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小心翼翼地摸过去:“你生气了?”
简星岚摸着肚子没有理她。
“真生气了?”江彻坐在旁边,“我说的是真的,这个主意我已经想了很多天了,看你遭这么大的罪,我真是太心疼了,现在有一个解决的办法,这不挺好的吗?”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话!”简星岚真是太生气了,嗓音提高了些。
江思简皱着眉,只听到了简星岚说的“什么话”三个字,什么话?到底是什么话?难道说是在指责大爸爸说要打掉他的话?肯定是了,还是小爸爸好,小爸爸那么遭罪,还是没有想过不要他。
江彻急忙哄他:“好好好,先别说了,身体要紧。”
简星岚气得直喘,刚才喊得脑子也有些眩晕,他用手按按太阳穴。
“刚才你说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他直接下了死命令。
“可是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啊。”江彻大着胆子说着,“咱们俩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这个孩子啊。”
“他可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你能有孩子,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就算做梦都没有做过这么美的梦,”简星岚说话的声音依旧很大,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一般,“那一刻,我是欣喜的,高兴的,我甚至想大声地喊。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消息,这个孩子就是天赐的一般。他已经在我肚子里这么长时间了,虽然我还摸不到他,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存在。我知道他在努力地生长,他也在期盼着,能早点儿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咱们。”
江彻低头看着他的肚子:“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怕你挺不到那个时候,我现在真是太担心了。”
简星岚道:“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就忍心不让他来到这个世上?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大夫都说了,再过一个多月,妊娠反应应该就会消失了。”
江彻看了他半晌,没再继续说,只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先不说了,早点儿休息吧。”
他给江思简盖好被子,自己开门走了出去,正好瞧见江思简鬼鬼祟祟的。
江思简晃晃手中的苹果:“我给星岚哥削了苹果。”
江彻现在没空理他,心里乱糟糟的,于是江思简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星岚哥,吃苹果吧。”江思简想来探探他们刚才的谈话结果,这毕竟关系到自己能不能顺利降生到大问题。
已经躺下的简星岚又坐了起来,江思简把苹果又切成一小瓣一小瓣地给他。
简星岚吃了一口,笑笑:“我听说吃苹果对胎儿好。”
站在门口的江彻往这边看:“你别总是对孩子好,你也得吃些对你自己好的。”
简星岚道:“苹果也对我好。”
江彻真是没办法了。
但这个念头就像种子一样,在江彻的脑袋里生根发芽,他相信,简星岚只是一时的接受不了,那他就常念叨,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接受了。
可第二天,他刚要说出口,简星岚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马上堵住了他的话:“如果还想说昨天那事,就别说了,我不想听,听后还生气。”
江彻忙道:“星岚,你再好好想想,我知道你是一时接受不了,其实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很难过,但为了你的身体,也不得不这么做。无论怎样,你都是最重要的。”
简星岚冷冷道:“我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已经查过不少资料,有很多的准妈妈都有和我一样的问题,她们都能挺过去,我为什么不行?为了我的宝宝,受这点儿苦又怎么了?”
江思简把早餐端到桌上不敢说话,偷偷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江彻指着面前的早餐:“你现在连东西都吃不了,不吃东西怎么活?再这样下去连命都没了。”
简星岚看着面前的早餐,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硬撑着:“谁说我吃不了?我这就吃给你看。”
他赌气一般,端起面前的那碗粥,拿着勺子,几口扒拉到嘴里咽了下去。
江彻十分惊喜,简星岚都多久没这么吃东西了。
“再吃个包子。”他忙递过去一个肉馅包子。
简星岚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强忍着要吐出来,将包子接过,刻意不去在乎它的味道,几口咽了肚。
当江彻再要递过来一个包子时,简星岚摆摆手:“不吃了,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
江彻乐了,简星岚今天确实吃得比以前多了,虽然和平时的饭量没法比,但他也知足了。
简星岚实在是控制不住想要呕吐的**,只得撒了个谎:“你们先吃,我回房躺一会儿。”
江彻也没起疑,见简星岚今天这么多还挺高兴。
简星岚急匆匆走进卧室,打开卫生间的门,到马桶前将刚才吃掉的东西全都吐了。
吐完后,身体像脱了力一般,摊到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江彻往这边走的脚步声,忙挣扎地站起来,脚下无力地朝着床上走去。
好在,在江彻进门前他成功躺在了床上。
“还要睡一觉吗?”江彻给他盖盖被子。
“嗯,吃饱了有些犯困。”简星岚看着江彻道,“你要去上课了吗?”
“就要走了,过来看看你。”江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想吃什么就让小傻子去买,我中午就回来。”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简星岚道,“等我睡醒了,你就回来了。”
江彻起身出去了,江思简忙钻了进来:“星岚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简星岚笑笑:“还好,你们怎么总是以为我病了,我没病啊。”
“但你这个样子真和生了场重病似的,江哥担心你,我也担心你,你和江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江思简道。
简星岚道:“你们也别太担心我,我真没事,如果真有事我不会硬撑着的。”
江思简鼻头发酸,眼眶发红:“星岚哥,看你这么难受,我真恨不得能替你受着。”简星岚没有揣崽以前,他天天盼着,当知道他揣了崽,他更是十分高兴。可是见到他被肚子里的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他真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当大爸爸说要打掉自己的时候,他既是惶恐的,可又有些希望小爸爸真的听了大爸爸的话,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受苦了。小爸爸受了太多的苦,老天怎么可以还会让他再继续受苦?一想到小爸爸竟然年纪轻轻就走了,他就——
江思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星岚哥,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并不厚待你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却又让你平生生地遭这么大的罪,你看被折磨的都没有人样了。”
“可是我却甘之如饴啊。”简星岚笑的很温柔,“我并不觉得这是老天在惩罚我,我反而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偏爱。如果不是偏爱,我为什么会怀上孩子?只是老天也不好太宠爱我,免得别人看到了嫉妒,所以只能给我增加些磨难,这些磨难我都可以忍受。我现在每天都在幻想着宝宝出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是像我多一些,还是像江彻多一些?他会是个淘气包还是乖乖巧巧的,一想这个我就开心。”
“你们不是总说我长得又像你,又像江哥吗?”江思简悄悄地吸吸鼻子,“那他肯定长得就是我这样,眼睛像你,其他地方更像江哥。他一定会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小爸爸,不让任何人去欺负他。他也一定会非常爱,非常爱小爸爸。他的性格会随江哥多一些,但又不会像江哥那样会对小爸爸耍小孩子的脾气。”
简星岚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要是那样可太好了,我希望孩子的脾气像江彻,江彻活得比我洒脱肆意。我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像江彻那样。”
江思简没有说话,他怕再说话会哭,会被简星岚看出异常。
简星岚接着道:“不过他不管什么样子都喜欢,他是我的孩子,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他。”
江思简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做你的孩子真是幸运。”
简星岚却轻轻叹口气:“只是不知道当他长大后,他发现自己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会不会怪我把他生下来呢?”
“怎么可能!”江思简一激动声音有些大,“星岚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很伟大,拼劲自己的全力生下孩子,他很很心疼你,也很庆幸你没有放弃他。他只会更加爱你,怎么会责怪你?你比所有的母亲都要伟大。”
“他真会这么想吗?”简星岚歪歪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他就是这样想的,”江思说得十分认真,“你听我的准没错。”还有谁比我更知道呢?
简星岚道:“我和你说件事,你找个时机帮我劝劝江彻,不要让他再打孩子的主意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把他留下。”
“你放心吧,都交在我的身上。”江思简拍着胸脯保证着。
但此后几天,江思简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江彻说。原因无他,江彻第二天早上就发现简星岚把早餐又吐了的事情。他当时很生气,责怪简星岚欺骗他,又就不再循环渐进地要求他把孩子打掉,直接给简星岚下了死命令,必须打掉,不能留了。
简星岚因为这事和他开始冷战,房间里的气压很低,江思简也不敢说话,生怕江彻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但江彻舍不得和简星岚生气,所谓的冷战,也只是简星岚单方面的宣战而已。
江彻舔张脸,每天端茶倒水地伺候着,十分尽心尽力。
但每当简星岚问他有没有打消主意,江彻不回答以后,简星岚再次给他甩脸子。
江思简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生竟然会这么曲折,这天感觉江彻的心气还顺,他忙将他叫出来谈一谈。
俩人来了江思简的房里,江彻问:“你想说什么?”
江思简事先声明:“你得先保证,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许打我。”
江彻不耐烦:“你到底说不说?”
江思简一想,就算大爸爸答应不揍他,但也不可信,万一答应完了再揍他呢?最后咬咬牙:“我要说的是星岚哥的事。”
江彻不想听:“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江思简腹诽着,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与我关系大着呢。
江思简道:“你先听我说完,不差这几分钟。”
江彻这次倒很给江思简的面子:“你说吧。”
江思简欣喜若狂:“江哥,我知道你很担心星岚哥的身体,正如你担心他一样,我也很担心他,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真恨不得能替他受这份罪。可是疼痛不能转移,咱们终究只是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这几天,我和星岚哥不止一次聊过这个话题,他说当他知道怀了身孕的消息时,高兴地都要疯了。他很爱你,很想和你生下一个拥有你们共同血脉的孩子。以前只觉得这是妄想,但现在竟然实现了。”
“他现在的妊娠反应很严重,但他却甘之如饴,他说这是老天给他的一点小小的
磨难,他甘之如饴,他乐得享受这个磨难的过程。”江思简接着说道,“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并且希望留下孩子的。”
江彻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看看他现在这幅模样,连床都下不了,我真怕他有什么闪失。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我不敢不去想,也不想去想。”
江思简有些难过,他是最知道大爸爸对小爸爸的感情的,小爸爸死后,大爸爸守着他过了十八年,只怕每一天都活在思念中。
“星岚哥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为什么不能让他再坚持坚持呢?”江思简反问,“星岚哥对自己有信心,你也应该要对他有信心啊。怀孕的人都应该多加照顾他的情绪,你不要总是做这些让他添堵的事啊。”
江彻道:“我怎么让他添堵了?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他?正因为他受了这么多苦,所以我才不想再让他受苦,早些将孩子打掉,他也好早解脱。”
“你确定他会解脱?身体上的伤痛好愈合,可这里的伤痛又怎么愈合?”江思简指指自己的胸口,“你能确定,当星岚哥真的把孩子打掉以后,他不会后悔吗?他会不会每天都生活在自责与悔过中?到那时你又该如何做?我觉得那时只能再让他怀一次才能缓解他的悲伤吧,可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受了两次罪?”
这些江彻还真没想过,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该怎样才能让简星岚减轻痛苦。
“你可能会说,你不会再让他怀一次,这些伤痛会由你来抚平,可是你凭什么那么自信呢?这件事只会成为你们之前一道永久的疤痕,纵使时间久远,纵使它已结痂脱落,但八横依旧存在,容不得你们对它视而不见。这会成为你们之间感情的隐患,等一点点琐事越积越多,便会突然爆发。你到那时又会不会后悔呢?”
江彻道:“他如果真的喜欢孩子,那就领养一个吧。”
江思简无语,所以你宁可养别人的孩子,都不认可养你亲儿子,不喜欢你了。
江思简继续道:“不是星岚哥喜欢孩子,是因为这个孩子是你和星岚哥的,拥有了你们两个人血脉的。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吗?他满怀着欣喜来到你们的世界里,你却硬生生地将他拒之门外?”
江彻道:“我当然也喜欢这个孩子,他可是我和星岚的骨肉。可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他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