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流霞古琴必然会在它的下一任主人手里继续散发耀眼的光芒,南望舒大师慈爱地看着苏晏,对他的未来十分看好。
“流霞古琴与落日古琴并称为“落日流霞”,是闻名四海的两大名琴,风雅名士人人皆知。如今流霞古琴在你手中,我倒是不知落日古琴此时在何处?”南望舒大师感慨道。
苏晏则是突然想起来,那落日古琴......不就刚好在男神陆弦之手中吗?那日在船上的时候,陆弦之唤侍女将“落日”拿来,指的不就是落日古琴吗。
苏晏当时还好奇地问了问男神,这琴为何叫做“落日”,听了他的讲述,对着这边名琴的来历啧啧称奇。
“我久不出户,依稀记得落日古琴似乎是在白怀瑾那老头子手里。我几年前似乎听说,他也给这落日古琴找了个新主人。”南望舒大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我与这落日古琴的主人相识,他与我一同在云山书院读书。”苏晏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因为他并不了解陆弦之是否想让人知道落日古琴在他那儿,于是苏晏也没有透露陆弦之的名字,只是含糊地承认了两人相识。
苏晏猜测南望舒大师之所以不知道,就是因为陆弦之压根没有宣扬过落日古琴在他手中。陆弦之在云山书院里也没有选乐课,因此吴夫子未曾见过陆弦之的古琴,也就不知道落日在他手里了。
“好好好!甚妙!”南望舒大师有些微微的惊讶,挑了挑眉,随后又摸着白须笑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落日流霞居然如此有缘分!”
而一旁的易云生听到苏晏还见过那落日古琴,亦是满脸惊讶之色,没想到苏晏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竟然与这冠绝天下的两把当世名琴都有接触。
易云生实名嫉妒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晏。
“我倒是期待着你与那后生能用落日流霞合奏一曲。要知道多年前我曾经用流霞古琴与白怀瑾的落日古琴合奏过一曲,那算是我人生中最满意的弹奏了。”南望舒大师声音里充满了怀念,那合奏的妙曼琴音他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
苏晏在脑海里稍稍想了想和男神一起合奏的事情,不知为何,莹白的耳尖有些微微发红。
那一夜陆弦之抚琴的情景从他记忆力浮了上来,现在苏晏的记忆力变得更好以后,连那天清凉如水的月光颜色都记得格外清晰。
愿逐月华流照君。
想起那一晚的场景,苏晏的脑海里蓦地闪过这么一句诗句。
南望舒大师望了一眼微微呆愣着的、小脸有些发红的苏晏,心里有些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呐,对于他来说,没有比两把当世名琴合奏更令人激动欣喜的事情了。他果然没有看错。
“不知道老夫我还有没有机会见着这一幕了。”南望舒大师望着池水感慨道,不过下一瞬他话音一转,向苏晏问道:“你可愿意将那《雁落平沙》的琴谱给予我一份?”
苏晏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一旁的侍女上前来递上早就准备好了的炭笔和纸张。
苏晏拿起那只炭笔,看了眼笔尾处的精美雕花,便明白这就是松竹斋出售的高端炭笔礼盒中的一只。
南望舒大师家中都用上了炭笔,看来这炭笔的推广很成功嘛。他一边想着,一边将那琴谱默写了下来。
之后南望舒大师便派人送了苏晏和易云生离开。几个侍从帮苏晏把流霞古琴抬到马车上。
苏晏正准备上马车,就看到旁边易云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此时心情不错,便耐心地问道:“易兄可有何指教?”
“咳咳。”易云生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虚咳了几下,苏晏看着对方突如其来的虚弱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可愿意将那《雁落平沙》的琴谱也给予我一份?”易云生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晏。
苏晏点了点头,道:“现在也没有纸笔,我回去以后再誊抄一份给你如何?”
易云生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什么说道:“我过两天派人来取就好!”
苏晏答应了,他正准备上马车,又听到易云生急促地说了一句:“若是你和那落日古琴的主人什么时候想要开宴会合奏一曲,请务必要邀请我!”
易云生红着脸说完,就匆匆上了他家的马车。
苏晏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嗐,和弦之哥哥合奏,听起来可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苏晏晃了晃小脑袋。
算了算了,还是还是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就他现在这个琴技,放到陆弦之面前根本不够看。
苏晏乘坐马车回到了家中。
大哥苏泽和二哥苏钰听到动静,都出来观赏他新得的流霞古琴。
“不愧是当世名琴。”苏泽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流霞古琴,沉稳地说道。
“恭喜咱们小弟弟得到了一个新宝贝了!”苏钰拍了拍苏晏的肩膀。
苏晏随后也将易云生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了。
“易云生是安远侯的外孙,尚书大人的小公子。安远侯对于这个外孙非常疼爱,听闻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请了许多名师教导他,约莫教他弹琴的就是南望舒大师曾经的弟子了。”苏泽细细地跟苏晏讲述了易云生的情况。
难怪易云生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苏晏恍然大悟。
“说到安远侯嘛......”苏钰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看着自己小弟弟望向他的目光,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苏晏看着他二哥嬉皮笑脸的模样,直觉这里有一个大瓜,他仿佛一只准备好吃瓜的猹,好奇心都写在了白皙的小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愿逐月华流照君。”出自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逸气横秋,旷而弥真。”出自《琴苑心传全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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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看着苏晏一脸好奇的模样,苏钰似乎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安远侯嘛,等明日你就知道了。”苏钰摆了摆手,脸上泛起了婊里婊气的微笑。
???
二哥你太过分了!
那么帅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苏晏挎起一张白皙的小脸,清澈的杏眼瞪着他二哥,目光里充满了谴责。
苏泽在一旁看着两个弟弟斗嘴,主要是二弟在捉弄小弟弟,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这安远侯当初在圣上登基时立了大功,之后便抛弃了糟糠之妻,娶了圣上同父异母的姐姐惠安长公主。”
苏晏轻轻皱了皱眉,心想这安远侯的人品不怎么样嘛。
苏钰此时也不再逗弄自己的小弟弟了,声音轻快地接着说道:“偏偏安远侯与这惠安长公主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那女人嫁给了易尚书,他们两人的孩子便是你今日遇到的易云生了。”
苏钰想到什么,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道:“惠安长公主不喜原配之前生下的儿子,前些年一直想方设法地阻挠他继承世子之位,奈何人家还是好好地活到了加冠之年。”
嗐,这可不就是男版的灰姑娘吗。
“你可别将这安远侯世子想得过于天真,能让惠安长公主讨不到好处的男人可不简单。”苏泽瞥了自己小弟弟一眼,补充道。
“原本惠安长公主在府上养了一个姑娘,是想要将其嫁给安远侯世子当做正妻,世子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妻子被嫡母掌控。他也是个狠人,直接领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姑娘说是要奉子成婚,当时这事情气得老侯爷请了一个月的假没有上朝。”
苏晏睁大了杏眼。
好家伙,小可怜男主现在变成爽文男主了。
“关键是现在的世子夫人,身份还有些特殊。”苏钰又开始慢悠悠地卖关子。
苏晏鼓起小脸表示对他二哥放瓜速度的不满,苏钰欣赏够了自己小弟弟的脸色,才慢吞吞地说道:“这世子夫人论辈分可以说是咱们陆大才子的姑母。”
苏晏万万没想到,这瓜居然跟男神陆弦之有关系!
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地里来了。
尽管大卫朝民风开放,但是奉子成婚在民间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更别提上流勋贵家族了。
不过苏晏早就听闻过陆家家风清正,陆弦之的祖父陆老大人的帝师之名也是天下皆知。按道理来说,陆家的女儿根本不必要与人无媒苟合。
苏钰看出了他小脸上的疑惑,不禁笑道:“陆老大人的确是一生高风亮节,值得钦佩。但是陆老大人有个不成器的亲弟弟。这世子夫人便是那陆二老爷与小妾的女儿。”
苏晏嘴角抽了抽,真是心疼男神摊上了这么一个二叔公和姑母。
“其实跟你说了这么多,主要因为明日惠安长公主要在梅园举行宴会,给京城的勋贵人家都发了请帖,重点嘱咐了要小辈们到场。”苏钰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锦带,慢慢说道。
“特地要小辈们到场,怎么有种相亲的感觉......”苏晏小声地吐槽着。
苏泽瞥了自己小弟弟一眼,没想到他在这方面倒是警觉。他淡淡地回答道:“这场宴会说是赏梅,实则是惠安长公主想要给她府上的那位姑娘挑个如意夫婿。安远侯世子两年前成亲时,她不过及笄之年,如今也年岁渐长,惠安长公主不再留她,想将她嫁出去。”
苏晏听到这话,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他大哥如今年轻有为,身形颀长,相貌也是出类拔萃,不会被惠安长公主挑中吧......
苏钰弹了弹自己小弟弟的额头,嬉笑道:“咱们大哥眼光高的很,可看不上那姑娘。”
苏晏对于自己大哥二十五岁还未成亲也有些好奇,就算大卫朝男子加冠之龄不成亲的人有许多,但是到了二十五岁还未成亲,就有些罕见了。
他想到了什么,小身板一颤。他大哥不会也是弯的吧?
“大哥,你怎么还不给我找个大嫂呀?”苏晏装作不经意地随意一问,他在心里补充,男嫂子也可以。
“北疆未定,何以家为?”苏泽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平淡,但是却隐隐透着一股清正凛然之感。
苏晏听了头皮发麻。好家伙,我差点就信了。
“母亲应该有让下人给你准备好明日赴宴的衣裳,你回院子后看看有何不妥。”苏泽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见自己大哥不愿意透露原因,苏晏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他在心里想着,既然明日京城大家族中的小辈都会赴宴,那他说不定可以见着自己的小伙伴谢临风,甚至能看见男神陆弦之。
不过想到这,苏晏又有些担忧了起来。才情艳艳的男神肯定是各家丈母娘最喜欢的女婿类型,万一他被长公主盯上了怎么办?
一想到陆弦之定亲的可能,苏晏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落寞。他只得安慰自己男神还未加冠,应该没什么事吧。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晏晚上罕见地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在一片枯树老干、疏影横斜的梅圆里,陆弦之被一只硕大的母大虫追着跑。那母大虫皮毛光亮,身上是黄黑斑纹,四肢粗壮有力,尾巴粗如钢鞭。
尽管陆弦之跑起来依旧是风光月霁、气质出尘的模样,但是莫名出现在此地的苏晏还是被这惊心动魄的追逐吓了一跳。
梦里的他尽管害怕,仍然忍不住上前去帮陆弦之摆脱这母大虫的追逐。于是他跟在母大虫的屁股后面努力地跑啊跑,一边大声叫唤着想要引起那母大虫的注意。
在一番精疲力竭的追逐后,苏晏都快要放弃了,没想到那母大虫突然调头朝他跑来,三下五除二就来到了苏晏身前。他来不及逃跑,就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上。那母大虫蹬着凶狠的眼睛,似乎是在愤怒苏晏坏了它的好事。
这母大虫用锋利的爪子一把按着苏晏的腿不让他逃跑,一边张着血盆大口,吐出血红的舌头,舔舐它尖刀一般的牙齿。
苏晏能感受到他腿上被那锋利爪子划开皮肉的剧痛,闻到母大虫嘴里腥臭的涎水味道。
然而,刹那间,刀光剑影。苏晏猛地一闭眼睛,只听到有什么利器砍断东西的声响,随后是重物落地的“砰”的一声。他微微睁开眼,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身前陆弦之溅了鲜血的脸庞,就从这噩梦里醒了过来。
此时天边已经泛白,苏晏能听到院外仆役们刻意放轻的活动声。
他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心却像仍沉浸在刚刚的噩梦里一般,扑通直跳。
苏晏抬手擦了一把汗,他的后背也不知不觉被汗水给浸湿了,此时将里衣黏在背上,怪不舒服的。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平息下来,但闭上眼睛时,眼前却好似仍然是梦中最后一刻呈现在眼前里的情景,是陆弦之那俊美无俦的脸庞。
男人五官俊美,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眼睑下被溅上了那被砍杀的母大虫的鲜血,殷红的鲜血落在他白皙如玉的皮肤上。他的发丝松散微乱,整个人带着一种凌乱仓促的野性,漆黑的眼眸像是冬日枝头的一捧冻雪,冒着幽幽寒气。整个画面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感。
这张脸熟悉又陌生,散发着致命的吸引与诱惑。
苏晏回忆起了那母大虫被击杀的一瞬间自己那无比激颤的情绪,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冒险,他的整颗小心脏都在颤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与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