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日既然已经说清楚,那么这种不必要的关心还是少些吧。因此在楚尽霄躲闪之时,他只是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谢与卿也注意到了两人今日的不对。
不过他向来只关心宁霁,注意到了也没有说什么。
云舟行船只需要三日,天亮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宁霁不喜喧嚣,便将云舟直接落在了解剑峰外。
“谢楼主请。”他持剑回头道。
谢与卿点了点头。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满山寒色之时,微微顿了顿。
“解剑峰一向寂静。”
宁霁此时出声。
谢与卿神色舒展:“虽然鸟雀无声,但却有静谧之美。”
他心中对宁霁好奇,对于他长久居住的地方自然也一样。
只觉这解剑峰上一草一木都与孤月楼不同。许是所修道法的缘故,宁霁整个人都是冷的,便连这山上也一样。
谢与卿原本是要收回目光来,却看到了山前的道石。
“解剑峰”三个字映入眼帘。
他目光与那道石对上之时,只觉磅礴剑意侵袭而来。
“这是剑尊的道?”谢与卿抬起头来。
道义中所蕴之力,便是连他都惊讶无比。
宁霁也看向道石,顿了顿道:
“这是我入道之后立下的界碑。”
在去东海之前他站在这道石前也曾因修为而困惑过,如今回来倒是有些感慨。
他目光微闪,刚还要说什么,这时候许久不见的仙鹤便跑了过来。
阿鹤几个月没有见到宁霁,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收起翅膀后亲昵的蹭过来,动作欣喜不已。
谢与卿愣了一下,便见那仙鹤几乎将脑袋都蹭到了宁霁身上。
宁霁眉梢松了些,伸手轻轻抚摸了下那仙鹤。他此时神色才算是真正柔和了下来。不同于与那些人周旋时的冷漠,宁霁对这仙鹤十分纵容。
童子见仙鹤飞了下来,就知道是剑尊回来了,连忙跑下了山。
“剑尊。”他行了一礼之后才看向其他人。
宁霁点了点头:“这几日谢楼主要在解剑峰做客。”
“你去收拾出几间屋子来吧。”
童子连忙应了声。
谢与卿看他安排,并不出声,不过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他抚摸仙鹤那儿。
他从前没有见过,竟不知宁霁还有这样一面。
“剑尊好似很喜欢那鹤。”吴罡忍不住道。
楚尽霄看了一眼道:“这鹤在师尊中火毒时,曾救过师尊一次。”
那时师尊寒潭之中火毒发作,是这仙鹤去叫了他来的。所以师尊一直都对这仙鹤十分纵容。
吴罡怔了一下。
谢与卿却看向了楚尽霄。
“楚师侄好似对这些都十分清楚?”
外面传言时总说剑尊宁霁性情冷淡,他便也以为,他在日常与楚尽霄相处时也是一样。但是今日听这话,却是不同。
谢与卿心中顿了顿,之前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总觉得……楚尽霄与宁霁之间好似有些奇怪。
他收紧手。
楚尽霄转头望向他,沉声道:“师尊的事,我一向都很清楚。”他眸光中似有些别的,龙族竖瞳一闪而逝,竟然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
谢与卿为自己这个想法皱起了眉,楚尽霄却已收回了目光。
阿鹤还在蹭着师尊。
楚尽霄目光顿了顿。
那夜阿鹤叫了他过去,不过去时师尊已经昏迷。当时火毒发作太痛苦,为了避免师尊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楚尽霄也没有再提起过。
也不知后面,师尊有没有想起来过……
他心中这样想着,又有些失落。
宁霁安抚好仙鹤之后,一抬眼便见楚尽霄情绪低沉。
他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疑惑
童子已经先一步带着吴罡去寻找住处。
楚尽霄有自己的院子,自然不能留在这儿,在上山之后便离开。
过了会儿,鹤雪院中便只剩了两人,宁霁只好压下疑惑。
桌上的热茶刚刚沏好,谢与卿看了眼院外的桃花树。
几个月前还繁盛着,此时却已经凋落。他望着出神,宁霁不由道:“谢楼主在看什么?”
谢与卿回过神来,摇头笑道:“只是没想到剑尊的院中会种桃花树而已。”
以宁霁的脾性,与桃花这类糜丽之花很少能联系到一起。
宁霁抬眼道:“这桃花树是楚尽霄种下的。”
“是吗。”
他轻轻笑了笑。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谢与卿端着茶杯指尖微停,慢慢垂下了眼。
另一边,楼危宴回到魔域之后,总觉得有丝不对。
抒解?
他一路上一直在想着当时孔翎脑海中的画面,莫名觉得不太对,但却始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回到魔域让人准备泉水时,楼危宴取下外袍看着水中倒影,这才反应过来。
等等,抒解,不就是那个么?
他方才居然没有想到。
楼危宴记起之后有些迟疑。
所以宁霁是要……
他指尖顿了顿,没反应过来还好,一反应过来后不知为何,竟然心中愈发古怪。
宁霁竟然也会自.渎?
楼危宴本是从不好奇这些,此刻想到却好似被猫抓了一般,心中有些痒意。
说起来,他好像还不知道宁霁长什么样子。
他轻“嘶”了一声,收紧手莫名想到——那面具之下的面容在自.渎时会不会也像平常人一般泛起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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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楼危宴自己也没有想到。但一旦开始好奇,便像是打开匣子一样怎么样都合不上。
他指尖顿了顿,皱起眉头。
旁边侍从见魔尊如此, 愈加不敢出声。
过了会儿后, 一直到有侍从来禀告,他才回过神来。
“魔尊,魔域外有人求见。”
魔卫通传之后, 进来禀告。
楼危宴回过神来, 随意道:“有人求见?”
魔族一向被人视为洪水猛兽之地,倒是很少有人会来这儿。
魔域与修真界以魔炎鬼狱为堑。
一道地谷分裂。其上是欣欣向荣的大陆,其下却是禁忌死地。
魔炎鬼狱中凶兽怨魔无数,寻常人踏进一步便会被焚烧成灰烬。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几乎不可能进来。
也不知那人来魔宫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他既然能平安来到这儿,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想到这, 楼危宴淡淡开口:“让他进来吧。”
“是”。
侍从听命退下。
不一会儿大殿上便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
随着侍从离开,那人走了进来。
楼危宴懒懒抬起眼来, 发觉那说要求见他的人浑身包裹在斗篷之中,一身黑衣叫人看不清面容。
“你是何人?”
他隐约觉得这人气息有些熟悉。
在他话音落下后, 殿上寂静。
那黑衣人摘下斗篷, 露出一张叫人意外的脸来。
竟然是他!
楼危宴瞳孔微缩,没想到会是这人。
他孤身闯入魔域所为何事?
“苏神医大驾光临, 倒是让我这魔宫蓬荜生辉。”他眯了眯眼。
苏风焱早料到他反应,低咳一声垂眸道:“魔尊可否让这些侍从退下。”
即使是在魔域中, 他也坦然自若。
苏风焱这人他是听过的。
正道神医。与玉清宗药牧道君相交甚笃,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可如今这个好人却来了魔域。
这倒是有意思。
他眼中玩味儿,示意旁人都下去,这才问:“苏神医这下可以说了吧。”
苏风焱抿了抿唇,抬眸道:“我可以帮你杀了掩日真君, 以此为交换,魔尊要帮我得到一个人。”
楼危宴想了很多,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指尖倏然一顿,面上终于露出诧异。
“你说什么?”
苏风焱清癯面上笑意讽刺:“怎么,魔尊不敢与苏某做交易?”
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显然是带伤闯入魔炎鬼狱的。
“我暴露身份来魔域,魔尊还不信吗?”
“据苏某所知,魔尊这些年暗中布置了许久,早已有进攻九大门派之心。”
“若是在此时他们以为已经肃清魔族余孽,放松下来时,杀了纯光殿殿主……”
“那么势必会群龙无首。”
楼危宴接上他的话。不说其他门派,便是玉清宗首当其冲便会大乱。
到时候不正是他进攻的好时机?
他收紧长刀,看着苏风焱抛出砝码。
他是神医身份,又一直与各派关系不错。掩日虽修为高深,但如果是苏风焱动手,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过……叫楼危宴皱眉的是:“苏神医为何要与本尊做这笔交易?”
一个正道修士来与魔族结盟本身就足够叫人怀疑。更何况苏风焱并不似与其他人有生死之仇的样子。
他如今的行为便值得斟酌了。
苏风焱斗篷下面容看不清神情,垂眸只是道:“魔尊这些年来见得伪君子还少吗?”
见楼危宴不语,他冷笑道:“只是一笔交易而已,若是赢了,魔尊自然什么都得到了,若是输了也没什么。”
“身败名裂的是在下而已。”
他轻描淡写,显然并不在意声名这些,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
“我的要求简单,我要一个人。”
掩日身死之后。
九州大乱,那人身为解剑峰峰主首当其冲便是要置身漩涡。他若是借助魔族之力,势必会事半功倍。
苏风焱所做这么多,便只是为了这个。
两人目光相对,楼危宴眯眼斟酌半晌之后收紧了手。
“好。”
他并不在意苏风焱要的是什么人。
不过,楼危宴心中也有些猜测到了。
之前几次见苏风焱的时候,那人都是跟着楚尽霄身边。想必和那妖王孔雀一样,都是为了楚尽霄。
若他真的杀了掩日。
到时候他出手帮苏风焱得到人,卖他一个人情又如何。
他这样想着,眉头舒展了下来:“那本尊就等着苏神医的好消息了。”
“魔尊不要忘了约定便好。”
苏风焱深深看了他一眼,披上斗篷转身离开。
掩日如今已经开始怀疑他,不能再留着了。
苏风焱闭目回到东海。
“主人。”傀儡走了过来。
“你去了魔域?”
苏风焱摘下斗篷,吐了口血后道:“我没事。”
傀儡皱了皱眉。
“这样太冒险了。”
这傀儡中有他一半元神在,神思也与苏风焱共通。见他行事愈加疯狂,不由出声提醒。
苏风焱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蛊虫,止住他要说的话。过了会儿,收紧手道:
“那人已经回到玉清宗,要想接近难如登天。”
“我只得借助魔族。”
“可是……”傀儡皱了皱眉。
苏风焱低声道:“没有可是。我想要那个人。”
宁霁这个名字在心底转了个圈。
那人护着楚尽霄的一幕始终在心底盘旋。
他越是不信,越是记得深刻。
也越是——执拗。
他想要宁霁。
苏风焱清癯面容上看不出神色,掩去了眸底病态。
……
宁霁第二日刚从寒潭出来,便收到了消息。
一只纸鹤落在肩上。那纸鹤上有纯光殿特有的标识,他指尖顿了顿,拆开之后,便见上面写着东海此次重新划分之事。
掩日做事表面上从来都是周到的。
宁霁只看了眼,便将纸鹤放在烛台处化作飞灰。
谢与卿看到他动作,便知道那纸鹤是什么,
“你也收到了。”他开口。
宁霁披着大氅,唇色苍白:“想必大家应当人人都有一份。”
他声音听不出语气,谢与卿也摇了摇头。
“不过是想要旁人见证而已。”
东海府十三郡,各派派弟子驻守,玉清宗得了五郡,其余各自瓜分,倒也符合他作风。
宁霁昨夜泡了一夜寒潭,身上愈冷。不过因为不受火毒侵扰,到底是比当初好了很多。他抿了抿唇,在烧了纸鹤之后,才回过头来。
“剑尊突破可有时间?”谢与卿问。
即便是他也能感受到他这几日剑气四溢,境界似乎有些压制不住。
宁霁点了点头:“就在这几日了。”
他这几日要为楚尽霄做傀儡,傀儡将成之后,那人去了龙渊,他便能安心突破了。
不过一想到他与楚尽霄平日里接触不多,宁霁便皱了皱眉。
这傀儡之术最忌差别。
他虽能做出想个七八的来,但是细节上还得楚尽霄来斟酌之后再定。
谢与卿看出他有事没说,便也没有再多问,只垂眸品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