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此时意识还算清醒,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想躺一会,你先上楼休息吧,我过一会儿再上楼。”
赵霈犹豫一下说:“需要我扶你上楼吗?”
林湛睁开眼,眉眼弯弯地看着赵霈说:“我还没有醉到那个地步,只是喝酒上脸罢了。”
看林湛吐字清晰,状态没什么问题,赵霈点点头说:“好的。”不过心里打算着等他洗完澡再来看下林湛,这样想着就先上楼去了。
等人都走后,林湛舒展身体躺在长沙发上,看着头上的水晶吊灯,别墅区的周围很安静,风中带着海的味道。
他现在清醒是因为刚回来,脑袋还保持在兴奋状态,但等他安静下来,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在外面压抑着的难过卷土重来,一个人待着让他觉得孤独,慢慢的也忘了这事哪里,只想哭一哭,念一念父母。
“好想你们啊……”嘴里喃喃这句话时,舒展着的身体慢慢面向沙发背卷缩起来。
吴今安进来时,看到的画面就是偌大的客厅,沙发上躺着一个小人,卷缩成团,可可怜怜的,他以为是这孩子太累,直接缩沙发上睡着了。
吴今安淡笑着摇头走过去,伸手拍拍林湛的肩膀说:“怎么不上楼睡?”
林湛一脸茫然,眼含泪水地扭头看向吴今安,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这模样落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都称得上秀色可餐,稍微没定力的可能直接会咽口水。
好在吴今安定力十足,心中虽然惊讶于这孩子呈现的冲击力,面上心疼地压低声音说:“林湛,你怎么了?”
这句满含怜意的话落在林湛的耳里就像是父亲在关心他,恍惚间把吴今安当成了父亲,嗓音沙哑地唤道:“爸爸……”
吴今安想到白天助理还跟他说林湛父亲去世了,这会儿听到林湛这么脆弱的声音,更心疼了,擦着他的泪说:“你想爸爸了?”慢慢蹲下身体,离他更近一些。
林湛伸出手,抱住离他近在咫尺的“爸爸”,泪水更汹涌了。
酒精在他的身体内发酵,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也不知道抱着的人是谁。
吴今安也抱住林湛的肩头,大手在他单薄的背部轻拍,倒没有存着占便宜的心思,只想安慰他,让他别再哭了。
看着心疼人。
赵霈洗完澡吹了头发,脖子上挂着毛巾出来看林湛,看到的就是吴今安抱着林湛的肩头,而林湛似乎隐约透着哭音,赵霈人还没从楼梯下来,忍不住先说出了疑惑。
“吴叔叔……你在做什么?”语气带着些冷淡。
吴今安看向说完正从楼梯走下来的赵霈,伸出手示意他别那么大声,神情坦然地轻声说:“林湛喝醉了,想爸爸了。”
虽然吴今安神情坦然,但赵霈看着被抱着的林湛总觉得有些别扭,不舒服,他绷着脸,走近后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道:“太晚了,我送他上去吧。”隐含着赶客的意思。
吴今安低头看鼻头发红的林湛,听到赵霈这么说,直接拦腰抱起林湛对他说:“还是我来吧,免得上楼的时候手一松摔了他。”语气不容拒绝,且小心的像是怀中的人是什么稀世珍宝,生怕旁人拿不稳给摔碎了。
赵霈抿着嘴亦步亦趋地跟在吴今安的身后,眼神暮霭深沉,像是笼罩着一层乌云。
面对居高临下的成年人,还只是个少年的赵霈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抗衡。
这一刻,这个少年第一次有了想要迫切长大,长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的想法。
赵霈盯着吴今安怀里露出半张脸的林湛,看他睫毛因为湿气而结成一撮,头发因为上楼的动荡而摇晃,看他红扑扑的脸蛋,半睁着的眼睛透着迷茫脆弱的样子,嘴里偶尔还会溢出来几句呜咽,透着委屈和难过。
赵霈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
他竟然在嫉妒抱着林湛的吴今安。
他很聪明,他迅速发现了自己的妒意,所以他觉得自己变得奇怪。
虽然他聪明,但他毕竟还很稚嫩,并不知道这份奇怪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嫉妒有些奇怪。
第16章 旅行结束
林湛被放到床上,听到耳边有人低声询问他:“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林湛翻个身抱住被子哼唧了下,语调慢悠悠地说:“我很乖的。”意思是我不吐。喝醉的人已经没有逻辑可言,旁人只觉得答非所问。
至于有没有人能理解这话是旁人的事,林湛说完只管抱着被子睡觉。
他头好晕,想睡觉。
吴今安看着床上这个拥被入睡的少年,有一种他变得比最初见到时更可爱的感觉。有些动作在旁人身上可能会让他感到做作,但此时林湛这浑然天成的娇憨举止却叫人越看越爱,也可能是那红扑扑的脸蛋给人娇憨的感觉,但应该没有人会反驳他很可爱这件事。
赵霈站在门口,语气平静地说:“他好像困了。”出声打断吴今安的专注,他不喜欢吴今安看林湛的眼神。
吴今安回过神来看一眼赵霈,心中依依不舍,脸上并未表现出来,闻言说道:“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的住所和你们很近。”起身往门口走。
“好的。”
吴今安与站在门口的赵霈擦肩而过,没有多看赵霈一眼,而赵霈则转身盯着吴今安的背影,看着他从大门离开才去看林湛。
翌日,林湛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但想不起来谁给他换的,打着哈欠从床上下来,揉着脑袋先去厕所解决人生大事,随后洗漱,把脸擦干净后才觉得清醒不少。
林湛对着镜子说:“昨天好像有点喝高了。”语气唏嘘。
话音刚落,房门被敲了敲。
赵霈站在门外询问屋内的林湛。
“林湛你睡醒了吗?”
林湛扬声回应道:“醒了,你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赵霈打开门,看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林湛说:“好点了吗?”
林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昨天太兴奋,喝多了,没闹笑话吧”然后扯着衣服说,“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换的衣服,你,还是吴斐?”
赵霈说:“都几点了,你不知道饿,先吃饭吧。”把话题岔开。
林湛没有多想,也觉得这事儿不值得关注,点着头说:“我换个衣服就去楼下,点早餐了吗?”
轻咳几声,宿醉后嗓子有点干。
“点了,不过都比较清淡,想着你们昨天喝太多,应该不想吃什么油腻的,还点了水果拼盘。”
“可以可以,吴斐醒了没?”
“他比你早醒半个小时,在洗澡吧。”话音刚落,洗完澡换过衣服的吴斐从卧室里走出来,在走廊叫赵霈和林湛。
“赵霈,林湛起了吗?”
林湛从屋里探出头看走廊上的吴斐说:“起了,你们俩先下去,我换衣服就下去。”
“好。”
他们是晚上的飞机,距离离开这座城市还有十来个小时,吃完饭后刚好可以去市区逛一逛,然后再去赶飞机。
来时不怎么情愿的赵霈一想到还有十几个小时就要离开这里,等到离开后彼此就不会再有太多的交集,心情便有些怅然,只是他性格内敛,并没有将这份怅然表现出来,一如从前那般平静无波,抽空就看书复习,他有提前复习的习惯。
可能是一想到要分开,赵霈便忍不住变得冷淡,仿佛怕多说几句,这几日积攒出来的友情就越发难以割舍,其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笑,明明根本没有怎么交集过,为什么才两三天而已会觉得难以割舍呢?
他不喜欢这种有所眷恋的感觉。
吃过饭后林湛几次叫赵霈,对方都没怎么给回应,他便察觉出来赵霈的态度有些冷漠,但想到青春期的孩子偶尔别扭也正常,并不介意赵霈的冷淡,自顾自像个小太阳一样独自发着光,偶尔也会像小鸟一样在赵霈这根木头身边不停叽叽喳喳。
林湛大概说个五六句,赵霈才勉强回应一句。
吴斐坐在沙发上看网络帖子,想了想说:“等我们准备走的时候去A区跟我叔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林湛点着头说:“好啊,来的时候见过,走的时候自然也得去说一声。”这是礼貌。
听到要去见吴今安,赵霈从心底里排斥,脑海里就忍不住想到昨夜吴今安搂着林湛的肩头安抚他的画面,虽然没有什么不妥的,可他想到就觉得不舒服。
林湛靠在沙发上好奇地问吴斐和赵霈说:“我昨晚好像喝醉了,有没有撒酒疯啊?”
吴斐比林湛好一些,但他上楼的比较早,并不知道林湛还有嘤嘤嘤掉眼泪这一出,摇着头说:“没有啊,你回来后就躺在沙发上发呆,挺安静的,后来我上楼去了,就不知道你后面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说到最后打趣林湛。
林湛耸耸肩说:“没关系,做奇怪的事情也就咱们这几个,没旁人知道。”
赵霈脱口而出道:“昨天你抱着吴叔哭。”
林湛闻言一愣:“啊?”
吴斐哈哈大笑着说:“真的?”
俩人都看向赵霈,这一刻赵霈忽然就后悔多嘴提这件事。
但他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也不喜欢把一件事躲躲藏藏遮遮掩掩,既然提了,别人也一直在问,就都说了出来。
“你嘴里一直念着爸爸,好像是把吴叔当成爸爸了。”赵霈并不知道林湛父亲的事情,就这么坦然地说出来。
吴斐知道一些林湛的家庭情况,闻言一顿,脸上的取笑尽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林湛倒没有吴斐那么细腻,他想到的是自己现实世界的爸爸,可不跟吴斐似的,想的是这个世界英年早逝的爸爸。
内里的隐情不足外人道,林湛便也没说什么,这落在旁人眼里就显得有些伤怀,越发叫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林湛看气氛过于安静,回过味来立即说:“哎呀,发酒疯而已,不用在意,好像我很脆弱似的。”然后大大咧咧地邀请吴斐一起上游戏打两局。
吴斐没拒绝,俩人沉入游戏中后,气氛恢复正常,少年人聊起游戏就停不下来。
后来赵霈才从吴斐那里知道,林湛的爸爸很早之前就去世了,知道这事后,他很后悔在林湛面前口无遮拦,哪壶不开提哪壶,以为林湛表面无所谓,内心很难过。
其实林湛并没放在心上,他也就喝醉了才放纵情绪,清醒时根本不会被这些事情困住。
毕竟他的父母还好好活着,只是他猝死先走了,他伤感自身的阶段已经过去,早不难过了。
还有俩月就在这个世界待一年了,再痛的伤口也该结痂脱落了。
下午准备离开度假村之前,林湛三人一起去A栋别墅找吴今安说再见,本来想到赵霈的话,林湛有点小尴尬,但是吴今安只字不提昨天晚上他发酒疯念叨爸爸这茬,这让林湛放松不少。
吴今安其实有点忙,但想到这帮小孩要走了,特意抽出十分钟来跟他们说再见,主要是想再见见林湛,看到他恢复得不错,心里也舒坦。特意吩咐司机送他们去市区玩,还要负责送到机场再回来。
路上吴斐一直在说自己的叔叔有多好。
“叔叔真是对我太好了,太够意思了。”
林湛则有点感慨地说:“一想到回到帝都,我们就要各忙各的,还挺失落的。”
吴斐猛拍林湛的肩头说:“看你说的,美院离帝都大学就三站地铁,想见面聚一聚随时就见了,搞得好像两地分居似的”说完看向旁边假寐的赵霈说,“是不是赵霈?”
林湛一听觉得有道理,点着头说:“倒也是,哈哈。”
赵霈闭着眼睛泼凉水说:“我记得林湛不是说准备申请交换生的事情吗,这一去不得一年半载才回来?”
吴斐说:“对哦,最少也得当一学期的交换生才回来吧!”
林湛老神在在地说:“不,我准备去一年。”
赵霈显然查过相关资料,语气波澜不兴地说:“美院的交换生基本上都是高年级本科或者研究生,你才大一,应该没机会,不过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先准备准备资料和作品。”
林湛说:“是,头一年会先准备资料,考雅思和托福之类的,作品也需要准备最少十幅,准备大二就申请,虽然说是只能高年级或者研究生才可以申请,但总要试一试,如果能去当交换生,能多待一学期就多待一学期。”说到高兴处还握起拳头,一脸向往。
吴斐看林湛兴致勃勃的样子,无语地说:“本来还担心分隔两地,现在看来你直接是要来一场异国之旅,什么能多待就多待,我看你恨不得移民过去。”
林湛连忙摆手说:“那也不至于,只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增加增加阅历和见识,毕竟想要找到比夏国美食更丰富的国家是不可能了,这里的美食我可放不下,移民是不可能移民的。”
吴斐说:“那等你去了国外当交换生,没准还能和王嘉安见到。”王嘉安是吴斐之前在国外上高中的发小2,现在和他们一样进入大学阶段了。
林湛问道:“他读哪所大学?”
“哥伦比亚大学。”
“咦,刚好我想申请的大学就是哥大!”
吴斐开心地说:“那感情好,上次他被我带着一起干坏事,到现在还对你很有歉意呢,我要是跟他说你准备大二申请交换生,估计一准得找个机会请你吃饭赔礼道歉。”
林湛不在意地说:“小事情,叫他不用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