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静悄悄的离开了,陈灵儿他们出来的时候却是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俊美的男人低头浅笑盯着矮自己一头的哥儿,那满目的温柔在人来人往的街景的映衬下,定格成了一个唯美的画面。
陈灵儿看着这场景,看着那从未正眼瞧过自己的男人盯着陈星时露出的温柔笑容,慢慢的捏紧了拳头。
走到陈灵儿旁边的周家小姐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扭过头来看着她直勾勾的看着前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也同样看到了那副画面,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几分。
周小姐挽起了陈灵儿的手臂,冲着她温声道:“灵儿,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陈灵儿被她这一喊,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一脸慌张的看向周围同来的姐妹,见她们都在聊着天没有注意自己,她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你好,我们要结账。”作为这次的东道主,即便是出来吃,付钱的也依旧是周小姐。她也不小气,大大方方的来到了前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们的到来打断了陈星和顾琅之间暧昧的气氛,顾琅一下子就恢复了工作模式,陈星则慌张的擦着桌子,假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二。
那周小姐等着算账的时候,大大方方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账房先生,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暗自感叹着他这样难怪会被陈灵儿看上。
而配着周小姐的陈灵儿在旁边看着顾琅,见他在结账时始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己一般时,心里无比的憋闷。她也自认为是个美人,却没有想到那么不招人待见。
只是顾琅不去看她,陈灵儿却肆无忌惮的打量起顾琅来,她看着他一身月白色长袍,长身玉立,配上那张俊美的容颜,即便是简陋的饭馆,也生生的衬托出了几分高雅的味道。
可偏偏是这般好看的人物,配了那般的俗物,她这般想着,眼神不由的朝着顾琅身边的陈星飘了过去,看着他那身因为方便工作而特地穿上的粗制布衣,眼里闪过几分很是明显的嫌弃。
顾琅收起周小姐给的钱,将剩下的找零给她的时候,抬眼看见的就是她对着陈星鄙夷的样子。顾琅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陈灵儿的眼神也开始不善起来。
当陈灵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顾琅的时候,一下子就对上了他冰冷的目光,她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恐意。
直到被周小姐拉着走出了店里,重新上了马车回去,她还没有从刚才看到的冰冷目光中回过神来。
“灵儿,你怎么了?”许是陈灵儿反常的举动太引人瞩目了,在那个小姐问完之后,和她同车的其余几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啊?”陈灵儿还在回想顾琅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她觉得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你们就回过了神来,像是没有听清一般的看着她们,眼里全是迷茫。
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其余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一个和她玩的好的出了声,“陈灵儿,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从出来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我,我没有啊。”陈灵儿听到她的问话,顿时心里一惊,连忙摇头否认。
那几个小姐看着陈灵儿还想追问什么,周小姐却打断了她们的问话,温和的笑了起来,“灵儿定是昨天没有睡好,所以才导致精神有些恍惚,你们就别问了。对了,我前几天刚刚得了一个话本,我觉得怪有意思的,你们要不要听听?”
周小姐这一番话将那几个小姐的心神都牵引了过去,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话之后,车厢里的小姐异口同声的道:“要,你快说。”
周小姐也不拿乔,看着他们那么感兴趣,直接道:“那个话本的名字叫做梅园记,讲得是一个书生落魄的时候救了一个落水的农家女子,那个女子以她碰了她的身子为由,要求那个书生娶她,那书生也迫于母亲的压力娶了他。
谁知道啊,那书生在娶妻的第三年就高中了,成了当年的状元郎。而在他当上状元郎之后,他随同同科的学子一起去赏梅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在那里赏梅的富家小姐,两人一见钟情,互生情愫。
那状元郎便想娶这小姐为妻,怎奈家里的妻子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最后还是那富家小姐家里看不下去了,给了那村妇一笔钱让她离开,成全了小姐和状元郎。”
众人听到这里,总觉得这故事似乎有那里不太对,但是有似乎讲不出那里不太对。于是,只能坐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还是那个穿着绿衣服的小姑娘先开了口,“周姐姐,这个故事好生没意思,凭什么状元郎喜欢上了富家小姐,那个村妇就要让位。”
周小姐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旁边的钱小姐却开了口,“本来就是那村妇要挟书生成的婚,后来遇见了喜欢的,为何他们不能在一起。”
“要我说,这些故事都是那些穷酸书生们臆想出来的,为的就是满足他们的幻想。”另外一个看起来年长几岁的小姐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嘲讽道:“若是那农妇一开始不是农妇,而是富家小姐,她会看的上那穷酸的书生,偏偏要嫁给他吗?就算是嫁了,后面那书生飞黄腾达了,敢这样直截了当的抛弃她吗?”
她的话一出口,车厢里的众人便是一阵沉默,似乎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琴姐姐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世界上也有好男人吧!”绿衣服的小姑娘开了口怯生生的反驳道。
被叫做琴姐姐的小姐看着那满脸天真的小姑娘,伸出纤细的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语气严肃的道:“青儿啊,你可别看多了话本,便觉得话本里痴情的男人多的是,以为那些个穷酸书生都是个好的,被旁人轻易哄了去,若是那天他变心了,你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琴姐姐,你说这话好不害臊啊!”青儿被琴姐姐说的脸一红,推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琴姐姐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害臊?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左右这里都只有我们这几个,有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我是拿你当亲妹妹看,才给你说这些话的。
要我说啊,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若是门不当户不对,那就挑个你可以拿捏的,那样他即便是不喜欢你了,也一辈子都不敢负你。”
这朝代民风开放,对女性的要求也不苛刻,因此男女授受不亲这点,在她们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车厢里的其余几位小姐虽然嘴上不说,却还是在心里暗暗的同意了她的观点的。不过很快,她们便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唯有默默地坐在角落的陈灵儿,听着琴姐姐的一番话,心里总惦记着她的最后一句话,“要挑个可以拿捏的,这样即便是他不喜欢你,也绝对不敢负你。”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陈灵儿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顾琅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待她回到了家里,也因为心里想着事情,脸上都没有多少的表情。
“小姐,你怎么了?”伺候她的丫鬟,看着她发着呆、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陈灵儿猛地扭头看向她,吓得那丫鬟往后退了一步,怯生生的道:“小,小姐。”
陈灵儿却是朝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去帮我偷偷打探一件事,记住要小心,不要惹人注意。”
那丫鬟看着自家小姐严肃的脸,谨慎的点了点头,认真道:“小姐,我会小心的。”
待那丫鬟离开了之后,陈灵儿回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看着上面的珠宝首饰,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算计。
那丫鬟离开了小姐的房间之后,左思右想之下先去灶房买了一只鸡,然后合着一瓶子烧酒,接着来到了管院内人员的老嬷嬷那里。
那老嬷嬷看着她先是有些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紧接着不耐烦的道:“珠儿,你不在小姐那里伺候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珠儿也不怕她,拎起了手里的烤鸡和烧酒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看着她道:“上次嬷嬷帮了我,我特地来感谢嬷嬷的。”
那嬷嬷看着那两样东西,眼珠子一亮,紧接着脸上的神情也热切了几分,朝着珠儿招了招手,道:“你这妮子,来都来了,还带什么酒啊!快点拿过来给嬷嬷尝尝,让嬷嬷看看什么味道。”
“哎,嬷嬷,我这就给你满上。”珠儿利索的打开了纸包,给嬷嬷倒上了酒,然后看着她风卷残云的吃法,心情好极了。
待酒过三巡,看着这老嬷嬷吃的满脸油光的样子,珠儿轻声道:“嬷嬷,你知道老爷最近在做什么吗?”
若说这院子里的事谁最清楚,当属眼前这个老嬷嬷了,凡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再加上她儿子也是在老爷跟前得力的,因此知道不少的事。
不过这嬷嬷也是个嘴巴紧的,知道了什么肮脏事都藏在心里,悄眯着盘算着自己的事,唯有喝醉了才会吐露出一星半点儿来。这还事都是珠儿偶尔碰到她喝醉时,从她儿子口里旁敲侧击出来的,没有想到这次就用上了。
果不其然,在珠儿问出这句话之后,醉了酒的老嬷嬷晕晕乎乎的道:“老爷?老爷最近,哦,对了,老爷最近可是在盘算着大买卖。要是能成了,我们陈家不仅会多了一个铺子,我儿子也能当上掌柜了。”
珠儿听着这话有些云里雾里,推了推她想要问清楚一点,谁知道她来来回回就是这些话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再多问几句,那嬷嬷就躺到床上睡下了。
听着那震天的鼾声,珠儿有些气闷,却拿这个老货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带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回到了小姐那里,将这些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灵儿听完丫鬟的话,眼珠子转了转,打发了还有些忐忑的丫鬟下去,心里开始琢磨起她说的话来。
陈家小饭馆,陈星,铺子,扩大生意。
陈灵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以她对她爹的了解,她爹不可能看着陈星那么红火的生意不心动,既然都已经心动了,那肯定要行动的。如果她爹行动了,那最好的结局就是那个陈家小饭馆归了他们陈家,最坏的结局就是他们什么都捞不到,可是也够陈星他们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陈灵儿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要去把这件事告诉顾琅,让他想想办法,好把这件事给避过去。他到时候一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可是随即,陈灵儿又想到了今天在马车上听到的那句话,‘要挑个可以拿捏的,这样即便是他不喜欢你,也绝对不敢负你’,她的眼前当即又浮现出了顾琅对陈星那关怀备至的眼神。
一想到那个眼神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陈灵儿便觉得自己都要幸福的不行。对啊,他完全可以等小饭馆没有了,她可以以拿回饭馆的掌柜权,让顾琅休了陈星娶自己。反正陈星那样的哥儿既没有女子好生养,也没有她这般好的家世,顾琅娶了自己之后,一定会忘记陈星那个哥儿的。而且,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不同意,到时候自己也可以用本来就是自己要嫁过去这件事当理由,她就不信她父母会不答应。更何况,陈灵儿还觉得,那饭馆之所以那么红火,其中肯定都是顾琅的功劳,毕竟当初顾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就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肯定有点什么藏着的。
陈灵儿觉得,只要顾琅到时候娶了她,她不仅可以帮他保住店面,还能帮他生儿育女,他肯定不会不同意的。至于那个不要脸的庶子,她完全可以像那个富家小姐一样给他一笔钱,让他远走他乡。如果他还是不识趣,她也不介意用点别的手段让他消失。
*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的陈星,在接连几日的火红生意之后,终于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于是,他在这一天看了看自己的存钱箱,发现里面积累的钱已经够多了,再过一段时间甚至可以买一套小一点的店门了。
只是想到买店铺,陈星就想到了自己当初承诺要还聘礼给顾琅,让顾琅把卖身契给他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他瞬间就纠结了起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总觉得事情有些奇奇怪怪的,让他一下子没有办法处理了。
就在陈星想着该怎么给顾琅说还钱的事情时,他的屋子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阵低沉的男音,“陈星,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是顾琅的声音,陈星眼睛瞬间就亮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欢喜,“我在,你进来吧!”
随着房门发出嘎吱一声脆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刚刚沐浴过,浑身带着几分水汽,半干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披散在他的肩后,随着他的摇晃缓缓地浮动着。
陈星的眼神很好,看着他的模样也顾不上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了,立马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拿上旁边自己专门擦头发的毛巾,来到了顾琅的身边,将那还在滴着水汽的头发给捂住,看着他略带责备的道:“你怎么不擦干就出来了,你身体不好,这样容易生病的。”
顾琅先是被陈星这一动作惊了一下,随后看着他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头发,那模样爱惜比自己还爱惜得紧,忽而浅浅的笑了,“只有末尾的一点水汽而已,不碍事。”
陈星抽空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是很赞同他的说法。
顾琅看着他气呼呼的模样,心里却格外的暖和,他将手里的盒子朝他眼前递了过去,温声道:“这东西早些就该还给你了,只是我一直忘了,好在现在想起来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