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两人不料雇主忽然生气,很莫名其妙,分明是他要求见“温辞”,怎么见到“温辞”被绑,反而暴跳如雷,仿佛气得不轻。
难道他们理解错误,此死非彼死?
他俩面面相觑,很是迷惑。
温奕脸色铁青,气得简直要当场厥过去,“你们告诉我这是温辞?你们当我眼瞎,好糊弄?”
绑匪两人有五十万尾款没结,当然不会跟雇主翻脸,立马开始解释这就是他们抓来的“温辞”。
言辞中提及绑架过程之艰辛,有要求涨价的嫌疑。
而温奕听出第二层意思,气得在通话中,数次用中文骂“蠢货”“哈批”。
他滨城口音不重,很容易明白,秦宁听懂了,但俩绑匪没听懂,茫然看着手机中的温奕,不解其意。
温奕骂完出气,言简意赅告诉两人抓错人,却没让绑匪放了他。
绑匪义正辞严的表示:“不放他的话,怎么处理?我们不会退款。”
退款是不可能退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款。
温奕生生气笑,“他的钱我不会支付,这笔钱只买温辞的命,你们不能解决他,那别想拿尾款。”
恶狠狠的放话结束,他单方面挂断通话。
两个绑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整齐看向秦宁。
秦宁:“……”
只短短一秒,他们转开视线,用越南语沟通怎么处理秦宁。
秦宁越听越毛骨悚然,这两人竟然以“今天气候温和”的口吻,商量怎么让他从这个世上悄无声息的消失。
知道两人是亡命之徒,手上必定不会干净,但没料到他们能明目张胆的算计,如何处理自己。
秦宁趁两人背过他说话,偷偷打开驾驶舱的门,迅速跑出门。
门被海风灌得猛然关回去,惊动舱内两名绑匪,他们极快追出来。
秦宁也跑不远,他在出驾驶舱,顺手捞过桌面的小刀,现在手腕那里的麻绳已经快割断。
秦宁和绑匪在游艇上追赶时,忽听不远处传来嗡嗡嗡的震动声,类似发动机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浪花四溅的中间,一辆格外显眼的黑色摩托艇从平静的海面极速驶来。
离游艇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驾驶员的轮廓也渐发清晰。
白色简约的短袖,咸腥的海风肆意吹拂,令他眉眼愈发鲜明,俊美无俦。
掌住车头的青年紧紧盯住这边,尤其紧锁秦宁,见他安然无恙,心底稍微松口气。
秦宁对季应闲的出场感到惊讶,但同时,内心深处有股酸胀的感觉,鼻尖也开始发酸。
他从未如此期待季应闲的出现。
这一刻,秦宁清晰意识到一件事。
他很想季应闲。
季应闲看着秦宁,轻轻挥动手臂,以防被狙击,保证秦宁看到后,很快又放下。
秦宁稳定心神,回头看向逼近的绑匪,在对方扑向他的瞬间,侧身避开,脚尖勾住对方脚踝,让他一下栽进海里。
他动作轻巧,绑匪又低估秦宁的能力,没防备他,这才坠海。
绑匪正漂浮在海面,使劲喊另一个绑匪的名字,抬头就见摩托艇朝他笔直驶来,吓得他一头扎进海里,憋得快窒息才抬头,然而摩托艇与游艇已经离开很远。
他没法再呼救。
而现在的游艇上,秦宁也抬手示意季应闲,季应闲飞快驾驶摩托艇靠近游艇。
两者距离缩短到二十米,秦宁抓住护栏,看着季应闲所在的方向,两人相视一笑。
倏然,秦宁手臂一凉,接着是火辣辣的剧痛。
他低头看,是一道灼伤擦痕。
秦宁敏锐意识到什么,立即抬头,果真见驾驶舱门口,另一名绑匪举木仓对准他。
下一秒,又一颗子弹“咻”地极快掠过秦宁耳背。
绑匪用英文道:“去死。”
他扣动扳机,再次向秦宁开木仓。
秦宁不料他突然开木仓,匆忙扶住护栏躲避,谁知脚下踩滑,整个人重心后仰,失重导致他从护栏翻出去,猝然跌落甲板。
季应闲眼睁睁见秦宁落海,瞳孔紧缩,脸色猛变。
他不等绑匪朝他开木仓,直接将摩托艇减速,猛吸一口气,纵身一跳,跃入海中。
绑匪却不肯放过两人,对着海面连开数木仓,直至子·弹用完,他止住动作,把安装消·音·器的手木仓扔进海底。
他回驾驶舱前,瞥见在十多米外不停呼救的同伴,看了两秒,他装作没看见,折身进入游艇驾驶舱。
改变游艇航向,远离一段路程后,绑匪揭开面罩,露出阴恻恻的脸,脸上浮现冷笑。
与其两人分佣金,当然不如独享。
*
季应闲整个人被冰凉的海水裹住,周围静寂无声。
听觉被隔绝,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在不住下坠,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绿叶,在寒风中轻轻飘落。
晨曦金光随海浪波动,犹如层层金纱般轻盈美丽,而蔚蓝海水间,一道人影以非常矫健漂亮的泳姿,向他不停靠拢。
好像一条美人鱼。
他心想。
美人鱼看朝他游来,轻轻托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往上方游去,但缺氧让他呛了下。
然后,美人鱼回过头,被晨曦映照着的秀丽脸庞在眼前放大,隔着轻盈无物的海水,柔软唇瓣落在他唇上。
空气慢慢渡过去,窒息感没有那么强烈,头疼的问题也消退几分。
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唇瓣相贴的触感,季应闲微睁开眼睛,看到美丽的黑眸,色彩鲜丽的鱼群,湛蓝透明的海水……
嘴唇酥麻,犹如被电流贯穿,直击心脏。
很快,那柔软的唇离开。
不知多久,哗啦一声响,美人鱼带着他破水而出,空气突然涌入肺部,头疼如裂,难以维持清醒。
在彻底晕厥前,季总耳边传来有人含笑的低语,语调格外温柔。
“不会游泳,跟着跳什么,傻子。”
第91章
温辞他们乘坐游艇追上来时, 正好见到靠着摩托艇的季应闲和秦宁,两人套上荧光色救生衣,漂浮在波动的蔚蓝海面。
众人合力将两人救上游艇, 递去干净的毛巾, 秦宁有意识,但也费了不少体力,脸色苍白。
温辞立刻接过毛巾为秦宁拭擦, 又让柯松端来温热的粥食,小心喂秦宁吃了些。
秦宁稍微恢复体力,没那么虚弱,就扶住温辞的手臂,越过他看向季应闲。
季应闲情况比较糟糕,他不会游泳, 有溺水症状, 又有伤口, 很可能会感染,随行来的除了温辞的人, 也有岛上医院的医生,对方急救的同时,也预备着紧急处理伤口。
刘助理围着季应闲转, 医生是他事先安排,以防万一。
秦宁撑起身, 想去看季应闲。
倏然,他手臂被握住, 整个人被大力往后一拽,跌进温热的怀抱。
温辞搂紧他肩头,低声说道:“阿宁, 别去。”
秦宁侧头看他,轻轻蹙眉。
温辞用指背轻柔地拭去秦宁额角的水珠,手臂紧紧压制秦宁,神情温和,动作却格外强势。
秦宁眉间拢着不悦,“温辞,放开我。”
温辞神态温柔,“阿宁,乖。”
秦宁脸色微微沉冷,“放开。”
温辞不为所动,强行揽着秦宁往船舱那方走。
秦宁耗费体力救季应闲,又一直空腹,浑身无力,想挣脱温辞的束缚,根本有心无力。
柯松几次张了张嘴,想让温辞放手,但被对方眼神制止。
温辞连拖带抱地将秦宁带去船舱,没走几步,他肩头陡然一紧,登时袭来剧痛。
温辞吃痛回头,都没看清是谁,脸上就挨了一记重拳,对方用力十成十,打得他趔趄了半步。
秦宁突然脱力,险些摔倒,一条臂肌结实的胳膊搂住他的腰,慢慢扶正,脊背贴近炽热强壮的胸膛。
耳边是熟悉的沉越声线,潮热的气息扑在耳廓,激起丝丝电流划过般的酥麻感。
“温辞,老子说过,别他妈碰我的人,你是耳瘸了么?”
季应闲把秦宁用力按在自己怀里,恶犬发狠般瞪着温辞,正凶恶得龇牙咧嘴。
温辞臂肘撑在墙壁,手背因绷紧而凸起青筋,却没有立即转过身。
柯松见他神色不对,低头去看他大腿中木仓的位置。
在航行时,刘助理联系的那位医生发觉温辞腿伤,为他紧急处理过,但船上医用物资匮乏,医生无法做过多措施,只能等下船去医院,做后续的伤口处理。
简单来说,温辞现在也是病患,经不住季总那一拳,恐怕刚才牵扯到伤口。
其实季应闲也是强弩之末,急救后迷糊着醒来,意识正朦胧不清,全凭本能做事。
虚握秦宁腰际的手轻轻颤抖,隔着单薄短袖,秦宁清晰感受到,不禁转头,见季应闲下颚抽紧,唇色发紫,状态并不好。
秦宁担心的喊了声“季应闲”。
季应闲脑袋疼得不行,可听到这句清润软糯的话,头疼也那么明显,心情飘忽忽的。
他抹去眼睫上的水珠,灰蓝眼瞳灼灼看秦宁,忽而低下头,旁若无人的亲了秦宁一口。
“哥哥。”
季应闲喊道。
秦宁身形倏然僵住,脸色不太好。
季应闲又把他认错了,这不是第一次。
他心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刘助理惯来会看人眼色,立刻眼神示意保镖,把季应闲从秦宁那里抓过来。
医生也察觉季应闲没完全恢复,赶紧用英文夹杂马来语,劝说道:“季先生,请你不要随意起来走动,需要先卧躺休息。”
保镖去拽季应闲,但被他蒙头打了几次,没敢再动手。
季应闲两眼发虚,太阳穴一阵阵的涨痛,嘴里却不肯服输。
“温辞,你他妈再敢……再敢碰他,老子让你好看!”
他发狠地威胁,尾音刚落下,脑袋一歪,下巴搁在秦宁头顶,就这么抱着他晕过去。
秦宁:“……”
保镖得了机会,几下把他从秦宁那里掰开。
如此保持到下船,进入医院。
*
季应闲是在次日醒来的。
他醒来后,立刻扫视病房,却不见秦宁踪迹,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刘助理为隐瞒季应闲受伤住院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不在病房,正在楼下安静点的地方工作。
秦宁下楼接水,想泡些薄荷茶。
昨天游艇抵达码头后,温辞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柯松也没来,仿佛这段时间的经历是一场梦。
秦宁接完水,碰到季应闲的主治医生,对方是岛上医院的院长。
他委婉告诉秦宁,这所医院规模很小,季应闲木仓伤泡过海水,有发炎的迹象,需要尽快转院。
秦宁记下对方的话,在楼下找刘助理,安排季应闲转院的事,刘助理更顺手。
很快,秦宁撑着伞,在医院偏僻的角落找到刘助理。
两人刚沟通完季应闲转院的事,敲定下午转院,头顶的村用喇叭就传出滋滋电流声。
紧接着,其中响起某道熟悉的嗓音。
“宁宁,你在哪里?”
“我一醒,你怎么就不见了?”
“宁宁?”
秦宁:“……”
刘助理:“……”
刘助理尴尬一笑,“秦先生,季总好像很着急在找你。”
秦宁面无表情,“看出来了。”
幼稚的用上喇叭,他当这是在超市找失联儿童么?
秦宁哭笑不得,季应闲有时候幼稚起来,真的像没有脑子的小学鸡。
他拎着水壶回病房,正恹恹坐在病床上的季应闲闻声抬头,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
“宁宁!”
那一瞬间,秦宁以为自己是根香喷喷的肉骨头。
季应闲把喇叭往保镖怀里一塞,掀被下床,直奔秦宁过来,扣住他肩膀,把人往怀里按。
他低下头,埋进秦宁颈窝,深吸一口气,闻着秦宁身上淡淡的皂香,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季应闲抱紧秦宁,低声又亲昵的喊着“宁宁”。
他搂紧就算了,还拿炽热的唇瓣在秦宁颈侧轻轻的蹭,时不时偷亲一口,没见秦宁阻止,又偷摸着占便宜,亲两口。
这举动,居然跟狗崽子没啥区别。
秦宁:“……”
保镖见两人抱在一起,有点不太好意思,暗戳戳离开病房,免得被强行喂狗粮。
门合上,秦宁推了推季应闲,轻咳一声,“你克制一下。”
季应闲看看自己很兴奋的反应,抓了抓头发,耳尖通红道:“这……没法控制,我看到你就想。”
秦宁一脸黑线,“你不能想。”
季应闲问:“为什么不能想,你不喜欢我?”
秦宁反问:“我有说过喜欢你?”
季总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看秦宁,整个人像被惊雷劈中,反应不能。
这么久以来,秦宁确实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但……但他亲吻他时,秦宁也从未拒绝,而且他分明对他有反应,总不能说是假的吧。
季总沉入谷底的那颗心又噗通活过来,在胸腔里似小鹿乱撞。
秦宁一眼洞穿他的想法,说:“我是正常男人,你碰我,我有反应很正常,至于亲吻,以后你不要再亲我。”
秦宁推开怔愣的季应闲,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与季应闲目光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