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鲛人们居然看出了他眼中的意思。
那是很单纯的欣赏。
那种欣赏的目光,之前从未曾停留在他们身上过。
只因他们是奴隶,是玩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自己。
分明是应该为即将到来的险境担心的。
但只是短短一个眼神,便又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情绪。
他微微收紧了手,心中竟松了口气。
听话上前了一步。
宁霁不知道他们心思,目光已经移到了解灵环上。
解灵环是修真界中用来束缚异类的高阶法器,并不好解。
两人之前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走,但因为这东西最终都只能作罢。
他们原以为面前这位仙尊虽说能解开,但也要费一番功夫。
谁知他只是淡淡垂眸,指尖剑气凝聚。
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剑气笼罩手腕,只听“砰”的一声,他们手上透明的灵环应声而碎。
宁霁虽然是第一次解解灵环。
但世间万法同源,锁住灵力的东西,根源上也不过如此。
他以力破巧,也是能解开。
手上乍然一轻,叫两人吓了一跳。
困住他们无法化形的东西就像是杯子一样被随意捏碎,那人甚至连眉梢也没有动上一分。
“好了。”
宁霁淡淡道。
两只鲛人低头睁大眼睛。
他们之前对于实力没什么认知,此刻见了这一幕,心中却大受震撼。
第一次认识到实力的重要性。
他们偷偷抬眸,便见那人阖目似高坐云端。
距离他们九天之远。
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萌芽。
宁霁收了手后似有些累了,便不再看他们一眼。
这时外面的钟鼓声响了一次又一次,眼见着拍卖会要开始,两人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该走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人心中感激,微微收紧了手。
不过,鲛人在离开前却忍不住回过头来,见那人闭目不知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多谢大人。”
宁霁没有回答。
他只是觉得这两尾鲛人资质不错,在珍宝阁这么久,面对他的威压却也没有屈膝。
所以愿意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做了此事,也并不需要什么感激。
两尾鲛人见他不语,偷偷将他的样子记住,心中定了定,这才转身离开。
隔间中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孔翎因为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僵着身体。
不过,他不再发热倒叫宁霁有些可惜。
抚着仙鹤蛋的手顿了顿。
或许下次来,可以让魏至运备些暖炉?
他这样想着,心中已有了抛弃仙鹤蛋的想法。
鲛人的离去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过了会儿后,主持拍卖会的管事上台,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宁霁刚才帮鲛人解环,以力破会,动用了些灵力,竟是有些疲乏了。
他本就少出来走动,这些年伤了之后更是。
他抿了抿唇,听见声音后缓缓收了手,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拍卖会。
楚尽霄坐在一楼的地方,也静静的等着。
之前那一直缠着自己的那位少管事,在自己冷下脸严词拒绝之后,便拂袖而去了。
楚尽霄没在意他放的狠话,只皱了皱眉,便抛到了脑后。
名帖上写冰心柳在第二十五位,马上就要到了。
他目光转向台上,目光略定,心中却想着。
也不知师尊今日好些了没?
那会儿听见声音,好似还是很虚弱。
他眉心皱起。
若是速度快的话,今晚拍到东西连夜赶路,明日就能见到师尊了……
台上的拍卖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沉云香袅袅的燃烬,底下还在叫着价。
“八妆琴,五千中品灵石一次。”
“五千中品灵石两次。”
“五千中品灵石三次!成交!”
他话音落下。
底下举着牌子的人都放下了手。
到下一个了。
——是冰心柳。
楚尽霄拿起手牌。
这时,一个珍宝阁的小厮忽然走了过来。
他径直越过其他人,走到了楚尽霄面前,低声道:
“楚公子。”
楚尽霄注意到他,认出他是那位少管事身边的人,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人来找他做什么?
但涵养到底还是让他淡淡开口:“你是……?”
那小厮连忙笑道:“楚公子刚才与少管事在一起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我是少管事身边的随侍。”
他顿了顿又道:“少管事说让我来告知楚公子。”
“底下乌烟瘴气,与您身份不配。他已经在贵宾阁帮您留了位置,您现在上去便能看到少管事。”
贵宾,魏戈?
楚尽霄想起这两个名字,微微皱了皱眉。
却语气冷淡:“替我谢谢你们家少管事。”
“在下这里就可,不必劳烦。”
小厮没想到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毕竟这里是云州,这人现在可是在魏氏的珍宝阁中。
他面色一变。
想到完不成少管事吩咐下去的事情的后果,微微眯了眯眼:“还请楚公子再好好考虑考虑,这里可是云州。”
他提点了一句。
因为解剑峰一脉神秘,楚尽霄又是孤身一人来这儿的,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将人当成了只有美貌的散修。
完全没想过他会有什么背景,所以才肆意威胁。
小厮见他不理会,眉头皱了皱,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放松下来。
眉宇间出现一抹势在必得。
这人眼前清高便让他清高,等到马上发现台上没有冰心柳,难道还不去主动求少管事?
他阴笑一声,面色笃定。
拍卖会进行了一半。
前面几样物品都已经出去。
宁霁瞥了眼,兴趣寥寥。
他本就是剑修,又身居高位,见过的好东西不少。
便是这次再引人动容的天材地宝,在他眼中也是一般。
几轮东西很快的走了过去,旁边的几个贵宾阁倒是拍了几样。
便是谢与卿,也拍了样灵盘。
反观隔壁却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就连随侍都有些好奇这位剑尊是想买什么。
谢与卿垂眸想了想,有了些猜测。
“应当是冰心柳。”
外面传言他在诛杀火麒麟时受了伤。
能叫解剑峰剑尊等在这儿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了。
宁霁感兴趣的确实也只有冰心柳。
他阖目静静的等着。
在第二十五样出来时,才睁开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二十五件就是冰心柳了。
抚着蛋身的手顿了顿。
他紧抿着唇。
他手上的温度因为解开解灵环,比之前冷了许多。
孔翎回过神来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这人终于要拍了。
名帖上冰心柳的字样亮了亮。
“接下来是一株疗伤仙草,对克制火类毒物十分有效……”
管事在台上介绍了几句。
宁霁刚准备摇铃。
便见一小厮上台不知向管事说了什么,管事话语卡住,面色忽然变了变。
周围一片嘈杂议论,大家都不知道拍到一半是发生了什么。
管事听了少主的话后,脸色难看。
“不好意思诸位,今日第二十五样拍卖品出了些差错。”
他顿了顿,又勉强道:
“不过我们珍宝阁已经替大家换上了别的东西,必定不会影响诸位兴致。”
这句话是向所有人说的,宁霁自然也听见了。
冰心柳出了差错?
他缓缓皱起了眉,手中动作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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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随着台上管事的话落下,议论非但没有停止,反倒还越发大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说好的冰心柳怎么换了?”
“珍宝阁以前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随着台下说的人越来越多,楚尽霄面色难看,心中已经知道刚才那小厮话中的意思。
那个少管事压了冰心柳来威胁他。
见他沉下脸。
旁边小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此时得意笑道:“现在的情况,楚公子已经看到了。”
“公子还是与小人去贵宾阁吧。”
楚尽霄转过头来,握剑的手微微收紧。
……
那头魏戈刚吩咐下去将冰心柳压下来。
魏家家主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他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本是准备去向宁霁剑尊请罪。
谁知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了拍卖品被换这个炸的他一愣的大消息。
“你说是谁让换的?”
魏至运睁大眼睛,面色难看。
随侍也知道这冰心柳与大人物有关,语气小心翼翼:“是、是少爷。”
是他方才叫人吩咐管事压下冰心柳,他也是刚才才知道。
“好像是为了一个美人。”
他最后一句犹豫不已。
孽障!
魏至运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被这孽子气死!
在宁霁剑尊好不容易来珍宝阁一次的时候扣押了对方想要的物品,他是嫌魏家的位置□□稳了是吧?!
他被魏戈气的面色胀红,手都抖了起来。
这个逆子!
见魏至运气到变色,随时小心翼翼的问。
“家主,您没事吧?”
魏至运深吸了口气。
压下颤抖的手,闭目狠狠道:“让那逆子来见我,我亲自压他去与宁霁剑尊赔罪。”
这孽障平常不学无术,学着那些纨绔子弟沉溺美色也就罢了。
如今这种时候,竟不分场合,不分是非!
他脸上一片阴沉。
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
魏戈正坐在三楼,悠闲的等着楚尽霄求他。
两人对峙着。
楚尽霄本是好涵养的人,此刻也冷下了脸,那张清毓如月的美人面上带了几分杀意。
魏戈却仿佛没看见一样,挑眉道:
“那冰心柳不过是稀罕了些,却并不值钱,楚兄可还有什么想拍的?”
他看了眼台上笑道。
楚尽霄收紧了剑,看着他:“我只要冰心柳。”
魏戈被如此拂了面子已有三次。
周围下人都跟着他,旁边也有不少人认出来他是珍宝阁的少管事,都悄悄看着这边。
他压着耐心,此刻沉声道:“不过,这冰心柳虽不值钱,但没出现在卖场上,要想拿到也是不容易。”
“楚兄若是拂了我面子,那这冰心柳恐怕难以到手。”
这已经是威胁人的话了。
这场拍卖会是由魏家所办,他语气中意思很明显。
他若是不想让谁拿到东西,谁就不可能拿到。
周围人窃窃私语,刺的好面子的魏戈脸上生疼。
见楚尽霄还不识相,终于终于放下了话来。
然而下一刻,楚尽霄便出剑了。
他的剑习自九州剑术第一人的那人,自然不会弱。
这一剑既出。
魏戈头冠刹时被削掉了一半。
“我再说一遍,我要冰心柳。”
空气中静了下来。
魏戈得意的面色微僵。
那剑只离他不到一寸。
若是再晚一步,他当真就要交代在这儿。
他此时看向楚尽霄的眼神中已经不只是美人了,不由微微变了变。
那人玉面微寒,握着剑的手很稳。
一个筑基期能有这样的剑术……一看便是出自名门。
难道……他踢到铁板上了?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忽然,这时父亲身边的随侍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魏戈皱了皱眉,转过头去:“忠叔,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忠叔的人额上滴着冷汗,勉强镇定下来,声音却冷恶:
“少管事,家主找你。”
魏戈:……?
找、找他?
难道父亲是不满他沉迷美色?
楚尽霄收了剑,魏戈被押到三楼贵宾阁门外时还有些懵。
走到门口后,他就看见了在一间阁间外焦急踱步的人。
魏至运看见魏戈,还没等他张口,就是一脚踹过去。
咬牙切齿:“逆子!你知道你要压的冰心柳是谁的吗?”
魏戈:……
谁的?
不就是那个美人的吗?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魏至运看着,更加恨铁不成钢。
他面色难看至极。
看向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楚尽霄,皱眉开口。
“这位公子……”
他本想着事关贵人,先让其他人先离开。
谁料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让他进来。”
外面动静并不小,宁霁自然是听见了。
听着魏至运的语气,他约莫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冰心柳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