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就是仆人,是不可能成为越俎代庖成为主人。
他又敲打了一句,“如果你认为我说错了,或者是做得不对,那么我认为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我的古堡不需要不忠诚的仆人。”
管家吓得一下子双手趴在地上,“主人,仆真的从来没有做过对您不忠诚的事情。”
秦惑挑眉,轻飘飘的说,“管家你为什么要趴在地上呢?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啊,我又不是针对你,你在古堡帮忙打理了这么久,我怎么会不信你呢,起来吧。”
管家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太多年没有见过领主的威压,他竟然心里真的生出了对领主不敬的念头,要不是刚刚领主敲打他,他才反应过来,后背又是一阵冷汗。
作为仆人,贵族是能够直接将他们赐死。
这下子,管家再也不敢去看地上用哀求着的目光看着他的女仆。
他是一个清楚人,知道孰轻孰重,既然女仆被领主厌弃,那么他也应该把自己的某些感情舍去。
女仆做的事情也的确是有些太过分,管家清楚,自己是有失职,知情不报以及包庇。
领主看在这么多年的苦劳上面,也能饶他一命,顶多离开古堡,他这么大岁数了,这么多年的金币也赚够了。
“芭芭乐,你在看什么?”
收拾敲打了管家,秦惑又重新把视线聚集到女仆身上。
芭芭乐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把视线收回来,“没什么,我,我就是想怎么能够好好伺候里安少爷。”
“以后里安不用你伺候了。”秦惑直接下达命令,“以后你就跟其他仆人一样,没有什么特权不特权。”
芭芭乐咬着唇,低垂的眼眸里,闪过的是仇恨。
刚刚领主出来,她竟然还想着可以多和领主培养感情,没想到领主竟然一下子直接把她的路都给封死了。
芭芭乐垂死挣扎,“可是我照顾了里安少爷那么多年,我们俩是有感情的,如果我一下子离开,里安少爷可能不会习惯。”
秦惑壮似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里安,“是吗?”
里安的心高悬在空中,都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手指不安的在双腿上不停地扣着自己的膝盖,手指用力,一遍遍重复。
秦惑冰冷的手搭在里安的肩膀上,“你要自己作出决定,我是你父亲,我会无条件帮助你的。”
芭芭乐的眼神也落在了最终做决定的里安身上,眼眸里含着哀求,又闪过一丝警告,“里安,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要把我赶走吗?”
里安垂着眸,身体开始止不住的抖动,哆哆嗦嗦的说,“不,别赶她走。”
芭芭乐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心里似乎还有些得意。
领主又怎么样,她手里握着的小东西可比领主有用多了。
里安的校服是蓝白色的裤子,而膝盖那里,已经被他自己硬生生扣出了血迹。
秦惑眯起眼睛,换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要放假了?”
里安点点头,“是的,学校是上四天休三天,今天是第四天,明天开始休假。”
管家知道领主不了解情况,连忙补充,“家教老师萨加没有住在古堡里,他是住在森林尽头的木屋,每次等到里安少爷放假了才会来古堡,等到里安少爷上学就回去。”
芭芭乐还跪在地上,秦惑就当没有看到似的,继续说着其他的话题。
里安的眼神一直闪躲着芭芭乐的若有若无的目光,身体不自觉的向着一旁的秦惑靠过去,隐隐的好像在寻求保护。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父亲虽然是冰系法师,浑身都是冰冷,可是在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冷,是温暖。
里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冻得神经错乱了。
“萨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管家思索了一下,“大约会在上午过来,但是他家路程比较远,路上也有可能遇到突然状况,所以时间一直不怎么稳定。”
“好。”
秦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要跟里安说一会儿话。”
管家的视线快速在地上的芭芭乐身上略过,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秦惑的视线也才回到芭芭乐身上,因为身体娇弱,而且这么多年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的身体可比一般的小姐太太们还要柔弱。
所以现在就这么一会儿,双腿传来剧痛,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冷汗,芭芭乐已经浑身开始颤抖,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咦,芭芭乐,你怎么还跪在这里,我不是说过让你下去吗?我要跟里安说说话,我们俩父子很久没说话了。”秦惑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谢谢领主大人。”
芭芭乐用手撑在柔软的羽毛兽地毯上,双腿僵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腿,随后她一瘸一拐的慢慢的走出了大厅。
出去以后还恭敬的回头把大门给关好。
“开心吗?”秦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里安一句。
里安的头低的很低,让秦惑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听到秦惑的话也不怎么吭声。
“里安,你是我的儿子,我是领主,是这片领地的主人,你为什么会如此自卑内向?”
里安弱弱的回答,“我没有。”
秦惑眯起眼睛,“我问你,芭芭乐到底对你做过什么,我已经说过我帮你撑腰,我就站在你的身后,刚刚你只要说出来,你立刻就可以处理她!”
里安又震惊又慌乱的猛的抬起头,“不要!”
秦惑的眉头微微皱起,“什么不要,不要处理她?”
里安的眼眸里盛满了泪水,倔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不肯掉落下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秦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里安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可是说完这句话以后,里安又再度垂下了头。
这次秦惑的声音可没有那么轻松了,反而带着一丝严厉,“抬起头来!你作为领主的儿子,不要懦弱的跟个路边的乞丐一样!”
里安身体一震,缓缓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惧怕,还有一种复杂的神色,可是秦惑没有捕捉到。
“学校应该有布置作业吧,你去做作业吧。”
秦惑颇为头疼的挥了挥手。
对着一个死活逼不出一句话的人,他真的很头疼,又是一个小孩子,能怎么办。
又没做错事,也不可能上手打,你问他有什么吧,他又犟着不肯说,所以秦惑干脆就让他离开。
自己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里安上了楼,秦惑叫来了管家,这次管家倒是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要说之前是对一个领主平淡习以为常的表情,现在就是一个恭恭敬敬对着自己主人的仆人。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秦惑的手放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整个人的背部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古堡里有摄像头吗?”
管家愣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他哪里有这个胆子给古堡里安装摄像头,领主肯定不喜欢被人窥视,所以就一直没装过。
秦惑的手指动了动,“那好,你去买几个回来,还买一点窃听器,装在里安的卧室、书房还有他平时玩的地方。”
管家惊讶,“是。”
“对了,这件事你要做的隐蔽,我不希望这件事有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如果知道了,你知道背叛一个领主的下场是什么。”
管家恭敬的俯身,“主人,我的忠诚永远是您的。”
“芭芭乐呢?”
“她在给自己的膝盖敷药。”管家如实说。
秦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管家连忙摇头,“当然不,您是领主,她冲撞了您,您的惩罚已经算轻的。”
秦惑的眼神若有所思,“作为一个仆人,她的身体竟然比里安还娇贵,这件事你有什么疑问吗?”
管家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是仆的失职。”
秦惑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冰冷笑意,“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那么紧张。”
“好了,下去吧。”
“是。”
管家出了大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刚刚的场景太惊吓了,他一旦回答错一个字,可能就出不来了。
“欧伯,领主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啊?”芭芭乐敷好了药,上等的药材在她的腿上挥发出自己的能量,芭芭乐的腿好的很快,至少没有之前的一瘸一拐了。
管家看着她眼里闪烁着的莫名的试探以及野心,再看看她的腿,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冷哼一声,“既然好了,那么以后古堡的卫生就都由你负责了,谁都不许插手!”
芭芭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管家眼睛冰冷,“我怎么对你了?你是我的什么人?”
芭芭乐捂住自己的心脏,“领主在上,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管家彻底看清了这个从前一直在自己面前伪装的娇俏女仆的面目,不过是小小的敲打一番就这么不成器。
还好被领主及时点醒,不然他还不知道要被蒙骗多久。
管家召来一旁的下人,“从现在起,你给我好好盯着她,她要是敢偷懒,平时怎么惩罚仆人就怎么惩罚她,如果让我知道你放了水,我就把你丢去喂魔兽!”
下人诚惶诚恐的点头,“知道了,管家放心,管教仆人我很有经验,保证您不久就会看到一个合格的仆人。”
“对了,你不能让她再擅自进药房,那些东西不是一个仆人能够享用的。”管家补充道。
“是。”
管家再次冷哼一声,看都没看脸色惨白的芭芭乐,扬长而去。
芭芭乐还在跳脚,“等我做了领主夫人,我第一个就要把你喂魔兽!”
一旁的下人闻言冷冷的笑了,“芭芭乐,做白日梦可不好,你竟然还敢这么说管家,还妄想做领主夫人,我看你的确是欠教训。”
芭芭乐抬起下巴,“我长得美,这个古堡里只有我才可以接触领主,而且他之前对我非常好,这次肯定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对我,等他心情好了就会知道错了然后带我回去了。”
下人好笑的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仆,他都已经看到领主大人对女仆的厌恶很深,没想到这个女仆做白日梦倒是很厉害。
“啪——!”
下人狠狠的甩了芭芭乐一巴掌。
“啊!”芭芭乐急促的尖叫了一声,手捂着脸颊,一脸震惊。
“呸!做梦吧你!还不赶紧去给我打扫卫生!”
下人凶神恶煞的抓着芭芭乐的手离开,秦惑站在高高的阳台上,把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芭芭乐红肿着脸,腿上的伤也还没好全,垂着泪跪在地上,身上还是那个粉红蓬蓬裙,但已经变得脏兮兮。
她的手指已经红肿,被水泡的发白,手里还拿着一块脏抹布,跪在地上一小块一小块的用力擦着地。
一旁的下人守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鞭,凶神恶煞的挥舞了一下鞭子,“看什么看!还不赶快给我擦干净,要是被领主大人踩到了水渍,我就让你舔干净!”
芭芭乐机械的擦着壁砖,眼神不自觉的往楼上看,心里滋生出无限的阴暗。
这些……这些屈辱,她都拜一个人所赐,可是那个人现在竟然躲着装乌龟。
呵……等她上去,看她怎么教训!
秦惑收回视线,转身去了里安的房间。
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于是他干脆直接推门进去,里安吓得已经缩成一团,颤抖着身体蜷缩在墙角,抱着头嘴里还痛苦的呜咽着。
“别打我,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谁要打你?”秦惑靠在门边,声音低沉,尾音又稍微上翘,发出带着一丝威胁的疑问。
听到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里安颤抖着的身体缓缓放松,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眨也不眨的看着逆光的高大人影。
秦惑关上门,走了进去。
观察到房间样子跟他之前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之前是普通的儿童房,现在却变成了气氛压抑黑暗的房间。
有很多黑色的画,看上去像是随意涂鸦,黑色中夹杂着鲜红的血色,有的只画着一直诡异的流着血想要被撕裂的眼珠。
“父亲……”
里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个陌生的父亲,而且刚刚又被他看到自己那么懦弱不堪的一面。
秦惑随手把那副画着眼镜的画拿起来,“画的不错。”
里安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的贴着墙角站好,手紧紧的背在自己身后。
“里安,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是你父亲,始终会站在你的身后,但是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需求呢?是不是?”
里安仍旧低着头。
秦惑都不知道那个女仆给他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怎么会这么冥顽不灵听不进去。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必须搞清楚在这个古堡里发生了什么,在里安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如果只是一昧的把芭芭乐拍死,那么结症还在,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让这个结症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