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辞摆手道:“不需要!我天生丽质!”
开什么玩笑,一只老虎给自己化妆,还要抹胭脂,秋寒辞只是想想,就觉得无比窒息。
小老虎捏着胭脂盒,很是失落,但很快,它就有了新目标。躺在毯子上,张开八条腿的螃蟹抬起眼珠,不可置信地举起钳子。
“我的壳子不需要这些东西啊啊啊啊——”
那边两只妖兽打成一团,这边秋寒辞对着镜子,捧脸自我陶醉。
灵兽首领踏着步子进来,“为什么你们的司溏仙尊都不回来。”
秋寒辞道:“仙尊一直都是这样神出鬼没的人。”
灵兽首领摇着扇子,无奈道:“不会真是被我吓跑了吧,我最近看话本学了许多,他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出差错!”
苏阮潋闻言道:“你想太多了,司溏离开,与你应该没有关系。”
灵兽首领眉头紧皱,“真的吗?”
苏阮潋道:“今天是我结侣之日,你可别愁眉苦脸了。”
“若是实在不高兴,你可以出去寻那司溏。”
灵兽首领闻言忙挤出一个笑来,他道:“这怎么行,我还要帮你做事呢!”
苏阮潋扫他一眼,神色淡淡。
首领道:“你大可放心,我做起这些事来,还是靠谱的。”
他道:“小老虎,别往螃蟹壳上抹胭脂了,丑死了,快跟我去干正事!”
……
仙座台不愧是品味高雅的老宗门,大典布置得仙气飘飘,清新脱俗。
秋寒辞穿着的虽是红衣,但并不显艳俗,反到有几分出尘气质。
苏阮潋就更加夺目了,他一走出来,就将旁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来者们早就听说秋寒辞的这位道侣美貌非凡了,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亲眼瞧见苏阮潋披着红衣缓缓走出,众修士才明白何为惊天美貌了。
“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啊……”
众人都沉醉在苏阮潋美貌中时,却有几个人与众不同。除了车耐棠和庸燃两个心有所属的,就剩下躲在人群中的姜劈柴,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萧容恕了。
萧容恕手脚冰凉,他指尖微微颤抖,时不时拿眼睛瞟上座的与真仙尊。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吞咽口水,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
萧容恕想起从前,自己意气风发之时,面对着七座峰众人,也敢说出想带走苏阮潋之话,如今为何这般胆战心惊,左右犹豫了?
只要站起来,将准备好的话一字不落讲出去,秋寒辞的结侣大典就毁了。就算秋寒辞往后能找出证据,证明自己说谎了,但发生的事已经不能改变,他的结侣大典注定会被蒙上一层灰。
萧容恕心里想着,手脚微颤,他憋住笑,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
时机到了,那两人已经走出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这时候自己只要按照计划般拄着拐杖站起来,告诉他们那些事就行了。
空气似乎都变得香甜了些。
萧容恕缓缓睁开眼睛,他手握住拐杖,脚底踩紧地面,稍一用力。
哗啦——
“什么声音?”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萧容恕脸朝地,鼻子磕破了,他好不容易爬起来,透顶却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是那只灵虎突然冒了出来,抬起爪子,装乖卖萌,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于是萧容恕倒地就成了个小小插曲,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这边。萧容恕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扶自己,他只好讪讪爬起来,但不知为何,刚站到一半,腿就又软了。
来人啊——
萧容恕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般摇晃着脑袋。
明明前一刻倒地还能说话,为什么现在……
萧容恕咬紧牙关,想在人群中寻到姜劈柴,可眼前人山人海,他又直不起身子,只能瞧见修士们的衣袍,哪里去寻什么姜劈柴啊。
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小老虎下去后,螃蟹也上前逗趣,不出所料,众修士又被逗得眯眼直笑。
等到秋寒辞和苏阮潋在众人见证下,宣布二人结为道侣之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萧容恕冷汗涔涔,为什么自己突然不能说话了,姜劈柴去哪儿了?难道事情有诈?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关注自己。
萧容恕瞧向与真仙尊,仙尊岿然不动,直直坐在位子上,仿佛一尊石像。
萧容恕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但他别说逃走了,这几十米的路,他爬过去都要许久时间。萧容恕闭上眼,时间实在是太煎熬了。
半个时辰后,大典圆满结束,秋寒辞握住苏阮潋的手,他站在台子上,道:“诸位今日不要忙着离开,待会会有一场好戏。”
“好戏?”
“居然还有比那老虎更好玩儿的?”
“什么老虎,那叫灵虎,可是仙岛上的灵兽!”
秋寒辞站在苏阮潋身边,道:“这骨合宗宗主胆子还真是大,伤势未痊愈,就敢独自混入仙座台。”
苏阮潋道:“他若是能骗过我们,那可称呼骨合宗宗主一句此人胆大心细。但若他被我们捉住,那就是自大而又愚蠢了。”
秋寒辞摸摸鼻子,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与真仙尊喝了口茶,看向刚刚冒头的一轮残月,月光透过树叶,稀稀松松落在石板路上。
他年岁已高,见过许多事,遇到过许多人,但今日,他却无比紧张。
传说中的骨合宗宗主,终于要陨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估算失误,这个月正文没能完结,但是只剩一点了,应该还是可以马上结束=。=
第80章 80
仙座台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姜劈柴,或者说是骨合宗宗主站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一动不动。很快,许多人聚集过来,但都离他有十米之远。
骨合宗宗主,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能够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后来,经司溏提醒,众人才发现,原来一直跟在萧容恕身边的轻柔,就是骨合宗的宗主。
但轻柔的脸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
没有人冲上去质问骨合宗宗主为什么要滥杀无辜,为什么要如此特立独行,因为他们早就明白,对面这个瞧着瘦弱的男人,并不会给出回答。
在决出胜负前,无需多言。
骨合宗宗主掀起眼皮子,一直以来,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路上走着,看谁不顺眼,杀了便是,遇到有趣的东西,就想要玩一玩,玩够了便丢了或者毁了。
他从来没有失败过,因为自己足够强大,整个九大洲都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人。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轻柔抬眼,目光晦暗。一袭红衣的苏阮潋站在远处,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轻柔哼了一声,原本九大洲上属他最强,只要再等个十几年,终有一日,能将九大洲其他宗门屠杀殆尽,创造属于自己的修仙世界。可这一切,却被那缕混杂着魔气的灵息破坏了,轻柔在骨合宗打坐的时候,听到父亲的声音,父亲说,有人醒了,而那个人可能会成为你的阻碍。
“魔头受死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轻柔抬起下巴,“你们不过捡了漏,真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能打败我吗?”
“骨合宗创立已有十几年,而你们,除了嘴上对我的宗门各种编排,却不曾有什么实际行动,因为你们明白,就算聚集全九大洲宗门的力量,也不见得能打败我。你们不敢豪赌,怕万一赌输了,伤筋动骨,往后几百年都要休养生息。”
一些宗门的掌门低下头去,默默不语。
轻柔又道:“你说你们像不像一条狗,如今狗仗人势,在我陷于困难中时,冒出来,说是要替天行道?”
“天道是什么?不过是你们臆想的东西,你们之中有谁飞升过吗,有谁感悟到天道吗?没有,既然如此,你们又岂能说自己是替天行道?”
“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罢了,杀我就杀我,还扯什么天道!”
轻柔一番话,竟让不少人都不知该如何应答。人群里有不少德高望重的长老,但这些修仙人士,长年累月痴迷追寻飞升大道,哪有轻柔那般爽利的嘴皮子,心中虽知道他在扯歪理,却没办法与他说上一番,只能气得直道:“你胡说八道!”
秋寒辞见状走出来,冲他微微一笑。
轻柔冷冷瞧着秋寒辞,“我以前对你有些兴趣,但现在没了。”
秋寒辞道:“那可太好了,被你盯上,我吃饭都不香了。”
“骨合宗宗主。”秋寒辞从容道,“这些人找上你,要杀你,自然是因为他们与你有仇了。”
“他们是有仇报仇,你可不是。据我所知,九大洲有不少名门弟子被你无缘无故杀了。若我没记错,仙座台曾有一群弟子下山求宝,路上遇见你,你见他们与你走了同一条路,便心生杀意,杀了人,还要让生香宝殿贴出布告,告知所有人,宣扬自己有多厉害。第四大洲有个小门派,门派里修为最高的弟子也只有筑基中期,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有个骨合宗,你路过此地,见那山上长满杂草,瞧着碍眼,便施了法术,连人带山全烧了。”
轻柔不为所动,“那又如何,他们死,不怪我滥杀无辜,只怪他们太弱,假如他们足够强大,死的就是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骨合宗宗主果真冷血无情,不将人命当回事。
秋寒辞道:“他们有仇报仇,为自己找个理由又怎么了。你这种随意杀人的东西,都可以说不怪自己,怪别人太弱小,那在座的诸位道友们,凭什么不能说他们是替天行道?”
轻柔站在原地,面色越发难看起来,他自知重伤未愈,此次前来也不过是耐不住性子,加上自视甚高,以为凭自己的伪装术,能够让众人无法察觉,谁知……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难不成是那萧容恕?不可能,萧容恕此人,性子早已被摸透,轻柔吸了口气,不是萧容恕,他没那个脑子。
轻柔镇定下来,道:“是啊,所以他们才能躲在别人脚下,跟狗一样吠叫。”
秋寒辞心里早已翻了无数个白眼,暗道狗子惹你了吗?他想起自家毛绒绒的小狗,心道,唉,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神出鬼没的小老虎,都没见几个萌物,等自己和苏阮潋没事干,游山玩水之后,养只小猫小狗吧……
他思绪飘走,有些心不在焉。
轻柔见状,内心竟有些慌乱,他微微蹙眉,不动声色观察着秋寒辞。
秋寒辞捏了下自己的手指,终于回过神来,他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定定看着轻柔,试图用眼神给对方施加压力。
果不其然,轻柔上当了。
轻柔此人,十分自负,但此刻他身子受伤,意志不坚定,会变得更加多疑,犹犹豫豫。
秋寒辞越是云淡风轻,轻柔就越是容易多想,这微小的变化,已经宣判了轻柔的失败。
秋寒辞咂咂嘴,身后是翘首以待的各宗修士,秋寒辞为了不让那些人被轻柔带偏,跟着陷入自我怀疑中,只能说出一长串话来,试图打破轻柔的诡辩。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别人趁你病要你命咋了,难不成还要和你正当决斗,你又不是啥好人,干掉你造福全修仙界,见到你躺在路上不能动,还不赶紧动手,难不成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寻个山头来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那你怎么不把那些弱小的修士培养成与你势均力敌的人,然后通过决斗杀死他们呢?
九大洲的修士又不是傻子。
轻柔身子晃了晃,心神不稳。
秋寒辞继续道:“以前不攻打骨合宗,是因为还没到最佳时机。”
后头修士们听得连连点头,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秋寒辞一本正经,其实心里早已想开了,他当然知道以前不攻打是因为打不过啊,但此时此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能找个委婉说辞了。
各个仙宗的掌门都有考虑,不管不顾打上去,伤筋动骨,很有可能丢了宗门根基。
但实际上,养精蓄锐,几百年后,骨合宗更强大了,反而会主动出击,屠戮整个九大洲,试图一统修仙界。
秋寒辞心里摇头,九大洲宗门是怂了些,但怂罪不至死,九大洲大部分修士,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骨合宗就不一样了,他们杀人如麻,并且是无理由随心所欲地进行杀戮和毁灭,这样的东西不除掉,等待着九大洲所有宗门的,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替天行道就算了,替自己的小命,和未来的修士着想才对。
但秋寒辞还是大义凛然道:“天道,理应是惩恶扬善,你滥杀无辜,自然为天道不容!”
轻柔道:“天道又有几人明确知晓,你凭什么……”
秋寒辞不待他说完,“那你又凭什么说天道不是惩恶扬善呢,你飞升了吗?”
说罢,秋寒辞又道:“我还能活上很久,我还有飞升的机会,可以感悟天道的本质,但你可是不行了啊。你今日,就要陨落在这儿了。”
“你——”一向从容的轻柔表情有了龟裂。
他心中实在是想吐血,早知如此,就不该留着秋寒辞。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想着秋寒辞看着有趣,想要毁掉他,让他变成修仙界的败类呢。轻柔深吸一口气,心中无比后悔,他没有第一时间杀死秋寒辞,也在萧容恕身上浪费了许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