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毛姗被怼得恼羞成怒。
眼看两人要起冲突,毛姗被人一把拉住,转眼看是蒙威,立刻缓和了态度,“哼,看在血缘的份上,放你一马!”
郭太太终于插/进话来,“毛太太您说得对,我们已经跟小婉告别过,不必参加今天仪式,刚才家里来电有点急事,先告辞了,改天再见!”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来宾全跟着就坡下驴,三五分钟之后,院子里只剩下毛家四人,外加温阅和蒙威。
蒙威道:“不是说仪式不能见光吗?天快亮了。”
毛太太催促道:“温大师,快点开始吧。”
温阅点头,面容整肃,沉声问道:“可否去逝者房间一观?”
毛太太连连答应,引着众人上了二楼。
毛婉的房间位于走廊最里面,窗外便是院墙。
陈设装饰处处透着金钱的气息,可见毛婉生活奢侈靡费。
温阅道:“煞神将随亡魂一同而来,想和亡魂交谈便要困住煞神,拿炉灰来。”
“来了!”毛闪闪从背包里拿出塑料袋,灰白色细颗粒盛得满满当当。
毛太太三人看着温阅将炉灰在名贵地毯和床铺上密密实实铺了一层,不禁面面相觑。
但见温阅神情严肃,也不敢开口打扰,耐性等他弄完,一起聚在门口时,毛太太终于开口问其缘由。
温阅闭目片刻,不徐不疾地说:“这是‘避煞’之法,因为煞神会入亡魂寝室,炉灰令它无法靠近床铺,困在屋中拖延时间。”
第二十章 毛家事 (6)
刚刚目睹温阅一系列操作,又听他如此说法。
“原来如此,温大师不愧是温大师。”毛太太醍醐灌顶。
温阅扫视一圈。
忽然蹙起眉头,神情令所有人都悬起心来。
“请大家仔细查看自己的物品,尤其是经常随身携带的,最好现在点一遍。”
众人听闻都依言行事。
“这又什么意思啊?”毛姗嗤了一声,“神神叨叨,故弄玄虚!”
温阅容色沉郁、语气严肃,“煞神对活人气息极为敏感,若被人气吸引寻味攻击,会有生命危险,当然……”
“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目光转向毛姗,“行事光明便无所畏惧。”
毛姗一听,转身走到最前,尽管动作不大,温阅还是看到她右手伸进皮包,一顿乱翻。
布置好“避煞”场景,天边出现一丝熹微光芒。
一行人再次来到停放毛婉遗体的厅堂。
今天是停灵最后一天,翌日便要送去火化。
等候众人站定,温阅道:“亡灵心性不稳,行动不定,大家最好轻便行事,先除去身上冗赘,随我进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好在他演技了得,举手投足之间真有玄学大师的风范。
来到香案前,毛闪闪从包里拿出灵符、经文、金刚杵等物一一摆上。
蒙威问:“这些用来做什么?”
温阅满脸高深莫测,“我刚说过,亡灵心性不定,阴气很重,恐怕一念之差伤害生人,这些东西以防不时之需。”
说着,他定定看着蒙威,眸底闪过危险的光。
“尤其那金刚杵,若亡灵无法控制,就须请她出山,直接打回阴间,永不超生。”
“呵,越说越玄乎,”毛姗再次冷嘲热讽,“这么说,小婉来世间一趟风险不小啊。”
“没错,亡者只有一次机会,不仅回家告慰,也要去死地流连,要做的事情的确不少。”
温阅目光炯炯,“逝者是唯一的妹妹,对她的出现您满怀期待吧?”
一切准备就绪,温阅沉声道:“仪式即将开启,诸位最好站在暗处,不要发出声响,以免惊扰亡灵。”
“切,真像那么回事儿!”毛姗还想讥讽,被毛太太生生拉到角落。
暗淡的厅堂里,只在棺樽旁留了一盏昏暗小灯。
温阅独自环绕棺樽一圈,立在她的右手边,垂头深望片刻,口中念念有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慢慢流逝。
众人即将失去耐心,厅堂里蓦地刮起一阵冷风。
打着旋儿侵袭到每个人,又在棺樽旁化为乌有。
风力不大,却寒意沁骨。
毛太太急切问道:“是小婉吗,小婉来了?”
温阅半抬起头,看着虚无的空中,仿佛在与某人对视。
心中暗想:“这风刮得可真应景,没见毛闪闪抬来鼓风机呀?”
“她的确来到这里。”温阅的声音从暗影中传出,异常空灵缥缈。
“小婉!你到底被谁害死的?”毛太太突然冲出角落,语气急切,却意有所指。
“毛太太!”
温阅喝止她前行的脚步,“小婉说,她想见姐姐。”
“可是……”毛太太有些迟疑,回头望向毛姗。
毛姗刚才耀武扬威的神态一扫而空。半天不肯挪动步子。
毛太太忍不住走过去拽她,毛姗拽住窗帘,怯生生道:“妈,我好怕。”
“怕什么怕,她是你亲妹妹!”毛太太低声喝斥。
“可是……”
“可是什么,快去问凶手啊!”毛太太提醒道。
温阅看到毛姗脸色煞白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他们制定的策略就是各个击破,这种情绪无疑对他十分有利。
“毛小姐,走近一些。”温阅唤她一声,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毛姗犹豫不决,始终不肯挪动脚步。
温阅定定望着她,“毛小姐不期待见到妹妹吗?看,小婉正在等着你呢。”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瓷砖地面,厅堂回荡着清脆的响声。
一声声仿佛敲在毛姗的心头,她抱臂来到毛婉的棺樽前,动作不由自主地瑟缩。
“你看,小婉的样子……”温阅凑近提示。
毛姗身子一僵,不得不将回避的目光投向躺在里面的人。
毛婉同告别的时候并无二致,身着白色纱裙,面容安详。
“准备好了吗?”温阅的每个字都能触及她敏感的神经。
毛姗两臂抱得更紧,僵硬点头。
她侧目而望,不禁大惊失色。
刚刚还在身边的温阅,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的身体陷入无尽黑暗,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滚滚寒气包裹而来,四下冷得像是冰窖。
“姐姐……”耳畔处,一道熟悉的声音缓缓临近。
毛姗陡然一个激灵,身后并没有任何人,除了……躺着的毛婉。
周身透着刺骨的寒意,毛姗像被钉在原地,双腿不听使唤,她机械地回过头,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毛婉不知何时自棺樽中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面色如纸,双唇血红,颧骨挂着两团赤霞。
专为逝者画的妆容看着无比吓人。
由于坠桥而望,她的身上多处骨折。
坐起来时,头骨凹陷明显,带着蕾丝手套的双臂呈现出诡异的弧度。
毛婉的脸与自己鼻尖近在咫尺,毛姗脖颈僵硬,冷汗簌簌而下。
“姐姐,见到我你不开心吗?”毛婉咧开鲜红的嘴唇,满口尖牙鲜血淋漓。
“小姗怎么了?”毛太太问身旁的蒙威,语气充满疑惑。
自从被温阅唤到旁边,毛姗除了木讷地盯着棺樽,没有任何动作,这表现很不像她。
“不要急,静观其变。”蒙威的声音从暗处响起。
他向来沉稳,听他如是说,毛太太一时压制住上前的冲动。
温阅站在旁侧,心中也在纳闷。
他还没开始引导,毛姗的目光失去焦点,好像根本看不到自己,表情也像突然间见了鬼一样?
“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杀我!”毛姗尖叫一声,仰面摔在地上。
手肘撑地踉踉跄跄蹭出五、六米,高跟鞋也掉了,样子极为狼狈。
靓靓冲出角落,打算出手搀扶。
温阅远远喊道:“危险,别去!”
靓靓听闻,堪堪停在途中。
“小婉,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毛姗对着空气一边叫喊,一边拼命往后蹭,直躲到宾客席下头,被桌椅挡住,退无可退。
她捧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你不要怪我,我……”
“小姗,你看见什么了?”一只大手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打断了她。
毛姗扭头一看,疯了般扑进那人怀里,剧烈颤抖着,“蒙威,是小婉,我看见小婉……”
“你眼花了,小婉死了!”蒙威语气沉静,毛姗听进耳里,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冷静下来。
“毛小姐看到妹妹了?”机不可失,温阅快步上前,“刚才说‘不要怪你’是什么意思?”
毛姗神色慌张地矢口否认,“没、没什么意思……”
“是吗?当着亡魂的面可不能撒谎。”温阅俯身,死死盯着她。
毛姗神情闪烁,蒙威低声呵斥:“温阅,你够了,哄哄伯母就行,装神弄鬼不要太过!”
“你总是能够及时出现。”温阅目光移向他,语气意味深长。
“姐?!”身后突然传来毛闪闪充满惊惧的喊声。
伴随着靓靓沙哑的惊叫,厅堂内顿时狂风大作。
靓靓像是被人扼着脖子提到半空,拼命踢腿却发不出声响。
“姐,你怎么啦,姐?!”毛闪闪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一时想不出办法。
“为什么会这样?!”温阅眼看着靓靓剧烈挣扎。
她的面色开始紫红,额头青筋暴突,双眼越睁越大。
毛闪闪绕着靓靓一圈圈转,“阅哥,快想想办法啊!”
情况超出温阅的预期,他根本不会通灵,又怎会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温阅心头火急火燎,“莫非真的惊动鬼神?”
急得七窍生烟,薄纤云的脸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找我有事?”
温阅道:“在线等,十万火急!”
薄纤云淡淡道:“提示过你,小心煞神。”
“少废话,救命要紧。”温阅催促,“你也没说过‘小心’!”
“阅哥,你在跟谁说话,我姐快不行了!”毛闪闪带着哭腔大喊。
说话只觉头顶一热,还没看清温阅做了个什么动作,靓靓脖子一松,从半空栽下,正要头部落地的档口骤然停滞半空,像被一只手托着缓缓平躺在地面。
靓靓面色紫黑,气息奄奄。
毛闪闪一时顾不得许多,飞快冲上近前,手足无措地大喊:“姐姐,你不要死啊!”
第二十一章 毛家事 (7)
在毛闪闪狂躁的呼喊声中,靓靓猛然倒吸一口气,身体弹簧收缩般弓起。
她眼睛大睁,瞳孔收缩,剧烈咳嗽,貌似痛苦异常。
双颊红潮尚未退去,靓靓眼底盛满惊恐之色,“刚才、有只冰冷的手掐脖子,我喘不上气!”
靠在自己胸膛,毛闪闪感觉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从没见过姐姐吓成这样,毛闪闪鼻子发酸,拍着背轻声安慰,“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靓靓摸着脖颈,摆了摆手,突然瞪大眼睛,“是不是堂姐来了,她竟然这么恨我?!”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不但有鬼,还有煞神,危险至极。
作者为推陈出新,已经改变套路,存活角色愈发模糊,这局更加不好打了。
温阅深呼吸几下,缓缓起身,环顾四周,眉眼间尽是冰冷,“她是有恨,但恨的不是你。”
毛闪闪追随他的目光,不禁破口大骂:“我靠,那仨人什么时候跑的?”
温阅用下巴指了指香案,“人跑了,连工具也带走了。”
毛闪闪露出坏笑,“哦?带走就好。”
金刚杵是个样子货,关键在于里面放了定位仪。
三人跟着信号,开车一路追踪到郊区的毛家老宅。
毛氏发迹以后,举家搬到城里,老爷子过世,两兄弟分了产业,各负责一摊,长兄先拿走销售渠道。
为了留个念想,老宅子没卖,特意着人管理维护,但管理费大妈一家推三阻四,后来一直是靓靓出的。
毛家小孩子大部分的童年时光在这里度过,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老宅的隔壁就是蒙威家,他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将蒙威培养到精英阶层实属不易。
“诶?到老家了?”毛闪闪道,
“说明这里是毛婉的死地。”温阅提醒。
“不对啊,堂姐不是坠桥而亡吗?”靓靓盯着屏幕,疑惑地说,“为什么信号显示不在桥上?”
“别管那么多,跟着信号走。”毛闪闪道,“蒙威能把金刚杵给拆了?”
车辆只能开到道边,三人追踪信号,沿着堤坝坡道上的台阶一路向下,踩着河边碎石走进桥洞。
“有人说话!”温阅耳朵尖,忙拉着两人一起蹲在桥墩后头。
“蒙威,我好害怕。”毛婉怯怯的声音在空洞的桥下回荡。
“怕什么,她该怕咱们才对!”蒙威语气有些不耐烦。
毛姗瑟瑟地说:“她真的会来,我看到她了。”
蒙威面色阴狠,“哼,斩草除根更好!”
“她是鬼啊。”毛姗脚步迟疑。
“鬼又怎样?!”蒙威低喝,“敢挡我财路都得死!”
听他如此发狠,毛姗明显抖了抖,紧紧勾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