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泽心头的疑惑更深:“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他瞧着不太好,我估摸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褚厉抿着唇,没说话。
谢明泽还是头一次见到对方如此。
褚厉对上谢明泽眼底好奇的光,想了想,还是将男子的身份说了出来:“他是谋逆之臣的义子。”
“嗯?”谢明泽一愣,“谋逆之臣?谁?”
原身的记忆力并没有这个,还是说,是因为原身不怎么出现在府外,所以对外界的事情不太了解?
褚厉想了想解释道:“你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事……很多年了,应该有二十多年。说是谋逆之臣,其实当年的真相谁也不清楚。”
谢明泽皱眉:“怎么说?”
褚厉:“皇上未登基前,有个皇兄当年很受先皇宠爱,他是最早封王的,封号翎阳。”褚厉不想喊那个人父皇,对他而言,那个人说是他父皇,还不如不是。“后来皇上登基,翎阳王谋反想要夺龙椅,不过后来失败下落不明,一起失踪的也有他名下唯一的义子褚陆奉,据说当年褚陆奉才五六岁。后来二十多年都没有翎阳王和这个褚陆奉的消息,直到三年前,皇上遇刺,刺杀他的就是褚陆奉。这些我也是听别人禀奏的,当初我人在军营,并不清楚情况,只知道遇刺失败,褚陆奉被擒住,后来就不知所踪。没想到他倒是命大,还活着。”
只是既然活了下来,为什么不离开京城?
谢明泽没想到这位还真的身份不一般:“刺杀皇上还能活着?失踪后皇上没派人找?”
褚厉想到这也神色奇怪,摇摇头:“当初遇刺后的事瞒的很紧,我不在京中,并不清楚。”
谢明泽:“既然这个褚陆奉是义子,怎么长的跟你有那么一点像,皇上和翎阳王竟然是兄弟,他们是不是也有点像?这是不是说明褚陆奉像翎阳王啊,怎么可能是义子?是不是私生子?”
褚厉摇头:“应该不是,翎阳王谋反失踪前并没有王妃,府里也没有旁人。如果褚陆奉真的是他的骨血,他不会让他只当一个义子。”
谢明泽的神色更加古怪,他将褚厉说的事情够了一遍。
褚陆奉是翎阳王的义子,褚陆奉和褚厉像,皇上和翎阳王像,所以……褚陆奉其实也像皇上?
三年前褚陆奉为义父报仇,刺杀皇上,结果这么大的罪,皇上没把人赐死不说,竟然还跑了?
跑了也就算了,还就躲在京中?
虽然没露过面,但是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谢明泽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偷瞄褚厉一眼,再偷瞄一眼。
褚厉被他看得不自在:“看什么?”
谢明泽凑近一些,一双眼亮晶晶的:“那个……夫君啊,你看有没有可能褚陆奉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子?只是他生母身份不光彩,所以皇上太渣不肯认,因缘巧合之下,翎阳王把人给收养了?皇上心知肚明褚陆奉是自己的骨血,所以即使刺杀,也没杀了他,只是让他自生自灭?”
瞧褚陆奉现在的模样,当初皇上放过他一马,他的身体也损坏的厉害,也就是吊着一条命。
所以皇上明知道他最终会死,所以才大方放过?
褚厉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按照褚寅帝的花心程度,子嗣这么多,显然也不是个把持得住的,估摸着可能性很大。
谢明泽没敢继续问,左右也就是他们私下里的猜想,谁也不敢当面去问褚寅帝,你是不是在外有个私生子?还让你皇兄给你养孩子?
那翎阳王竟然对一个孩子都有好生之德,会谋反挑起朝堂不稳百姓流离失所?
谢明泽想不通,干脆不去想:“之前老者卖给我们的匣子里的那块黑漆漆的玉石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褚厉既然说了,也没打算瞒着谢明泽:“之前那个老人卖给你的匣子上的宝石我认识,也见过,他里面装的是一个叫禅心白的东西。这个东西我也只是听人说,据说翎阳王当年很得先皇宠爱,所以送给他一支暗卫,各个都身手顶尖,只听从他的指挥。号令这支暗卫需要信物,据说当年翎阳王就用的这不起眼的玉石,有人问他为什么,翎阳王只说这件东西对他意义非凡,所以就用这个当信物。至于禅心白这个名字,也是翎阳王后来取的。”
谢明泽更好奇:“为什么一个黑玉石要取名禅心白?”
要不然当时他也不会认错。
褚厉摇头:“这些大多都是道途听说,也只是传闻,这支暗卫直到翎阳王失踪都没出现过,也许是假的也说不定。至于为何取禅心白?禅心大概是翎阳王随口用过往命名。当年翎阳王曾经在寺庙当过两年的俗家弟子,说是要修心养性,后来游历四方,先皇病重时,他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孩子,后来收为义子,取名褚陆奉。”
谢明泽觉得这个翎阳王还真的是……可一个谋反的人真的只是失踪了吗?
如果只是失踪,褚陆奉又怎么会冒死刺杀褚寅帝为义父报仇?
褚寅帝这人连亲儿子都敢下毒,怕是这翎阳王凶多吉少。
谢明泽想到之前褚陆奉快死时回光返照时的那声“父亲”,大概是恍惚间以为还是看到了自己的义父,一个能不顾生死为义父报仇的人,倒是让人敬重。
虽然对方有点惨,也活不久了。
谢明泽最后还是没忍住叹息一声:“夫君,他其实还能救……你说我要是让神医留他一命的话,妥不妥当?”
褚厉虽然意外谢明泽会主动说出来,想想对方对他不也是如此,不忍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没了,所以大婚之夜明明是第一次见,可还是帮他控制住了毒素。
褚厉没阻止:“你如果想救的话,遵从本心即可,一切有我。”他就是他的后盾,救个人而已,再大的风波他也能为他平息。
第45章 七夕
谢明泽回到院子时脑海里还闪过褚厉的话, 心情莫名极好,这种有人罩着的感觉太爽了。
既然决定救人,谢明泽当着褚厉的面说回头还要问问神医的意思, 不过神医要是同意估计也不愿意露面,所以还需要褚厉帮忙。
毕竟谢明泽出门有侍卫跟着, 他要救人需要单独的地方, 最重要的一点, 那个老者估摸着也不会随意让人动褚陆奉。
他之前故意在老者面前提及神医可能会救, 也是想着之后要是救人时能有个好借口。
如今有便宜夫君出马, 估摸着能办的妥妥的。
褚陆奉这人能对翎阳王这么重情重义, 便宜夫君“救了”他, 就算不报答也不会对便宜夫君做什么。
救褚陆奉倒是也不着急,他之前替褚陆奉扎了针,还能多活两天。
今天是七夕, 晚上答应金玉宝和褚厉去看花灯。
他也没看过, 无论如何, 要先把花灯先看了。
晚上天黑之后,一行人吃过晚膳就出行去看花灯。
看花灯的地方离他们住的隔了两条街,他们是坐马车去的。
金玉宝一整天没见到恩人还挺念着,只是等上了车,瞧见里头坐着的厉王,顿时老老实实缩在角落当透明人。
谢明泽和褚厉有了小秘密, 总觉得更亲近,他压低声音凑过去:“夫君, 你是不是吓唬金公子了,他怎么这么怕你?”
褚厉睨他一眼:大概也只有他不怕他了。
外界那些传闻他这两年在军营也有所耳闻,更何况是传闻的源头京城, 他的名声甚至还有小儿止哭的功效。
他听了也就听了,从未在意,更何况,他不怕自己,足以,旁人的眼光,他从不在意。
只是既然谢明泽问了。
褚厉淡漠看向角落的金玉宝:“金公子很怕本王?”
谢明泽:“……”有这么直白问的吗?
金玉宝赶紧摇头:“没、没有啊,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一个男的,我这是、这是对厉王有敬畏之心。”呜呜呜,厉王自己看人的时候跟带着冰渣子似的,怎么就不吓人了?你自己吓不吓人你自己不知道么?
褚厉坦然看向谢明泽:“你看,本王没吓他。”
谢明泽:“……”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便宜夫君这么狗?
因为有褚厉在,谢明泽是推着他的,金玉宝一开始还老老实实跟在一旁,只是头一次见到兴奋不已,眼睛都冒着光,跃跃欲试。
褚厉不动声色瞥了眼金玉宝,没说话。
一旁的厉四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好心提醒:“金公子是不是想去那边走走?要不属下带金公子去瞧瞧?”爷的内力已经恢复,即使腿脚不便,身手也绝对不俗,加上暗处有暗卫跟着,倒是也不担心。
他将金公子带走了,那爷和夫人就只剩两人。
七夕么,成双成对的,金公子还是别耽误人家夫夫过节了。
金玉宝早就被花灯吸引,他又怕褚厉,的确玩不开,在恩人和褚厉之间,最后还是偏向花灯,乐颠颠跟着厉四走了。
褚厉看谢明泽担心,好心道:“厉四武功极好,会照顾好金公子的。”
谢明泽收回目光:“我不担心啊,我就是……怕他一激动,嗖嗖嗖甩银票。”多败家啊!
别人付钱都是拿铜钱,他倒是好,直接用银票。
他也想!这么财大气粗!
褚厉沉默了,觉得自己还是太穷了,要抓紧赚钱,总不能让自己的夫人羡慕别人怀里的银票。
谢明泽没想到自己逛个花灯节,还能吃上别人的狗粮,不是旁人的,正是来自宁婉婉尤世子。
他推着褚厉往前走,走了没多久,还买了两个花灯,他和褚厉一人一个。本来还担心褚厉不会接,那他就提一个,轮椅上挂一个,谁知,褚厉竟是接了过来,于是,两个大男人,提着两盏一模一样的花灯,堂而皇之招摇过市。
加上两人长得极好,引来不少姑娘的注视。
只是可惜长得俊美一身气势的腿脚不好,那断不是良配。
于是,目光更过多落在谢明泽身上,虽然不如轮椅上的男子有气势,却长得更为昳丽,从容貌上来看不相上下,只是各有特色。
谢明泽早就习惯这种目光,倒是无所谓,只是褚厉显然注意到这些人的视线,眉头紧锁,冷冷抬眼,环顾一圈,原本打量的目光顿时少了很多。
就在褚厉暗搓搓做完这些,谢明泽发现前面突然多了很多人,很热闹。
他推的快了些,等探头探脑从人群往里瞧,刚好看到尤世子英雄救美揽住就要摔倒的宁婉婉。
宁婉婉脸上戴了面纱,倒是瞧不出容貌,尤世子也戴了面具,两人就这么对视,仿佛忘记四周的百姓,眼里只剩下对方。
谢明泽能认出宁婉婉是得亏对方的发型以及那双眼,至于尤世子他认不出来,但是这场景熟悉啊,可不就是早上他看的当日剧情里面提及的么。
谢玉娇花灯节偶遇宁婉婉尤世子尤三姑娘,气急嫉妒下,趁着人多推了宁婉婉一把。
尤世子刚好在一旁,顺手就扶了宁婉婉一把。
宁婉婉与尤世子也就是这一刻……看对了眼。
一个芳心暗许,一个动了真心。
郎有情妾有意,就差拜天地喜结连理。
谢明泽忍不住啧啧一声:真会定情啊,选在这么浪漫的日子里,日后子孙环绕时被询问,七夕,多好。
褚厉看不到人群里的场景,他趁着光线暗下来,抬眼偏头去看身侧垫着脚朝里看的谢明泽。
刚好将这一幕他眼底的艳羡看入眼底,加上四周围观的人的嘀咕声,他大致能猜到一二。
人太多有位姑娘被推了一把要摔倒,刚好被一位公子给救了,两人瞧着郎才女貌的,颇为般配,又是七夕,少不了嘀咕一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
谢明泽看完也就收回视线,加上不想看到谢玉娇,就趁着人群散开之前推着褚厉往另外一边走。
只是他们刚走到快边一些的时候,人群开始散开,加上之前聚集的人太多,这么突然哗啦一下散开,谢明泽又是背对着他们,也就没注意到,加上天黑,不下心被推了一把。
他推着轮椅,刚好这么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就趴在了轮椅后背上,撑了一下头也往前倾。
谢明泽这小脾气顿时起了,扭头就想往后去看谁敢推他,结果忘了自己此刻半趴在轮椅后背上,一偏头,刚好擦过柔软的东西一扫而过,他怒瞪后面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傻了眼,默默直起身,望天:“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等说完,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句话还代表的另外一层含义:“…………”
幸亏便宜夫君不知道这个,否则丢人绝对丢大发了。
谢明泽以后再也不说话本里那种一转头刚好亲到别人是假的了,这也太特么巧了。
褚厉垂着眼看不清表情,脸侧的触感还在,让他一时脑海里空白一片,无法思考。
四周乱糟糟的,他却像是和谢明泽置身在外,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身后则是造成这种结果的人,四周人来人往快速移动,仿佛加速般,而只有他和谢明泽静止在此,沧海桑田,只有他们二人不变。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觉得从心口的位置往四肢蔓延开,那种近乎酥麻的甜腻感,让他没忍住嘴角轻扬起来。
久久不散。
谢明泽一直在偷瞄褚厉,发现对方没说话,反而突然笑了起来,他眼睛一亮,也不尴尬了,凑近低了些:“夫君是不是也觉得特别凑巧?是不是太好笑了,这么话本里出现的情况被你我给赶上了,啧啧,以前都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