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乐停好了车,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酒会现场。
今天举办的是一个产品发布会,邀请来的大多都是明星,一眼就看去就能觉得眼熟的那种。
头顶的水晶吊灯灯光璀璨,下方是衣裳鬓影,满室都是纸醉金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覆盖了一层金纱,朦胧又奢华。
谢长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见秦秋声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秦秋声难得穿正装,倒也不显得古板,反倒衬得他温文尔雅。
谢长乐盯得时间有些久了,秦秋声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问:“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谢长乐摇头:“没有,挺好看的。”
秦秋声低垂着头,遮掩着自己的不自然,低声说:“你今天也很好看。”
确实好看。
谢长乐并没有穿那种老式的西装款式,而是稍稍改了一下,腰身微微收紧,显得人腰细腿长。站在这里,让人一眼就可以捕捉到,并且再也挪不开目光。
谢长乐:“?”
所以说,他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互相吹彩虹屁?
秦秋声也反应过来在这里待得时间有点久了,于是说:“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等到了大厅中,倒是有不少人认识秦秋声,纷纷上来打招呼。或寒暄或想要拉关系,一时间秦秋声忙碌了起来。
谢长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趁着空隙拉了拉秦秋声的手臂。
秦秋声侧过头:“嗯?”
谢长乐说:“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秦秋声略有歉意:“不好意思,明明是我带你来的……”
谢长乐早就已经习惯了了:“没事,你办正事比较要紧。我就在那边,你忙完了过来找我就是。”
秦秋声现在需要累积一些资本人脉,虽然比不上傅家,但也要能在谢长乐面前拿的出手,而这次酒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所以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等下就来找你。”
谢长乐告别了秦秋声,走到了大厅的边缘处,拿着餐盘夹了点东西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不得不说,这家酒店的甜品师手艺不错。
谢长乐拿起了一个小蛋糕咬了一口,奶油绵密甜而不腻,蛋糕胚也是松软可口。
谢长乐正吃得津津有味,并没发现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盯着他。
-
谢父是受邀来参加这场酒会的。
什么产品发布会他并不在意,只是来走个过场,捧个场面才来的,毕竟谢家的危机还摆在面前,谁还有心思寻欢作乐?
他本想过来露露脸就走,可没想到,意外看到了谢长乐。
谢父离场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旁边挺着啤酒肚的一位老总还奇怪:“老谢,你不是说有事要先走一步吗?怎么又不走了?”
谢父打了个哈哈:“不着急不着急嘛。”
谢父打发走了啤酒肚老总,思索了片刻,招呼来了酒店的总经理,让他去车上拿一件东西。
总经理应了下来,转身就走。
谢父站在人群中,生怕谢长乐走了,又担心被他发现,明明不是什么热的天,却硬生生地热出了一头的汗水。
左等等,右等等,好不容易等来了总经理。谢父一把夺过了他拿着的东西,紧紧握在了手中。
总经理有些奇怪,多问了一句:“谢总,这是什么东西?”
谢父早就把这东西的包装袋给拆了,还换了一个瓶子,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看不出什么来。
听总经理这么问,谢父瞪了一眼过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别问这么多。”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用说谢父是最顶头的老板,总经理就算觉得不太对劲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退开了。
谢父把瓶子塞到了衣服口袋里,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助餐台前,拿了两杯红酒。
这两天他已经做过实验了。这个药的颜色有些深,但却没什么气味,加在红酒里不容易被察觉,味道也会被酒味所覆盖,肯定不会被人察觉。
谢父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在确定没有人关注到他后,拧开玻璃瓶,往其中一杯红酒里倒了两滴进去。
做完这些后,他左手拿着普通的红酒,右手拿着加了料的红酒,朝着谢长乐走了过去。
谢长乐还在思索要不要走过去再拿个小蛋糕尝尝的时候,就看见了谢父出现在了面前。
谢父开口:“长乐啊。”
谢长乐:“你怎么在这里?”
谢父笑眯眯的说:“我是来参加酒会的,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你。”
谢长乐:与其说是巧,不如说是阴魂不散。
他生怕谢父又提起让他去找傅奕行求情的事情,脚步一转,就想从旁边绕开。
可没想到谢父往旁边一挪,把路给挡住了。
谢长乐:“……有事?”
谢父:“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长乐连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回答:“我可以肯定,我们之间一点误会都没有。”
谢父:“……”
谢长乐挑了挑眉:“说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谢父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谢长乐走,他绞尽脑汁,说:“我不是为了傅总的事情来的。”
谢长乐倒是奇怪了。
不是为了傅总的事情,那他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别的事情可以聊?
谢父酝酿了一下:“其实,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谢长乐抬手:“等等……”
谢父的情绪酝酿到一半,就被人打断,现在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有点尴尬:“怎么了?”
谢长乐:“我看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谢父:“……”
谢长乐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还真的不是。在确认了不是以后,他重新看向了谢父,做了一个继续的动作:“说。”
谢父:“我……我想说,以前都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的,总有一些地方会犯错。”
谢长乐不为所动:“那你们犯的错还挺多的哈。”
谢父有点难以坚持下去了,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强撑着说完:“还麟是不争气了,没什么出息,以后谢家还是要靠你的。”
谢长乐抬手拒绝:“别了,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我可对你们谢家的财产不感兴趣。”
谢父被打断了两次,咬咬牙,心一横,把右手的酒杯递了出去:“算是我向你赔罪吧。”
谢长乐的目光落在了这杯红酒上,略带迟疑地说:“该不会里面有毒吧?”
谢父的手微微颤抖。
心头大骇——他怎么知道?
谢长乐:“我开玩笑的。”
谢父的额头上冒出了点点汗珠,干笑了两声:“哈、哈……”他继续说,“我知道以前我们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但,好歹你也喊了我们十八年的爸妈,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以前也是我们没有想通,现在想通了,还是可以做一家人的。这杯酒,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长乐,对不起。”谢父缓缓道,“是爸爸做错了。”
谢长乐目光一凝,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杯红酒。
第37章 大裤衩
谢父满怀希望地看着谢长乐。
可谢长乐只捏着酒杯轻轻摇晃着, 看起来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谢父有点焦急:“呃……你不喝吗?”
谢长乐抬眸看看谢父,又看看杯中的红酒,慢慢地抬起了手,将酒杯凑到了唇边。
谢父屏住了呼吸:“……”
就在酒杯即将碰到嘴唇的时候, 谢长乐好似想起了什么, 叹了一口气, 又放了下来:“算了, 我今天开车来的。”
谢父被这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的, 强撑着笑容说:“多大点事, 我给你找个代驾送你回去就是了。”
谢长乐还是摇头,顺手把那杯红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不行, 酒会结束还有其他事情。”
谢父一着急, 脱口而出:“你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做?”
谢长乐意味深长地看了谢父一眼, 问:“难不成你很急?”
谢父生怕被看出端倪, 但路都走到这一步了, 不得不继续走下去,他慌忙解释道:“没, 不是。这杯酒是我向你赔礼道歉的,你不喝,难不成还是没有原谅爸爸?”
谢长乐沉吟:“让我考虑一下。”
谢父:“……”
上次谢长乐也是说让他考虑一下, 结果考虑着考虑着, 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同样的回请,谢父不可能犯第二次错。
谢父决定使用道德绑架**:“父母儿女之间,还需要考虑不考虑的吗?”
谢长乐略带惊讶:“有哪条法律不允许吗?”
谢父回答不上来,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要不是还想着“大事”,他肯定早就拂袖而去了。
他只能僵硬地说:“那你别考虑太久。”
还好, 这一次谢长乐没有考虑太长时间,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果:“我想,赔礼道歉的话,是不是应该你先做个示范?”
他的目光落在了谢父手头上的酒杯里。
谢父顺着谢长乐的目光一看,顿时了然。
原来只是想要一个台阶下。
他就说,谢长乐怎么可能不贪图谢家的财产?一个孤儿院出身的,都被亲身父母抛弃的人,血脉是否优良都不知道,谢家万贯家财摆在这里,哪里能不眼红?只是一时间抹不开脸罢了,等有了台阶,必定会抓住机会就贴上来。
谢父的心思转悠了一圈,举起了酒杯,爽朗笑道:“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他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一双眼睛盯紧了谢长乐,像是在说:轮到你了。
谢长乐慢悠悠地拿起了酒杯,又慢悠悠地抬手。
谢父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在即将碰到酒杯的时候,谢长乐浮夸地“哎呀”了一声,手一滑,连酒带杯子一同摔在了地上。
咔嚓——
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清脆,红酒流淌了一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谢父还未反应过来,谢长乐就先开口:“其实我很想原谅你的。可是……”他顿了顿,“这酒杯他就自己摔碎了,可能是上天的意愿吧,让我们只能当仇人了。”
说罢,谢长乐一脸哀伤地侧过头,不再看谢父一眼,端的是凄凄惨惨戚戚。
谢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别以为我没看到是你自己摔的!
他准备了半天,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结果就这?这就?
谢父感觉到喉咙里涌上来一股腥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指着谢长乐说:“你、你、你……”
谢长乐静静地等着,想看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可是谢父“你”了个半天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谢长乐关切地问:“人到中年,身不由己,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谢父是个中年人,确实有点力不从心了,对于这个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闻言怒道:“你在咒我?!”
谢长乐一脸真诚地说:“我在关心你。”
谢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谢谢你的关心啊。”
谢长乐谦虚道:“应该的,应该的。你年纪大了,也要好好保养身体,千万不要一不小心就猝死了啊。毕竟,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寿命长的。”
谢父:“……”
他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定真的要短命。
反正这一次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被下了料的酒也洒了,谢父没必要再纠缠下去,转头就走。
谢长乐朗声道:“路上开车小心点,千万别被车给撞死了啊。”
谢父一个踉跄,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长乐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地上摔碎的玻璃碴子上。
服务生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待谢父走了以后,方才敢靠过来收拾残局。
谢长乐阻止了服务生的动作:“等等。”
服务生停下了打扫的动作。
谢长乐半蹲了下来,用手指去拨动散乱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杯子碎得并不算是彻底,一些细小的碴子夹杂着大块的碎片,其中一块碎片中还盛着浅浅的酒红色液体。
服务生提醒道:“小心手。”
玻璃碴子刺手,而谢长乐的手指白皙修长,两者碰在一处,令人感觉到了惊心动魄。
谢长乐道:“没事。”他稳稳地拿起了最大的那一块碎片,看向了服务生,“麻烦你帮我拿个容器过来。”
服务生心中好奇,但出于为客人服务的职责,他还是跑去拿了一个杯子给谢长乐。
谢长乐道了一声谢,接过了杯子,将玻璃碎片上面参与的液体倒入其中。
做完了以后,对服务生说:“你收拾吧。”他则是拿着杯子离开了酒会现场。
-
谢父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等走出去了以后才想起一件事——那杯红酒还没处理掉。
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谢父匆匆赶了回去,现场不见谢长乐的身影,只有服务生在清理地上的玻璃碴子。
谢父见状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清理得干净一点,这些东西都扔了,别被别人发现了。”
服务生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