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五位王殿没有一个是已婚状态,除了第一位丧偶外剩下四人甚至都没娶过妻。
往火山荒野那边跑的涅斯克希斯在这两年里自然没有娶妻的机会,而爹不疼娘不爱的奥卢卡在两年里同样也没去相过亲,至于维比乌斯,王后两年前就在给他物色妻子,如今早把整个爱奥尼亚的淑女们搅和得天翻地覆,然而还是没有一个定论。
而这位新成年的王殿,让整个爱奥尼亚……不,整个帕提亚的适龄姑娘们摸着胸口按着良心说,她们都得承认不论是谁嫁给这位那都是占了天大便宜。
然而事实是嫁给第五王殿和嫁给其他几位王殿们不同,姑娘们的竞争者还包括所有见过他的适龄男性……
由此可见假如第五王殿真的想相亲,爱奥尼亚将掀起多么恐怖的血雨腥风。
缪宣:不不不,谢谢啊,单身挺好的。
征服王看着自己这一溜找不到老婆的儿子,十分难得的,开始怀疑起他们的能力来。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儿子都生了一打了#
#虽然那些儿子在凯珀尼亚觉醒的那一天全凉了#
缪宣这几天一直被压在花神殿里,祭司老奶奶非常重视他的成年,每天都在做准备。
自小就在神殿长大的祭司成年了,他所属的神殿就有责任负担起他的成人,而花神殿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些。
而缪宣真正的成人仪式,最后由科涅莉亚主持。
他的引领者既然已经由他自己选择,那么他的成人仪式王后就不能让其他人经手了。
这两年来缪宣斩杀的魔物数不胜数,花神殿里堆积了许多魔物的骸骨。
考虑到玛忒斯要成年了,祭司奶奶们千挑万选拎出了其中最强大的一具——来自一只十米长的巨蟒,缪宣在前伊利亚现维比乌斯的封地上击杀了它。
巨蟒钢铁一样坚硬的表皮已经被缪宣剥下来还债了,而它剩下的骨头却还都在,白森森地盘旋在一起,堆在马车上的时候甚至连马匹都不敢上前来。
缪宣最后也没办法,只能去锻造神殿借了一只有异能力的牛来拉车,总算是将这个标本运到了王庭。
出乎他意料的是科涅莉亚竟然不在寝宫而在执政殿,而寝宫里的侍女们在看到蛇骨的时候一个个被唬得脸色苍白,缪宣索性就把蛇骨拉到执政殿去了。
今日执政殿前又是乌泱泱一片人,缪宣穿过人群走上了台阶。
他跨入灯火通明的执政殿,结果发现其他四位王殿全部都在。
而科涅莉亚,则娴静地坐在属于王后的宝座上。
涅斯克希斯和奥卢卡站在征服王下首,维比乌斯站在科涅莉亚下首,而缇琉利乌……他单膝跪在征服王的王座下。
征服王站在王座前,面色阴沉,风雨欲来。
缪宣:“……”
怎么肥事?最近我是不是和执政殿犯冲?!
而且把征服王气成这样子的人不是维比乌斯不是奥卢卡,而是缇琉利乌?
看到缪宣到来,涅斯克希斯和维比乌斯脸上几乎都要写上“你怎么挑了这个时候来”这句话,奥卢卡一脸严肃且懵逼,而科涅莉亚则垂下双眸仿佛没看到缪宣来了一般。
至于征服王,他同样选择性忽视了缪宣。
缇琉利乌背对着缪宣,朗声道:“父王,身为一位父亲,您根本没有尽到您的职责,而作为一位王者,您又采取了最不恰当的方式。我很愧疚我作为兄长直到今天才敢于抗议,但是您……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缪宣:WTF?这话是缇琉利乌说的?!
很显然征服王也没能料到他八面玲珑的儿子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一只被年轻雄狮冒犯的年老狮王。
“缇琉利乌,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征服王一字一顿道,“假如你认为我是暴君,那么你就是懦夫!”
“是的。”缇琉利乌的声音平平静静,往日里待人接物如沐春风的人今天愣是把自己的话语弄得和坚冰一般锋利寒冷,缪宣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征服王的表现来看,大概也不是什么温柔微笑。
缇琉利乌:“懦夫,蛆虫,胆小鬼,这些称呼您可随意,但是在我终于敢于认识到我的错误的时候,您仍然是如此固执。”
“父王啊……”缇琉利乌再接再厉,“曾经的您不是这样的,即使是反对,您也会思考,也会包容,而不是一味的固执一味的暴虐……父王,您老了。”
缪宣这一回被吓得都不掩饰自己见鬼一般的表情了,他感觉唯有素质十八连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缇琉利乌这是干什么!硬怼征服王?!这、这TM是缇琉利乌干出来的事情?!
实际上不只是他,此时从涅斯克希斯道维比乌斯全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奥卢卡的同款见鬼表情里多了一分懵逼,连科涅莉亚都没能掩饰好自己,震惊到下意识捂住了嘴。
而征服王……缪宣觉得他快被气死了。
对他来说缇琉利乌前面的一大串话都只不过是儿子突然抽风,揍一顿差不多了,但是这最后一句“您老了”才是狠狠打中了他的死穴。
那一刻征服王只觉得愤怒而悲凉,因为他,的确老了。
他的力量如西山日落,但是他的儿子们仍然如此青春而强大,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叫世界震惊的力量,他们其中甚至有一大半还每一年都在不断地变强!
而他……即使科涅莉亚的态度从未变过,但是征服王在恍惚的时候,都能懂自己身上嗅到腐朽的气息。
那一刻征服王爆发出的威压,真正诠释了什么才是一个厮杀一辈子的帝王,而如此凶戾又恢弘的压力并没有胁迫到缇琉利乌,这位跟着父亲征战多年的王殿甚至还站了起来,连跪都不跪了。
“很抱歉冒犯了您父王。”他的声音仍然平静,“一切事务都交给涅斯克希斯和维比乌斯吧,他们能够做的比我更好,至于我这个懦夫,我会回到密刻奈……大概就此了却余生?”
此时缪宣已经吐槽无能了,他觉得自己快被自己的槽噎死了。
缇琉利乌放完狠话转身就走,而征服王在短暂的怔愣后,大吼道:“滚吧!滚回你的小岛去!缇琉利乌,和你母亲的坟墓了却余生去吧!!”
缇琉利乌背对着父王走出执政殿,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平静,实际上只有缇琉利乌自己知道,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放在长袍中的手无声而用力地捏紧了,青筋条条蹦起。
缪宣看着迎面走来的缇琉利乌,轻声问:“缇琉利乌哥?怎么了?”
缇琉利乌看着他,冷硬的表情慢慢融化,他微微翘了翘嘴角:“玛忒斯,很抱歉,我似乎不能够参加你的成年了……而且还得麻烦你和阿忒奈、凯珀尼亚说一声……唔,我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哥哥。”
缪宣皱了皱眉,但是声音更轻了:“……为什么要对父王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道的吧……”衰老是禁忌话题。
缇琉利乌这一回是真的笑了,笑意温柔缱绻,他在板着脸的时候和征服王一看就是父子,但是在此时,他要更加像阿忒奈的兄长一些……也许他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位温柔美丽的女人。
“麻烦你了。”缇琉利乌从领口扯下他贴身戴着的项链,上面挂着一块银蓝色的水滴形坠子,那种宛如水银流动般的质感,一看就不是凡品。
缇琉利乌将坠子塞入缪宣手中:“玛忒斯,虽然不能参加你的成年礼,但是还请收下我的礼物吧……就当是,一个任性兄长的歉意。”
“玛忒斯,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缪宣(接过了坠子):?
缇琉利乌:哎嘿!定情信物!
涅斯克希斯:我【哔——】
第八十章 神殿绽白莲四十一
骁勇无畏,富饶康健
缪宣下意识接过了那个坠子,然后愣愣地看着缇琉利乌决绝的背影。
系统也是懵得说不出话来。
而征服王被一向听话自豪的大儿子气成这样,自然也是早早地离了场,政务也被留给了刚回王都的涅斯克希斯和维比乌斯。
在这么一片混乱里,缪宣只能是先帮两个哥哥接洽事务,然后在找时间把缇琉利乌吃错药一般的事情告知阿忒奈和凯珀尼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缇琉利乌的离开似乎完全是计划好的,他把所有复杂的、链接紧密的事务全部处理完了,而且留下了足够多的安排,不论接手事务的是谁,跟着他的安排走就不会出大错。
维比乌斯皱着眉将属于他的一半分走浏览,而涅斯克希斯,虽然他一脸轻松和意外,但是缪宣本能地觉得他现在心情十分糟糕,奥卢卡返回太阳神殿出安顿兄长带来的军队,科涅莉亚则跟着征服王走了。
直到这时,缪宣才终于弄明白了缇琉利乌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一切事由的起因还是他的成年。
在征服王询问完毕他的引领者后,缇琉利乌突然提议要给凯珀尼亚一个真正的身份,而不是只让他仿佛被囚禁一般地留在禁地里。
弑杀父母是大罪,更何况当年缇琉利乌不只是母亲,连他的兄弟姐妹们,一些身份不凡的贵族也一并杀死了,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是他毕竟是罪魁祸首。
于是征服王就把他留在禁地,并且对外宣称他的这位儿子“去服侍冥王”了。
二十余年过去,凯珀尼亚从未走出禁地一步,真正得知帕提亚王室中还有一位“冥神眷者”的人,也不会超过三十个。
缇琉利乌今日的忤逆,为的就是要给凯珀尼亚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为的也是让凯珀尼亚有走出冥王殿的一天。
维比乌斯烦躁地捏碎了手中的泥板:“别开玩笑了,缇琉利乌能为了凯珀尼亚做到这一步?他不是憎恨那个男人吗?!”
“他们毕竟是孪生兄弟啊!”涅斯克希斯一脸认真,“这就是兄弟间的羁绊吧!”
维比乌斯冷笑一声。
系统终于从这场大戏里缓过来,一脸懵逼地问缪宣:【第一王殿这么做不好吗?想一个办法让冥王神眷出来走一走,即使是被人惧怕也好,凯珀尼亚以后也不会这么孤独了吧?】
缪宣眼疾手快把泥板累好:当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以缇琉利乌的手段和能量,他要达成这个目的完全不需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
缇琉利乌的所作所为,就仿佛……他在刻意激怒征服王。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所图谋的又是什么呢?总不至于真的是回他家的小岛上养老吧?
这种你知道他要搞大事,他也不介意你知道他要搞大事,但是你就是猜不到他要搞什么大事的情况……确实令人蛋疼。
而这一次,连隐形人一般的凯珀尼亚都被扯进了斗争的旋涡,阳谋里混杂着阴谋,再加上缇琉利乌一贯的风格……
维比乌斯烦的就是这个,而涅斯克希斯,他的心情不好既包括了这一点,还包括了别的东西——缇琉利乌不仅把凯珀尼亚扯进来了,风暴尾还甩到了玛忒斯。
涅斯克希斯本人非常重视他和奥卢卡的兄弟情谊,对于缇琉利乌波及到孪生兄弟的做法,持高度不赞同的态度。
缪宣心里也在琢磨这个事儿,他突然间想到了缇琉利乌给他坠子的时候所说的话。
不会吧……那个什么“兄长的歉意”,还包括被波及到的凯珀尼亚?和很可能同样被拉下水的他?
然而缇琉利乌确确实实是要回密刻奈海域了,这个时代即使有诸多手段神奇的神眷者,但是信息的流通仍然属于短板,涅斯克希斯往山区跑的时候还知道要留下一个奥卢卡,这一次缇琉利乌走的太干脆了,阿忒奈此时可能比缪宣还懵逼。
要知道普通人要想联系到身处密刻奈海域上的缇琉利乌,怎么说也要花费一整天左右的时间,因此一旦离开王都就等同于放手一部分政治资源。
缪宣猜来猜去越发混乱,索性就什么都不猜了,专注地把手中的东西分类放好。
“我先走了。”缪宣把一堆东西推给两人。
“站住!”维比乌斯一拍桌子,“别忘了你后天就成年了!!”
缪宣头也不回:“我记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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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征服王有意的压制下,缇琉利乌的离开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但是第一王殿多年来的积累明晃晃摆在那里,因此而起的汹涌暗潮也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再加上狂欢节日刚过去,欢庆的余波仍然在,以及即将到来的第五王殿的成年,整个王都爱奥尼亚难免有些混乱。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些既定的行程都不会被改变,在玛忒斯成年的那一天,缪宣不得不被祭司奶奶从床上拉了起来。
窗户外的天空仍然一片漆黑,然而整个花神殿却无处不点燃着火把,宛若白日。
缪宣穿上了花神祭司的长袍,被按在凳子上梳头,给他梳头的几位女祭司梳着梳着,纷纷红了眼眶。
简简单单一个编发,愣是被梳出了心酸的味道。
同样一脸懵逼的小白被套上了花环引入神殿,缪宣骑在小白背上离开花神殿。
在他走出花神殿的那一刻,看到的不是往日里这个点儿空荡荡的街道,而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人们举着火把,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论是富商又或者是奴隶,在火把的照耀下,都有着相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