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见他这样,有点不忍心,想了想说:“等我十八岁了再告诉你。”
“好!”云玖又高兴了起来。
赵琛看着孩子精彩的脸色变化,觉得他们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他生来就没有多少情绪,很少有事情能让他高兴或者失望难过,哪怕见到生离死别,也觉得这是自然规律,没什么好难过的。
但眼前的孩子不同,他有很多情绪。
和寻常人一样的情绪。
赵琛没由来的有些羡慕,但这种羡慕很快就被他克制。
就算他们有些细微的差别,他们也是一样的人。
他们的血液天生跟别人不同。
大概是因为有了个十八岁的约定,云玖对他亲近了很多。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家里的事,说爷爷怎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说那些叔伯婶婶如何口蜜腹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以及家里有些同龄人的幼稚和仿佛与生俱来的恶毒。
“你说他那么小,才三四岁,怎么就能想到把汤泼自己身上诬赖我呢?”
孩童一双纯澈的眼睛看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小少年,问出天真难解的问题,又仿佛暮霭老人般长长地叹气。
赵琛答不上来。
他看的书虽多,但从不去深究人类复杂的性格。
无数人争论的“性本善”和“人性本恶”论题,他从不去参与,甚至都不乐意去多看几眼,暗暗深究一下。
他觉得没必要,也懒得想这些问题。
直到现在孩子问起,他才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遗憾。
他一直觉得他知道了很多,但实际上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学。
“我不知道,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赵琛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发丝柔软,揉起来松软舒服。
一个不小心,他就揉了好几回。
云玖也不生气,任由他把自己柔顺的短发揉得乱糟糟,甚至还在他掌心亲昵的蹭了蹭,然后顶着一头乱毛抬头看赵琛,伸出右手小指,“那说好了,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赵琛看着孩子脸上灿烂的笑容,自小沉寂的心门蓦然开了个小口,一道绚烂的光芒照了进来。
最后,云玖还是回了云家。
不是因为赵琛劝说,而是他自己放不下年老的爷爷。
天一黑,就主动回去了。
回去之前,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号。
晚上入睡前,赵琛收到微信消息,是云玖发过来的。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大哥哥,晚安。
赵琛盯着短信看了几秒,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移动,很快打出两个字:晚安。
消息发出去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笑了,心情愉悦的笑了。
他有点惊奇,但也挺开心的,便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云玖很快又发来消息:大哥哥,我称呼你的名字,你不能省略我的名字,这样我太亏了,不对等。
还真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孩儿。
赵琛笑了笑,回复:晚安,小玖。
云玖将消息看了四五遍,终于满足地放下手机,睡了过去。
两人住的小区相隔不到一千米,云玖得知赵琛在市初上初中,转头闹着自家爷爷要转学到市初的小学部。
云老爷子很宠这个老二家自小聪慧天赋出众的独苗,云玖的要求只要不是太多分他大都答应,很快就让人帮小孩儿办了转学手续。
在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云玖让司机开车到赵琛住的小区门口,跟昨晚就在微信上约好的赵琛一起上学。
车上,云玖小声的表示:自己想跳级,跳到跟赵琛一级。
赵琛不太赞同。
他很认同母亲的话,他们这样的人,如果将自己的天赋表现出来,很可能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他不敢肯定这世上还有没有跟他和云玖一样的人,也不能肯定那些人善良还是邪恶,更不知道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人会拿他们去做实验。
但无论如何,这个险他们不能冒。
“如果觉得上课无聊,该学的都学了,我们可以利用上课的时间做其他事,比如画画写作,多看些课外书,提升自己的能力。”赵琛揉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循循善诱,“等到十八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玖虽然不甘心,但也很听话,没有再说跳级的事。
他们按着国家大部分孩子的步调,只是表现出来与勤奋相对应的成绩,以及一两门艺术特长,其他的很少去表现。
没有人知道他们多智近妖。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六年很快过去。
云玖看完了整座帝都图书馆能看的书,但他发现六年来跟他一起上学放学的大哥哥已经以他母亲的名义开了好几家公司了。
他还是比不上他。
但这时候,他的不甘已经磨去,留下的只有对赵琛深深的眷恋和崇拜。
哥哥比他大了六年多差不多七年,比他厉害也是正常的。
赵琛十八岁生日很快就到了,那天正好是周末。
赵琛是在夜里两点多出生的。
云玖为了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前一天晚上住在了赵琛家里,从下午六点睡到晚上十二点,就为了亲眼看赵琛的血液变成红色。
那天零点一过,赵琛就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疼痛感。
开始的时候并不明显,好像只是一种错觉。
但渐渐的,这种疼痛就越来越明显。
额上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湿透,最后他不得不蜷缩在被窝里抱住自己试图缓解疼痛。
云玖看他痛苦自己却不能帮忙,急得团团转。
他叫来赵琛的母亲江蓉,期待江蓉有办法给赵琛缓解疼痛。
江蓉却意外的平静,她从厨房拿出一根擀面杖放在赵琛嘴边,“太疼了就咬这个,等到出生的时间点,血液就会彻底变成红色,熬过去就好了。”
云玖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二点半,距离两点还有一个半小时,而且关键的是,江姨并不记得赵琛出生的时间点到底是两点多少分。
要是两点五十九分,那他哥哥岂不是还要熬两个多小时?
云玖担心又心疼,看着向来平静强大的大哥哥不断渗出汗水,连被子都湿了一大块,恨不得自己把那疼痛给受了。
赵琛开始并不愿意在云玖和母亲面前太狼狈,死活不愿意咬擀面杖。
但后来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缓解身体里的疼痛,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基本是嘴边有什么他咬什么。
他们从小异于常人,不仅体现在智力上,还有体力上。
擀面杖根本不够赵琛咬,咬了没两分钟就断了。
后来江姨找来了金属水管,这次能维持久一点,但也没超过五分钟。
江姨没办法,出门到附近五金店买了一大把金属水管回来。
最后,赵琛咬断了八十多根金属水管,身体的疼痛才最终平息。
江姨拿出医院里抽血用的针管,熟练的从赵琛手臂上抽出来一管血。
血是红色的,跟普通人的没什么区别。
江姨松了口气,云玖却发现血液里闪烁着点点金光。
他问了江姨这是怎么回事。
江姨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们普通人看不出来的。”
云玖有些好奇,“江姨是普通人,那你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呢?”
“这个啊,秘密。”江姨笑道。
云玖没有深究,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在赵琛身上。
赵琛已经虚弱地睡过去了,满头满身都是汗,额上的碎发被汗水湿透,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沾染着汗渍,脸颊因为体内血液变成红色而泛着红晕,唇色嫣红,眉头微微蹙着。
就那么静静躺在那里,都有种令人身体发热的性感撩人。
云玖看得心跳加速,眼睛一直盯着赵琛的嘴唇看,特别想去亲一口。
他被自己这种心思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这时江姨让他帮忙把赵琛挪到沙发上,好将湿透的床单换掉。
儿子已经成年,江姨不方便再看赵琛光溜溜的身体,便边换床单边对云玖说:“小玖,你把你哥哥抱去浴室洗个澡吧,这小洁癖,要是醒来发现自己满身汗臭味,估计得郁闷好几天。”
他们相识差不多六年了,平时一起洗澡一起游泳的时候多了去了,云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一回听了这话却是心惊肉跳。
江姨没怀疑什么,见他没有动,还以为他担心自己抱不起赵琛,便笑道:“小玖放心,阿琛体重一百三十六,你抱得起来。”
云玖心说我是担心抱不起来吗?
我是担心在浴室把琛哥吃干抹净啊!
但他不能说,更不能磨蹭引起江姨的怀疑。
他六岁的时候举一百斤就轻而易举了,加上这些年跟赵琛一起训练,赵琛这点体重还真难不倒他。
虽然赵琛比他高很多,但他还是轻而易举地把赵琛抱进了浴室。
这个过程中,他几乎都不敢去看赵琛的脸。
不过脸看不看没关系,抱着赵琛的时候,他身体跟赵琛的身体相贴,热度蔓延,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烧起来了。
他不敢去细想这些,匆匆给赵琛洗头洗澡,擦干身体后把人抱回床上,浴袍都没给人穿上,直接盖了个被子完事儿。
当天晚上,他破天荒地睡在了沙发上。
并且,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半夜,他意难平。
顶着黑眼圈去了床上,小心翼翼地在赵琛红润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这个吻很轻,一触即离。
接着他生怕赵琛察觉,飞快地躲回了沙发上。
这一回,他睡着了。
第二天赵琛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就躺在被窝里,一时有点懵。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昨晚母亲抽出来的那管红色的血那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勉强能记住,但之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不过这并不难猜。
他早慧,五岁就从书本里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的,也清楚男男女女之间是怎么回事,母亲知道他懂这些,又见他能自己照顾自己,就不再帮他洗澡了,甚至他换衣服的时候,母亲都会特意避开。
因此,昨天晚上他浑身湿透,帮他洗澡的人肯定不会是母亲。
那么,就只能是小玖了。
让个子只到他胸口的孩子给他洗澡,这个认知让他难得有些羞赧。
但可能是他天生对感情就迟钝,除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劳烦他的小玖以外,并没有其他想法。
而对于云玖睡沙发这个事儿,他其实有点茫然。
小家伙儿怎么突然跑沙发上睡了,梦游?
赵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等小孩儿醒来再问这个问题。
他起身穿好衣服,走到沙发上把只有他一半大的孩子抱了起来。
云玖还在做美梦,因为呼吸到赵琛的气息而没有警惕醒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任由他抱到床上,然后卷上森森森被子继续睡。
赵琛看着他裹着被子卷卷卷,把自己卷成了个花卷,不由得失笑。
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准备到楼下厨房做早餐。
直到开了门,他才后知后觉地抬手碰了碰嘴唇。
他怎么,突然就亲小玖了?
大概是小玖太可爱了吧。
小时候母亲觉得他可爱,不也喜欢亲他么?
赵琛给刚才那个纯净至极的吻找了理由,之后就没再多想,在楼下的洗手间洗漱完,专心做早餐。
小玖虽然聪明,但并没有点亮厨艺技能。
偏偏他又喜欢吃美食,赵琛就花不少时间钻研出一手好厨艺,希望小孩儿吃了喜欢东西能每天都过得开心,精神满满。
今天要做什么呢?
嗯,过生日蛋糕肯定是要的。
最后,赵琛煮了三碗长寿面,做了芒果布丁、草莓千层和巧克力蛋糕。
云玖醒来时,脑海中还是昨晚自己亲赵琛嘴唇的场景,以及梦里,赵琛搂着他接吻的场面,脸像是在火炉旁边烤了一夜,热意许久都没能消下去。
他用冷水洗了五分钟脸,热度才终于慢慢消退。
然而等开门,看到好像一夜之间觉醒了性感撩人魅力的赵琛,脸又热了起来。
幸好他血液是蓝色的,脸看起来有点像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青,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赵琛果然没有怀疑什么,见他开门就笑了:“刚想进去叫你起来吃早餐呢,没想到你就出来了。昨晚麻烦小玖了,小玖有想去的地方吗?有的话我们今天可以去哦!”
这几年他的生日都是生日当天随云玖挑地点,云玖做想做的事,他陪着。
母亲还笑话他,这生日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玖生日呢。
说是这么说,母亲也是为他能找到同类,有个可以说话,相知相护的人而高兴的。
赵琛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小玖喜欢,就随他好了。
云玖听他说起昨晚,脸上更热,但听他的话就知道他应该不知道自己亲了他,所以很快放松下来。
他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们去逛街看电影吧?”
赵琛直接点头,“好,那我们吃完早餐就去。”
云玖满足了,眼睛弯成一弯月牙。
很快江蓉也起来了,三人一起吃早饭,江蓉吃着儿子煮的香喷喷的长寿面,调侃儿子这是给三个人过生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