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来。”章枕忙追上去。
卧室的门关上后,客厅的打字声停了。不多时,一缕烟雾从戚以潦的唇间溢出,他的舌尖抵着被唾液濡湿的烟蒂,掠了一下。像在品尝尼古丁以外的味道。
戚以潦够到灰黑色打火机,扣下盖帽,按出火苗,松手,再按。
金属的清脆声响一声接一声,节奏慵懒。
而电脑屏幕打开的文档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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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章枕正襟危坐,他弟问一句,他答一句。戚家非黑也不白,而是在灰色地带发展,这也是戚家跟岑家有过来往合作的原因。章枕除了相对机密的内容,别的他都没隐瞒。
茭白没想到戚以潦叫章枕来北城办事,自己还亲自过来,是为了垄断北城的地产业。
并且已经在收网了。
茭白给章枕削苹果,边削边琢磨,漫画里交代戚以潦是西城地产业的龙头大亨,其他没透露,他够有钱了,竟然还要打这座城市的主意。
《断翅》中的他事业心不是不强,对权力也拿得起放得下的吗?
怎么变得这么拼了。
要养家糊口还是怎么着?
他不是短寿吗?搞这么多钱,给谁花啊?
沈而铵的主角光环让他在商界无敌,一旦他踏进来,什么都是他的。那戚以潦现在做的,不就是给他人做嫁衣?
茭白“嘶”了声,水果刀的刀刃划到了手指。
章枕找纸巾给他捂住伤口,语气严肃:“你这一流血,我以后都不想吃苹果了。”
茭白:“……”
“白白,我听说了兰墨府的事。”章枕拿走还被他握着的水果刀,“沈董那边不会轻易罢休。”
他的话锋一转,狠戾道:“不过你别怕,有我挡你前面,他敢来硬的,我就不客气了。”
“三哥也会护你的。”章枕安抚着说。
茭白笑笑:“知道了。”
他怕个鸟,进了组的,就是死人了,没事诈什么尸。他一个眼神都不想给。
“那你,”章枕观察他弟的脸色,“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茭白斜眼,你把活跃度破50。
“不管做什么事,安全第一。”茭白嘴上说。
章枕心口滚烫:“我保证,我一定不……”
“打住。”茭白阻止他往下说,“flag少插。”
章枕桃花眼弯起来。
茭白第无数次感慨,好歹穿进来的漫画都是美人,颜值盛宴。不是颜狗都觉得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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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枕洗了苹果回来,啃两口说:“白白,明晚这里有拍卖会,我跟三哥说说,让你也跟我们去。”
心不在焉的茭白瞬间来了精神,拍卖场也是狗血的生产地,古早风怎么少得了这个。
漫画中,沈而铵就带礼珏参加过几场,故意让他观看奴隶表演。
每次礼珏都是中场就开始哭。
然后被沈而铵压在座椅前的地上羞辱。
茭白拍脑门。
“你打自己干嘛?”章枕抓住他的手,下意识掂了掂,还好,没怎么瘦。
章枕就要松开,冷不防地捕捉到他一根手指内侧的青色,蹙了蹙眉,“这怎么弄的?”
“磕的。”茭白敷衍。
章枕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弟,假的。等回了西城,他自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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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当晚,章枕接到陈一铭的电话,他挂掉,带着茭白走流程进会场。
南沈西戚有外界众多家族羡慕的交情。
这跟章枕无关。以前他去沈家都是客客气气,老夫人沈董地喊,尤其是沈寄,认识很多年的长辈一个。
现在他对“沈”这个姓都不友好。
茭白调整脸上的面具,压低声音说:“来这的人都挡了脸,也不知道谁是谁,还挺刺激的。”
章枕听到茭白这么说,他一顿,给陈一铭发信息。
-给我打电话作什么?
陈一铭很快回:我主子回来有一堆的事要处理,他没有多少功夫能用在私生活上。
章枕:交给你了是吗?
陈一铭:不是。他已经在去北城的路上了,带着枪去的。抱的是早完事早回去的心态。
陈一铭:你帮我给茭白带个话,请他把我主子打醒,拜托。我会不会猝死,就看他了。
章枕确定了,沈家主仆这会儿不在现场。西城来这可不近,他把手机收起来,揽着茭白去找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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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以潦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茭白跟章枕在他左右。
这一排除了他们三人,还有零散的几位,都带着不同动物头像的面具,坐姿一个比一个会装逼。
茭白扣开戚以潦给他戴的山猫面具嘴巴,塞进去一根桃子味的棒棒糖,这是拍卖会上的零食之一。
很多大富豪都带了小宠物,零食就是给他们提供的。按照往年的现象,中途宠物们就要忙起来,能量上的补充很有必要。
拍卖会的主办方不想看见有人员伤亡。
茭白一根棒棒糖快吃完了,狗血还是没来,全是些稀有的玩意。他瞅哪个都是一个样,人名币。
“三哥,你没有想收藏的吗?”茭白凑到戚以潦耳旁,吐息甜甜的,还香。
戚以潦捏他的后颈:“坐好。”
茭白坐不住,手机交外面了,连个打发时间的都没,他正要隔着戚以潦找章枕闲聊。
拍卖师苍老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压轴的商品登场了。
茭白眯眼看去,他怔得忘了咬嘴里的棒棒糖。
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一个人,男性,从体格跟相貌上看,很像是未成年,具体年龄不确定。
他站在台子上面,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紫衣。全身,从头到脚一片雪白。
拍卖师很有技巧地介绍这件商品,围绕着他的基因展开,讲他是药物生出来的精灵。服用了多少种药,经历过多少次或伤痛或华丽的蜕变,才来到尘世。拥有他的人,该有多幸运。
现场的氛围炒起来了。
倒不是为了将幸运拿到手,而是被精灵不该属于凡间的皮相给激发的。
当拍卖师讲到商品的嗓音有多梦幻时,茭白的眼皮一跳,他嗅到了熟悉的狗血味道。
同时章枕也坐了起来。白白说他考得很好,有十足的把握进医科大,医学生太忙,等他去了大学,哪还有精力给三哥读书。
等到那时候,白白读书开小差,惹三哥生气,他被惩罚,三哥的情况也没法好转。
所以,
遇到合适的,能用的,不能错过。
章枕斟酌着提议道:“三哥,你看……”
话没说完,他愣住。
三哥猫面具后的眼眸盯着台上的精灵,目光是无法形容的深热,那里面似乎还有什么在极速涌动,就快要冲出来。
白白盯着三哥,腮帮子都咬紧了。
“买下来。”
“你真要买?”
那两人一前一后发声。
章枕:“那……”
戚以潦起身离席。
茭白也走了。
章枕:“……”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奇怪,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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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精灵的竞价高到了两个亿。
章枕领了三哥的话,将他买下来,带回了酒店。
完了就是现在这情形。
三哥跟精灵在书房里,半天都没出来,也没什么过大的动静。
章枕摸不清三哥的想法,他只看得出来,他弟就跟被人捅了小窝的麻雀似的,不停扑扇翅膀。
茭白顾不上表情管理,他为了搞戚以潦那老变态,单词和经文塞了一脑子,尽量不熬夜保护嗓子。半年过去了,他也确实早就破了姜焉的记录,获得了特权。
可戚以潦那老变态的活跃度才到哪。
怎么着,要他让位?
“白白,我看三哥对那拍卖品挺满意的,你可以卸任了。”章枕坐过去,把他弟踢桌角的腿勾他跟前,夹住。
谁知他弟脸色巨变:“不行!”
章枕反应不过来:“不是,你等等,我捋一下。”
话音都没落下,他弟就去了书房门口。他赶紧追上去。
茭白眼神阻止章枕说话,他把耳朵贴到门上,书房里好像有哭声。
这怎么还哭上了?
茭白控制不住地拍门。
才拍两下,茭白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他走到窗户那里,迅速扣下钥匙扣上的小钥匙,扔出窗外的草坪上面。
这是一楼,扔的位置很容易看得见。
于是戚以潦打开书房门的时候,就看见茭白抓着手机,钥匙扣在半空中轻晃。那上面只有一只小白猫。钥匙没了。
戚以潦的面部隐隐一抽,侧了侧身,手漫不经心地往里面指了指:“他是我母亲那边的人。”
茭白:“……哦。”
转身就走。
戚以潦用两指捻起他后颈一块皮肉:“去哪?”
茭白捂了把脸,老子出去捡钥匙!
第71章
外面的雨下得好大。伞面上噼里啪啦响。
茭白打着伞, 蹲在水淋淋的草地上,手往草里伸,一通胡乱地扒拉。
“刚才我扔的时候看了的, 不就在这吗,怎么没了?”
茭白头皮都要急出火星子, 草,可别在这时候来狗血,他左右张望,酒店的隐僻性很好, 周围没闲猫野狗出没。
那就还是在草丛里。
茭白扩大范围, 仔仔细细地扒草丛。
戚以潦过来时,年轻人背对着他蹲在草丛里,一条手臂露在伞外,湿淋淋的。他的指骨上面蜿蜒着清凉的水迹,一道道交错着从他指尖上滑下来,吻上绿草黄泥。
苍白皮肤, 青色血管, 夏雨,青草, 几样颜色组合在一起, 病弱又生动。
年轻人在骂骂咧咧地吐槽着什么, 伞没打好,伞面冲下来的水有许多都落溅在了他的背上,浸湿了那片灰蓝色布料, 露出脆弱的脊骨,与细软的腰线。
屁股那里的亚麻色裤子湿了一块。
圆乎乎的线条压弯了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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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找钥匙找得头大,没听到脚步声, 伞面被拉了一下,他才意识到有人在他身后。
如果后面是章枕,要么已经把他拽起来,要么蹲到他跟前,不会这么有耐心,等他主动交代自己这一出的原因。
来人不是章枕,那就是……
完蛋。茭白抓着伞柄往后扭头,视线探出来,从下往上移动。
对上了立在雨里,浑身湿透的男人。
茭白下意识站起来,伞给了他一半:“三哥,你怎么出来了?”
戚以潦捋起额前滴水的发丝:“找你。”
茭白在看他深邃眉间的那滴水珠,看它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弯弯扭扭地滑下去,掉在他一侧的小朱砂痣上面。
然后就留在那了。
一副想要在那买房,过一生的架势。
茭白手一伸,尾指擦过戚以潦的那颗小朱砂痣,将那水珠给搞没了,他回过神来,单手拢住了眼睛。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心虚,一言难尽,没脸见人。
戚以潦的嗓音里含笑:“怎么?”
“有蚊子。”茭白镇定自若地放下手,“为什么没打伞?”
戚以潦屈指,弹一下伞骨:“你不是有?”
茭白:“……”
我有伞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这找什么?”戚以潦站在他的伞下,和煦地问他。
茭白的脸一扭,他不答反问:“你母亲那边的人呢?”
“阿枕看着。”戚以潦拿走他的伞,举高点,低头看他,“小白,该你了。”
潜台词是,该你回答问题了,叔叔在等。
茭白瞥猫。
猫眯着金色眼睛,尾巴不时摇一下,像是在看他笑话。
茭白的脸皮一燥:“我找钥匙。”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将钥匙扣拨了拨,“就你那把。”
非要明知故问,满意了吧,老子认了。
戚以潦“嗯”了声,又问:“钥匙为什么会在这里?”
茭白的脑袋垂了垂,睁眼说瞎话:“我在窗边看雨的时候,钥匙扣刮到窗户,钥匙不小心弄掉下去了。”
一只手捏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眼前是一片沉木味的阴影。
戚以潦俯身看过来,下颚的雨水往喉结上淌,随着他做吞烟的动作,喉头一滚,覆在上面的水迹颤巍巍地埋进衬衣领口。
水腥草香混着成熟男人的肉体味道,往茭白呼吸里钻,他深呼吸,挑着眉毛撩眼皮,撞进一双比天空要暗沉许多,却还能看见他自己的眼眸里。
四目相视,茭白突然就悟了,老变态什么都知道,这是在等他招呢。行行行,要老子诚实是吧,主动是吧,都如你所愿。
“我故意的。”茭白从嘴里丢出几个字。
“哦?”戚以潦好整以暇。
“我以为你买下来的那精灵,是要用,顶我的位置。”茭白耸肩,“我脾气上来了,钥匙一拽丢了出去,就这样。”
戚以潦捏着他脸的两根手指下滑,摩挲着掐了掐他的下巴:“叔叔不能用别人?”
茭白观察猫的反应。
猫还是那副高贵冷艳样,但尾巴摇得可他妈欢了。
于是茭白就笑了:“怎么说呢,我就是不太喜欢被人顶掉的感觉。”
戚以潦沉默片刻,腔调浑暗:“十次读书诵经,九次开小差,罚抄也是碎碎念,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埋怨,我竟然不知道,小白想给我打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