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莫城主反应,他又对着苏清珩道。
“杵在那干嘛,没点眼力劲,还不快扶你师兄回去休息。”
苏清珩点头,慌里慌张的扶着路荀,“是……”
风长眠挥了挥手,一副不太想看到他的样子。
苏清珩搀扶路荀,尽量让路荀看着自己,见路荀疼的说不出话,面上的担忧快要抑制不住,小声道。
“师兄,你在忍忍,我带你回去。”
莫城主总觉得他们这是故意,可不管是真是假,他们要护路荀的态度明显,路荀……他是动不了的。
可莫天扬平白无故被重伤,这口气他也咽不下去。
动不了路荀,也不能让苏清珩好过。
“苏清珩不能走。”
在两人转身要离去的时候,莫城主突然开口。
傅恒雪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转身朝莫城主道:“阿荀脾气不好,不喜欢其他人进他屋子,也就勉强肯让清珩进去,所以……”
莫城主在心底冷笑,风长眠也太过贪心,护住路荀还不够,竟然打算连着苏清珩一起护着。
风长眠就像看透了莫城主,面上笑的温和,“莫城主放心,等明日我定会给你个交代。路荀会罚,苏清珩也一样。”
这边,苏清珩扶着路荀走出一段距离后,路荀突然停住了脚步,苏清珩也跟着脚步一顿。
“师兄?”苏清珩紧张的看着他,只以为他寒毒发作,难受的厉害。
对上苏清珩关切的视线,路荀装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腿断了。”
“你没事?”苏清珩茫然的眨了眨眼,“那,你这样欺骗掌门师叔,他知道了……”
“你真以为掌门师叔不知道?”路荀好笑的看着他,“他若真想罚我们,病了就能躲过去?”
苏清珩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心下跟着松了一口气。
“别高兴太早。重责没有,轻罚是免不的。”
莫天扬得了风长眠的承诺,但并不太相信。
可放着重伤的莫天扬在屋里也不太放心,只能又匆匆赶回程元稹安排的住处。
“天扬,感觉如何?”
莫城主看着床上虚弱的莫天扬,心里跟不上滋味。
“爹,那个路荀,分明就是故意的,不能就轻饶他。我要他跪在地上给我道歉。”
莫天扬心里一哽,他又何尝不想让路荀付出代价。
可……
“天扬,你听我说。我一定会让路荀给你道歉,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莫天扬一听,急了,“为什么?”
过于激动导致牵扯到伤口,莫天扬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不是现在?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羞辱我的。”
“你别气……”
莫城主拍了拍他,“路荀他有风长眠护着,暂且不能动他。这事你先忍忍,爹以后肯定给你报仇。”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把你送到玄山派吗?”
莫天扬点头。
“可是,爹你怎么肯定当年那个孩子就在玄山派,如果照你所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我不仅怀疑那孩子没死,我还觉得路荀就是那个孩子。风长眠他们几人对路荀偏宠过头了。”
“风长眠老奸巨猾,许是察觉到我对路荀的注意。这才以讨丹药为由,故意向我透露路荀有寒毒之事。”
“那路荀体内真的有寒毒?”莫天扬疑惑。
“我不知道,风长眠不信我,我没机会给路荀把脉。若路荀就是那个孩子,那应该是有旧疾在身,而并非是寒毒。”
莫城主说着,从袖口拿出一罐白瓷瓶。
“若路荀真有寒毒,服了这药便会提前发作。你……应当知道怎么做。”
“爹你放心……”莫天扬也收敛了那少爷脾气,
“今天这么一闹,只怕他们对我的提防会少几分,只以为我真是玩世不恭的草包大少爷。这样正好,我日后动起手也更方便。”
“这药就交给我吧。”莫天扬冷笑。
第16章
路荀醒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进窗台,他慢悠悠走到门外,一开门就看见苏清珩柱子似的杵在那。
“你不去上早课,站在这干嘛?”
“出不去……”苏清珩道,“我试了好几次,院门打不开。”
路荀:?
正要问些什么,就见顾云舟穿过长廊走了过来。
“大师兄……”
路荀推了下苏清珩,道:“叫大师兄……”
顾云舟一身白色道袍,不疾不徐的朝两人走来,步态优雅从容,苏清珩小时候也被母亲教导过作态走姿。
见人都走到跟前了,苏清珩忙跟着叫了声,“大师兄……”
“掌教师叔说了,从今天起你就呆在祁星宫,禁足半月。”
听到只是禁足,苏清珩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路荀和他说过不会是重罚,但昨晚他还是担心的没睡好,他不怕自己受罚,只怕连累路荀。
还好,只是禁足。
可苏清珩没料到,他以为的还好,对路荀简直就是暴击。
“真是掌教师叔说的?”路荀狐疑的看着顾云舟,“我怎么觉得这主意更像掌门师叔提的?肯定是他,公报私仇。”
苏清珩也听说过,掌门和路荀的关系比较紧张,听说掌门对他的纵容完全是看在他师尊伶月仙尊的面上。
“除了禁足呢?”苏清珩小声的问道,他见路荀反应激烈,只以为还有其他惩罚。
顾云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禁足是阿荀,至于你……把师门戒规抄上一千遍,再去找莫天扬道个歉。”
“不行……”
路荀反驳。
“凭什么小师弟道个歉就完事?我要禁足半个月?道歉我最在行了,要不我和小师弟换换?”
“让你再去把人气出个好歹?”顾云舟面无表情的道。
“我保证不气人。”路荀扯了扯顾云舟的衣袖,“师兄,好师兄,你在帮我和掌门说说。”
顾云舟无视了路荀的抗议,心里暗叹,果然还是掌门精明,路荀好玩,最怕无趣,这关着他确实比其他处罚来的有用。
“别想。小师弟不止要道歉,还要罚抄一千遍师门戒规。”
见顾云舟不为所动,路荀眼角一垂,浅色的眸子中透着几分可怜兮兮,“师兄,师兄兄,你再帮我一次。半个月不出祁星宫真的会闷死人的。”
“再闹多加半个月。”顾云舟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一些。
路荀松开了顾云州的衣袖。
“师兄,你变了。你以前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顾云舟语调沉静,“因为你这次确实做错了。”
“那我总不能看着小师弟被欺负吧?”
“我知道你有其他办法可以阻止,也有更为妥善的处理方式。但你偏偏选择冲动行事。”顾云舟叹了口气,“阿荀,这不像你。”
路荀微微一怔,掩饰性的甩开了顾云舟的手,“我又不是第一次惹事。”
“是。但你以前懂得分轻重。”顾云舟不欲同他多说,转头将一片小绿叶递给了苏清珩。
“抄完我会来带你出去。”
顾云舟一走,路荀便让苏清珩回去抄戒规,自己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当时他确实冲动了,如顾云舟所言,他可以先阻止莫天扬伤人。
若想替苏清珩讨公道,也可以私下无人的时候,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教训莫天扬。
总而言之,想教训莫天扬,有很多方法,他却选择了最直接且最容易留下话柄的方式。
但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
若是旗鼓相当,自然是当场报仇更为爽快。
而且他已经有所收敛。
顾云舟离开祁星宫,便前往主殿找风长眠。
还未踏进殿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莫城主恼怒的声音。
“我昨日信了风掌门,可玄山派的惩罚实在让我无法认同。犯了错只需禁足这么简单?天扬他可还躺在床上,一肚子冤屈无处宣泄。”
“莫城主先别动怒,我们这也是再三思考所决定的。”
傅恒雪温润的声音响起,“既然是惩罚,自然是要起到惩戒作用。阿荀平日好玩,禁足这个惩罚对他来说可戒鞭惩罚来得重。”
“至于苏清珩,我让他回去抄一千遍门规戒律,等天扬伤好了之后,我再让他去道个歉。”
“小孩子打闹是常有的事,我们不必因为这个伤了两派的和气。”
傅恒雪见莫城主有所松动,又继续道:“我跟你保证,昨日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我今后让路荀离天扬远远的,绝不让他多靠近天扬一步。”
莫城主心中一梗,他大老远的送天扬来玄山派,就是为了查清楚路荀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傅恒雪这一句话就直接断了两人的交集,那他费尽心思为了哪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昨日是我不够冷静,现想来也是这个道理,既然天扬要在玄山派修行,那和路荀便是同门,应该相互帮助才对,哪有躲着的道理。”
莫城主轻咳一声,心里气的快呕血了,可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在作态。
“昨日的冲突,不过是少年人气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过多干预也不太好,还是放任他们自由发展吧。”
莫城主面上带着假笑,说着违心的话。
傅恒雪没说认同与否,笑着转移了话题,“我看天扬同元稹处的不错,不如让他搬去同元稹一块住,他的院子大又安静,倒是适合养伤。”
莫城主后,顾云舟方才踏进主殿。
“掌门师叔,傅师叔。”
“云舟来了……”傅恒雪点了点头,“阿荀闹脾气了?”
“是有些不高兴。”
顾云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禁足半月是不是有些长?昨日那事的确是莫天扬挑衅在先,而且……”
“怎么?不过禁足而已,这就忍不住替他开脱了?”
顾云舟禁声,低头不语。
“你真以为我们是在罚他吗?”
“莫水城与玄山派之间隔了十几座山,跨了数片海。中间还有洛城、瑶城等多片城池。莫家丹药起家,也算赫赫有名的仙门世家,若莫天扬真想修剑,也有大把仙门愿意招收,何必舍近求远来我玄山派。”
顾云舟眸色一沉,“师叔的意思是……他们别有所图?”
“图谋还不清楚,但必然不简单。”
傅恒雪点头,接过了话柄。“莫城主溺爱其子,这很明显。若换个人敢这么伤他儿子,莫家哪里会轻饶。我看他是担心撕破脸后,无法将莫天扬留下,这才忍着咽下这口气。”
“那可要我传唤其他师兄弟稍作提防?”
风长眠摇头道,“还不知其所图,勿要打草惊蛇。”
顾云舟忽然顿悟,“师叔们莫不是怀疑……他们对路荀有所企图?”
“嗯……”傅恒雪低低应了一声,“我借此处罚,故将阿荀禁足祁星宫,也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顾云舟眉头轻蹙,眸子中闪过一丝忧虑。“可要加强祁星宫的防护,师尊与二师妹都不在,阿荀一人守着祁星宫,我不太放心。”
“云舟,我们不可能一直护着他。”
风长眠长叹一口气,“总会有护不到的时候,若有朝一日,他执意离开师门,你是拦或不拦?”
“不会的,阿荀喜欢热闹,师门众多师兄弟,他舍不得。”顾云舟语气坚定,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傅恒雪轻笑摇头,“现在是舍不得,日后他心有所向,总会有取舍的。”
祁星宫……
禁足不到半日,路荀都快受不了,他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实在忍着难受。
风长眠也太过分了,禁足就算了,怎么还带禁食的。
小七没有来给他做饭,不用问都知道这是风长眠的意思,他没服过辟谷丹,也没修过辟谷术,这是要饿死他。
不对……
路荀忽然想起,祁星宫还有苏清珩的存在。
风长眠不给他吃的,总不能连带着也不给苏清珩吃的,苏清珩筑基期都不到,可不比他抗饿。
这么一想,路荀又朝着苏清珩的屋子走去,迎面就遇上了送吃食的小弟子,看他手上拎着食盒,路荀两步上前拦住了去路。
“这是给小师弟送的?”
那小弟子点头。
路荀又问,“那我的午饭何时送?”
“他们只让我给苏师兄送饭,没有提路师兄。”小弟子一顿,疑惑的问道。
“祁星宫不是有专门负责饮食起居的弟子吗?而且路师兄从不吃我们食堂的饭菜。”
路荀喉头一哽,他不吃食堂的饭菜,是因为寡淡。
可更多的原因是,他有更好吃的饭菜,为什么要去食堂受虐?
没想到一遭受罚,连带着把给他做饭的小七也支走了。
路荀盯着他手上的食盒,肚子饿得更厉害了。“那你送食盒怎么又拎出来?”
“因为苏师兄已经吃完啦!”
路荀:“…”
“啊,对了!我还要去喂仙鹤,路师兄回见。”小弟子一点也没感受到路荀的怨念,他拎着食盒,在路荀的炙热的目光下,逐渐走远。
路荀忽然觉得,这是他穿越以来,最惨的一天。
让他好好的做任务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