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纪桐以为夏念之看了u盘内容后将u盘给了宁璟珏,他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尽数归罪到了夏念之和孟夏的身上。
理清了思路,宁清宛心疼得发紧,她是不是错了,是她算漏了,是她太急了,才导致现在的情况。
如果孟夏……
宁清宛下意识地抓紧床单,深深地闭上眼,脸苍白到没有血色,后脑勺突突地发痛,她不敢想,一点点的想法都会让她痛到不能呼吸。
病房内短暂的静默被宁璟珏的手机铃声打破,他拿起手机接通,面色越来越沉郁,半晌他开口,“人呢?”
通话结束后,宁璟珏脸色很不好地看了眼夏念之,而后盯着宁清宛看。
两人都因为他的神情心猛地一跳,慌乱蔓延进血液里。
“我们的人,晚了一步。”
好像有什么碎了……宁清宛睁开眼,耳朵又嗡嗡地响,她甚至听不清宁璟珏又说了什么。
窒息的感觉……
窒息到感觉快要死掉时,四周的空气突然流动了起来,灌入肺腑,孟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宁清宛出……事了?
睡会儿?不能睡,怎么可以睡!
谁迷晕了她……
孟夏挣扎了一下,秀眉微蹙,眼皮倏然抬起,琉璃般的眼珠缓缓转动着。
顶空飘着纸,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天,蜿蜒的血红色的线穿破了纸张,不知要延伸到哪儿。
四周都是白蒙蒙的、虚无缥缈的雾气。
是深度意识空间……她果然被拉扯到了这里。
孟夏动了动胳膊和腿,没什么感觉,刚刚让她不能呼吸的痛感都消散了。
“你醒了啊?”
清脆、轻而无力的声音。
孟夏坐起身,寻声看过去,她见过几次原文作者了,但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有时间的仔细打量。
齐肩的短发,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鼻梁上缀着几颗小雀斑,小嘴,五官端正,长得清秀,看着就很乖巧斯文。
这样的女生,为什么会写这样的狗血肉·文。
孟夏没有心思纠结这个问题,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到处飘。
“别白费力气了,回不去的,除非她主动让给你。”原文作者在下方提醒道。
孟夏一怔,飘回到原文作者旁边,“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原文作者摇了摇头,“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她不给你,你就没办法回去。”
如果一直不给她,是不是一直回不去了,孟夏颓然地塌下肩,五指蜷缩着。
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妈妈怎么样了……
见孟夏泫然欲泣的模样,原文作者轻叹了一声气,“你哭也没用哦,反正出不去,不如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孟夏咬了咬唇,确实,哭也没用,她坐到原文作者身边,“我怎么称呼你。”
“你看过我的文还不知道我笔名?”
孟夏诚实地摇头。
“......我笔名叫肉肉。”
“……”孟夏想起原文大篇幅的为爱鼓掌,“很符合你的文风。”
肉肉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只有笔名符合。你看起来不符合。”孟夏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会写这种文?”
“为了赚钱啊。很多读者就喜欢这种,打赏起来也爽快。”肉肉耸了耸肩,“你呢?你为什么会看这种文?你看起来好乖。”
“为了赚钱。”孟夏回忆了下,解释道,“那时候网站上跳出看文写评价可以赚钱。闲暇时我就会刷文。然后就看见了你这本……唔,没想到名字一样,就忍着看下去。后来忍不住了。”
“那个心疼女主的小作文是你写的吧。”
那是一堆“车车车”“肉肉肉”“刺激啊”的评论里唯一不一样的声音,长篇小作文,写给原文女主不一样的世界。希望原文女主可以像平凡女孩一样,学有所成,有个贴心的男朋友,也可以没有,平淡顺遂地过完一生。
孟夏挠了挠脸,“好像是写过。”
肉肉哼了一声,她目光放空,回忆道,“我死的时候就在看你的小作文,然后血流到了屏幕上。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到了这里。我知道我不该写这样的文,可是,现实所逼生活所迫。我需要钱,我还有个弟弟要养……”
“我做错了什么呢?谁会知道自己笔下的人物苏醒自我意识呢?”
肉肉收回目光,“我恨她,可我也心疼她。我感觉我得了斯德哥尔摩。我们在互相折磨的时候都在等你。”
“等一个可以扭转我所写的剧情的人。这个世界是循环的,如果不扭转,永生永世都在轮回经历那些事。”
孟夏扭头看着肉肉,“那现在扭转了么?”
肉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像是无奈,“算是吧,其实之前也找过许多孩子,她们都失败了,她把她们都放走了。直到你进来,也许是你的情感影响了她,让她意识觉醒。当你走了不同寻常的路后,她可以用灵魂力强制扭曲命运轨迹,我额外补充的人设,写的番外也起到了作用。”
“我在想,从我血流进碎屏里染红了你那篇作文的那一刻,她就苏醒了,我们三人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只能是你来拯救她。”
孟夏滚了滚喉咙,说不出的滋味,有些难受,有些发堵。
“那你知道剧情扭转后,拯救她之后,我们会怎么样么?”
肉肉摇头,坦白道,“不知道。我看不透她,不知道她的打算。”
孟夏想起原文女主冷冽的气质,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孟夏突然想起的问,“你说剧情算是扭转了,那今天……”
肉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对,算是。因为之前都是好好的,也许是蝴蝶效应,剧情扭转到未知,但和原剧情的某些桥段又差不多。”
“比如夏念之车祸,比如纪桐强要了孟夏。”
孟夏瞳孔皱缩,心咯噔一下。
肉肉安慰道,“她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的,估计你应付不来,所以她才回去的。”
她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孟夏的注意力都在“夏念之车祸”这句。夏念之给她打电话说的是“宁清宛出……”
出车祸了。
还有,这具身体会遭受什么?
姐姐……如果姐姐知道……
她该有多难受啊……
“真的可以扭转么。真的斗得过命么。”孟夏低喃道。
肉肉看向天空的红线,“她可以。”顿了顿,她声音坚定,“我们可以。”
孟夏看着肉肉柔而坚定的的神情,莫名有了一丝心安。
已经改变这么多了,一定可以的。
意识空间突然摇晃起来,天空所有的纸张强烈抖动着,四角掀起,簌簌作响,那道红色的线打了个弯刺向一旁,而后一阵天旋地转。
孟夏惊慌道,“这是什么情况?”
“躯体受损意识空间就会受影响。”肉肉拧紧眉头,“她这个疯子,又做了什么?”
孟夏突然觉得不能呼吸了。
躯体受损……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回去!想回到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孟夏卒,全文完
宛宛:我刀呢!
~w_w~
因为今天有事,就提前放出来拉
第74章
可能毁容了,可能还要坐牢……
宁璟珏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保镖汇报给他的情况。
只言片语,是不能承受之沉重。
夏念之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裂开的杯身,她慢慢蹲下身去捡,碎渣刺破手心,手悬在半空,脸上的一滴两滴落在地面上水渍里。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耳鸣渐渐缓解,嗡嗡的声音慢慢淡去,宁清宛止不住身体的颤抖,一团火灼烧得她浑身都在疼,后背沁出汗,她只能感觉到冷,冷到手指尖都在发颤。
她薄唇紧抿成直线,阴冷的戾气氤氲在眸底,混合在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里。
“安排一下,回c城。”
宁璟珏深吸了一口气,他盯着宁清宛看,两人对视了片刻,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挤出来时就成了一个字,“好。”
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去看一看的。
m城离c城并不近,宁家的私人飞机今日也没有申请航班,所幸宁璟珏人脉广,m城有熟人的私人飞机正巧申请过了航班,对方很乐意卖个人情给宁璟珏。
一行人抵达c城后,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按照宁璟珏的安排,孟夏应该已经被送往医院,如果手术结束,这会儿应该在私人病房。
宁璟珏的助理已经提前帮宁清宛办好了入院手续。
到达病房门口,宁璟珏见到了自己派出去找孟夏的一行保镖,领头的那个牛眼大鼻子,人长得憨厚,力气大学过格斗,姓陈,底下小弟们都叫他陈大力。
一见宁璟珏,陈大力拍着后脑勺,呢喃道,“坏了坏了。”
“......”
宁璟珏皱眉,情况难道还要糟糕,“人怎么样了?”
陈大力挠了挠脸,“我忘记通知您了——”
话音未落宁清宛已经推开了房门,却没有再往前进一步,夏念之看见病床上的人连走带跑进了房。
宁璟珏偏头看了眼宁清宛。
海藻般的长发挡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见她的神情。
宁清宛没有进屋,她转身走到长廊的椅子前坐下,目光空洞地看着病房门,片刻后她回过神,对着陈大力说,“说说当时的情况。”
陈大力瞥了一眼宁璟珏,见他微微颔首,目光放空,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事。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最终在c城远郊的一栋别墅里找到了孟夏,赶去时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人听着登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他们都来不及思考,连忙破窗进去。
血腥味扑鼻,一地的玻璃渣,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染红了大片地砖,鲜红在瓷白的地面绽放开,触目惊心。
陈大力连忙朝屋里走了几步,踢到了什么东西,待看清楚时,绕是他心理素质够硬,都忍不住瞪大了牛眼,胃里一阵翻涌快滚上喉时,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身后有几个已经跑出去吐了。
他吩咐几个年轻的保镖报警、叫救护车,自己拿着手机边给宁璟珏打电话边绕过沙发,电话接通,他瞳孔皱缩,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宁少……我们来晚了。”
沙发后一男一女浑身浴血,几乎都看不清面容,男的应是纪桐,他下.身的血还在流,整个人因为疼痛蜷缩在一起,身体不住地颤抖,纪桐哆哆嗦嗦伸出手抓着保镖的裤腿,声音发颤,“救……救我。”
陈大力顾不上他,使唤人给纪桐止血,他连忙去查看另一位女子,他将女人翻过身来,心咯噔一下,可能是摔倒时脸朝下,女子脸上扎进了许多玻璃渣,满脸血惨不忍睹,他探出手到女人鼻下,还有呼吸。
女子身旁不远处一把染血的刀……
纪桐那一身的杰作估计都出自她手,陈大力蹙起眉头,这是法治社会,就算女子身上伤都治好了,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他又看了看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估计会留疤。
他将现场情况如数汇报给宁璟珏。
小弟凑上前来,拧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又拿出手机对比着屏幕上的照片,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等陈大力结束通话,小弟将手机到他面前,不确定地问,“老大,这……就是孟小姐?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血糊了一脸还能看出来?陈大力半信半疑地偏头去看手机上的照片,脸盲的他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但如果不是……那就再好不过了。
“真的不像?”
小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看陈大力的神情他都有不确定了。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给女人擦去脸上的血污,“您瞅瞅,是不是?”
陈大力看看手机,看看女人,只想骂娘,他能瞅出来个屁!
这两人正在纠结,就听见屋外传来的声音。
“卧槽,你这样也太危险了吧!”
“唉!小心!”
留在屋外的是新招的保镖,小伙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刚刚跑出去吐了。
一声倒抽气紧接着是小伙子的哀叫声,花瓶碎裂的声音,少女的痛呼。
他俩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大步走出屋,寻着声音过去。
陈大力脚步顿滞住,唇微微张开,愣住了。
小伙子跪在地上弓着背,他抬头看了眼陈大力,面部有点扭曲,嘴巴、下巴都磕破了皮,他痛得龇牙咧嘴,口齿含糊地骂骂咧咧。
一旁坐着个少女,大冷天的只穿着单薄的长衣长裤,长发及腰,背对着他们,陈大力看见她背上被花瓶碎片划拉了个口子,破口的衣缘沾着血,少女垂在身侧的手上也有擦伤。
寒风萧瑟,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荡着,陈大力抬头看了眼,是床单,另一端系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
女子转过脸看向陈大力等人,别墅外的灯光很亮,映照着少女的面容,肤色白如冷玉,眉目精致如画,她抬了抬下颌,目光对上陈大力的眼睛,神情冷若冰霜,淡声询问,“人死了么?”
她声音没什么温度,眼眸里也没什么情绪,却莫名有种威慑力。
陈大力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汇报。
少女听着他的描述,一边手伸到小伙子面前,“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