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至站在程家主宅的南门,看着山脚一片连在一起的院子和山坡上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心里有些震撼。
时间尚早,林夏至他们得先到主宅最大的院子里去拜见几位老祖宗,分别是二伯爷、三伯爷和七叔公,三位老人是程阿爹都要喊爷爷的。
老人年龄大了精神不好,见过了林夏至这个新人之后给了见面礼就让他们下去休息。
说是等大年三十的时候,统一将今年几位新嫁到程家的夫郎上族谱,程家嫁出去了的哥儿也在那时候从族谱划出去。
除了辈分最高的三位老祖宗,程阿爹要去见的人就没几个了。
程阿爹的爹么在他很小的时候过世了,他被过继给上一任程家家主,在程家嫡系排第六,上一任家主带着夫郎出去游山玩水了,今年写信说不回来过年。
所以从老祖宗的院子里出来,他们没有再去别的院子,直接去山腰的小院。
虽说没有去别的院子,一路走来见的人也不少,大概有三、四十个。
这些都是已经回程家主宅了的,外地没回来的、还在路上赶路的统统没见到。
虽然林夏至在之前就把程家的主要人物关系记清楚了,现在只需要将名字和脸一一对上,然而在见过这么多人之后,林夏至的脑子就和当初婚宴一样,又糊涂了。
从进屋开始,就在程夫郎的带领下,不停地认识人,他们音容笑貌在林夏至的脑海中逐渐模糊,只有少数几个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林夏至感觉仿佛过了一个时辰,才从主宅山脚下的房子中出来,一路走得他的额头都有些冒汗了,出来之后一看时间,其实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
“夏哥儿,是不是感觉程家人很多?”程夫郎看林夏至这个样子,哈哈一笑。
林夏至松了松脖子上的兔毛,让冷空气清醒自己的头脑:“可不是,还好阿么之前让我熟悉了这些关系,至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别说哥么第一次见这么多人了,就连我都感觉有些吃不消。”程鸾景笑着说。
程夫郎带着林夏至和程鸾景去山坡上他们的小院,程阿爹成家比较晚,山脚的房子没有分给他,他们只能住在山腰。
主宅里没有马车,轿子只有家中长辈才能用,像程夫郎他们这种在程家只能算晚辈的,只能靠双腿在山上行走,好在路面都铺上了青石块,走起来也不算很难受,只是有些费体力。
爬坡很累人,他们三人空手从山脚走到小院的时候,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满身的寒气都散了出去,看着山下的风景,有种一览众屋小的感觉。
山坡上每一间独栋的小院都是由主宅统一建的,家族的人回来只有居住权,没有地契,如果这家人的人数增多,可以在年前申请一个更大的宅子,如果主宅的人知道他们今年回来的人不多,也会相应地分配一个小一些的宅子。
程家人口不算多,他们今年分了一个二进的小院,能够住得下程家过来的所有人,还能有空房间放过年的礼品。
程阿爹和程闻柳他们这时还没能出来,估计要被留下来喝两杯才能放行,程夫郎三人指挥下人摆放行李,收拾屋子。
小院有小厨房,如果要用得自己购买食材、支付用具,如果不想自己在小院做饭,可以去山下用餐。
林夏至觉得这个山腰上的小院就像一个个度假小别墅,前世有些度假区就在山坡上修这种样子的小别墅给游客夏天避暑用,特别受欢迎。
只不过程家主宅山上的小院不是租给外人,是修给族人过年团圆使用。
程夫郎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既然可以在主宅吃饭,自己就不想单独开小厨房了。
再说了,大家一起吃饭也是林夏至熟悉程家人的机会,所以收拾好东西之后,他直接把家里两孩子带到山下的后院,同族里的夫郎、哥儿们聊天吃茶。
好在当初还在程家的时候,程夫郎纠正了一些林夏至的礼仪,现在林夏至混迹在程家主宅的人中,神态和动作都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嫁到程家的夫郎来自全国各个地方,每个地方的习俗或多或少有些区别,一下子全都到了程家,互相之间难免有些冲突。
为此,程家的家规中有一条专门约束这件事,要求夫郎们不得因为习惯问题发生争执。
尽管有家规约束着不能发生冲突,可互相看不顺眼的夫郎们明的不能来,暗着的挖苦嘲讽就多了。
“哎哟,六堂哥么,怎么今年不见溪哥儿啊?”程夫郎带着林夏至一进门,就有一个夫郎笑容满面地走过来看。
“瞧我这脑子,溪哥儿都出嫁了,怎么还能跟着你们回主宅呢,再过两年景哥儿怕是也要出嫁了,以后六堂哥和你身边就只有闻柳夫夫了。”
“这就是闻柳的夫郎吧,你可要早点给咱们程家开枝散叶,你们两成亲本就晚,一定要抓紧时间早日把孩子生下来。”
程夫郎嫁到程家之前,就有一个同族的堂弟也嫁到了程家,只是那个同族的堂弟在连家地位没有程夫郎高,嫁的人在程家的地位没有程阿爹高,一直以来他都单方面对程夫郎颇为不满。
每次程夫郎回程家过年,他们夫夫两也一定要回来。
因为他给程家生了两个汉子一个哥儿,程夫郎只生了一个汉子,另外两个孩子是哥儿,所以他在过年的时候总是会以此炫耀,说自己家人多热闹,程夫郎没有给程阿爹开枝散叶。
之前程夫郎想着他们以前是同族,现在是妯娌,对他多有隐忍。今年他带着儿夫郎回来,总不能让林夏至被人说三道四。
“景哥儿的婚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劳烦弟么你费心。”程夫郎端着架子,“弟么还是多操心孩子的教育吧,养不教,父之过。”
听了程夫郎的话,那位族弟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堪比调色盘。
程夫郎没管他,带着两孩子从他身边绕过,就当他是一个挡路的柱子。
如果说程夫郎的“弱点”是没有给程家多生一个汉子,那这个过来没话找话的族弟的弱点就是孩子不成器。
前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家孩子在主宅惹了不少祸,气得现任家主发话让他们也和庶出一样没有邀请不得会主宅过年,今年年前他们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保证,才让家主同意他们回来。
程夫郎这句话非常打脸,一旁听着的人都替那位夫郎感到害臊,舔着脸回来了不安分些还想挑事,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想回主宅了。
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儿子,他们家那几个孩子都不成器,这位夫郎功不可没。
没有了讨人嫌的家伙,程夫郎带着林夏至穿梭在后院中,同大家交流这一两年的情况。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一个个都不简单,说的话要拐两个弯才能理解,林夏至在一旁听着,脑子高速运转的同时收获不小。
冬天日头短,等到吃了晚饭同程阿爹他们汇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程家主宅的路边、亭台中、阁楼上都点上不少蜡烛,整座山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烛光中,远远看过去还挺漂亮的。
程阿爹和程闻柳两人都喝了些酒,大家第一天见面难免要拉着喝,饶是两人酒量不错,这时候都有些微醉。
程闻柳嚷嚷着热,要把披风脱了。
这个天气脱了披风直接暴露在冷空气中,就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林夏至板着脸教训他,让他老老实实穿着,等到了家再脱。
第229章 一种新运动
程闻柳混沌的脑子里一直记着要听夫郎的话,林夏至训过他之后,他就没有继续闹腾了,乖乖把热得他出汗的披风披在身上。
另一边,程阿爹的情况比程闻柳好些,他没有闹着热,就是特别黏糊,拉着程夫郎絮絮叨叨地说话。
等到程家在半山腰的小院时,程闻柳已经出了一大身汗,酒气也跟着排了出去,人清醒了很多。
小院的仆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主人一回来就能泡澡,洗去身上的寒气和酒气。
第二天一大早,程闻柳把还在睡梦中的林夏至叫醒,说要带他去温泉庄子泡温泉。
除了他们两,程鸾景也要去,还有一大群程家的年轻一辈,二、三十人一起,汉子哥儿都有,由这一届家主的大儿子程锦修带头。
会骑马的骑马,不会骑马或者怕冷的做马车,大家在从程家主宅的西门集合,去往山里的温泉别庄。
程鸾景不想骑马,林夏至就陪着他和另外几个哥儿一起坐马车,在路上聊到了他们昨天从哥哥或者弟弟口中听到的纸牌。
从程家主宅到温泉别庄的路程不短,程鸾景早就准备好了纸牌,主动把纸牌拿出来,给大家解释纸牌的规则。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一听就理解了怎么玩,在程鸾景的招呼下上手玩了起来。
这一玩可就停不下来,几人之间的熟悉度也在玩纸牌的时候迅速提升。
等到了温泉别庄,下马车的时候这几人还在热切地讨论刚才的牌局。
别人早就听到他们那辆马车一路都非常热闹,这会儿总算有机会凑过来问,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玩纸牌。
这一次程锦行也在游玩的人里,他听说又在玩纸牌,不赞同的眼神立马飘过来,准备开口说教。
程锦修见状,立马给另外一个弟弟使了个眼神,让他把程锦行引开。
程锦修对程锦行这个弟弟也很无奈,他昨天听说了纸牌,也对纸牌有点感兴趣,可不能让锦行这个老学究破坏了大家的兴致。
温泉别庄在一个山谷边缘,山谷里堆积了大量积雪,靠近温泉庄子的地方积雪已经融化了,蒸腾出水雾,看上去如同仙境一般。
程锦修在温泉别庄口对弟弟们大声地说:“庄子里已经准备好吃食,咱们先吃点东西再活动,你们几个小子不准空腹去玩雪,想直接泡温泉的就别吃太多,等会儿饿了温泉池子里也有糕点。”
到了庄子里这群正准备下马就去雪地的半大小子听了程锦修的话,都老老实实地进屋先吃点东西。
一路上林夏至已经从同行的哥儿口中知道庄子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他们口中说的玩雪只有一样,那就是马匹拉的雪车。
看到山谷之后林夏至满脑子都是前世的滑雪,这么好一片山谷,坡地不陡,雪也结实,不用来滑雪真的太浪费了。
“闻柳,别庄里是不是会有专门的木匠?”林夏至拉过程闻柳问,既然别庄有雪车,应该是有木匠的。
程闻柳不清楚林夏至想做什么,他对别庄也不熟悉,一共没来过几回,便带着林夏至去问程锦修。
“是有一个人会做木匠活,但他不是专门的木匠,弟么是想做什么吗?”程锦修颇有些期待地看向林夏至。
之前听弟弟们回来说了林夏至这个弟么在江宁县鼓捣了不少新东西,现在又有纸牌,不知道他找木匠是不是也有什么新想法。
“我想做一种木板,不用马来拉,人自己就可以在雪地里滑动。”林夏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用马拉的雪板?”程锦修眼睛一亮,“弟么稍等,我马上让人把那个会木匠活的工人找来,咱们先进屋吃饭。”
在屋子里吃了两口饭,程锦修找来的木匠就到了,林夏至把滑雪板、雪杖统统给他说了一下。
那工匠听得非常仔细,他对林夏至口中这个滑雪板也非常感兴趣,如果他做出来的东西被程家公子们赏识,这个年家里就不愁了。
除了找工匠做滑雪板,林夏至还请程锦修找了几个绣活不错的下人,让他们按照他描述做出适合滑雪的手套、护肘和护膝。
坐了一路的马车,又在别庄简单吃了一顿饭,除了那些个精力旺盛的半大小子,别的人要么去泡温泉,要么选了间卧室休息。
林夏至吃过饭准备休息一下,今天起得早他现在已经有点困了,再说他期待着滑雪,他想着等滑雪板做好了,滑完雪再泡温泉,这样两边都能玩到。
程闻柳自然跟着林夏至,林夏至要休息他就陪着。
两人在房间小睡了一会儿,程锦修找来的木匠已经做好了三幅他要求的滑雪板,绣哥儿那边的防护用具也做好了。
“就靠着两块木板就能在雪地上滑动?”程锦修看着简单的木板,心里有些怀疑,人穿上去了可以在雪地中滑动?
“大堂哥你放心,咱们这就去雪地里试试。”林夏至拿着滑雪板心情大好,率先穿上防护用具往前走。
程锦修看了眼程闻柳:“闻柳,咱们就这样跟上去?”
“嗯,走吧。”程闻柳学着林夏至把手套、护肘、护膝穿好,也自己抱起两块打磨光滑的木板和雪杖。
程锦修觉得那个造型有些滑稽,他让下人把防护用具和滑雪工具拿上,他得先看林夏至他们滑了自己再试试。
“二堂哥,二堂哥么,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旁边玩雪车的小子们看到了林夏至他们的装备,正在排队等着雪车的他们跑过来围着林夏至。
“我们这是准备滑雪。”林夏至主动回答,他抱着木板在前面走得气喘吁吁,“你们等会儿看看就知道怎么玩了。”
第一次用木板滑雪,林夏至担心自己适应不了,先在有一点点坡度的位置停了下来。
将脚放进滑雪板的凹槽里,用绳子绑紧脚背,再然后在雪杖帮助下站起来,对着那群好奇的少年喊:“你们让开一下,我怕我等会儿刹不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