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联系之前发现的一点小细节,忍不住去瞅傅奕行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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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日常的远程会议,傅奕行开得心不在焉的。
屏幕里,海外分公司的负责人英语流利,讲下个季度的公司规划娓娓道来。说得那是一套又一套的。
这场会议负责人精心准备了小半个月,从PPT到数据,全都是无懈可击,足够将听众折服。
但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那就是在说完之后还问了一句:“傅总有什么建议吗?”
傅奕行回过神来。
他没有听得很认真,但专业程度在这里,当即就挑出了一些毛病,并且提出了几个十分锋利的问题。问得负责人是哑口无言。
傅奕行有些不耐烦,抬手想解开领带,但碰到的地方却是空荡荡的,并没有系领带。
这让他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心情越发不愉:“如果你的方案就是这样的话,我想,随便找个大学生都能做得比你还花团锦簇。”
视频另一端,坐在下方的人对视了一眼。
心想,傅总今天是吃火-药了吗?火气这么大?
远程视频会议草草结束。
改期再议。
傅奕行看着电脑屏幕黑了下去,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他从未觉得如此烦躁,像是有一团火困在胸口,不会熄灭却无处可烧。
他觉得自己不在意谢长乐。
两人只是商业联姻,维持表面的关系就可以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别的男人从谢长乐的房间里走出来,按照傅奕行以往行事的习惯,应该会让助理去提醒一声,让谢长乐顾及一下傅家与谢家的颜面,私底下玩就好了,不要闹到明面上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烦躁从何而来。
“傅总……”助理小心翼翼地探头,“我查到了。”
傅奕行抬眼看了过去,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一个字:“说。”
助理已经在傅奕行身边工作了好几年的时间,可乍一对上傅奕行黑沉沉的双眼,还是怂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是昨天刚登记住进来的,叫秦秋声……”
傅奕行是这家五星级酒店的VIP用户,谢长乐订房间也是用的他的卡,所以助理才能查到入住客户的名字。
但他抱着为傅总分忧的心情,还更深入地查了一下。
秦秋声是一个龙套演员,在一个宫斗剧组跑龙套,然后三天以前突然成为了男配角。
与此同时,谢长乐的账上转出了一百万,收钱的是一个对公账户,抬头就是这个剧组所在的公司。
昨天还有一笔流水,是在影视基地附近的商业中心消费的,买的都是名牌衣服。
都对上了。
这不就是明摆着谢少爷出来包养小明星了,还一掷千金,不惜博人一笑。
助理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圈子里的常规操作,但……谢
助理低垂着头:“就是这样……”
沉默了许久。
助理才敢抬头。
傅奕行的脸上看不出异样,但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紧扣,上面浮现了一道明显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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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
剧组中场休息。
导演毫不吝啬地夸奖:“小秦,你演得真好,没想到我们剧组还有这么一颗明珠蒙尘啊!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次合作!”
秦秋声不卑不亢,微笑点头:“哪里哪里,都是导演拍的好……”
这些好话谁都会说。
但谁相信谁就是傻子。
他出来混剧组跑龙套也有不少年了,演了不少戏,但却从未有人这么评价他。
想来,导演不是什么慧眼识珠,而是慧眼识钱。
秦秋声心中冷笑,面上却捧得导演满脸红光。等有了空,他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他拿出了手机,想了想,在搜索栏输入了三个字。
——傅奕行。
这是他在谢长乐的口中听到的名字。
秦秋声点了确定。
搜索中……
片刻后,页面上跳出了上千条词条。
傅奕行。
傅氏集团总裁。
已婚。
秦秋声看着那个“已婚”,心中提着的那一口气突然松了下来。
既然都已婚了,那么就没什么能够和他争谢长乐的了。
秦秋声盖上了手机,仰头看着温煦的日光,唇角浮现了一抹笑。这笑意并非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 秦秋声:太好了,情敌已婚,不能和我抢了。
傅奕行:?
谢长乐:?
第10章 你明白了吗
谢长乐这一觉睡得酣长。
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成功将傅奕行和秦秋声撮合在了一起,而他自己也躲过了三月必死的剧情。他左拥右抱小鲜肉,坐看傅奕行和秦秋声玩各种狗血火葬场剧情,看得那是个津津有味。
只是还没看到最后,谢长乐就醒了。
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
谢长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觉得既然做了这梦,那肯定代表着他能够如愿以偿、心想事成!
这是个好兆头啊!
谢长乐顿时精神满满,直接蹦跶下床,哼着小调转着圈进了盥洗室。
洗漱完毕出来,谢长乐顺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机。他本想看看时间,划开屏幕一看,却先看到的是一条未读消息。
是傅先生发来的。
傅先生。这是谢长乐给傅奕行的备注。之前说了,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但却没有合适的称呼。
“先生”这两个字,谢长乐当时想了很久,才觉得适合用来称呼傅奕行。
只是平时没什么机会这么叫,只能放在微信的备注里,小心翼翼的,那时每一个字都藏着甜蜜。
可现在想来,这只是傅奕行口中所说的,没有意义的举动。
谢长乐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点开微信,将“先生”这两个字删去,给傅奕行改了个备注,才去看他到底发了什么。
【傅石头:醒了以后我有事要和你谈。】
看到这句话,谢长乐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大概是傅奕行从小生活的环境再加上一直身居高位,他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过,他也不需要顾及。
若是有事情要谈,以傅奕行的脾气,肯定不会管他有没有在睡觉。
以前也有一次,谢长乐印象深刻。
那时他发烧生病,整个人晕乎乎的,却还是要硬撑着起来和傅奕行“谈话”。
这次倒是稍微体贴了一些。
但谢长乐不想见到傅奕行,他点了点屏幕,准备当做没看到。可动作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一点,停了下来。
傅奕行能有什么要和他说的?
他了解傅奕行,绝非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既然说有事要谈,那肯定就是有重要的事情。
谢长乐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好,在哪里?】
对方回得很快,说在酒店金沙餐厅。
谢长乐瞥了一眼时间,确实已经到了饭点了,他揉了揉空荡荡的胃,趿拉着拖鞋就出去了。
酒店餐厅在九楼。
谢长乐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了金纱餐厅,一眼就找到了傅奕行,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傅奕行的面前放着一杯红酒,他办完了正事,将正式的西装换了下来,此时穿了一件深黑色的衬衫,捏着酒杯时,袖口镶嵌着的蓝宝石袖口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撇开其他不谈,傅奕行的长相确实过硬。他的眼窝深邃,轮廓分明,嘴唇的弧度有些锋利,一看就是专-制独断地性子。
典型的上位者。
谢长乐在打量傅奕行的同时,傅奕行也在打量着他。
谢长乐最近变得很奇怪。
结婚三年,他一向都是温柔的模样,半长的黑发垂下,遮住了所有的棱角,就像是一樽完美的木头美人,浑身都是不争不抢、温顺可人的气质。
可现在的谢长乐截然不同。
不知何时,他剪了头发,剩下的黑发凌乱,大概是刚刚睡醒的缘故,还有一撮头发桀骜不驯地翘起。
正好就是那一撮傅奕行不喜欢的染成墨绿色的头发。
谢长乐感觉到了傅奕行的目光,摸了摸头顶,直截了当地问:“找我什么事?傅总。”
傅奕行回过神来:“你喊我傅总?”
谢长乐反问:“不然?”
傅奕行回想谢长乐以前是怎么称呼他的。
有时会喊他“奕行”,有时则会称呼他为“先生”,反正不是疏离又客气的“傅总”。
这样不对。
但傅奕行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谢长乐叫来了服务生,点了餐,点完了以后对上了傅奕行黑沉沉的眼眸,挑了挑眉:“不是傅总你说得——不要这么奇怪的喊你吗?我现在觉得,称呼你为傅总,挺好的。”
“不好。”对面的声音微微带着低哑。
谢长乐懒散地靠在了座椅后背上,问:“哪里不好。”一双杏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傅奕行却说不上来。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餐前的汤和面包。
谢长乐没有吃早饭,此时饥肠辘辘,直接就拿起了一片面包。
一个餐厅的西餐做的如何就全看餐前面包的水平,谢长乐一口咬下去,面包烤得恰当好处,还保持着温热的状态,外层香酥内里却软绵,可以看出主厨的手艺不错。
谢长乐用叉子抹了一层黄油上去,更增添了几分香气。他正吃得入神,突然听见对面的人开口:“你可以不改。”
谢长乐:“?”
傅奕行淡淡地说:“我允许你可以不改。”
谢长乐一口面包没咽下去,听到这话差点噎着了,咳嗽了半天:“咳咳咳……”
旁边的服务生连忙送过来一杯冰水,他一口灌了下去,这才缓了个过来。
“不是吧。”谢长乐的脸颊上还带着红晕,“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傅奕行放下了酒杯:“并不是。”
终于步入了正题。
傅奕行缓声道:“今天早上,我遇到一个人从你房间里出来。”
谢长乐:“……”
谢长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还是决定抢救一下:“是保洁人员吧?”
傅奕行打破了幻想:“不是。是秦秋声。”
谢长乐:“………………”
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见面了吗?
傅奕行该不会误会了什么吧?他们两个是清白的!
谢长乐的嘴唇张了张,这个时候,无论什么言语都太过于苍白,根本不好解释清楚。最后只能说出一句话:“我们就只是朋友……”
该不会他的计划要失败了吧?
那可真的是出身未捷身先死了!
就在谢长乐乱糟糟的时候,耳边又响起傅奕行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口吻:“你离他远点。”
谢长乐:“?”
傅奕行也知道以谢长乐的脾气做不出这种事,更不用说,谢长乐这么喜欢他。
但从秦秋声的身份过往看,这人的心思绝对不单纯,靠近谢长乐说不定在图谋什么。
傅奕行的语气稍稍缓了一些:“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好断了这个念头。”
谢长乐:“???”
等等……
和他想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谢长乐悄悄看了过去。
傅奕行问:“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谢长乐顿时豁然开朗。
难道这就是剧情的力量吗?
傅奕行只见了秦秋声一眼,就已经无法自拔了,甚至还跑来他面前警告,让他离秦秋声远点。
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谢长乐用力点点头:“嗯嗯,我明白了!”
他心想,等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他肯定离你们远远的!
谢长乐答应得爽快,没有一丝犹豫,傅奕行似乎又看到了往日温顺的模样。
哪有人的性格会一夕之间改变这么多?
肯定是他的错觉。
只要回去,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傅奕行不喜欢改变,他喜欢保持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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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奕行是个大忙人,在“警告”完过后,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只剩下谢长乐一个人用餐。
谢长乐十分理解。
毕竟有了心上人,面对他这个曾经的“白月光”肯定会不耐烦。
不过理解归理解,谢长乐一想到他花了三年时间都没有捂热这块石头,别人看了一眼就变成自动加热的了。他还是有点委屈。
于是他化悲愤为食欲,吃得饱饱儿的。
等谢长乐回过神来,已经吃得太饱了,他摸了摸肚子,在酒店顶楼的健身房晃悠了一圈,又回去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秦秋声已经回来了。
秦秋声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贴心地没有发出一点响动,低头看着剧本。
谢长乐揉了揉头发,想到方才傅奕行对他说的话,走了过去。
秦秋声听到了脚步声,抬起了头。
谢长乐:“额……你早上见到傅奕行了?”
秦秋声点了点头:“见了。”
谢长乐有点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秦秋声想了想,说:“他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