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此药之后一旦与男子交合便会受孕,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因着男人没有子宫,胎儿会待在丹田附近,吸取你的内力成长。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内力流失得很快啊?”胡医师说,“这就是他在吸食你的内力保护自己,而且月份越大所需内力就越多,你的功力会逐渐被削弱。不过不用担心,等到婴儿呱呱落地,内力就会回去了。”
“而且会变得更加精纯,经脉中所有郁结之气都会一并排出,体质也会得到大幅度改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甚至是好事呢。”
胡医师爽朗一笑,“放宽心吧,年轻人,不要把此事想得那样恐怖,你们行走江湖什么刀伤剑伤没受过?只不过剖腹取个胎儿罢了,左不过一月就康复了。”
宋疏的身子又晃了晃。
胡医师站起来,转去了自己的案几上,说是要给他开一幅安胎药。
“男子怀孕是有点稀奇,但你可以藏几个月不见人嘛。哦,对了──”他忽然想起来一种可能,“若你在情/事中是上位者就没这烦恼,不过身体会产生错觉,内力凝聚在一处造成怀孕的假象。除却最后的产子,生理反应都和怀孕一模一样,足月之后找一武功高强之人帮你梳理内力就可以轻松解决。”
胡医师说完,转过身,“所以不必害怕──咦,人呢?”
这时候,宋疏已经因为极度的羞耻和恍惚离开了,以至于……没听到最后一段话。
……
初冬的风很冷,寒气侵入骨髓,一出室外燕聆便给宋疏披上了一件白色的鹤氅,仔细地帮他把肩膀拢了拢,然而宋疏却毫无所觉,慢吞吞地往前走。
燕聆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言不发。
她知道这种事情对宋疏的打击很大,任何男子一时间恐怕都无法接受。但是凭心而论,她确实很期待宋疏的小孩。
毕竟……能有一个和教主一模一样的雪团子该多么幸福!她愿意整日整夜地哄它玩,逗它笑!而且能看到教主怀孕的柔软模样,看到大美人抱着小团子,和小团子一起睡觉,给小团子喂奶……想想那场面她就兴奋得要叫出来!太色了!太美好了!
怀孕期间她一定要好好照顾教主,把教主养得白白嫩嫩,不能让教主受一点气!
正想着,她忽然发觉宋疏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了自己:
“燕聆。”宋疏的目光很凉很凉,声音亦然,“如果我杀了殷复寒,你会怪我吗?”
“……”燕聆愣了一瞬,随后果断摇头,“不会!绝对不会!”
“很好。”宋疏面无表情转回了脸。
“教主,您想把师父怎样都成,但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燕聆跟了上去,小小声道,“这孩子与您有缘,您就把他生出来吧,对外就说是我给您生的,我来替您养。”
宋疏却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于它。”
其实,宋疏心底对家人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真的是自己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甚至愿意去求天帝,让孩子跟着自己永生。
“不过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江大侠的吧?”燕聆莞尔一笑,“教主打算告诉他么?江大侠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宋疏蹙着眉,手掌在鹤氅里覆上自己的小腹,“……要告诉他吗?”
“看教主您自己呀。”燕聆晃了晃脑袋,“反正是您的宝宝,多少人抢着要呢。”
宋疏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许久才想起来留心周围的环境,于是神色微微凝了下来,“这是哪儿?怎么这样安静?”
燕聆也发现有些不对劲,然后一想这地方,道,“此处是去归雁山庄重要关卡,我听闻近来有一伙人专门在此蹲守奔赴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以一种很邪门的功法吸食人内力,抢夺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据说还打着我们揽月教的名义……”
说着,燕聆的视线忽然往某个方向飘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边是……江大侠?!”
宋疏微微一愣,也跟着看了过去。
男子背影挺拔周正,墨发高束,白色衣袂无风自飘,手中一柄长剑沾血,剑下尸体横陈,脚边还有人跪着同他说话,像是在感恩戴德。
好一幅令人叫绝的大侠之姿!
男子听到身后的响动,缓缓回头望去,隔着很远对上了宋疏的目光。
江誊……
宋疏不自觉地向他走过去,此时此刻他看到江誊,心里自然生出一股依恋,然而还没走到对方跟前,身后忽然传来疾速的掌风,然后就是江誊的“小心!”
宋疏敏捷地向右闪开一步,拔出腰间佩剑回身一挡,“铮!”赤霄剑与裴远山的长剑撞击在一起,对方另一掌气势汹汹向他劈来,他正要凝神应对,一股大力便把他拉到了身后,是江誊挡在了他身前。
高大的背影竟然比方才更多了几分安全感。
“誊儿!”
险些偷袭成功的裴远山被爱徒打断攻势,此时又见他护着那妖人,惊愕至极,对着江誊一向慈祥的面容上更是涌出滔天怒意。
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冲云门的弟子,应当是一起来此处剿灭为祸武林之人的,却正巧碰到了他宋疏。
“誊儿,你这是做甚!你难道不知他是那□□的魔头?!快些杀了他,替武林除害!”裴远山满面乌云,握着剑又逼近一步,剑锋直指江誊身后的宋疏。
然而锋利的剑再一次被江誊英俊的面容挡住,男人眸光漆黑,薄唇紧抿,态度竟然比他还要坚决,“他不是魔头,我更不可能伤他。师父,徒儿请您放过他。”
“你!”裴远山气到脸色发白,但还在努力压抑,“他是不是奸恶武林早有定论,是你被妖人蒙骗了!誊儿,快些杀了他,为师不计较你一时糊涂,否则,休怪为师不留情面!”
江誊却依旧一动未动,手中紧紧攥着九幽,“恕徒儿不能从命!”
宋疏站在江誊身后,垂眸望见他紧扣剑柄的手指,凸起的指关节翻出冷冽的青白。
一旁的燕聆无人关注,此时已经接到暗示,悄悄隐没进了树林中。他注意到方才被江誊救下的几人改变了神色,正缩向裴远山那边,满面惊恐地看向他们的救命恩人,盖世英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剑收进了剑鞘之中。
这时,裴远山已怒火攻心,再不管挡在中间的徒弟,怒喝一声便持剑杀向宋疏,然而江誊横剑挡下他所有的攻击,强劲的实力犹如一堵墙横在宋疏身前,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具体的事徒儿日后会同您解释,但请师父给徒儿一个面子,莫要再抓着他不放!”
“我看你是想反了天了!”裴远山怒吼,“江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今天不杀了这魔头,我就枉为你师父!”
裴远山身为冲云门掌门人,自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在数年之前,江誊的武功就已经在裴远山之上了,但裴远山对他有养育教诲之恩,他无法对男人下杀手,只能见招拆招,挡着裴远山不让他靠近宋疏。然而对方怒火越来越盛,招式越来越急,一掌狠狠拍下的同时,另一边袖口竟然飞出几枚暗镖袭向他身后。
江誊眸色骤冷,左手甩剑挡开暗器,右手凝聚内力袭上裴远山,内力激荡,地动山摇,裴远山不敌江誊,连连后退数步,竟是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另外几名冲云门的弟子立刻把他接住,随后拔剑怒向江誊,“师兄!你竟然为了那魔头打伤师父!师父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便是这样回报他的么!”
江誊眸色漆黑如夜,窥不出任何情绪,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江誊!我今日便要替师父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
几人一同围上,闪着寒光的利剑如骤雨般攻向江誊,而他岿然不动,仍旧定定站在宋疏身前,唯有内力灌注剑身,雪白的利刃顿时寒气四溢,他反手一挥,剑气以磅礴之势横扫一片,围攻的弟子竟然通通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在场之人无不面色铁青,这种实力的压制实在恐怖,生生碾灭了所有挣扎的希望!
江誊站在那儿,声音平静无波,却叫人不寒而栗,仿佛所有危险都被隐藏在了深海之下:
“师父,您不是问我娶了何人为妻么?弟子今日便告诉您答案。”
他右手提一柄血渍淋漓的剑,而左手向后捉住那人的手腕,轻柔握进掌心,“如您所见,揽月教教主,便是我江誊的妻。你们若再敢动他分毫,那就休怪江某,不念旧日同门情谊。”
九幽一转横在胸前,鲜血寒光交错相映,杀气凛冽。
江誊不言,只道一个“死”字。
第33章 狗血武侠(12)
“教主, 您确定吗?”燕聆从袖口取出一枚药丸,犹豫着该不该递给宋疏,“这样对江大侠……会不会太残忍了……”
一声不响抛下他跑了就算了, 还要给他下毒,而且是让人很长一段时间陷入失明、五感迟钝的毒。
她知道宋疏事出有因,但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置身黑暗中都太可怕了, 这甚至比直接打断他的腿都狠, 她不敢想像对方到时会有多崩溃。
“不然该如何?其他方法未必能限制住他。”宋疏神色淡淡, 从她手中把药丸拿过来, 缓缓坐在了床边。
他不常看得到江誊的睡颜,这段时间他本就嗜睡,而对方每日都要早起练剑, 给他做饭,晚上也一定先哄着让他睡着。江大侠可能没被疼过,骨子里不大会疼人, 只照着本能去做,嘴也不会说, 有时候被误解了也不怎么解释。但也确实是尽其可能地在对他好,所以宋疏解毒之后在他身边留了下来, 然后越留越久。
但他还是决定要离开。
江誊确实生得一副好皮相, 眉高眼深,鼻梁挺拔如山峦,下颌线尤其清晰锋利,侧脸像刀劈斧凿出来的一般, 是很具有攻击性的英俊。
指尖抚过男人形状优美且单薄的唇, 宋疏把那药丸放进对方口中, 然后喝了一口茶, 俯身渡给他,让他咽下。
两人一个俊一个美,四瓣唇柔柔贴在一起,有一点晶莹水渍沿着唇角蜿蜒而下,被美人白皙带粉的指尖轻轻拭去……从旁人视角看来,只觉得此景暧昧又温情,哪能知道这是在喂毒药呢。
燕聆叹了一口气,不免觉得可惜。
宋疏却没有多留恋,让她把茶杯放回原来的位置,清理掉床边容易撞翻的东西,然后掀开被子,把配剑放在了江誊手边。
离开之前他想了想,还是把赤霄一并留在了屋里,没有带走。
宋疏是想过一直留在江誊身边的,等他当上武林盟主,还可以和他互惠互利。但不想那日遇上了冲云门。
江誊从未对他表露些什么,但宋疏知道对方心中负疚,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说过,裴远山对他亲如生父,冲云门更是他一直以来的家。江誊本是光明伟岸之人,如今为了自己打伤师父、叛出门派,无论如何都不符合他一贯坚守的原则。
而且事情过去之后,冲云门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裴远山决定与江誊决裂,那早该在江湖上大肆宣扬他与魔教搅和到了一起,而保持沉默分明是给了江誊退路,他的恩师还在期待这个徒儿迷途知返、重归正道。
江誊也许不在意,但宋疏总会想到那日威风凛凛、救人于水火的大侠,以及他挡在自己身前之时,那些人瞬间变得惊惧的目光。
他觉得不值,所以决定替江誊后悔一次。
下这样重的毒则是因为,一来不想对方找到自己,二来他要在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上做些动作,而江誊,不能出现。
……
“教主。”宋疏正倚在榻上看书,商越忽然端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给他。
“……这是什么?”他提防道。
“安神汤。”商越坐到他身边,温柔一笑,“来,属下喂您。”
宋疏手臂一撑,努力往床榻里面缩,“你骗人,这是安胎药,我不喝这倒霉东西。”
“……”
商越一手端稳汤药,一手把人揽过来圈住,“教主乖,喝了以后属下给您买好吃的,零嘴管够,好不好?”
宋疏还是摇头,“不喝不喝,说什么都不喝。”
“不喝的话宝宝闹你怎么办?”一柄玉笛掀开厚重的门帘,玄衣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嘴角含笑,“放心喝吧,我给你配的特殊药方,不苦。”
宋疏瞧见殷复寒就来气,手里的书直接甩了过去,“你闭嘴。”
“啧啧啧,果然怀孕的人惹不得,宋教主这样的冰美人竟然都变成了□□桶,寻常人不还闹翻天了?”殷复寒把他丢来的书放到一边,然后也在床边坐了下来,“宝贝儿,你就喝两口吧,否则到时候遭罪了我得心疼死。”
“用不着你心疼。”宋疏依旧不想搭理他,于是往商越怀里钻了钻。燕聆给他穿得厚,他现在半张脸埋进了镶着白绒的衣领里,只剩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在外面瞪着殷复寒,那模样活像只炸毛的白狐狸,任谁看着都想上手揉搓两把。
于是商越亲了亲他的发顶,声音里满是宠溺,“教主……属下也会心疼。”
“……”宋疏垂着眼帘,抿着嘴唇,好半天才妥协了,磨磨蹭蹭地把下巴挪到了衣领外面。商越立刻就着这姿势吹了一勺药递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了进去。
……凉凉的,甜甜的,竟然真的像安神汤,而且还挺好喝。
他飞快掠了一眼殷复寒,不声不响地接过碗,捧着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