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总会想起以前在现代的生活。
他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对着星空许愿,希望上一世的父母不要太伤心,哥哥和嫂子能早日生孩子,一家人都好好的。
在林夏至被李秀关在家里的时候,程闻柳总算从各种繁忙的事物中抽出身。
前段时间程夫郎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账本给程闻柳,他花了不少时间理顺,现在只用动动嘴吩咐下面的管事做就行,不需要自己再亲力亲为。
忙碌这段时间也有一个好处,程闻柳对自家的产业更了解了,他现在才终于知道自家有多有钱。
程家的大头生意是做粮食买卖,除了开在江宁县的粮满仓,郦水郡和附近县城也有好几个粮店,为了运输粮食方便,程阿爹全都选了有港口的地方。
为了供应这些粮店,程阿爹陆续在各地买了不少田产,雇佣佃农产出的粮食都放在自家粮店里卖,每年他们出去查看的只是这些田产的一部分。
另外,程老爹手上还有不少铺子,只是这些铺子基本都租了出去,他也给程闻柳说了个大概,等着程闻柳成亲之后,他会把手上的事多交一些给程闻柳。
林夏至和程闻柳的婚期定在十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搬家、远游。
一大早,林夏至就被林家人叫起来换上嫁衣坐在铜镜前,请来的五福老夫郎嘴里说着吉祥话给林夏至绞面,再象征性地给林夏至的嘴唇涂上一点口脂,表示对他这门婚事的祝福。
随后由马媒么接手,给林夏至画上如同猴子屁股一样的新哥儿妆。
等不了媒么在自己脸上折腾完全套,林夏至立马开口:“马阿么,要不脸上的妆容我自己来?”
说完,不等马媒么回答,林夏至起身用水盆旁边晾着的赶紧布巾将脸上的胭脂、眉粉擦干净,再坐下来自己对着铜镜倒腾。
他这张脸的五官柔和,不适合那种斜飞入鬓的剑眉,只用眉粉浅浅地涂了一层,将眉毛的形状凸出即可。
可能是古代的吃喝都天然无污染,林夏至现在的皮肤虽说算不上吹弹可破,但没有什么痘痘,连毛孔都很小,他就不愿意往脸上抹粉。
年轻人气色好,没有涂粉的话不用胭脂皮肤也白里透红,只有嘴唇因为还没吃早餐看上去不过红,有刚才五福老夫郎点的那一点口脂,抹开之后也就够了。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描了眉、涂了口脂,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变得有些艳丽。
林夏至可不想顶着一张面色惨白、两颊如同猴屁股、嘴红得如同吃了小孩的妆,到时候程闻柳看到了说不定会吓一跳。
想到这里,林夏至又有点想试试让媒么给他上妆,到时候吓一吓程闻柳,看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只是早上经过那么一大通折腾,已经没有时间给林夏至再画一遍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了鞭炮声。
“夏哥儿,马媒么,你们准备好了吗?”李秀推门进来,他刚才去清点了一遍林夏至的嫁妆,程家人都来了他才想着还没到林夏至的房间看看。
“林夫郎,都准备好了。”马媒么手脚麻利地将盖头往林夏至头上一盖,将他扶起来。
刚才马媒么见林夏至要自己化妆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后来看着他自己鼓捣的脸,将那点不高兴抛到了九霄云外,刚才还想问问林夏至是怎么给他自己画的。
媒么给新哥儿的化妆是一项他们必须掌握的技术,画的妆容更好看,也是媒么对外宣扬自己的资本。
李秀在盖上盖头之前晃了一眼林夏至的脸,配着一身鲜红嫁衣看上去明艳动人,想着自家如此好看的哥儿从今天起就是别人家的了,他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马媒么见李秀要哭,赶紧劝他:“林夫郎,大好日子,可别在这时候耽搁了时间。”
新哥儿出门都是算准了时辰的,万一李秀一哭弄得林夏至也跟着哭,说不定会赶不上吉时。
李秀听了马媒么的话,立马止住眼泪,用帕子在眼角按了又按:“好好好,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去吧。”
虽然家里有下人,李秀还是想亲自扶着林夏至出门,他让过来帮忙的林小秋去前院,他亲自陪林夏至出门。
从林夏至的房间到前院,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林夏至闭着眼都能找对方向。
就这么几步路,李秀把他这段时间对林夏至说了无数次的话再说一遍:“夏哥儿,以后去了程家,得孝顺家里的公爹和麼么,以前在家不喜欢做针线活,去了程家之后你至少要学着给闻柳缝袜子、做里衣,还有,景哥儿年龄小,你要做好一个哥么,别任性……”
蒙着头,一左一右被马媒么和李秀扶着,听着耳边的唠叨,林夏至第一次感觉这条路很漫长,希望能多听一些、走慢一点。
一旁的马媒么见过不知道多少次婚嫁,比起听李秀给林夏至的叮嘱,他更关心吉时,掐着时间一点一点往门口走。
这时候,林虎子和林承祖、林承宗、林小叔、李茂等人都作为么家人,在前院接待前来祝贺的林家村人和过来迎亲的程家人,等着林夏至他们出来。
今天林夏至大喜的日子,李勤夫夫这对懒骨头都被李老么从床上拽了出来,让他们换上最好的一套衣服过来道喜。
大家都面带笑容,只有林承祖和在场的汉子不一样,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高兴中带着一点隐藏得不算特别深的咬牙切齿。
像林虎子、林小叔和李茂这些长辈都认为程闻柳同夏哥儿特别相配,林承宗自从童生考试前同程闻柳朝夕相处一段日子之后就成了程闻柳的小迷弟,也是打心眼里觉得程闻柳成为他的哥夫特别好。
只有林承祖,刚才看着程闻柳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满脸笑容走进来的时候,他的拳头有些痒痒,想上去给那张乐开了花的脸再增加一点颜色。
程闻柳看着大舅子这个表情,心里暗道不好,同他说了两句话之后不着痕迹地低头同林承宗闲聊,让林承祖不对着他的脸,缓和缓和心态。
当初程闻柳的大哥程叠溪出嫁的时候,程闻柳也经历了这个过程,他自然懂的林承祖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只要不看着他这张脸,心情应该能好一些。
林承祖和程闻柳之间的暗潮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清楚,别人都没注意到。
来林家的人络绎不绝,前院站不下这么多人,村里人进来祝贺一声,送了贺礼之后,都识趣地站在林家大门外,等着看林夏至出门。
“吉时已到,请新哥儿出门。”门口,程家请来的媒么声音尖利,穿透整个林家前院。
同时,喜乐奏响,前院里、大门外,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从堂屋走出来的新哥儿林夏至。
程家迎亲的队伍整整齐齐排列在林家外面,程老爷和程闻柳几人也退出林家大门,在门口等着。
李秀的眼眶通红,扶着林夏至的手臂微微颤抖,尽管他现在没有说话了听不出来鼻音,这些动作依旧将他此刻的心情出卖了个彻底。
林承祖从李秀和马媒么手中接过林夏至,将他背在背上:“夏哥儿,以后你要是受了委屈,尽管回来家里,大哥给你出气。”
说完,林承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程闻柳,神情复杂。
程闻柳站在门口听不清林承祖说了什么,但从林承祖看他的眼神大概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李秀听了林承祖的话气恼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林承祖没理会李秀,背起林夏至往门口走。
林虎子跟在后面:“夏哥儿,阿爹嘴笨,以后你去了程家,好好孝敬公爹和麼么,同闻柳过好日子,阿爹和阿么就放心了。”
李茂的声音也在喜乐声中传到林夏至耳边:“夏哥儿,舅舅一直在你身后,你永远是我们李家的孩子。”
还有林小叔、李老么,有祝福、有叮嘱,前院短短几步路,大家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李秀在林承祖跨出院门的瞬间,忍不住眼泪一下呜咽出声。
连带着李老么、周小竹、钱英、林小秋、钱氏都跟着哭了出来,林虎子等人虽然没有哭也还是红了眼眶。
林夏至在林承祖背上出了林家大门,受大家影响,盖头下他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滴落到林承祖脖颈间。
察觉到林夏至哭了,林承祖的脚步越发沉重,万分不愿意将林夏至交给程闻柳。
第205章 送亲
看着大舅子那样,程闻柳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忐忑。
走得再慢,用不了几步还是出了门,到了马旁边,林承祖放下来林夏至,将他扶上马,对站在一旁的程闻柳说:“程闻柳,夏哥儿是我们一家人的宝贝,他经常会有一些不合常理的想法,性子急经常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他不会做针线活,也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希望你能多包容他的缺点。现在我把弟弟交给你,你们两以后的日子和和睦睦过日子,让他能够像在家里一样笑得开心。”
林夏至听了林承祖的话,鼻头更酸了。
程闻柳神色郑重:“大哥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夏哥儿,不让他受一丝委屈。”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林承祖深吸一口气,看着坐在马背上的林夏至,往后退了几步。
林承祖知道林夏至不愿意坐花轿,所以今天程闻柳没有带花轿来迎亲,而是牵了两匹温顺的马儿。
两匹马背上都铺着大红色的马鞍,绣着喜庆的花纹,马头都带着两朵做工细致的大红花,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
林承祖想着,程闻柳对夏哥儿确实很好。
随后,程闻柳也翻身上马,将系在马鞍上的红绸摘下来牵在手上。
红绸另一端,是林夏至握着马鞍的手。
迎亲的队伍开始往林家村外走去,一路上村民们的祝福源源不断。
“夏哥儿,程少爷,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
队伍逐渐往前走,林夏至的嫁妆也从林家一台一台地抬出来,唱妆的人拿着礼单开始读。
“落地青花瓷瓶两对。”
“琉璃摆件两只。”
……
“绸缎十匹。”
“雪光丝三匹。”
……
“田产五十亩。”
“豆腐房份子二成。”
……
每唱一个出来,围观的村民就发出一声惊呼,林家真是大手笔。
一开始只是一些值钱精致的生“!山!与!氵!夕!”活用品、摆件装饰,后面连大片田产,豆腐的份子,都舍得给林夏至,真的是下了本钱给林夏至置办嫁妆。
村民们不知道的是,原本林夏至手上有四成豆腐房的份子,是他主动减少了两成,这两成给小年糕留着。
真是让人想不到,小年糕还是一个只会睡觉吐口水的小婴儿,林夏至就开始给他准备嫁妆了。
村民们或许觉得惊奇,里正和卫夫郎以及几位族老就不这样认为了。
他们长期同林夏至打交道,知道林夏至是个不一般的哥儿,脑子里有各式各样新奇有用的点子,他们村的变化都是林夏至带来的,如果没有林夏至,现在林家村或许还是和以前一样,也就能混个温饱。
在所有人目光中,林夏至的嫁妆全部从林家抬出来,跟着迎亲队伍离开。
酒席办在程家,林家村大部分村民不会跟着新哥儿么家的人去吃酒,他们站在林家门口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之后主动离开,没有让林家人难办。
李秀、杨雨生、周小竹、李老么和钱英、陈枣儿几个哥儿分成两组坐上林家的马车,林虎子、林承祖、林承宗、林小叔、林安成、李茂、李勤等汉子赶着驴车随后出发。
里正夫夫、几位族老和几户同林家关系亲密的林家村村民也充当林夏至的亲属,坐上自家驴车或者牛车,跟在林家队伍后面去江宁县程家吃酒。
就在哥儿这边的亲属队伍离开林家村时,李茂回头眼角无意中瞄到一个躲在树后面的老头,有点像林老头。
他只用余光看到了一眼,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林老头,想着送亲的时候他们林家主屋几人都没来,应该是他看错了,便抛在脑后。
李茂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是林老头,只是他不好意思过来,因为在之前林夏至亲自去了一趟林家主屋。
林夏至当时告诉林老头:“阿爷,这是我和程闻柳成亲酒席的请柬,上面我只填了您一个人,老么和大伯、大伯么我是不会邀请的,相信您也知道为什么,不用我多说。”
以前林夏至还会同林老头迂回些说话,如今林家主屋已经不行了,林老头还指望这二房给他养老,林夏至自然不需要再同他们客气。
林老头当然知道愿意,不就是因为带了他们几个去会丢脸。
知道是一回事,林夏至说得这般直白打脸,林老头又被林夏至给气到了,从来没有哪个小辈敢这样同他说话。
林老头拿着请柬不说话,也不看林夏至,就是等着林夏至自己改主意。
林夏至可没有兴趣看林老头的表演,更不用说迎合他的想法,他把话说完就走了,留林老头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
只邀请林老头一个人,也就是意思一下,并不代表他真的欢迎林老头。
自家孙子的婚宴,如果不是家里确实有事,林老头和林老么作为阿爷和老么,应该是成双成对地来吃酒,人家都说了不邀请林老么,林老头自觉丢不起自己一人去的脸,肯定不会单独一个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