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烨不给,把纸条藏在身后,说:“这是我爷爷的东西,不能给你。”
然后两个人在给与不给之间争吵,接着上了手,肢体battle一番,陆辰舟趁盛烨不注意的时候,拿走纸条,就像之前从他手中抢走饮料一样。
陆辰舟拿到字条后用滑板跑掉,独自去找奶奶的遗物,此时盛烨将手里的饮料丢出去,去砸陆辰舟的背影。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空中飞舞的饮料瓶上,给饮料拍个慢镜头特写。
总觉得台词有点弱智,姚尧在一旁边看边想,不过可以理解,广告嘛,不用太复杂,整个短片总共没几句话,非常好记,对陆辰舟和盛烨来说不在话下。
但就是这个拍完大家便可以收工的最后片段,怎么也拍不好。
问题出在盛烨。
杨青走上前,对盛烨说道:“这个时候情绪应该激动一点,你在和别人争执,这个时候我们要拍出你和小陆同学之间的张力,所以open一点,懂吗?”
盛烨点点头。
他不可能不懂,他一直以来都是最优秀的,老师说的话一次就能明白。
陆辰舟在旁边冷冷地看着盛烨和杨青说话,一旦离开镜头,陆辰舟就变得冷漠疏离,可进入镜头后,他就能很快地进入角色,用轻佻邪气的语气说出台词。
盛烨压下内心的焦躁,对杨青笑笑:“我再试试吧,杨老师。”
谁都不会对懂礼貌又努力的孩子恶言恶语,杨青拍拍盛烨的肩膀,鼓励他道:“加油,体会体会,想象一下你和同学吵架的情景。”
盛烨停顿片刻。
他没有跟同学吵过架。
杨青见他表情不对,说:“那想想父母,总跟父母闹过吧,回忆那种激动的情绪。”
在杨青看来,没有哪个孩子没跟父母吵过架,盛烨听到这句话,只是笑,不言语。
杨青让大家再来一遍,可盛烨依旧无法进入状态,整个人温温吞吞,跟陆辰舟说话的时候像讲道理。
杨青无奈地喊停,说:“盛同学,你要放下你的架子,这个时候不用当公子哥。”
放下架子……盛烨微微怔忡,他端得太久了,已经不知道如何放下身段。
这时候陆辰舟开口,对杨青说:“我来带他。”
所谓带,是指带戏,通常是指新演员演技跟不上的时候,老演员在旁边协助,掌控全场节奏,让新演员能投入进来,跟着老演员的步伐走,完成这场戏。
杨青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小广告的拍摄现场听见这句话,还是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说的,不由地心里好笑,嘴上却说:“帮他找到感觉。”
陆辰舟看向盛烨,盛烨也看着陆辰舟。
摄像机切进来,陆辰舟压低嘴角,挑起眼睛,瞪着盛烨,朝他伸出手,说:“给我!”
盛烨一愣,这才知道他进入了状态,连忙把纸条攥在手心,背到身后,说:“这是我爷爷的东西,不能给你。”
陆辰舟眯起眼睛,嘴唇因为生气而抖动,说:“这件事跟我奶奶也有关系。”
盛烨跟不上对方的节拍,无法像陆辰舟一样生气,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强词夺理,不给你。”
杨青在旁边看了摇头,想着一个广告嘛,何必这么折腾,后期修修图,保证人物都美美的,就这么过算了。
这时候陆辰舟突然出手,推了盛烨一把,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给不给?”
盛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被推得往后踉跄几步才站稳,抬眼不可思议地问:“你干嘛?”
陆辰舟再次推了盛烨一下,说:“你懂什么,我从小被奶奶带大,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一定要靠这张纸条找到奶奶的遗物。”
盛烨眨眨眼睛。
这是什么,没有这句台词,他应该怎么接。
陆辰舟没有等盛烨做出反应,继续说道:“是你爷爷的东西又怎么样?他把玩偶送给了别人,代表着他对这些完全不在乎。”
陆辰舟顿了顿,接着说:“他可能连你都不在乎,如果那个玩偶真的重要的话,怎么会宁愿送给邻居小姑娘,都不愿意留给你。”
“你胡说!”盛烨终于有了反应,瞪着陆辰舟,想指责却说不出骂人的话,只能不断重复,“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明白。”陆辰舟换上嘲讽的口气,说道,“我奶奶对我可好了,你爷爷没对你好过吧。”
盛烨彻底跟上节奏,直觉反驳:“你乱讲,他们明明都喜欢我。”
陆辰舟忽略掉“他们”这个突兀的代词,冷笑一声,对盛烨说:“如果喜欢你还会瞒着你?别自欺自人了。”
陆辰舟又想推人,盛烨恼火地顶回去:“你奶奶也没那么喜欢你,要不怎么会把遗物藏起来?”
两个人渐渐有点学生吵架的架势了,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攻击对方,却因为彼此并不熟悉,最后变成你有病还是我有病的幼稚争吵。
陆辰舟显然生气极了,直接动手去掰盛烨的手心,盛烨当然不会傻站着,躲来躲去,可是还是被陆辰舟得逞,陆辰舟拿到字条,立刻弯腰抄起滑板放在路上,跳上去一蹬就走。
盛烨往前追了几步,发现追不上,气得举起手里的饮料瓶子就往陆辰舟背后丢。
陆辰舟突然刹车,跳下滑板,反身回头,抬起手,牢牢地抓住飞过来的饮料瓶。
“好!”
杨青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结界与魔咒:“就这样很好,只是发挥太多太丰富了一点,到时候那些对白全都要剪掉,不过表情到位,画面不错,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可以收拾收拾收工了。”
盛烨怔在那里,这才明白陆辰舟说的“带”是什么意思,他完全陷入了陆辰舟的节奏里,被他牵着鼻子往前演。
陆辰舟拿着那个饮料瓶,脚往滑板上一踩,滑板瞬间立起来,落到他手上,他一手扶着滑板,一手把饮料瓶往上抛。
瓶子飞上去又落下,在他的手心里把玩。
陆辰舟冲盛烨张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盛烨没听到他的声音,但看见了他的嘴型。
他说:“你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还有一更,把广告这件事讲完,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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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两位父亲
姚尧在场边看着场上的两个少年, 被他们最后的表演惊呆了。
这是什么,跟早晨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早晨是在看一幅精美的PPT, 现在才是正儿八经地在观看一场表演。
哪里是在拍广告, 简直像在演电视剧。
不止姚尧这么想,旁边的工作人员也说:“最后发挥了好多, 拍短片可惜了,那个小同学是有台词功底的。”
姚尧能听出来他们说的是陆辰舟,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盛烨全程被陆辰舟带着跑。
姚尧再次对陆辰舟刮目相看, 主角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技能点啊, 演戏都会?想想原书的剧情, 那时候因为原主带着盛烨抢走了拍广告的名额, 陆辰舟连展示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姚尧突然想到什么, 睁大眼睛盯着陆辰舟看。
原书里,真假少爷的对比简直贯穿全文,两个人不停地在比,学业上, 性格上, 对待周围人的态度以及周围人对他们的态度上,全部都在进行比较。
盛烨修养好, 成绩好, 相貌也好, 只是最后输给身世, 而陆辰舟是他的反义词, 性格孤僻,成绩麻麻,对待父母也就那样, 可他身上却流着盛家的血。
到书的后半部分,盛烨依旧保持自我,哪怕在贫穷的陆家,也还是那个温文有礼勤勉好学的盛公子;而陆辰舟回到富庶的盛家,直接黑化,变得阴狠凶恶,睚眦必报。
姚尧望着场上的两个人,其他工作人员都在收拾设备,只有陆辰舟还在把玩着手里的饮料瓶,盛烨呆呆地站在路中间,似乎沉浸在短片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会不会……当时陆辰舟故意同意让盛烨参加表演?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
没有什么比两厢对比,然后输了更打击人。
刚才的盛烨完全被陆辰舟压制住了。
这时候盛烨回过神,脸上再次挂上笑容,冲陆辰舟微笑,说:“辛苦了,今天可以休息了。”
陆辰舟继续抛着饮料瓶子,没有吭声。
盛烨也不在意,继而向其他工作人员打招呼,然后走到杨青面前,有礼貌地说:“杨导明天见。”
杨青心情不错,赞扬道:“今天很顺利,明天再接再励,拍漂亮的孩子真是让人心情大好。”
盛烨收下导演对自己外貌的赞美,转身走向姚尧,说:“尧尧,我们一起回家吧。”
姚尧终于从陆辰舟的椅子上站起来,按照惯例拒绝盛烨:“不了,我跟着他们一起走。”他指指旁边的姚家手下。
盛烨也不强求,目光往下,落到姚尧刚才坐的椅子上,突然问:“你和陆辰舟同学很熟吗?”
姚尧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折中地说:“他是我隔壁桌。”
“原来如此。”盛烨若有所思,抬起眼看向姚尧,眸光闪动,“他好像跟学校里不太一样。”
姚尧认得这个表情,当时他们考并列第一时,盛烨也是这样。
这代表着,陆辰舟有资格进入盛公子的眼界。
姚尧淡定地回答:“好像是有很大不同,我也吃了一惊,不过这世界上卧虎藏龙的人多得是。”
盛烨点点头:“你说的对。”
两个人正在攀谈,陆辰舟将滑板交给道具组,直接把手里的那瓶饮料拧开来喝,再次变成那个冷淡不理人的小陆同学。
盛烨有意无意地打听陆辰舟的事,姚尧漫不经心地回答,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骚动,两个人同时扭过头去看,发现有个男人穿过警戒线,闯进了拍摄现场。
“怎么回事?”杨青也听到响动,跑过去查看。
姚尧皱起眉头,向身边的下属们使眼色,让他们去给杨导帮忙。
闯过来的男人立即被拦下,那个人大约四五十岁,穿着一件深色的汗衫,头发凌乱,眼下发青,嘴巴不停地开合说着一些话,神神叨叨的,有点神经质。
这个男人给姚尧的感觉有点熟悉,但他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认识这种人了,男人脚步浮虚,目光浑浊,面部表情有些狰狞,看着就不像好人。
其他人正在奇怪这人是谁的时候,陆辰舟从他们身边越过,笔直地走向不速之客。
男人被工作人员拉着,还在不停地扭动,想挣脱束缚往拍摄现场里走,他一看见陆辰舟过来,立马眼睛一亮,大喊出声:“辰辰!那是我们家辰辰!我来找他找他!”
姚尧在心里喊了一声卧槽。
他知道这人是谁了,是陆辰舟的渣渣爹陆大宏。
准确的说是陆辰舟的养父,盛烨的亲生父亲。
姚尧下意识往盛烨那边看一眼,盛烨浑然不觉,奇怪地问:“怎么了?这人是怎么回事?”
姚尧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查看情况。
大家见男人认识陆辰舟,一时之间放松了钳制,陆大宏立刻冲出重围扑到陆辰舟面前,抓住他的胳臂欢天喜地地说:“辰辰,你真的在这里,出息了,竟然拍广告了。”
陆辰舟面无表情,把陆大宏抓着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臂上掰开,冷冰冰地问:“你怎么找来的。”
陆大宏不回答这个问题,大笑着说:“我儿子真是太有出息了,能赚大钱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陆辰舟的关系。
陆大宏不停地狂笑,笑声刺耳又粗鲁,杨青走到一边,奉劝陆大宏:“这位先生,你是小陆同学的父亲吧,我们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还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处理,你可以先带孩子回家。”
谁知陆大宏一把抓住杨青,笑着说道:“拍这个很有钱吧?我是陆辰舟的家长,你把钱直接打给我。”
杨青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因为陆辰舟未成年,所以签合同需要家长的同意,当时陆辰舟带来的是母亲,万万没想到他的父亲直接跑过来要钱。
陆辰舟拉开陆大宏,把他推开,说:“回去。”
陆大宏当然不会听,想继续靠近杨青,嘴里说着:“你是管事的吧,陆辰舟的那份钱可以给我,我真的是他的爸爸。”
这时候方梦华从远处急急忙忙跑来,冲到陆大宏的身边,扒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回拉,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跟我回去!”
陆大宏猛地甩开方梦华,方梦华一时失去重心,差点摔到地上,陆辰舟伸手扶住母亲,方梦华见到陆辰舟顿时哭了出来:“辰辰,对不起,还是被他知道了,我拦不住他。”
陆辰舟冷着脸,转头对陆大宏说:“我说过,你要是再对她动手,我对你不客气。”
陆大宏畏缩一下,显然在陆辰舟手里吃过亏,但现在人多,他反正是不要脸的,大声嚷嚷:“反了啊,儿子威胁起老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