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就下一次分舍考试的时候再考一次!”谢临风无所谓地摆摆手,他这一个月跟着苏晏读书学习,从来没有这么刻苦过,着实感觉自己长进了不少。他有信心下一次分舍考试的时候定能更进一步。
苏晏一行人瞥见陈猷庸也凑了过来,顿时警惕了起来。
谢临风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
至少气势不能输。
陈猷庸见着苏晏他们防狼似的,一时间气恼不已。
今日上午,娘亲特地派了一个小厮来云山书院找到他,告知他庶兄陈献中因为去春香楼嫖/妓而被赶出云山书院的事情。
陈猷庸听完大吃一惊。
他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庶兄居然明目张胆地违反了云山书院的规矩,还被夫子给逮了个正着。
陈猷庸听这小厮说,有人将这些年陈献中干过的龌龊事情全部查了出来,投了帖子到府上,父亲为了此事大发雷霆。
小厮还按照娘亲的吩咐隐晦地提及了为何陈献中要设计自己针对苏晏,可把他给恶心坏了。
如今见着苏晏他们,陈猷庸心情复杂。当事人就是尴尬,非常尴尬。他居然真的听信了陈献中的话,去挑衅苏晏,还没讨到好处。现在倒好,他自己被架在了面子的高地上动弹不得。
陈猷庸凑上前去看这分舍考试的结果。一见这上舍的头一个名字就是苏晏,心中又涌起一股酸涩之意。苏晏居然考了头名!把他们湖湘府院试案首王成才都压了下去!
他侧过头去看王成才的表情。此时王成才也是一脸菜色,没想到自己一个湖湘府院试案首在分舍考试中也只能排到第五名,堪堪在进入上舍的末尾,而他之前以为舞弊了的苏晏却是头名。
陈猷庸一路看了下来,见着自己在中舍,苏晏的舍友周允文和宋子修一个排在自己前头,一个还排在自己后面,顿时又有些得意。关键是,看完了中舍的名单,他还没看见谢临风的名字。看来谢临风一定是在下舍了。
果不其然,谢临风排在下舍榜单里的第六名。
陈猷庸望向苏晏他们站着的那边,心里莫名有一股飘飘然的情绪。哼,如果他们态度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既往不咎握手言和,陈猷庸心里想着。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谢临风率先嚷道:“这次的赌约谁都没赢!有本事下一场分舍考试再战!”
淦!果然还是这么讨厌!谁要再和你们打赌啊!
陈猷庸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进了课室。要不是前来通知的小童要求他们看完以后在课室里等待夫子的交代,他才不想再呆在这里。
看着陈猷庸的背影,大家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意思是,这就算了?”宋子修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下巴。他之前特地让书童蹲守在云山书院的大门口,看看陈献中他们是否真的收拾了包袱离开了云山书院,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不由得对于山长先生的言出必行大为赞叹。
陈猷庸只要脑子稍微活泛一些,便能明白他那庶兄不过是利用他罢了,现在看起来,他自己也明白了,宋子修心里想到。
“不管怎么说,他不再针对我们了,这是好事。”苏晏弯了弯眼睛笑了笑,开始看起张贴出来的五位成功进入上舍的考生试卷。
最上方的头一个就是他自己的,看着上面池夫子简简单单的一句批语“清正和雅,字字珠玉。”,苏晏心里有一点儿悄咪咪的骄傲。
他接着看其他四人的试卷。
第二名的考生唤作徐颖达,是豫章府洪州人,似乎也是豫章府院试的前三名,在苏晏印象里是个文雅高瘦的学子。
徐颖达和苏晏的行文风格迥然不同,他行文条分缕析,说理严谨,务求礼尽义达。
苏晏正欣赏着这漂亮工整的答卷,旁边走来一位学子向他作揖招呼道:“苏兄才华横溢,颖达自愧不如。”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哪里哪里!徐兄的精妙文章让人读罢获益匪浅!”苏晏同样行礼回复道。
两人你来我往商业互吹了一番,最后徐颖达再次表达了今后请苏晏多多指教的意思后,才与他分别,进了课室。
苏晏应付完徐颖达有些无奈,这人倒是不错,就是过于守礼了。
还是跟自己的舍友相处得舒服。
有了徐颖达前来招呼的事情,苏晏也不敢再慢悠悠地浏览卷子了。
他飞速地扫了一眼其他人的试卷,其中有一篇构思新奇,风格秾丽,不走寻常路,但也颇让人感慨这文章的妙趣。他暗自记下那人的名字,也和小伙伴们一起走入课室。
池思淼原本就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见学子们陆陆续续坐好了,也现身往课室里走去。
原本还停留在外头的学子们看到夫子来了,都乖乖地进了课室。
“可有人对于本次分舍考试有何异议?”
池思淼扫了一眼众学子,见没有人开口说话,便笑了笑,道:“知道你们都是天之骄子,心有不甘。这分舍呢,也不是固定的。可别想着进了上舍或者中舍就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云山书院每年会有两次分舍考试,下一次便在新年过后你们回到书院的时候。”他轻飘飘的声音传入在座的各位学子的耳中,众人反应不一。
有人是觉得这次分舍考试由于题目过于奇葩,没有考出自己的真正实力,迫切的想在下一次分舍考试时一雪前耻,进入上舍。只恨这分舍考试居然还得等到来年。
有人则是侥幸进入了中舍,不上不下,正为这中庸之道感到满意,没想到之后还得重新分舍,叹了一口气。
这不就相当于每个学期开学重新分舍,可真刺激,苏晏默默想着,下次分舍考试肯定也是红包系统的常规任务,就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奖励。
“上一届的学生已经在你们刚入学的时候重新分好了舍,你们之后便按照自己的学舍分开上经义的课程。而其余课程不按照学舍的限制,你们一同上课,之后选定了自己想修学的课程后,听从各科夫子的具体安排。”
池思淼之后又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大意就是说,上舍、中舍、下舍的分舍只用于安排学生上不同深度的四书五经课程,毕竟科举考试主要考察经义,刚入学的新生们对于四书五经的掌握程度不同,分开上课也算是因材施教了。
之后还有两门必修课,分别是算学和律法,这也是之后的乡试和会试考试中必考的科目。
而其余的选修课,据池思淼介绍有礼、乐、射、御、书,还有医、兵之学,可谓是十分丰富了。
学子们一开始可以自由选课,每一科的课都可以先上三节,三次课后若是决定要继续学习此门课,则正式登记为该科的学生,同分舍考试一样,新年过后回书院时参加这门课的考试。
好家伙,先放假再考试,太绝了!
这可真是明晃晃地告诫学子假期休息也不能放松学业。
云山书院并没有限制学子们选课的数量,课程的时间安排也都不冲突,但是所选的课程多了,学子贪多嚼不烂也不行。
若是考试不合格,那新学期便是不能继续选这门课。这也是为了让学子尊重所学习的课程,不要博而不精。
池思淼一条条的讲解完注意事项,之后便给不同学舍的学子下发了课程表。
苏晏拿到后和小伙伴们一对照,发现四书五经的课程时间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地点和夫子不同罢了,而其余的选修课时间地点则是相同。
由于课程变多变杂了,休沐日变成了一旬休两日。各个课程的周期也变成了一旬一次。
见没有人再有疑问,池思淼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这带领新生们的任务算是基本上完成了,等新生们选完课,自有各科的夫子教导他们。他这一个月来,的确从学子们身上得到不少灵感,最近作的诗和画意境都开阔了许多。
池思淼走后,学子们在课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了选课。
“你们怎么选?”谢临风盯着课程表,一脸高深莫测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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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要我说,哪门课的夫子布置的课后学业少,就选哪个。”谢临风左手握拳敲击在右手掌心,脸上泛起微妙的笑容。
好家伙,真有你的。
苏晏瞅了瞅谢临风镇定自若的模样,暗自感慨他这真是快速掌握了选课的精髓。
想当年自己还是个学渣的时候,也是哪个老师的课水就选哪个,哪个老师给分高、事儿少就选哪个。
但是现在嘛,苏晏有种直觉,选课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一是云山书院的课程必定不会让学子轻易钻空子,二是红包系统肯定也不会放任他浑水摸鱼。
由于苏晏尚未选定自己治学的本经,这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打算将五经义的课程挨个好好听一听,再做决定,选出自己最偏好的本经。
这样一来,剩下的空闲时间就更少了。
云山书院的课程文武兼修、知能兼求。
在池思淼介绍的课程里头,苏晏比较偏向于乐、射两门课。
之前入学大典的时候,他看到云山书院民乐团的演奏,对其颇感兴趣。
想要成为一个文人雅士,四艺“琴棋书画”当然是都要掌握的了。
以琴会友觅知音,听起来就很棒。
“我大概选乐和射。”苏晏幽幽地说道,“不过头一个月不是有试听的机会吗?每门课都去看看也挺好的。”
累就累一点吧,这蹭课的机会之后可就不多了。
苏晏为自己的勤学上进掬了把眼泪。
“对!有道理!”周允文点头附和道,显然对这好学的做法非常赞同,真不愧是小师弟,有觉悟,他在心里暗暗佩服。
“我大概会选礼和医罢。”周允文也讲了讲自己的目标课程。
“俗话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进则救世,退则救民。”周允文笑了笑,解释道。
若是自己的理想抱负终究未能实现的话,做一个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好大夫倒也不错,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苏晏看像周允文,心里有些感慨,小师兄真是有理想抱负。若是仕途不顺,无法兼济天下,便作为一名良医,身在民间依旧能利泽苍生,这是要将儒学的“以济世利天下”贯彻到底了。
“再说了,懂一些医理之后,若是平日里遇到些常见的小病小痛,自己就能解决,也十分方便。”周允文这么说着,更觉得这个选择不错了。
学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勇气和毅力都不可或缺。谢临风也是佩服地望着周允文,他拱了拱手作揖道:“还请周大夫今后多多照拂小弟。日后我学习有个什么头晕眼花、恶心呕吐的,还得依靠您了!”
大家听罢噗嗤笑了起来。
“要不,我选书吧。”宋子修琢磨道。池夫子说了,这书并不单单仅是指书法,而是指书画。
宋子修心里想着,若是学好了作画,到时候或许能给自己的话本配图呢。
他自己来配图,便可以清晰地知晓这张图如何设计,要表达何情何景,如此才能完成他心目中最完美的话本。
宋子修并不想上太多的课,选一门就好。再加上学子们必须要上的四书课和经义、律法、算学,就够他受的了。
“我估计要去看看这兵学的夫子讲的如何!”谢临风望着课程表凝思了一会最后决定道。
***
学子们分舍之后上课的头一日,恰好也是十月的第一日。
一场盛大的秋雨打落了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落了满地金黄。
云销雨霁,碧空如洗,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大家都知道,秋意渐浓了。
天气逐渐转凉,缱绻的秋风带着微薄的凉意钻进走在小道上的学子们的衣襟领口,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直感慨“一层秋雨一层凉”呐。
由于被分到了上舍,与其他人的课室位置不同,苏晏和小伙伴们每次都是在公厨吃完早餐后分别,独自前往上舍学子们的课室。
上舍里除了他们这一届新生的五人,剩下的便都是上一届的学子,总共有十八人。
课间交流的时候苏晏才知道,上一届头一回分舍考试就考入上舍的只有三人。
可以说苏晏他们这一届真是群星荟萃了。
池夫子之前就解释过,分为上、中、下舍是为了让学子们更好地适应学习难度。
这上舍讲授四书文的夫子,讲起课来的确是比头一个月苏晏听到的更加深入。
即便苏晏自开蒙之后就开始读四书,但当时仅是通晓了文意。学的越久,见识越广,懂的越多,温故而知新,才越发觉得字字珠玑,意味深长。
从觉得这书本诘屈聱牙、晦涩难懂,到熟读成诵、倒背如流,学子们都是这么学过来的。
尽管如此,如今在上舍的课室里,却无一人敢说觉得自己已经对这经典炉火纯青、游刃有余。
就算是有人之前隐隐自得,狂妄自大,膝盖也坚持不了一堂课,听完只恨自己浅薄未闻先生言。通俗来说,听完只想跪下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