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几口气,好不容易稳下来,等看见后半句话,眉毛又皱了起来。
头疼?什么头疼?严不严重?乔老师什么时候头疼了,这跟林淮云又有什么关系?
心里一瞬间略过无数思绪,楚虞皱着眉,继续伪装乔映跟林淮云发消息。
[Q:别这么叫我,直接叫名字就好了,乔乔太亲近,不是你能叫的,不需要,我头不头疼跟你没关系。
Q: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清楚,以后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
Q:我喜欢的人就是楚虞,看清楚了吗?以后离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被别人误会。]
如果说刚刚那几条消息只是暗暗嘲讽,现在这几条则是要溢出屏幕的戾气跟不客气。
林淮云沉默了很久才发来消息。
[林淮云:我去你的房间看过了,楚虞。
林淮云:你骗得了我第一次,别想再骗我第二次,乔乔已经跟我说了,你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夫。
林淮云:我知道你喜欢乔乔,我也喜欢他,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他谁都不喜欢。]
楚虞看了眼屏幕上的字,第一反应是冷笑,冷笑过后,既然都暴露了,他就直接用自己的语气发了消息过去。
[Q:哪又怎么样?他也没说了他喜欢你,你自信什么?至少我能在他的房间名正言顺地待着,我能光明正大地追求他,你行吗?]
[林淮云:我和他之间的事儿,我认为我没有必要跟你详细说。]
[Q:姓林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他让给你?我认识他多少年,你认识他多少年?你跟我比不了。]
[林淮云:你跟常佼也比不了。]
话题到这儿基本就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林淮云一针见血踩到了楚虞的痛楚,只是不知道他踩得是楚虞的,还是自己的。
楚虞看了一眼聊天记录,眼底戾气梗生,打了一句“滚你妈的”就把聊天记录全部删了,甚至还想顺带把林淮云也拉黑了,好半晌才忍下来。
过了会儿,浴室门打开,乔映边擦头发边出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
楚虞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又用上了以往的招数,眼睛死死地看过来,里面是浓浓的委屈,还有生气,一副想要发火又强忍着的模样。
乔映从前就招架不住他这幅样子,现在更加招架不住,开口时声音都不自觉软了不少,“又怎么了?”
楚虞委委屈屈地控诉,“你在楼下把花还给我了,你还收了别人的花,答应我的奶冻也没有,我甚至都不在你的队伍里。”
乔映琢磨了一下他这段话,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无理取闹。
偏偏无理取闹的人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兀自生着闷气。
“你明明都收了我的花,可是你居然又还回来了!”
乔映看着他,难得没有面无表情地敷衍过去,而是嗓音淡淡地问:“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他的态度太和缓了,楚虞的第一反应这句话是在嘲讽,但他转念一想,换成以前,这种情况乔映最多只会敷衍到极致的“嗯”一声。
然而等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乔映的脸色,猛地发现乔映没有在嘲讽,脸色甚至带了点宠溺似的无奈,瞧着很认真。
楚虞是第一次被他用这样的口气跟眼神看,心跳猛地漏了一瞬,耳根控制不住地滚烫起来,原先想说的话都被吞咽了下来,大脑跟着一片空白,以至于一时不察,把真心话有些结巴地说了出来。
“你、你跟我回家吃一顿饭就好了。”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楚虞面色一变,生怕乔映从中察觉到什么来,急急忙忙地补充道:“我爸我妈他们听说你现在在混娱乐圈,也很想见见你。”
乔映跟楚虞的父母是认识的,他这借口扯得冠冕堂皇,也算得上正当理由了。
但他一开口,就彻底露馅了。
楚虞从来没有称呼过楚父、楚母为“我爸、我妈”,他一般都是混不吝地喊老头老太太,偶尔兴致来了会喊两声楚先生跟楚女士。
至少乔映从来没有听过他在自己面前喊爸妈。
楚虞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借口在乔映这里漏洞百出,他眼里不易察觉地带上点笑意。
“好,时间你定,我把地址给你,到时候直接来接我就好,伯父伯母近来身体还安康吗?正好我也想去拜访拜访。”
楚虞压根就没听清他说的什么,附和地点点头,“安康安康。”
直到乔映把现居住地的地址写在纸上,又把纸条放在了他手里,楚虞才恍然惊醒,猛地抬起头,“乔老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乔映奇怪,“那还有假?定了时间记得通知我一声,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楚虞后面回去几乎是全程飘着回去的,唇角的弧度拉都拉不下来,心里一直在砰砰砰地放烟花,耳边仿佛都能够听到烟花炸响的声音。
他在房间里呆呆地坐了十几分钟,手心是那张乔映公寓地址的纸条,明晃晃地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楚虞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将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把上面地址记得牢牢的,才小心翼翼的吧纸条夹进带来的书里面。
过了会儿,他又觉得不放心,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小袋子,把这张随手撕下来的纸条装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夹进书封壳的缝隙中,最后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藏着掖着,生怕被谁抢走了。
做完这一切,楚虞才想起来他刚刚过去那一趟是因为什么。
楚虞从床上爬起来,把那一束他站在花店前挑了近半个小时,最后又亲自包在一起的鲜花抱起来,再度敲响了乔映的房门。
“乔老师。”
楚虞抱着花喊了声。
望着门口去而复返的人,乔映微微疑惑,“怎么又回来了?”
楚虞把花强硬地塞到他怀里,看他抱得紧紧的才满足,理直气壮地说:“我来把花还给你,我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之前说的是让我帮你拿着,现在还你。”
乔映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看了眼虽然心虚,但仍然强撑着的楚虞。
他无可奈何,点了点头,“好,是我的,我抱走了。”
楚虞彻底满意,“乔老师晚安,我去睡了,你也要早点睡!”
乔映点了点头,“明天再见。”
关上房门,乔映把那束花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和常佼送的那一束放在一起,靠着纯白的墙壁。
乔映关了灯,把放在床尾的手机拿过来,放在床头柜充好电,又把空调的温度往下调了几度,才盖上被子准备睡了。
他眼睛闭上的前一秒,手机突兀震动了一下,面朝上的屏幕发出莹莹的光亮。
乔映又把眼睛睁开了,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常佼:哥哥,你房间的摄像头遮住了吗?]
乔映勉强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一手半遮住眼睛,另一只手单手戳了个“嗯”回过去。
常佼的问题接踵而至。
[常佼:哥哥,想不想看星星?外面的星星很漂亮,院子里还有游泳池。
常佼:别急着拒绝,哥哥,你从床上起来一下,把阳台的门打开,出来看一眼就好了。
常佼:真的非常漂亮的星星,哥哥确定不出来看一眼么?]
从来都是乔映半诱似的哄着他,很少有常佼反过来的时候。
乔映下意识往阳台上看了一眼,玻璃门被锁紧了,纯白的纱质窗帘静静地挡在门前,底下院子里的游泳池在星云与月光下折射着,水的波纹倒映在上面,仿佛游走一般静谧而安详。
乔映看了眼,没看到星星,只看到层层水浪的波纹在窗帘上游走。
他静静地看了两眼,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掀开被子起身,悄无声息地打开阳台门。
夜风从打开的缝隙灌进来,吹得乔映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将门彻底打开了,径直走到阳台边缘抬头往上看。
漫天都是璀璨的星光,远比之前一边天一半景的时候还要惊艳,星子一闪一闪地,点缀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像一匹上好的黑色丝绸上缀着粒粒闪光耀眼的钻石。
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乔映攥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了点,恍若未闻。
一双手从后面措不及防蒙上了他的眼睛,小孩子恶作剧似的,很调皮,又狡黠灵动得很。
带了点撒娇的男声压着耳侧响起,有着夜凉如水的温柔,也有满天繁星的浪漫,含着细碎的笑意,头一次在乔映面前,他显出了股成年人的成熟跟稳重。
“哥哥,好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常佼:好看么哥哥?
乔映:好看。
常佼:哥哥最好看。
第89章
常佼的手松松盖着乔映的眼睛。
乔映眨了眨眼,纤细弯长的睫毛跟着上下晃动,轻轻蹭过常佼的掌心。
他像是很无奈,问了一句:“你把我的眼睛遮住了,我要怎么看?”
常佼想了想,把手指张开了些,让星光能够从他指缝中漏出来,落进乔映的眼里。
“那,哥哥,现在看到了,好看么?我有没有骗你?”
乔映的目光却不在夜空上,而是用余光专注地瞥着常佼的手。
他小幅度地点点头,动作很轻快,“没骗我,很好看。”
常佼的手彻底滑了下去,垂在身侧。
乔映转过身,直视着他,唇角带着小时候常佼经常看见的,那种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有些宠溺,又很无奈,看小孩儿似的。
这是长大后的常佼从未见过的。
他有时候会这么觉得,他的哥哥可真冷漠,所有的耐心跟温柔,全给了听话乖巧的好孩子,又或是行动不便、神志不清的老人,而以至于给剩下的人的,便是冷淡跟疏离。
而有时候,常佼也会想,哥哥到底实在宠着现在的他,还是小时候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现在一切都似乎有答案了。
……其实从很早以前就有答案了,只不过他一直都没发现,不是么。
乔映看着常佼,夜风把他的声音送过来,带着丝缠绵缱绻的味道。
“怎么到我阳台上的?”
天上是星海银河,他眼里亦如是。
常佼乖顺地垂下眼睫,“翻过来的,节目组送行李过来之前,我就猜到哥哥会选这里,所以提前把行李放进去了。”
他的确很熟悉乔映,连他会选择什么样的房间都知道。
闻言,乔映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阳台间隔一米的距离就是另一座阳台,常佼应该就是从那儿翻过来的。
乔映看着中间隔开的距离,破天荒地问:“如果我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常佼朝他眨眨眼,语气笃定,“哥哥现在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如果哥哥不出来的话,那我就站在外面一直等,我相信哥哥迟早会出来的,我在外面守着,总有一天能够等到。”
他的话大多都别有深意,悄无声息的将另外一层意思融了进去。
从前乔映不想听懂,现在他不想这么快点明。
“嗯,我出来了。”乔映抬头望了眼群星璀璨的夜空,说:“星星非常漂亮,我很喜欢。”
常佼弯着眼眸,“真的超级漂亮,哥哥信我的总不会吃亏,我是不会骗哥哥的,这一点哥哥应该最清楚。”
常佼往前凑了一点,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献宝似的递过来,“哥哥,这是真空包装的,口感可能比不上现做的,但只有这样才能带过来,哥哥不要嫌弃。”
乔映低头看去,那是盒糕点,和之前在剧场他递过来的一模一样。
“哥哥,我看你晚饭都没有吃多少,是不是飞机坐多了,不舒服?”
“有一些,不碍事。”顿了顿,乔映反问:“怎么想起带糕点了。”
常佼弯着眼睫,语气是幼稚似的理直气壮,“因为哥哥喜欢呀。”他小声问:“哥哥现在要吃吗?我们偷偷的,只给哥哥吃。”
乔映轻轻点了下头。
他们于是在群星闪烁的夜空下分食了一盒问题有些古怪,却令人上瘾、回味无穷的点心。
常佼把空了的盒子丢进垃圾桶,吃饱了,美景也看够了,开始光明正大地耍无赖。
他垂着眼睫,不肯看乔映的眼睛,小小声地说:“哥哥,我翻不过去了,阳台中间的距离好远,我看着害怕。”
乔映歪了歪头,“你刚刚不是还翻过来的吗?怎么会回不去。”
常佼撒谎不打草稿,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哥哥,这里是二楼,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会很痛的。”
他抬起眼睛,水里是逐渐氤氲朦胧开的一层淡淡水汽,“哥哥,我怕疼。”
这话说出来常佼自己都不信,没人比他更知道没有乔映的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偏偏乔映连犹豫都没有,义无反顾地相信了,语气似乎变得微微有些冷,“怕疼还翻过来?”
常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只好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了一眼,软声撒娇,“哥哥……”
乔映看着他,神色像是严肃的,“不准再翻了,没有下次。”
常佼的睫毛颤了一下,不敢详细深思他话中的意思,心跟着睫毛一同颤了颤,头一次没有说什么,就这么看着乔映。
“下次要过来,直接敲门,没事不要老做这种危险的事。”
常佼陡然愣住了,眼底氤氲的风暴刹那散了个干净,黑沉沉的瞳眸头一次显出底下的屏蔽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