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阑总不好告诉慕千秋,自己是个穿书者罢,只好挠了挠头,张口就想胡诌。
哪知慕千秋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蹙眉摇头:“你不说实话,该打。”
“……”
没给慕千秋管教徒弟的机会,七月的魂石又闪烁起来,这玩意儿现在就跟定时炸|弹似的,一会儿闪一下,闪得别人心慌。
“师尊,看来七月又遇见危险了,林知意跟他在一处,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阮星阑挺羞愧的,两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被邪祟掳走,自己居然束手无策,实在太没用了,又问:“师尊,林知意的魂石,可在师尊手里?”
慕千秋摇头。
阮星阑就知道会是这样,一般来说门派弟子们的魂石,都会供奉在殿宇中,由专门的弟子看管,很少会有人随身携带,除非是哪家的师尊特别宠爱徒弟,生怕徒弟一离开自己就出事,遂把徒弟的魂石随身带着。
这么一说,林知意在三人当中修为最差,也最文弱,慕千秋最疼爱的弟子,竟也不是他。
想来以慕千秋的脾气,应该不会对哪一个弟子特别宠爱罢。阮星阑如此想来,背着手往前走。
身后的慕千秋忽道:“你的魂石在为师手中。”
“嗯?!”阮星阑脚下一顿,回身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你总是喜欢在外闯祸,为师便将你的魂石随身携带。”
慕千秋说着,一展右手,离掌心半寸浮现着一块血红色的宝石,散发着泠泠寒光。
阮星阑吃惊地微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想起这东西还是自己拿着为好,遂伸手要拿回来,哪知慕千秋很快就把魂石收了回去。语气淡淡的:“除非为师赶你出师门,否则你哪里也不准去。”
“???”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头儿,难道不该是自己这个大总攻说?
阮星阑纳闷道:“不应该啊,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儿。”
准确来说,自从踏入地道的第一步,阮星阑就觉得此地很不对劲儿。
虽然这么说有点事后诸葛亮的意思,可眼下小可爱和小凤凰都不在。
自己与慕千秋孤男寡男的,干|柴烈火,共处一室,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阮星阑知道现在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不好,可又不由自主地往剧情上靠。
想着原文里的慕仙尊在此地的种种,又想着孽徒的种种暴|行,像是受了某种力量的引导,阮星阑的灵台一清,一边往前走,一边同慕千秋道:“师尊,第六感告诉我,应该往这里走,师尊,快跟上。”
慕千秋落后一步,问他:“第六感是何人?”
“……”阮星阑信口胡言,“一位老朋友,姓第,出生的时候,他老爹捆了六根竹竿,所以叫六竿。”
慕千秋:“好有灵气的名字。”
“是……是啊。”
两个人寻着黑漆漆的地道走,阮星阑手里还捏着明火符,因为这里过于诡异,心里着实怕得很,所以一直想方设法地跟慕千秋说话。
“师尊,我的名字是师尊起的吧?”
记得原文里,孽徒本来的名字叫作狗蛋,出生即死妈,他老爹按现代的话说,就是个凤凰男,倒插门给了玄女宗的一位女长老。
还把拖油瓶子丢在了街头,让他自生自灭。
拜入师门后,慕千秋替他改了名字。
慕千秋点头道:“是,不仅是你,知意和见欢的名字,也是为师起的。”
哦,忘记提了,孽徒就是在外流浪的过程中遇见了同样无家可归的林知意和路见欢。
林知意的身世比较可怜,他的祖先是人与神结合所生下来的产物,这类人不论男女,统成为“人神之子”。
因为血液里有一部分神血,须得修行神道,可神袛早在万年前就相继身归混沌了,压根没人知道怎么修神道。遂天生修炼就比正常人缓慢,也比普通人模样更秀气俊美。
修真界有不少修士,觊觎人神之子身体里的神血,便会将其抓走,从小圈养起来。不论男女,一般来说,十三四岁就会被灌下催长的药剂,然后炼制成绝佳的炉鼎。以供自己享用。
为了珍惜资源,有的门派上下共享一位人神之子。
所以一般来说,人神之子的下场都极惨。
因为人神之子若是再与人结合,所生下来的孩子,仍旧是人神之子,所以他们基本不会再与人族通婚,没了神袛的保护,他们仿佛是被遗弃的家禽,遭受修士们的凌|辱和捕捉。
之所以还没有灭绝,并不是因为人神之子的寿命很长,相反,他们受到修真界的排挤,大多数都死于二十岁左右。
为了怕这个种族灭绝,以后再也没有那么绝佳的炉鼎了,用心歹毒的修士就会逼迫人神之子怀孕,一直生到他们死掉为止。男人则喂下孕灵珠,强行让之生产。
所生下的孩子会有专门的人抚养,长大后继续步他们亲人的后尘。
总之人神之子都是很惨的。
言归正传,原文里孽徒遇见林知意时,他正往外逃跑。
当时林知意才七岁,打扮得跟女孩子一般无二,从大家族里跑出来后,被人一路狂追不舍。
追到了破庙里,孽徒刚好在那落脚,于是就偷偷将林知意藏了起来。
两人从此便认识了,说起林知意的名字,他其实没名字,有个像奴隶一样的编号,叫作零妖妖。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孽徒都喊他妖妖。
慕千秋解释道:“你们三人入宗时,为师算了一卦,卦面上说,南无星阑,北斗有月,洛河三千,独照月明。既无星阑,那你便是星阑。”
阮星阑点了点头,心想师尊起名字还挺文雅的,遂问:“时间太长了,我记不得了,那二师弟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慕千秋道:“一句诗。”
“什么诗?”
“南风知意,吹梦西洲。”
阮星阑不经感慨,师尊起名字真的好文雅啊,要是自己给徒弟起名字,那肯定是,大傻二傻三傻。
可路见欢的名字,听起来既不是卦相,也不是诗句,又是什么?
阮星阑有点疑惑。
至于路见欢,那更是一段不可言说的童年阴影了。孽徒与林知意听说天衍剑宗的宗主要收徒弟,于是便往天衍山的方向去。
在半途中遇见躲饥荒的难民,看见他们在用破瓦罐炖肉汤,旁边还有血淋淋的肉块。肉块旁边还躺着个小孩子。
那孩子就是路见欢,当时饿晕过去,还险些被人炖了吃。
之后三人就一同结伴,高高兴兴地拜师去了。
话到此处,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座古桥上,周围缠绕满了鲜红色的树藤。
慕千秋告诉他:“为师只改你们的名字,并未改你们的姓氏,就是希望你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初衷。今生能够相遇,便足够令人欢喜。”
路见欢,见欢,相见时欢。原来是这个意思。
阮星阑一阵怅然若失,心想,慕千秋都收的啥徒弟啊,一个都不靠谱,三个小畜牲没一个是好东西。
要不是因为这三个糟心玩意儿,原文里的慕仙尊只怕是早就飞升成仙,怎会沦落成人人可欺的仙门炉鼎。
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32、地下宫殿
“师尊, 这树藤大有古怪,师尊小心!”
阮星阑对这鬼玩意儿有点阴影了,因为这东西的滋味着实不太好描述。
怎么说好呢, 就像是谁家晒得臭咸鱼上霉了, 然后丢进了泔水桶里, 之后又被人捞了起来, 放在屋檐上风干,风干后塞进了臭鞋里的气味。
总之很难闻很恶心, 之前为了救人,他顾不得那么多, 舔|舐过之后,舌头麻了好半天, 嘴里那股味道怎么都散不掉。
眼下又遇见了,阮星阑觉得恶心之余, 又怕师尊不小心中招,于是好心提醒。
慕千秋点头,率先一步走上古桥, 阮星阑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一直谨慎地注视着脚下,生怕被树藤偷袭。忽见树藤动了一下,惊得往眼前的慕千秋身上一扑,双腿夹着他的腰, 喊了声:“我的妈呀!师尊!”
很快,他又意识到姿势不对, 赶紧跳了下来,将慕千秋往身后一护,正色道:“师尊不怕!徒儿保护你!”
结果等了半天,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事都没发生,树藤跟死了一般,动都不动。
阮星阑抬腿踢了踢脚下的树藤,压低声儿道:“喂,给点面子!”
树藤果真动了一下,慕千秋从后面冷飕飕道:“被风吹了一下罢了,你若是害怕,那便跟紧点。”
阮星阑那叫一个尴尬,觉得自己被师尊嫌弃了。悻悻然地收了长剑,一直到下了古桥都一片平静。
“师尊,你看!”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快步往前走,就见脚下是一座地下宫殿,同水镜上显示得一般无二,周围的墙面上还竖嵌着十几具棺椁。
这回不用师尊提点,阮星阑主动御剑跟在慕千秋的身后,一鼓作气冲了下来。
脚才一落地,阮星阑就迫不及待地感慨:“这里好大,好华丽,要不是墙上嵌着棺椁,就跟皇帝所住的宫殿一般!”
何止是宫殿,正对着二人的高台上,甚至还安置着一张大床,阮星阑粗略地比划了一下,觉得平躺七个成年男子完全没问题。
心道天灵城的城主好会玩啊,在棺椁中不够刺激,居然还要整一出大被同眠。
这种想法,连自己都不敢有,别人就更加不配拥有了。
“师尊,我查探过了,这附近没什么疑点。”主要是宫殿太宽敞,又没什么陈设,几眼就望到头了,没啥特别的。除了棺椁之外。
“师尊,你说这些棺椁之中,会不会还藏着人?”他抬眸望向慕千秋,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在阴暗的大殿里,显得极其明亮。
慕千秋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为师不知道。”
也是,慕千秋又没透视眼,怎么可能知道?
阮星阑捋起衣袖走至离自己最近,也就是水晶里浮现出的那副棺椁面前,吃力地将棺材板移开。
这棺材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木头,坚硬沉重得吓人,怪不得存放在此,也不会腐朽,方才阮星阑仔细看过,棺材上还纹了天灵城的标志。
只要在里面发现了什么遗骸,就以慕千秋的本事,定然能顺着蛛丝马迹,揭穿天灵城的秘密。
砰的一声,阮星阑好不容易将棺材板推开,却见里面空无一物,不仅没有遗骸,就连点遗物都没有。
不过阮星阑发现,这棺椁里面还挺深的,边缘上还有抓痕和暗红色的血迹,想来此前定然有人在此做过什么。
慕千秋走近,看了一眼,蹙眉道:“尸骸不知被人运往了何处,看来每副棺椁都需打开来瞧一瞧。”
“是啊,要是不全部打开看一看,我们也不会放心。”
阮星阑说着,就要去扒拉别的棺椁,忽闻远处传来一阵锵锵的声响,在空旷的宫殿里,显得异常诡异。
“师尊……”
“嘘,别说话!”慕千秋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之后满脸镇定地逡巡左右。
阮星阑屏息凝气,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的厉害,感觉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还伴随着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让人听着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起来。
死死咬紧牙齿,阮星阑攥紧了剑柄,随时随刻准备跳出来保护师尊。
正当怪声往宫殿里行来之时,慕千秋忽然回身,一把捂住了阮星阑的嘴,将他往棺椁里一按,挥袖把棺材板盖上了。
“唔唔。”
阮星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被慕千秋压在了身下,棺椁虽深,但两个大男人躺在里面,还是显得略有些狭窄。
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空气都不够用了,呼吸都有困难,更何况两人的身体紧紧压在一起。甚至能闻见师尊身上好闻的气味。
师尊的胸膛宽阔温暖,肩削背薄,腰肢纤细,曲线流畅,又着一身白衫,更显得瘦骨纤纤,羸弱病态。此刻像奶猫儿一般伏在自己怀里,阮星阑终于意识清醒地享受了一把当攻的快乐。
贼手悄悄地揽上了慕千秋的纤腰,使劲往自己怀里一掐,两个人贴得更紧了,完全没有任何一丝缝隙,只要阮星阑微微张口,立马就能咬到师尊的头发。
慕千秋蹙眉,压低声儿道:“怎么,狗爪子不想要了?”
虽然孽徒从前的名字叫阮狗蛋,简称软蛋,但他不是狗啊,最起码也得是狼。
师尊真是一点情调都不懂。
阮星阑知道现在不是调戏师尊的时候,遂不敢再放肆,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
只听见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就在身前,浑身都起了一层白毛汗,因为姿势的原因,他在下面,所以能比较清晰地看见周围的环境。
就见一道人影,手里牵着一条锁链,锁链后面绑了十几个人,各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可不难认出,全是男人,而且年龄都不大,普遍在十五六岁左右。
像是糖葫芦一样,用一根铁链把十几个少年的手腕锁住,然后拉着他们满地乱爬。
稍微爬得慢了,那黑影扬手就是一鞭子,能生生抽出血沫来。
打得这样狠辣,不可能不喊出来吧,被打的少年头一昂,大张着嘴,可完全没有看见舌头……因为疼,五官都扭曲起来,鲜血顺着口腔涌了出来,可又不敢停下,继续在地上爬啊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