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家门口,陈刘氏看到陆白,瞬间想起了什么,马上拿油布袋给他装了一口袋的馒头,让他留在路上吃。
“小白啊,早点回来啊!”陈刘氏挥了挥手,心中微微感叹了一下,孩子长大了,就变成鹰要飞出去闯荡江湖了。
江湖多危险啊,陈刘氏琢磨着自己俩孙儿就是普通人,会一直留在家里,她也就不用背负这样的负担。
陆白回头挥了挥手:“陈奶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再快也要两三年。
快走到巷子口了,陆白又跑了回来,冲着陈刘氏拱手一礼:“陈奶奶。”又看向陈舟,说道:“陈叔,请以后多多照顾一下我师父,他年纪不小了,以后帮我劝他别熬夜,等我赚了钱回来孝敬他。”
陈舟点头道:“这个你放心,远亲不如近邻,老道士那儿,我们会照看,你出门在外,也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逞强,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做,敌不过就跑,保住命最重要。”
陈刘氏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小白啊,奶奶知道你们那活有危险,但千万要小心一些,还有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别什么人都相信,尤其是那些漂亮女人,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当然了,这世上好人也有很多,奶奶不是教你不要相信所有人,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陆白依依不舍的走了,出了柳口巷后,更是不争气地抹眼泪,陈小石也没忍住,一对小伙伴相顾泪两行。
“小石,我走了,你以后好好读书,至少考个秀才吧,这样你们家就改头换面了。”
“我、我尽量,小白,你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啊。”
看着陆白走远,陈小石抹着眼泪去书院,本来先生还想罚他迟到了呢,结果看他那泪眼汪汪的样子,又问明了原因后,也就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下不为例。”然后就放过他了。
中午,陈小石跑回家吃饭,就发现自家又多了十几个小鸡崽和小鸭崽,他一问才知道,是自己新上任的大嫂,压根停不下来,上一回集市,就买了小鸡小鸭回来,还有后院的菜地也归她管了,家里家外一把抓。
陈刘氏轻松多了,陈舟也轻松了啊,这儿媳妇娶回来,陈家一天天就大变样了,更有生活气息。
一个月后,陈刘氏被找去接生,柴云云跟她一起去,当下手搭把手。
四个时辰后,祖孙俩一起回来了,产妇顺利生产,生下一名男婴,陈刘氏的接生费是五两银子,还有感谢物,两尺布和一小篮子鸡蛋。
这家人家境不错,给的费用比较丰厚。
陈刘氏分了一两银子给柴云云,而鸡蛋和布匹都交给柴云云分配。
而后就是陈刘氏手把手再教孙媳妇一些接生的常识,柴云云都认真听着,她会好好的学,学会了,以后她也有个谋生的手艺,就算赚不到钱,她自己懂一些知识,对自己以后生孩子也有好处。
陈大石在镇安司的工作也早已经走上正轨,他现在每个月的薪俸不比他爹少,不过他爹工作轻松,还在外搞外快,每个月他爹会赚回来二十两银子,再加上他每个月的薪俸十两银子,又加上陈刘氏接生,每个月陈家运气好的话,有四五十两银子的进账,运气差一点的话,怎么也有三十多两银子的进账,而且奶奶不会全要他的薪俸,会给他留一部分做私房钱,陈大石和柴云云夫妻俩不过三个月就攒了十两银子的私房钱。
对于攒钱,谁都喜欢,夫妻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数钱,然后掰着指头算他们可以拿这笔钱做什么事情?
蔡云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买一间店铺,她也能做生意。
陈大石就说道:“那我们一起攒钱,现在买个店铺不便宜,我们攒个五年,应该可以买下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店铺。”
蔡云云笑眯了眼,脸颊的酒窝就特别明显,她点头道:“嗯,攒个两三年应该够了,以后我们还得养孩子呢。”
夫妻俩声音细碎,大家都睡了,谁也听不到。
但陈舟听到了,他琢磨着家里也有钱,或许应该置一些产业,回头和陈刘氏商量一下。
但陈刘氏是一个保守的人,她把钱攒着,就没想过要去置办产业那话,她觉得风险太大。
陈舟好声好气地和她磨了半年,陈刘氏才同意买一间店铺,就算租出去,每个月也有租金收入,一年租金就是一百多两,不过两年就把买店铺的钱赚回来了。
店铺不算小,总共有五十多平方,花了四百两银子,可把陈刘氏心疼了,这一下子家里的存款就去了四分之三,还余下的存款,又得拿出来一半置办货物。
至于店铺做什么买卖?经过讨论、商议过后,决定还是做杂货铺,主要售卖山货之类的。
但店铺总要有人管吧?在让儿子,还是让孙子辞掉工作接管家里的事情?陈刘氏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让儿子辞掉车夫的工作,让他来接管店铺,至于孙子镇安司的工作,还得让孙子继续干下去,而且绝对不能辞掉。
又正好是秋天,农村正好是丰收的季节,陈舟带着俩年轻小伙子在郊区跑了十天,收了一车山货,都是农人自己采摘、整理的。
正好,这也方便了陈舟继续赚大量的外快,比如在山里寻到一株野生的名花,或者药材。
这样的名花、药材一株就可以卖到几百两,杂货铺一直没怎么赚钱,这样搞下来,店铺才没有关门歇业。
而差不多一年多后,店铺走上正轨,这才真正开始赚钱。
陈刘氏对于儿子每回都捡一些东西回来,有的能卖钱,有的不值钱,她也习惯了。
但这回儿子捡了一个孩子回来,这可就是晴天霹雳的大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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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稳婆之子—14
顺和三十二年, 秋天。
已是辰时,天色微微亮。
夜里吹过几阵风,柳口巷的街面上满是铺天盖地的黄叶。
把马车停在陈家门口, 打发两个小伙子回家休息,陈舟抱着一个奶娃娃回家。
这次外出采买山货,走的远了一些,紧赶慢赶才在天要下雨之前赶回城,再不回城, 就将连下三天雨。
俩年轻小伙子是陈家杂货铺请的活计,没什么别的本事, 最大的本事就是老实,陈舟吩咐他们不要往外说他捡了孩子的事情, 他们就绝不会往外说,连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会告诉。
这会子,陈刘氏正在厨房做早饭,十五岁的陈小石帮忙,陈大石上夜班还没有回来。
而柴云云怀孕了, 所以早上做饭之事就由陈刘氏和陈小石负责,陈大石在家的话, 也会帮忙搭手。
原本温馨和谐的气氛, 在知道陈舟捡了一个孩子回来后, 堂屋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捡个孩子也就罢了, 最关键是这孩子儿子想他留下来。
陈刘氏沉着脸道:“金虎,你说得简单, 养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陈舟也无可奈何, 如果是一般孩子的话, 他绝对找一个不能生养的夫妇送出去, 但这孩子身份不一般。
“娘,正好云云要生了,到时候这孩子就充当双生子,回头等云云生了,你也照顾不过来,那就请两个阿婆帮忙一起照顾吧。”
蔡云云和陈小石目瞪口呆,陈小石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半大小子,他读书天赋有限,今年的童生试第一场就失败了。
陈舟和陈刘氏也没失望,只是陈舟不再送他去书院,让他自学,还有学着挣钱,反正十五岁了,该挣钱给家里交生活费了。
最近,他正萌发了创作话本故事的想法,还是陈舟拐外抹角启发他的,毕竟小说写得好,那也是十分挣钱的。
陈大石下班归来,知晓父亲捡了一个出生不到十天的孩子,且要给他和妻子做养子,他都完全懵圈了。
陈刘氏苦着脸道:“大石,你劝劝你爹,这养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和云云马上就有自己的亲骨肉了,这多一个养子,你们肯定也会偏心,对孩子也不好……”
陈大石认真想了想,说道:“奶奶,其实留下这孩子也没什么,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
陈刘氏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其实养个孩子也没什么,我最担心的是这孩子的身世,万一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找来了,我们不是白养孩子了吗?”
她看了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说道:“白养孩子也就罢了,万一孩子身世有什么隐情,引来了仇人,那可怎么办?”
陈大石皱了皱眉,最近镇安司比较忙,是因为上头有情况。
想当初,骆妃进宫,司长就亲自观察过她了,当时并没有发现她是半妖,但骆妃怀孕后,终于露出了马脚。
顺和帝喜新厌旧,但对女人不是那么无情,且对孩子也有几分疼爱之心,所以暂时把骆妃关起来了。
同时,顺和帝也有些不知晓该如何处置骆妃和她腹中的孩子,骆妃是半妖,这孩子人类的血脉多一些,顺和帝原本打算效仿襄毅侯,把孩子养在道观或者寺庙,但钦天监那边,却占卜出这孩子于大安朝是一个不稳定因素,顺和帝就在考虑弑子……
但半个月前,骆妃逃跑了,镇安司除了他们这些普通力手之外,其他人都派出去寻找骆妃了。
……
敲了敲门,得到父亲的允许,陈大石推门而入。
扫视了一眼房间,陈大石恍惚想起母亲在世时,这间房是什么样子?
现在这间房完全找不到母亲在世的痕迹,但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显得很空寂和冷漠。
“爹,为什么一定要养着这个孩子?”陈大石只是觉得他们没必要养个孩子,完全可以把孩子送给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
潜移默化之下,陈舟现在改变了外界对陈金虎的许多印象,比如这两年因为在外面采买山货,不善言辞和沉默寡言的分量就少很多了。
陈舟淡定道:“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有缘罢了。”
陈大石仔细看着父亲的表情,仍然看不出分毫来,但他不相信。
“没有特别理由,爹你肯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那么我也不问这个孩子的来历,只问爹是不是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陈舟唇角划过一笑:“你不会以为是我在外面偷生的孩子吧?”
陈大石摇头道:“我想过,但我觉得不是。”
谁会那么脑残地把自己的儿子充当孙子养?何况,母亲去世多年了,父亲就算在外面有女人,他也不奇怪,生个孩子抱回来养,他也不奇怪,没必要多此一举。
“既然爹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就留下来,我们家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反正这个家虽然是奶奶和他妻子在操持着,但真正的顶梁柱还是他父亲,父亲决定的事情,只要没有过线,那么他们就得遵从着。
陈舟打了一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眯着眼道:“你也去休息吧,别多想。”
陈大石回到堂屋,陈刘氏和柴云云、陈小石看着他,他摊手道:“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柴云云忙说道:“那没事,一个孩子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我顾得过来。”
陈刘氏鼓着脸,看着怀里的奶娃娃,郁闷道:“哎,儿女都是债啊!”原以为以后能轻松一些呢,哪知道儿子又给她找事做。
吃了早饭后,陈大石回屋休息养精神,奶娃娃躺在摇篮里,先喂他喝了一点米汤,陈刘氏去天和酒楼买了一小桶牛乳和羊乳回来,打算煮了后,再给孩子喂点。
柴云云挺着大肚子,就在旁边看着摇篮,陈小石还得去店里看一看,虽说杂货铺还有小二,但陈家总得有人去看着。
等到陈小石中午回来,他顺便带回来了两封信,还有一些包裹,是陆白通过驿站寄回来的。
陈小石把陆白给老道士的信件和包裹送去道观,回来后,身后就多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是来蹭饭的,他一个人,也不想做饭,所以陆白走后,他在陈家交了伙食费,十天有五天在陈家吃饭。
看到陈舟怀里的奶娃娃,老道士惊讶道:“云云这么快就生了?”
他看向堂屋里,柴云云仍旧挺着大肚子,不禁揉了揉眼睛,纳闷道:“哪来的孩子?”
陈舟咧嘴笑道:“昨天夜里我回城路上捡到的,看这孩子出生不过几天时间,就被遗弃在路边,我就给抱了回来。”
老道士皱了皱眉,狐疑道:“捡个孩子,不稀奇,稀奇的是,你为什么要把孩子留下来?”
他当初捡到陆白,是发现陆白很有修炼的天分,这才留下来的,如果陆白没有修炼的天分,他早就送人了。
“缘分呀,我捡到他了,他就合该是陈家的人。”陈舟也没法解释,他不过是起了恻隐之心,他不养这孩子,迟早被他亲生父亲找回去,但找回去后呢?虽然不缺吃穿,但因为身处环境复杂,迟早黑化,他一旦黑化,那就不是一家人的事情,那是整个天下的事情。
这个孩子的杀伤力,那是比伍光霁更强!
昨天夜里,陈舟和俩小伙计歇在东郊十里外的一处破庙,这处破庙背靠一座小山,面临着东玉河,过往行商基本上都会在破庙里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