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认真照着功法运气,不多时,就觉得脊背开始发热出汗,自丹田有一股暖意涌向四肢。
又片刻,谢池睁开了眼睛,高兴地笑了起来,小脸上写满了喜色。
他一跃下榻,就往爹爹的屋子跑。
去到了米稻的门外,就见自己的师父左护法正在书案边,整理着书籍资料,谢池就想起来,今天是师父为爹爹护法,帮爹爹处理教务的日子。
看到谢池过来了,左护法慈爱地笑了:“少主怎么过来了?”
谢池扬脸笑道:“师父,我方才突破了第二重,我想告诉爹爹。”
左护法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对他说:“好事,恭喜少主。教主在里屋打坐,没有特别的吩咐。”
没有别的吩咐,意思就是让进。谢池点点头,然后进了里屋,就看见了坐在榻上闭眼打坐的米稻。
谢池笑着,双眼明亮,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爹爹通过气息察觉到他。
却不想等了片刻,爹爹依旧闭着眼睛,就像没有感觉到他一样,谢池疑惑地眨了眨眼。
凭爹爹的功夫,不可能发现不了他,所以谢池就想,也许是爹爹正运功到了什么比较关键的节点,所以才没搭理自己。
谢池也就没有出声喊米稻,而是走到了米稻的榻边,在脚榻上坐了下来,安静地趴在床沿边,下巴搁在手上,出神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他的爹爹很好看,好看得让他说出不话来,让他只想一直盯着爹爹看,永远就这样看下去。
谢池微微笑了。虽然教里的人都跟他说,他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不管他是不是爹爹亲生的,爹爹的孩子也只有他一个。
教里的人私下里说爹爹薄凉,不敢靠近爹爹,谢池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这样就只有他一个人能靠近爹爹、知道爹爹到底有多好了……
当米稻看完电影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谢池小宝贝正趴在榻边,睡着了,脸颊压在手臂上,鼓起来肉肉的,非常可爱。
米稻被萌到了,委屈道:“爸爸!你怎么没提示我儿子来了?”
系统:“我说了呀。”
米稻:“什么时候?”
系统:“就在你刚才喊‘嘘!等一下等一下!重要的地方来了——啊啊啊啊啊亲上了啊!搞快点!我可以!’的时候。”
米稻:“……”他错了,是他的锅。
米稻看谢池睡得香甜,就没吵醒他,温柔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下床把人抱了起来,放在了榻上。
小谢池嘟哝着“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米稻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到了跟下属开会的时间,于是他就走出了屋子,跟左护法说了一句,让他把人送回去。
米稻离开之后,榻上的谢池马上睁开了眼睛。
他心脏跳得有点快,嘴角扬了起来,甜得像是得到了一颗糖。
他忍不住在榻上滚了一圈,趴着把头埋在软垫里,闻到了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他的爹爹真好,他喜欢爹爹。
喜欢极了。
后来,米稻第二天才知道,他家谢池小宝贝昨天来找他是为了报告突破了第二重的事情,米稻于是就夸了谢池一句,谢池练功就更加积极了。
有儿子撸的日子是过得飞快的,谢池六岁了,开始进习武场了。教中养大的孩子到了六岁之后,跟上小学一样,都会进习武场,开始学习各种技巧、学习如何相互厮杀,就连谢池这个少主也没有例外。
而后,每年到了八岁的孩童都会被送进炼狱磨砺。所谓的炼狱,就是一场真实血腥的生存游戏。孩子们需要在炼狱里面待上五年的时间,能够活过五年不被人杀死,才能离开炼狱,真正成为天元教的一员。
这也就是说,谢池虽然现在是米稻钦点的少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定能在最后当上教主。
天元教向来以强者为尊,若是谢池死在了炼狱里,那么其他的孩子就有了当少主的机会,就算谢池没死,等出来之后同样也要面对各种修罗场的试炼,还有与其他想要成为少主的人们博弈厮杀,直到杀死教主或等教主退位之后,最后剩下来的那一个最强者,才能登上天元教教主的宝座。
一开始就成为了钦定少主的谢池,无疑从小就是众矢之的。所以在他进了习武场之后,他很快就被人欺负了。
欺负人的是刚从炼狱里出来的,藏剑宫宫主的大弟子。这些能够活着从炼狱里出来的十三岁少年,大都会被分配到这习武场来,带年幼的孩子练武。
这日左护法师父不在,谢池本来只是在角落里专心地扎马步,却不想一排三人高大的影子压了过来,为首那个大弟子直接一拳砸在了谢池的脸上。
习武场里,除了禁止杀戮之外,其他发生的一切,负责教学的教众都不会干涉,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元教的法则。偌大的习武场中斗殴打架声成片,甚至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人和谢池起了争执。
谢池被大弟子揍倒在地,他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吐掉了口中的血,带着怒气瞪了过去。
大弟子嘲讽地笑了一声:“站起来呀!少主大人。”
谢池刚撑着身体站起来,而后又被另外二人给压制住了,那二人单方面对谢池拳打脚踢起来。面对这样从炼狱里活着出来的少年,六岁的小谢池毫无还手之力。
大弟子笑了,对他的弟兄说:“瞧瞧,我师父说这是教主亲自抱回来的少主,我还以为有什么稀奇的,不想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教主真是看走了眼。”
那二人一边打一边嘲笑着附和:“就是!还不如选咱们师兄呢!”
谢池听了这些话,登时气得两眼通红。
他不准这些人这样说他的爹爹!
谢池小小的身体猛地拼尽全力反抗起来,瞅准了空隙,一下子从那二人中间冲出,袖刀从袖中滑出,灵活一转,谢池一把握住刀就刺向了那大弟子,划伤了大弟子的胳膊。
那大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侧身一避,拉过谢池的右腕借力打力,直接把谢池打得飞出了一丈远去。
大弟子直接骑了上去,一手按住了谢池的肩膀,一手夺过了谢池手里的袖刀,直接插在了谢池的右臂上,登时鲜血四溅。
谢池死死咬住下唇闷哼了一声,又被那大弟子掐住了脖子。
大弟子怒道:“你这个贱种!居然伤我!老子跟你没完!”
谢池被掐得无法呼吸,紧紧握着大弟子的手,痛苦地挣扎起来……
为了日常跟进他家宝贝的学习进度,米稻有时候也会偷偷地溜到习武场,看谢池的进展。米稻过来偷看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米稻很生气:“太过分了!一群初中生居然在欺负一个小学生!”
身为一只二十二岁即将毕业的大学狗,米稻觉得他很有必要帮他家的小学生欺负回去。
系统:“……”
就在谢池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脖子一松,只听那大弟子惨叫了一声飞了出去。
谢池躺在地上睁开眼看的时候,就看到那一身白衣,美得不可方物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人的背影挺拔又高大,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他愣了,一时间也忘了疼,弱弱地喊了一声:“爹爹……”
那三人见了米稻,登时一惊,跪在了地上,纷纷道:“教主。”
一旁的教众们闻声,也当即停了动作,全都跪了下来。
米稻走到那大弟子面前,轻慢地问:“说,你方才在做什么?”
大弟子被吓得浑身发抖,答道:“教、教主……弟子……弟子只是在指导少主大人——”
话还没说完,米稻就一掌拍在了那大弟子的肩上,只听大弟子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声,躯体关节彻底碎软,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扭曲方式瘫在了地上,大弟子哭嚎不止。
所有人吓得冷汗直流,一看就知,这人竟是被教主粉碎了四肢的骨头!
米稻居高临下睨了余下那两个少年一眼,轻蔑的眼神像是在看地上的蝼蚁:“本座最厌恶的就是欺瞒。”
那两个少年被吓疯了,赶紧磕头请罪,哭得不能自已:“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弟子们欺负了少主大人,弟子有过,教主饶命……”
米稻冰冷地看着他们,又出手,将他二人也碎在了地上,挑唇道:“这倒是好大的胆子,明知道是本座的人,还敢欺辱。”
这一声落,在场再无有人敢有声息,皆是伏跪在地,心惊胆战,敬畏不已。
米稻转回身去,走到了谢池的前面,把人给拎了起来。
小小的谢池借着米稻的力气站起身,怔怔地看着米稻,像是一口气吃了好多好多的糖,整颗心都跟糖一样甜。
是爹爹救了他!是爹爹救了他!
谢池的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可他却笑了,期期艾艾道:“爹爹。”
米稻拔去了插在谢池右臂上的袖刀,见谢池紧咬着唇“哼”了一声,头汗涔涔,但还是执拗地冲自己笑,眼里写满了孺慕。
但米稻却是眉目一凉,毫无怜惜的,出手紧紧地压握住了谢池手臂上的伤口。
谢池当即惨叫了一声。
米稻望着他,冷淡问:“痛么?”
谢池痛得浑身颤抖,忍着疼倔强地说:“不……不痛……”
血溢到了米稻白皙纤长的手指上,米稻眸色一狠,手中再用力,谢池更是一声惨叫。
米稻眯起了眼睛:“我问你最后一次,痛么?”
谢池终于哇哇大哭了出来,哭喊道:“痛!爹爹!好痛……”
米稻这才松开了手,神色平缓些许,对谢池道:“你可知为何会痛么?”
谢池捂着伤口站着,方才刺骨的疼痛让他战栗不止,他的眼中全是泪水。他不明白他的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又是惊惧又是难过,他望着米稻,整个人害怕得不知所措。
米稻却道:“因为你的弱小。”
谢池愣住了,睁大了眼睛,澄澈的眼里全是米稻的影子。
米稻染了血的手,轻轻抚上了谢池的脸颊,拇指抹去了他的泪水,留下一道血痕。
米稻道:“记住,在这个世上,弱小就是一种过错。”
小谢池听罢大震,就连灵魂深处都颤动了起来。
米稻站起身,不再看谢池,从怀里取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净手中的血,把帕子一扔,对一旁教众道:“带他去包扎。”
说完他傲然离去。
一个下属急忙应“是”,过来弯腰对谢池道:“少主,请随属下过来。”
谢池听罢没有动作,他双眼炽热,痴了一般望着眼前那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的男人。
此时此刻,他幼小的心里有了一种信仰。
他要变强。
变得跟爹爹一样强——不,他要比爹爹更强!
他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再也没有人能侮辱他。
他要爹爹看向他,要爹爹一直看着他。
要爹爹再也不去看其他任何人!
63、爹爹,看着我(04)
那天从习武场回来之后, 米稻就特别担心谢池手臂上的伤, 听系统说谢池没有被伤到要害之后, 米稻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吩咐人把最好的伤药给谢池送过去。
原本米稻是想让谢池好好养伤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孩子受伤后, 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对练武一事更加沉迷了起来, 手臂还吊着绷带呢,人就在屋里扎马步、练腿法了。
老父亲米稻看了,既欣慰,又担心。
有一次黄昏, 米稻见谢池还在桩上练步法, 练得满头大汗,上衣都湿透了。左护法在下面道:“少主, 该歇了。”
谢池固执道:“再练一下!”
左护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谢池又走了几步, 一不小心没把握好平衡,摔到了下面的软垫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米稻走了过去。
左护法听见了脚步声, 躬身道:“教主。”
谢池看到了米稻,眼睛一亮, 立刻从软垫上爬了起来,小跑到了米稻的面前,仰头脆生生道:“爹爹!”
米稻神色转缓,眉眼一弯, 夕阳余晖下多了几许慵懒的味道:“伤怎么样了?”
谢池笑道:“师父说很快就好了。”
左护法也应声道:“再过半月便可全治。”
米稻“嗯”了一声,看了看天色就道:“怎得还在练?”
谢池望着米稻认真道:“因为我想变强。”
米稻听完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认可地笑了:“是么?这倒是不错。”
谢池见米稻笑,有点看愣了。
他忍不住喃喃道:“爹爹笑起来真好看……”
米稻:“……”不愧是我儿子!有眼光!
系统:“……”
左护法听完小少主的话却是被吓了一跳。要知道,教主小的时候,没少因为这副天生的柔美样貌被人垂涎,因此教主向来是极为厌恶他人评道他的样貌的……
但左护法没有想到的是,教主不仅没生气,反而看起来心情更好了些。
只见向来好洁的教主竟然没有嫌弃小少主一脑门儿的汗,轻轻拍了拍小少主的脑袋,他嘴角扬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笑:“贫嘴。行了,回去休息吧。”
小谢池点点头,目送着米稻离开,压不住嘴边的笑。
他的爹爹,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