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儿这才像是猛然被惊醒了一般,她猛地抬头看向上首的县太爷,咬了咬唇瓣,随后开了口,“不,我不认识那些东西。”
在刚才那一瞬间,陈灵儿就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认,如果认了,那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如果她不认,过后再让她的父亲从中周旋,那她定然不用受了刑罚,也不会有屈打成招的顾虑。
县太爷看着陈灵儿变幻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心惊,他以前还从未见过这般冥顽不灵的女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不说实话。他一拍惊堂木,语气中有多了几分严厉,“你可知,要是朝着本官说谎,会判你罪加一等,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
陈灵儿想的很好,当即心里也安定了几分,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县太爷,语气坚定的道:“大人,我不认识这东西,这不是我的东西。”
县太爷见自己说明了之后,陈灵儿还是这般嘴硬的模样,脸色不由的越发难看了几分,“那你说,这个丫鬟所说,又是怎么回事?”
陈灵儿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一字一句的道:“她偷了我屋子里的东西,我一气之下将她打发了出去,如今她却要联合旁人来陷害我,我只恨当初没有把她打死在院子里。”
翠儿看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小姐,整个人都傻掉了,她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家小姐还能这样说。
来看热闹的人们,此时听到陈灵儿的这番话都有了几分动摇,毕竟陈灵儿是一个大家小姐,而那指认她的人只是一个丫鬟。即便是心里再不情愿,他们也觉得小姐的话比丫鬟的话来得可靠许多。
翠儿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变得恐慌起来,她抬眼看着上面脸色难看的县太爷,连连磕了几个头,急切的道:“老爷,青天大老爷,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绝对没有说过半句假话啊!”
陈灵儿看着翠儿,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贱婢,我好心放你一条生路,你竟然联合外人来坑害我,我当初就不该留你。”
说罢,陈灵儿又扭头看向上方的县太爷,努力为自己辩驳道:“官老爷,只凭借一个丫鬟的口供,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布包,怎么能断定就是我放的火?即便我只是一个女子,我也不接受这样的判决。”
陈星看着下面跪着的陈灵儿,见她即便是一脸苍白,却还是带着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仿佛众人的指控都是对她的污蔑一般。
而陈灵儿的这番话,也让旁边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起来,似乎也觉得陈灵儿说的有几分道理,觉得陈星他们是不是诬陷了这个小姐。
听着旁边的议论纷纷,其实陈星有些钦佩陈灵儿的,毕竟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保持住这样的镇定。只是那份欣赏之情,很快就被陈灵儿做过的那些事给冲淡了,不管怎么说,做错事的人,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陈星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往前迈了一步,走到了众人面前,朝着上方的县太爷拱了拱手,朗声道:“县太爷,我还有几位证人,还请老爷允许我们请他们上堂。”
县太爷没有想到陈星他们竟然还有后手,连忙点头应下,“既然还有人证,那就快快请上来。”
“是。”陈星走到后面吩咐了一句,紧接着就看到一直在观众堆里的邱九站了出来,随后很快的朝着外面跑去。
等到做完了这些,陈星又来到了陈灵儿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用一种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淡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办法证明这个布包是你的,所以你不承认你做的那些事情?”
陈灵儿抬眼看向陈星,那张姣好的脸上此时全是认真,明明该是赏心悦目的表情,此时在她看来却多了几分可恨的味道。
陈灵儿看着陈星,控制不住怨恨的情绪,“是有怎么样?我想不通我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让你这般诬陷我。”
陈星眯了眯眼,不再和她多说什么,只是站直了身子,看向了上方的县太爷,缓缓地道:“陈小姐放火烧店的那个晚上,刚好有几个人看到了她毁灭证据的场面,只要让他们来看看,自然就能证明这布包是不是陈小姐的。”
陈星的话音刚落,衙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几个二流子打扮的人被刚才陈星叫住的那个人带了进来。
那几个人看着这里那么大的阵仗,腿都不由的软了几分,先是齐齐的跪下朝着县太爷行了一礼,待县太爷说了免礼之后,他们又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等到他们起来了之后,陈星指着脸色越发惨白的陈灵儿,淡淡的问道:“你们可认识这位小姐?”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那里跪着一位纤细的小姐,在对上他们的视线时,眼里出了厌恶之外,还闪过了几分心虚。
原本因为来到衙门还有些害怕的青年们,在看到她的反应之后,反而渐渐的镇定了下来。不过很快,为首的那个盯着陈灵儿看了半天,随即大声叫嚷了起来,“对,我认识她,她就是我们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小姐,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陈星听到他这夸张的叫声,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的满意,随即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们那天遇到这位小姐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那青年听到陈星的问话,立即将那天他们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再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我们那时候离得远了一些,但是依然看清了她当时是在朝着河里丢东西。我们过去的时候,她似乎还吓了一跳。”
“对,就是她,虽然当时光线不好,我们还是不会认错的。”
“我也认出来了,我记得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丫鬟来着。对了,好像就是那里跪着的那位。”
“是的,她们当时是两个人一起的。”
“而且,我记得她们慌张的跑走了之后,不远处的一个饭馆好像还起火了。”
“就是,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来着,怎么那么赶巧。”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是其他人都听明白了,那就是陈灵儿的确是往河里丢过东西,而且当时还是和这个丫鬟一起的。这就证明这个丫鬟没有说谎,她说的一起都是真的!
陈星听完那几个青年的话,慢慢踱步来到陈灵儿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脸,淡淡的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灵儿看着面前的陈星,刚才装出的来倔强已经消失,此时只剩下一片恨意,片刻之后她突然疯狂的大叫了起来,冲着陈星不甘的道:
“凭什么,为什么?我才是陈家的大小姐,我才是陈家嫡出的大小姐,凭什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凭什么他要那般维护你!我不甘心,明明那些都是我的,凭什么全都被你拿去了。”
陈灵儿的声音中全是疯狂,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的动物,用最后的声音不顾一切的述说着自己的不甘。
陈星被陈灵儿刚才的爆发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发狂的陈灵儿,看起来还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样子。
陈灵儿所有的不甘和愤怒,最后都终止于了县太爷拍响的惊堂木上。
衙门内寂静了瞬间,紧接着便听到上首的县太爷威严的声音,“安静!犯人陈灵儿,妄图通过纵火来报复别人,这已是罪大恶极。如今更是在堂上狡辩,妄图扰乱法纪,更是罪加一等!”
县太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堂上,让众人纷纷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只听到他最后拍板道:“今日,本官宣布,犯人因纵火一罪,处以劳改所收监五年。同行者翠儿,因检举有功,并且积极认错,故而判以十仗杖罚。”
“如下宣判,堂下众人可有异议!?”
县太爷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众人,不管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陈老爷,还是旁边看起来快要晕过去的陈夫人都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来人,将她们带下去行刑!”
等官差拖着一脸惨白的陈灵儿,和惶惶不安的翠儿下去,县太爷方才看向下面表情各异的众人,高声道:“好了,这场官司到此为止,退堂吧!”
县太爷的话音落下,已经站立不稳的陈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快速的往衙门外走出,只是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站在那里的顾琅,里面充满了怨毒。
就在吃瓜群众们觉得今天无事,可以回去休息的时候,那站在堂下的陈家小饭馆的大老板又开口了,“大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和陈家还有一桩官司,不如一并处理了吧?”
原本因为陈灵儿,丢了怎么大脸的陈老爷,在听到顾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由的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甚至比起刚才陈灵儿让自己丢脸的时候觉得更加的心惊肉跳。
第107章 地契
陈老爷又怒又惊恐的看着顾琅,语气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怯意,“你还想要说什么?!难道你做的这一切还不够吗?”
顾琅却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刚准备离开,此时听到顾琅这番话之后又重新坐下来的县太爷身上。
县太爷接收到顾琅的目光,起先有些迟疑,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若是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顾琅朝着上方的县太爷行了一礼,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开了口,“诸位都知道,当年我家遭逢大难,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幸存者,当年侥幸逃过一劫。”
原本因为顾琅无视自己而变得有些愤怒的陈老爷,此时听到顾琅轻描淡写的提起他家当年的惨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那次劫难之后,我为了活命便逃离了这里。当年我顾家的富贵,相信这里的老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顾琅清亮的声音在堂上响起,旁边听着的众人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更有上了年纪的老人露出感叹的神色,无不可惜的道:
“是啊,当年顾家可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富家,这镇上最大那条街上的店铺,几乎有三分之一的都是挂着他家的旗号,可惜了。”
可惜什么,再也没有了下文,顾琅的讲述却还在继续。
“等我成年之后侥幸回来,我发现不仅我家原先的屋子变成了一片废墟,就连当初没有遭难的店铺也被人瓜分了一个干净。”
顾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若有似无的看向陈老爷,只见原本嚣张的陈老爷此时眼神有些闪躲,四下张望着就是不看他的方向。
“今日,我只想请县太爷做主,拿回属于我们家的东西。”顾琅的语气平淡,其中表达的意思却格外的坚定。
县太爷听着顾琅的这番话,稍稍思索了一下,随即看着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既然如此,那和陈老爷有什么关系?”
顾琅勾了勾唇,扭头看向那边的陈老爷,淡声道:“自然和陈老爷有关系,毕竟陈老爷当年可是趁着我家没落,我家店铺无人接管之际,接管了我家的几个店铺。”
“你放屁!”听到顾琅这般说,一直不说话的陈老爷终于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老爷骂完顾琅,当即扭头看向上方盯着他们的县太爷,语气有几分急切的道:“县太爷,你别听他信口雌黄,他就是在胡说八道。”
顾琅看着焦急的陈老爷,对他的反驳没有任何的反应,在他说完那些话之后,才看着他淡淡的说道:“陈老爷,既然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又何必那么着急?”
陈老爷看着顾琅冷淡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几分心虚,随即开始心慌起来,他大声的嚷嚷道:“我很忙,没有空在这里和你们继续瞎扯,我要回去了。”
顾琅看着就要往外走的顾琅,不慌不忙的道:“陈老爷,有几个人想要见见你,我觉得你等着他们过来再走比较好。”
说完,顾琅就看向上方的县太爷。
县太爷接收到顾琅的视线,他挥了挥手让下面的官差拦住了陈老爷的去路。
“既然此案本官已经受理了,那自然是得判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才行,还请陈老爷脚下留步。待事情解释清楚,你再离开也不迟。”
陈老爷看着将自己围起来的官差,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盛了,听着县太爷这番话,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走不了了,于是一脸恼怒的站在那里,只等着看看顾琅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见陈老爷一脸想要离开却偏偏不能离开,一副陷入绝境的困兽的模样,顾琅轻轻地勾起了唇瓣,紧接着看向上方的县太爷,“老爷,我说的那几个就在外面,现在可否让他们进来。”
陈老爷闻言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随即,在陈老爷紧张的视线中,三个衣着朴素看起来还有几分落魄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此时还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
在他们进来的瞬间,陈老爷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顾琅在他们三人朝着上方的县太爷行了一礼之后,朝着在场的众人宣布了这几个男人的身份,“他们三个便是当年被陈老爷抢去那三家店铺的掌柜。”县太爷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下面的三个男人,低声询问道:“顾琅说的可是实话?”
“公子说的句句属实。”年纪最大,脚有残疾的那个男人站了出来,大声道:“当年我们都是在顾家手底下干活的掌柜,在知道顾家遭逢大难的时候,我们还想着把店守好,等着公子回来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