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感觉自己老了,池思淼看着安和先生那张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脸庞冷哼了一声,我信了你的鬼。不过看在美酒的份上,才答应下来的。
池思淼从回忆中抽身,想起那酒的滋味,他有些心意阑珊。
酒是好酒,可惜只有两瓶,这肯定不是老头子的全部存货。
池思淼看到新生们都题完字了,便领着他们来到了一间课室。
这课室还挺大。里面已经摆好了案桌和木椅。
每一张案桌后摆了两把椅子,示意着两人合用一张案桌。案桌与案桌之间隔着狭窄的过道。新生们自觉地两两一组,寻了座位坐下。
看到新生们坐好后,池思淼开口道:
“好了。你们现在一个个起来报名字,就从那边第一排开始。”他伸手指了指靠窗第一排的一个学子。
“余行楷,字远书,川蜀府渝州人……”一个高瘦学子站起来介绍道。
“刘启明,尚未取表字。岭南府粤州人……”
……
他倒是注意到,当自己和宋子修做自我介绍时,同窗里有个体态臃肿的学子,脸上神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后来此人做自我介绍时,苏晏更是特地记下了他的名字,叫“陈猷庸”。
众人介绍完,池思淼便简单地概括了接下来一个月的事宜。
根据云山书院的规矩,头一个月,新生们是不能自行选择课程的,必须去上四书五经的基础课程,一个月之后会进行新生的分舍考试。
云山书院每两届学生混在一起上课,分为上舍、中舍、下舍。
“这分舍的意思不需要我多解释吧。”池思淼淡淡地说道:“若是你们中有人这次考得极好,那么一开学就分到上舍也不为怪。”
他环视了一圈下面的考生,继续说:“除了这一次的考试,下一次分舍则要等到新年过后你们再来书院的时候了。”
他继续谈了谈其他课程。
大意便是,这第一个月只有四书五经的课程,等考试结束之后,书院的各项社团活动以及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等其他课程才会陆续开设,由学生自行选课。
池思淼讲完后,下发了一叠纸张,每位学子拿到一张。
这便是他们之后一个月的课程表。
谢临风瞥了一眼这纸上的内容,倒吸一口凉气。
宋子修有些欲哭无泪,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九门课!
一星期九门课!
这是要人自行了断吗?!
由于新生都是新科秀才,还没有选择自己想要治学的本经。这五经的内容也安排在了第一个月的课程里,好让学子们更加深入地了解各个经义的情况,后续选择治学的本经。
苏晏叹了口气,这功课量可真是不轻松,上午、下午各一门课,只有周五下午才有空闲。
又由于一个月后就是分舍考试,想必大家也都会把这空闲时间拿来复习。
这是刚开学就高三的节奏哇!
对于这分舍考试,苏晏倒是并不看重。在云山书院的日子还长着呢,自己按部就班地学习,知识水平达到了,总会进上舍的,他乐观地想着。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池思淼交代完,见大家没有问题离开后,陈猷庸就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苏晏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刹那间,正道的光照在了云山书院的大地上!
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鸭!比心心~
“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出自《朱子家训》
“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出自《菜根谭》
“苟富贵,勿相忘。”出自《史记》
第46章
“你就是苏晏?”陈猷庸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苏晏面庞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眉眼如画。
他眼里闪过一丝扭曲,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
“陈兄有何事?”苏晏见他来者不善倒也不慌,冷静地问道,先礼后兵嘛。
“听说你是江陵府院试的小三元?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果然名不副实。”陈猷庸嘲讽道。
谢临风闻言,眉头一皱,他平日惯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冷下脸时,也气势如虹,显得整个人冷峻如利剑出鞘。
他直接不耐烦地上前揪住了陈猷庸的领口:“你存心来找茬的?要小爷我教你怎么做人?”
陈猷庸倒也不是孤身一人,有两个书生也上前一步站在了他身旁,三个人呈半圆状包围住谢临风。
“粗鲁!君子动口不动手!”陈猷庸努力挣脱了一下,却发现谢临风力气极大,稳稳地揪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面色一沉,冷笑道:“听说这一次江陵府的院试可是出了大问题。”
想到这儿,陈猷庸又得意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还有许多人留下看热闹,更加满意,底气十足地说道:“这次江陵府的院试可是有人泄题,谁知道你这个小三元的名头里有多少水分?”
陈猷庸身旁的两个学子听完这话也是露出一声嘲笑,其中一个学子更是用鄙夷的目光望着苏晏。
“科举舞弊!?”
“不会吧?”
“这么大的事情没一点儿风声?”
周围还未散去的新生也是大为吃惊,人群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毕竟科考泄题,与他们这些秀才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这一次院试能悄然泄题,那下一次乡试的时候呢?
“你可是有证据?”范康成见苏晏被人为难污蔑,也不由得出声道。他倒是知道陈猷庸,见他突然来找苏晏的茬有些奇怪。
陈猷庸是湖湘府知府的亲侄儿,若是真有科举舞弊,那谁知道这次湖湘府的科考知府大人有没有给自己的亲侄儿行个方便呢?
“科举取士乃国之根本,若是真发生了科举舞弊的现象,那圣上必然不会不管不顾,江陵府的学子也定会写文批判,将此事闹大。难不成十几年寒窗苦读的人甘心让那投机取巧之人占据自己的名额?”范康成意有所指地说道。
陈猷庸听了他这话倒是一脸不屑,冷笑着说:“这次之所以没闹大,是因为上头有人压了下来。”
他又得意地昂首道:“你们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不过是平头百姓。若是你家中有人官职够高,也能得到风声。”他话语中带着一丝高傲。
苏晏听罢倒是感觉好笑,自己跟陈猷庸无怨无仇,不知为何对方偏偏要在刚入学的时候坏了他的名声。
拿一些漏洞百出、似是而非的话来混淆视听。
这一次江陵府院试确实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但后来苏晏在船上和二哥他们聊起这事情,听陆弦之说到过,当此事被当今圣上知道后,立马派了锦衣卫下来督查此事,江陵府院试之后的两场考试都是在锦衣卫的暗中监督下进行的。
再说了,他要是真想着作弊,还用得着物理手段?
恕我直言,在开挂这方面,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他可是带着金手指的男人,群里四个大佬不论是谁都可以单挑当今状元了。
“所以你听罢这传言,就想来我面前嘲讽我一番,讽刺我是名不符实的小三元?”苏晏也上前一步,和谢临风并排站着。
“你若是真想伸张正义,有证据的话,那便直接去状告我科举舞弊罢了,把我抓进大牢里,岂不痛快?没证据只能在这儿逞一时口舌之快,往我身上泼脏水污蔑我?这我也会啊,改天我也随便寻个由头说你这次院试作弊可好?”苏晏真是气笑了。
“你说家中有高官之人才知道这消息,那看来你家人官职还不够高,接触不到核心消息啊。你可知江陵府后来加试的两场院试都是在锦衣卫的严密督查之下进行的?我若是能在锦衣卫眼皮底下作弊,我还能站在这儿?还是说你在质疑锦衣卫办事不力?”
苏晏盯着陈猷庸冷冷地说道。
他生得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此时生起气冷下脸来,直叫人痛心怎会有人舍得让这玉一般的人儿生气呢?
看到陈猷庸听到锦衣卫时茫然害怕了一瞬,苏晏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他故意慢吞吞地说道:“看来你并不知道啊。你果真是打心眼儿嫉妒我,自己考的名次拿不出手,就嫉妒我这真材实学考来的小三元。”
苏晏忽然恶劣地一笑,眼里闪着狡黠,他叹气道:“你若是现在就嫉妒我,那可早了点!那院试不过是考个秀才而已,我也不放在心上。且不说我之后还会考举人、考进士,就单单在这云山书院的各种考试里,我也能狠狠的压你一头。”
虽然这话听着真像是反派的发言,但说完真是神清气爽。
苏晏一脸“不服气你来咬我啊”的神色。
谢临风听到苏晏这话,也忍不住笑开,他手一松,便松开了之前一直拎着的陈猷庸的领口。
陈猷庸听着苏晏的话格外恼怒,原本正胸膛起伏地奋力挣脱谢临风的手,没料到谢临风猝不及防忽然松手,他来不及控制臃肿身躯的力量,便往前一扑,脚下又恰巧踩中了不知是谁落下的滚落在地上的笔。
他扑通一声就膝盖跪地,摔倒在了地上,为了支撑自己的身子,陈猷庸又不得不双手撑地。
这样的姿势在旁人看来,便是陈猷庸在苏晏和谢临风身前双膝跪地。
“嘿哟!快请起,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谢临风看到这一幕,噗嗤笑了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学子也有人笑出声。
陈猷庸在嘴皮子上说不过苏晏,又摔了一跤丢尽了脸,感觉众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只得恼怒地放狠话:“有种我们来比一比,看这一次分舍考试谁能拿得头名。”
比就比。
苏晏无所谓地摆摆手。
然而陈猷庸脸上露出一阵阴嗖嗖的笑容,道:“若是谁输了,谁便自己退出云山书院!”
“可敢?”陈猷庸挑衅地看着苏晏。
玩这么大?
有点不对劲。
苏晏挑眉看了他一眼,这陈猷庸看起来很有把握啊。
“来就来,谁怕谁!别说是晏哥儿,连我都能考过你。”谢临风一个不服气直接开口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当场的人可都是见证者。一个月后的分舍考试,谁输了,谁就退学。”
苏晏还没有来得及阻止,谢临风已经答应了下来。
这下苏晏感到有些头疼了。
倒不是说对云山书院的考试公平性有所质疑,但看陈猷庸如此有把握的神色,他不免怀疑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阴谋。
陈猷庸打完赌便端着一副高傲的模样,领着旁边两个跟班离开了。
范康成走到苏晏身边,对他们说道:“我怀疑陈猷庸不对劲。他是湖湘府现任知府的亲侄儿,想必之前他所说的科举舞弊的消息也是从知府大人那里得知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要针对你。”
“陈猷庸自己这次院试名次并不高,但是跟着他在他身旁的那两位学子,一个是这次湖湘府院试的案首,一个是第六名。他们都是普通农户出身,这次来云山书院的推荐信或许就是陈猷庸帮他们弄到手的。”
苏晏听了范康成的话所有所思。
待他们吃过午饭回到寝舍里,大家决定讨论一下如何应对这赌约。
“我先给大家交个底……”谢临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冲动了,现在冷静下来后,他不免有点尴尬。
他虽然不清楚陈猷庸什么水平,但他自己什么水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谢临风一脸深沉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维持着一个风流公子该有的体面。”
宋子修噗嗤一笑,见谢临风直直地望了过来,忙摆手道:“你继续,你继续。”
“咳咳。”谢临风拿出他的扇子,摆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继续说道:“别人苦读,我不苦读。别人熬夜,我不熬夜。所以别人形容枯槁,我容光焕发。”
苏晏听了他这话,不由得扶了扶额。
敢情谢临风也是个学渣……
所以他刚刚是怎么用“分舍考试头名非我莫属”的语气理直气壮地放狠话的!
“那你这秀才是怎么考中的?”周允文好奇道。
“这个,其实我就是运气好。”谢临风耸了耸肩,“我自幼记东西就很快,经贴、墨义都可以临时抱佛脚。”
也是,经贴、墨义都是可以靠着死记硬背过关的,记忆力好的人的确很占优。
“然后我考院试前背了一个月的历年文集。当时院试考的四书题恰好我都背过,答题的时候就分外得心应手。”谢临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还有能在京城考秀才的人本身就不多,录取的人倒是挺多……”他小声地补充道。
这真是欧气十足,直接躺赢了院试啊。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谢临风一个月后的分舍考试还能有这般运气。
如果仅仅是苏晏自己打赌便算了,他有七成把握可以考过陈猷庸。
然而谢临风的话,苏晏摸了摸小白,不知道红包群有什么可以用的上的。
就在苏晏琢磨着给谢临风制定一套学习计划的时候,就听见了红包群系统的声音:
【叮!恭喜群主触发常规任务——考取云山书院分舍考试头名!】
【为了提高群主满意度,现在特地开启提前享受任务奖励的服务,请问群主是否要选择提前享受任务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