此,就连祭天这种重大的活动,每年都是将军在代劳。
传闻楚楠竹这人三头六臂,面如凶神罗刹,战场能一次杀敌3000,还传闻他x能力不行,但如果有人敢议论这件事会被扒皮割舌,他是人间活着的凶神,夜晚有孩提哭泣的时候不少母亲会对孩子说楚将军来了楚将军来了!以此阻止小孩哭泣。
护国寺新来的晚师傅算命卜卦解签之能名气很盛,今年祭天将军府的管事柳夫人亲自安排了让晚师傅帮将军算命解签。
主持可不敢得罪将军府,只能供着晚师傅这尊大佛。可是晚师傅不知怎么的,从昨天开始就发了怪,一直吵着要给他找头发,他需要一顶头发。
可他又不是贵族小姐夫人,她们梳的各种漂亮发髻才需要用到假发。
寺庙里哪里给他找,而且这是破戒行为,自然不可能为他去寻。
“哼哼,你现在知道没有毛的痛苦了吧。”飞毛腿叔叔在他脑内冷笑:“当我的毛消失时,我比你难过一万倍。”
纪晚没有回答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我秃了,我没了,我已去世。
正当局势僵持不下之际,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传令小和尚飞速跑来对主持道:“将军大人的马车已到山脚下,主持,需要速速出去接客。”
主持抚了抚衣服的褶皱,轻咳一声,搓了搓他肥肥的胖手,狗腿笑:“晚师傅,等下就拜托你了。”
“啊……我……”
见他软的不吃,主持决定用硬的,脸色一板:“您要是不乖一点,等下将军府的人怪罪下来,脑袋可就不保了。”
纪晚被他阴沉的脸色唬住了,迫不得已,他只得点头。
不过迫使他愿意接受的理由不是因为将军的可怕,而是将军楚楠竹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纪晚确实得接近他给他生娃。
对比,飞毛腿叔叔笑的特别大声。
盘旋的山路崎岖而窄小,将军府气派的行军列只能行至山门前便停下,将军的黑马拉着纯黑的马车,马车四面画有楚家家纹,是四片火红的枫叶,车沿挂有铁制的铃铛,听说将军府的马所拉的马车四平八稳,甚至铃铛都不会被摇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黑车内伸出来,一旁的卫渡单膝跪地:“将军,护国寺已到。”
“嗯。”
那只手反手掀开黑色的布,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稳稳的跳落至地上,黑衣,腰间有一玄铁宝剑,将军楚楠竹的手习惯性的附在剑上,他微微抬眼,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路,轻声对卫渡道:“走。”
说罢,他只带卫渡一人,走入这山雾迷绕的枫叶林中。
主持除了穿着华丽,头上还戴了一定镶嵌着蓝宝石的帽子,将自己的姿态摆好,昂首站立在寺庙门口。
上代将军楚宗仪于去年离世,这是世子楚楠竹继位的第一年,主持只听过传闻他很凶,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有些紧张。
不多时,只见云雾中走来两个身影,待二人走近了,主持眯眼一看,玄色的衣服,上面有楚家家纹四片枫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贵重的装饰。
主持一挑眉,假模假样的作揖:“敢问两位侍卫,将军大人何时能到?”
楚楠竹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他的全身,随后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枫叶。
卫渡在楚楠竹身后并没有说话,主持见楚家的下人都如此傲慢,觉得自己身为护国寺的主持,有些丢人,即便是楚家人又如何,侍卫而已,不过是奴才。
主持使眼色给旁边的小和尚,小和尚心领神会,大声呵斥:“大胆,主持问话,为何不答!”
一时之间,主持这边的和尚全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来,除了一个矜矜业业在扫地的扫地僧,他只顾着做自己手上的活。
楚楠竹像是没听到没看到这样的状况,他自顾自的走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颗枫树,随手摘下一片带着露水的枫叶,语气里带着些漫不经心:“主持,一别多年,没成想你也能过得如此舒坦。”
主持心头一跳,他仔细打量这个拿枫叶的青年,忽然目光锁定在他的配剑上,因为只有历代将军才配佩戴的红枫玄铁剑此刻正在他腰上。
错不了,这把剑主持只在上代将军的腰上见过,主持吓的腿软。
楚楠竹慢悠悠的走近:“主持,我八岁的时候你还是个穿粗布衣,着破木鞋的小和尚,没想到十多年不见,你也是满身的绫罗绸缎了,看来护国寺的香火果然旺盛。”
主持尽量压弯自己的腰:“不不不,护国寺只是为国为民祈福,钱财只是身外之物。”
“哦,是吗?”楚楠竹把玩着手里的枫叶。
主持:“将……将军……吉时快到了,您……您快进殿,进殿祈福吧!”
“这个不急,”楚楠竹将枫叶收入自己衣服内:“卫渡。”
“属下在。”
“把抓起来,拿到山下去喂狗。”
“是!”
卫渡动手很快,主持被他绑的很紧,嘴巴也被堵住,他惊恐的声音只能慢慢溢出来一点点。
将军跨过门槛,进入大殿,其他的和尚都被这一幕吓得屁滚尿流,楚楠竹随手指了个拿着扫帚的小和尚:“你,给我诵经,主持祭天。”
扫帚小和尚闻言脸色惨白,拿着扫帚的手抖个不停。
随后这个和尚颤抖着走到原本羞耻的位置,将双手合十,嘴里么么么么么的念经。
楚楠竹闭眼盘腿坐在蒲团上,耳边的木鱼声,念经声让他越来越烦,以往的祭天大典需要持续五个时辰,这才只是开始他便已经不耐烦了。
楚楠竹睁开眼,大声道:“都给我闭嘴!”
一瞬间,殿内安静到连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见。
楚楠竹踢开门,头也不回:“祭天结束了,卫渡我们回去吧。”
他说完,直接想往山下走,卫渡快步走在他身后,低声提醒道:“将军,夫人出行前叮嘱过我,让你去见见晚师傅。”
“不去。”楚楠竹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了。
“可是,柳夫人那边……”卫渡有些迟疑:“夫人那边说,您不去,您底下的士兵们都得受处罚三日。”
柳夫人说的处罚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如果士兵们接受三天处罚,不死也残。
楚楠竹停下脚步,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些不甘心,但最后说的话又像认了命,转头对卫渡道:“带我去吧。”
*
纪晚的面前有一道屏风,上面绣了几片红色的枫叶,自从来了这个世界,纪晚总在各种各样的东西上看到枫叶,真的是够了也腻了。
他跪坐在垫子上,腿都麻了,等了半天,怎么这个世界的男主还没来呢?
忽然,门砰的一声被踢开,纪晚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袈裟有一小段被夹在屏风里。
他紧张到不行,有个挺拔的身影坐在屏风之后,纪晚使劲将衣服抽出。
屏风朝左边歪去——
纪晚瞳孔微缩,他们四目相对,时间恍惚静止。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啦~
第39章 将军他可能不行
纪晚抓住头顶的白布, 生怕它掉下来,楚楠竹挺着腰,脸微微侧过似是打量又似是审视, 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让人觉得他好像看穿了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但是始终没有人打破平静, 他们既没有说话, 也没有行动。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纪晚移开看楚楠竹的视线,把目光放于那个倒了的屏风上, 小心翼翼的扶起来, 雪白的屏风重新伫立在二人之间, 挡住了楚楠竹不太善良的目光,纪晚心里松了一口气。
屏风只是一层薄薄的纱布,纪晚透过他依旧是可以看清楚他的身形, 只见楚楠竹刚刚侧过去的脸好像又转了回来,他两侧有鬓发随着他的动作而飘动。
纪晚有些妒忌他有头发。
腿都跪麻了,纪晚准备换一个姿势,谁知楚楠竹的声音忽然飘进耳朵,把他吓了一跳, 连头上的白布都顺势滑落。
“听闻护国寺有一个神棍,有人让我来算命,喂,神棍, 你算吧。”
楚楠竹从屏风后看到这个小白脸神棍头上蒙着的白布落了下来,看到了他光溜溜的圆脑袋形状。
不知怎么的,很想凑上去摸一摸,手感会是怎样?
纪晚想着反正他看不到, 于是将白布蒙着脑袋后在下巴上系上个结,造型有点像狼外婆。
待弄好后他才轻咳一声:“不知将军想算什么?”
“就算……”楚楠竹语气里还带着点玩味:“就算我为什么最近一直头疼。”
啊?纪晚脸上表情微变,您脑子瓦特了,有病就去看医生,找我算命做什么?
不过由于以前的晚师傅就是以算命出的名,可他不是真的晚师傅啊!他不会啊!这可怎么办?
楚楠竹的手微微弯曲放置于地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上面,发出细小的声音。
纪晚擦了擦脑门上急出来的汗,片刻后才试探着开口道:“将军许是上火了,要不少吃点肉,多吃点蔬菜?”
楚楠竹敲地面的手指陡然停下来,室内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纪晚刚刚有在外面听到楚楠竹要把主持喂狗的暴行,他猜测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艰难的咽下口水,看来这个位面还没开始就准备gg。
“头疼居然是上火引起的吗?”就在纪晚万念俱灰之际,屏风后的人又开口了。
“啊?”纪晚下意识的张大嘴,发出疑问,但又马上闭上嘴,生怕自己这幅弱智模样被将军察觉,他万一嫌弃自己蠢把自己也喂狗了该怎么办?
“说话啊。”楚楠竹继续催促。
纪晚想了想,他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串佛修,装模左右的在数,边数边念了一首rap:“菩提本无树,啊——明镜亦非台,啊——本来无一物,啊——何处惹尘埃——”
这诗还挺押韵,纪晚为了形成rap感觉,特意又加了两句做结尾:“啊惹尘埃,啊惹尘埃。”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窗外小溪水流过观赏用的竹节,笃的一声敲击在石头上,发出来的声音清清脆脆。
门外的卫渡见时辰差不多了,低声询问:“将军,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楚楠竹换了个姿势,慵懒而又惬意:“嗯。”随后他起身“咚咚咚”几步便走到了门前,手放在门把上。
看来是要走了,纪晚松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这个位面的男主过于可怕,估计他在这个位面要待很久然后等任务失败后遣回吧。
楚楠竹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有动作,眼皮微微掀起,睥见那和尚的身影,眼睛一眯,恶作剧一般将屏风给踢翻。
狼外婆-晚,抬头瞪大他无辜的双眼。
看到了想看的,楚楠竹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转瞬即逝,纪晚在他走后只是抱紧脑袋,在原地打滚:“啊!我要头发!我要头发!”
众多僧人都围在此处窃窃私语,昨天晚师傅发了疯,怕今天也在发疯,将暴躁的将军惹怒也像住持一样要被喂狗了!
楚楠竹出来后,见主持被五花大绑,栓在一颗强壮的枫叶树树枝上,嘴里塞了一块抹布,见将军出来了,他激动的扭动身体,想楚将军可以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楚楠竹看都没看他一眼,手背在身后,快速行至下山路的路口,纪晚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看他们走了,才走到主持面前,对他鞠躬,手里数着佛修:“阿弥陀额,主持,我给你念一首诗,希望你狗子肚中过,佛祖心中留,一定要何处惹尘埃。”
“啊惹尘埃啊惹尘埃!”
耳机极好的楚楠竹在半路上没忍住笑出了声,卫渡在他身后甚是心惊,多少年了,将军都多少年没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