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斐收回思绪,斜睨着头发凌乱的男人,半晌后,从信封口袋里抽出几张递到他手上。
崔经理傻眼:“……就这么点?”
程斐凉飕飕道:“你这信息量太少,爷听得不痛快。”
“你……”崔经理气结,刚想跟他讨价还价,远远却看到酒店里其他人正朝两人看过来。崔经理心里一虚,恶狠狠地瞪了程斐一眼,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却不敢耽搁,把钞票揣兜里卷铺盖走人。
程斐站在原地,脑子还在消化刚才他信息。
半晌,他磨了磨后槽牙,几乎按捺不住爆粗口的冲动。
邵听风是删视频的人,那是不是说明上过自己的人也是……
但这个揣测刚冒出来,程斐几乎下意识就否定了。
第一个原因,邵听风不可能是高奢西装的主人,他可是知道原著设定的人,小炮灰有多寒酸他还不了解吗?
至于第二个原因……程斐忍不住咳嗽两声,那天晚上虽然记忆混乱,但身体残余的感觉告诉他,对方应该是个有点经验的老司机,事前准备得温柔充分,让初体验的他并没有受伤;体力更是好得不像话,反反复复压着他不知道做了几回,以至于第二天起来是全身被车轮碾过似的酸痛;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有体贴的事后清理……这是邵听风这个死宅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小炮灰平时表现得如同一个莫得感情的24K单体无性繁殖品种生物,即便不止一次撞见他在看美女直播,邵听风也永远一副无欲无求的淡定表情,任何猥琐、下流、欲.求不满的情绪,从来没在那张冷静的脸上出现过。
甚至,他从没有像普通男生一样,会在早上偷偷洗内裤……
清心寡欲成这样,程斐一度怀疑小炮灰已经失去了性.功能,毕竟炮灰什么的,好好当被打脸的工具人就行了,要什么性.生活呢?
怎么看,都跟那天晚上反复压着他、做到腰酸背痛的男人完全对不上号啊!
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因为邵听风删掉视频,就先入为主钻进死胡同里。
程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或许,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毕竟就算邵听风真删了监控,也不代表他一定是那天晚上的男人。小炮灰平时又宅又呆,看着就是注孤生的样子,在原著和原主也没有任何交集,与其怀疑他,还不如好好想想原主还和什么男配有比较深的交情。
程斐脑阔很疼,一边回忆邵听风平时的日常;一边回忆原著的男配们。男配多如过江之鲫,但因为被秦绅伦收拾得太快,什么印象都留下,只记得每当原主需要,他们就会以不可思议的姿势登场。
正想得出神,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程斐打开一看,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该死的小炮灰本人,被他备注成“炮灰小可怜”。
可怜?他现在怎么觉得这小炮灰很可恶呢?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删的,给自己找线索带来巨大的阻碍,简直罪大恶极!
手机铃声悦耳,但程斐心情可不好,他定定盯着屏幕一会,嘴角勾起一抹森森的笑,按下接通键。
“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显丝毫异样,“干什么?”
邵听风果然没听出什么不对,慢吞吞道:“饿了,什么时候回来做饭?”
程斐:“……”
他不该对这小炮灰有什么期待的。亏他刚才还在想,邵听风难得一见给自己打电话,是不是在关心他,结果人家还是馋了才想到他。
这么一对比,跟那天晚上会留下衣服给自己的绅士男人就相差更大了。
但……嫌疑还是有的,至少能确定的一点是邵听风删掉视频,即便那男人不是他,也绝对跟他认识。他对邵听风的事情了解得十分有限,原主着墨更是少得可怜,难保在他不知道的背景里邵听风还有别的人际关系。
在没有足够的线索前,程斐决定不打草惊蛇。
程斐想了想,发了一个坐标给邵听风,很不客气地命令:“饿了就来接我。”
坐标明晃晃的指示着邵氏酒店,程斐在发完后就屏息凝神,想听听那头邵听风的反应。
但邵听风呼吸平稳,“哦”了声,似乎没觉得这个坐标有什么不对,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去这家酒店。
他甚至不忘跟他讨价还价:“那我要吃臭臭的鸭脚。”不等程斐回应,他又补充道,“十个。”
“……那叫螺蛳鸭脚!”
电话被程斐恶狠狠挂掉,挂掉前夕,甚至还能听到舍友幽幽的叹息。
程斐看了一眼坐标距离,估算邵听风过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他可不想站在酒店门口等,便又折返回酒店大堂,挑了一个最舒服最软的沙发坐下来。
混乱的大脑逐渐从“野男人可能是邵家人”的冲击中回过神,程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昧纠结野男人的身份有点因小失大,竟是完全忽略了另一个同样紧迫的问题。
——钱!
他原来还想着以那野男人能买得起天价西装的身价,或许能够分摊一点养娃的费用,现在看来这计划要泡汤了。
邵家即将破产,到时候个个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闲情管他,与其靠野男人,还不如他自己赚钱靠谱。
程斐一下子感到压力巨大,若说之前还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确幸,现在他就得考虑如何给肚子里的小家伙挥金如土了。
土豪爸爸宠爱再多,也难以弥补生娃这个大窟窿。
主播行业更新换代迅速,再红的主播也是昙花一现,程斐深谙这个行业规则,早早就有了个长远计划,只等待一个时机。
奶油三周年纪念会在下个月,据说会推出一项极具突破性的新业务,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黑科技,但或许他可以趁那时候展开计划。
程斐想得出神,连大堂里走进一行人都没注意到。
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眉宇间却有股挥之不去的阴鸷,他身边跟着一个长相无辜纯净的男孩,两人原本一边走路,一边侧首交谈。
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有几分得意和满足,却在看到单人沙发上沉思的程斐时,眼里的温度骤然变冷。
程斐坐在大堂角落,很低调的位置。但他面容实在出色,一双长腿闲适地搭在脚踏上,修长笔直,脚踝纤细,微微凸出的踝骨透着点粉,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行人见为首的男人停下来,也顺着他视线,齐齐看向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位。目光落及程斐身上时,那个长相无辜的男孩脸色瞬间铁青,某种嫉色忽而染上了纯净的双眸,他刚要拉住自己身边的男人,男人轻轻甩开他的手,动作还算温柔,却是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急不可耐地快步朝程斐走过去。
程斐正垂眸思考,冷不丁发现自己前面明亮的地面忽然投来一片阴影,有人站在了他身后,挡住他的光线。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阴沉却又透着几分急迫的声音:“小斐,你来这里,是为了等我吗?”
男人的语气克制而欣喜。
程斐听到这声音,第一个反应就是:妈的,阴魂不散。
他转过脸,跟踩到狗屎一样,嫌恶地看向身后的人。
果然是秦绅伦。
渣攻的状态似乎比上次好了些,但仍显憔悴和疲惫,丝毫不像小说中提到的意气风发。他穿得人模狗样,用摩斯固定了一个大背头,身着正装,一副要去谈正事的商业精英打扮。
不远处一行人正看向这边,似乎是渣攻的属下。其中格格不入地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孩,正是那白月光舒衣凡。按照原著发展,秦绅伦和舒衣凡此时狼狈为奸,关系更进一步,原著里不止一次提到舒衣凡在这段时间经常在原主面前秀恩爱,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此刻却不见他得意,反倒又是从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紧咬着下唇,眼里含泪。
有人喊了一句:“秦总,收购协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绅伦头也不回,眼睛死死盯着程斐,嘴里不耐烦地敷衍:“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到。”
“绅伦哥哥……”舒衣凡嗫喏的声音传来。
秦绅伦顿了顿,却是没有犹豫:“你也等等。”
舒衣凡立即泫然欲泣地抽噎一声,没离开,却也没走远,就这么看着俩人。
程斐被那目光灼得反胃,想也不想的,站起身来就要走。
秦绅伦却先开口了,语气隐忍难掩激动,仍是那句不自量力地问话:“小费,你是不是提前知道我今天会来邵氏,特地在这里等我?”
他急切地求证,仿佛程斐的答案比一切都重要。
程斐:“……”
都这么久了,渣攻居然还能如此自作多情,难道白月光一个还满足不了他吗?
可惜程斐今天心情不美丽,还比平时更缺乏耐心,甚至一个音节都懒得回应,干脆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和医院的资料带,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他刻意加快脚步,速度快得秦绅伦都来不及阻止。
秦绅伦脸色黑如锅底,他本以为程斐多多少少会表现得高兴一些,亲近一些,谁知程斐一点面子都不给,当众甩下他离开不说,那急匆匆的步伐,简直避他如蛇蝎。
眼睁睁看着程斐走出大堂,他情急之下,不顾舒衣凡还在等他,没有犹豫地追着跟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和舒衣凡互通了心意,却在看到程斐瞬间,压抑在心底的思绪汹涌决堤,无法遏制要挽留这个人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程子的认知:NPC不需要长唧唧
邵[认真]:比大小吗?
渣攻沉默地往下看了看,哦豁,自从上次特么就功能障碍了!!!!
——
今天5K多字,作者jio得这能算双更了!鼓掌!
☆、第 32 章
程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担心会像上次一样被渣攻摁在角落,索性也不走远,直接站在了人来人往的酒店门口, 他就不信了, 当着这么多人, 秦绅伦还能对他动手动脚。
秦绅伦终于追上他,两人四目相对, 目光接触到他冷漠的神色,一时心里钝痛。
半晌才问:“小斐,好久不见,你是特地来这等我的?”
程斐:“不是。”
秦绅伦压下思绪, 觉得这辈子对他从未像现在耐心。他甚至都不愿计较他的冷漠, 涩声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斐抬眼:“跟你有关系?”
秦绅伦咬了咬牙:“小斐, 你就非要这样说话吗?”
程斐干脆闭嘴, 用行动告诉渣攻,不爱听的话自己也懒得开口。
秦绅伦眸色情绪翻涌,隐隐在发怒边缘, 他死死瞪着眼前的人。却注意到程斐冷淡的脸庞气色极好,也比以前圆了些, 唇红齿白的, 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错。
没有他, 程斐也过得不错。
不,不对,没有他, 程斐是过得更好。
这个认知让他怒气突然消失殆尽,一股哀伤弥漫上心头。秦绅伦突然意识到,程斐似乎真的, 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般朝思暮想,不再因为他而寝食难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喉头发紧,表情有些扭曲而痛苦,拳头紧握,用力到发出咯咯的声响。
“小斐。”他还想说什么,声音却干涩无比,怎么也无法把话说完。
因为程斐已经把不耐烦写在了脸上,他甚至不打算等邵听风来接他,想干脆直接招呼一辆的士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远远望路边看了一眼,对面红绿灯路口出,正好有一辆空车。等它开过来,他就能拦住它上车走人。
秦绅伦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急了,忙道:“别走,你别走!我还有话说。”
绿灯亮了,车子缓缓朝这边驶来。程斐干脆地抬起手,一副不愿跟他叙旧的冷淡。
秦绅伦又气又急,想像以前一样把人桎梏在身边,又思及这里不合适,只能按捺下来。他焦虑地盯着程斐的侧脸,想挽留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视线慌乱之余,冷不丁注意到程斐手臂夹着一个医疗袋子,袋子很大,上面写着某某医院的广告语,字体很小,乍看之下倒也看不清具体的字样。
他不久前才跟医院频频打过交道,一下子就认出了袋子的规格,里面应该装着患者的病例档案和片子之类。
秦绅伦忍不住问:“你去了医院?”
程斐闻言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反射性地护住袋子,警惕地看着他。
秦绅伦因为他总算有回应而激动地上前一步:“你怎么了?我不在,你就生病了?你生的什么病?”
说着就要夺他的医疗袋子。
吖的,有病的是你。
程斐往旁边避开两步,冷冷开口:“没必要跟你交代。”
秦绅伦被他冰冷的语气刺得心头一阵难受,尽管他还想维持风度,眼神却无可抑制地染上受伤的痕迹。他倒不是真的要看程斐的病例,毕竟现在程斐的气色看着也不像有病,他只是想借这个理由,再跟他说说话,再挽留他一会,再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可这人不乐意,他的小斐,不愿意待在他身边。
说话间,的士已经驶到跟前,司机摇下车窗,询问他们要不要上车。
程斐还没来得及开口,谁知秦绅伦就突然发作,一脚踹上车门:“滚!”
渣攻生得高大,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把车体踹得哐哐响,司机本想索赔,可秦绅伦脸色极其恐怖,仿佛要吃人,他吓得浑身一抖,都不敢开口要什么修理费,一脚踩油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