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这天一到,就真的到了年底,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程闻柳没有出门,聚福楼那边除了几桌提前预定好的外送席面,就没有什么别的人再去吃饭了。
虽说自家就是做酒楼的,程家的年夜饭却没有让酒楼的厨子过来,还是让程宅原本的那些人做饭。
上午在家里休息,一家人坐在一起烤火、喝茶、聊天,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过去。
下午,程夫郎带着林夏至和面、调馅料,把专门定制的金豆子、银花生、铜板放在一旁的小碗中,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饺子。
包饺子闲聊的时候,程夫郎主动说起了程鸾景:“如果景哥儿也在家,他这时候肯定是最不耐烦的,他不喜欢包饺子。”
程夫郎突然提起这一茬,林夏至和程闻柳都摸不准要怎么接话。
还是程阿爹了解自家夫郎:“景哥儿不喜欢包饺子,却很喜欢吃饺子,今年他已经跑到怒江南边去了,那边可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惯,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自己做。”
程夫郎把手上包好的饺子放在案板上:“我估摸着景哥儿的信也该到了,要不咱们来打个赌,我猜景哥儿不会包饺子。”
程阿爹也快速包好一个饺子放在案板上:“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猜景哥儿会包饺子。”
“这个赌肯定是我赢了。”程夫郎转头问林夏至他们,“夏哥儿,闻柳,你们站哪边?”
林夏至:“我觉得景哥儿会包饺子。”
程闻柳:“我猜景哥儿不会包饺子。”
林夏至和程闻柳对视一眼: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程阿爹哈哈一笑:“这可巧了,咱们四个人正好分成两边,输了的一方答应赢了的做一件事,如何?”
林夏至、程闻柳、程夫郎异口同声:“没问题。”
四个人在一起慢慢悠悠地包完了饺子,居然就到吃年夜饭的时辰了。
连云带着人把主子包好的饺子端下去,安排厨房的人把年夜饭送上来。
程宅的年夜饭非常丰盛,比不上主宅那边精致,却更接地气,更有生活气息。
满满一大桌子菜,有热的、有凉的、有干的、有带汤的,鸡、鸭、鱼、猪、羊、兔样样不缺。
年夜饭上完,覃伯和连云一起带着所有的下人到正屋给主家拜年:“老爷、二少爷、夫郎、二少夫郎、孙少爷,小的们在这里祝各位主子来年——在家顺在外顺,心顺意顺,一顺百顺;天地顺人情顺,风调雨顺,一帆风顺!”
这番话让程阿爹听得高兴,大手一挥:“哈哈,赏!”
给下人们准备的年礼早就已经发了,年夜饭之前,程夫郎和林夏至只用给大家发赏钱,每人一个红封到手就让他们也下去吃年夜饭。
“来来来,就剩咱们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现在天气冷饭菜凉得快,咱们先吃一些填肚子,然后再慢慢吃东。”程夫郎率先拿起筷子往桌上每个人的碗里夹了一份他们各自喜欢的菜。
林夏至和程闻柳把程夫郎夹给他们的菜吃完,对视一眼,默契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站起来。
“你们俩这是想做什么?”程夫郎放下筷子在林夏至和程闻柳头上分别敲了一下,“还嫌你们阿爹平日里的应酬不够多吗?”
程闻柳拿杯子的手一顿:“阿么——”
“都说了,今天是一家人一起吃饭,不准搞那些!”程夫郎打断程闻柳的话。
程阿爹看着夫郎和孩子的动作呵呵一笑:“来来来,这是阿爹给你们俩准备的红包,这个是给小包子准备的,你们俩暂时帮他保管着,等小包子长大了再拿给他。”
程阿爹拿出三个红色的锦袋,每一个上面都用金色的线绣了新年吉祥四个字,做工精美。
林夏至和程闻柳:“多谢阿爹。”
程夫郎也拿出来三个锦袋,上面绣的字改成了事事顺心。
谢过了程夫郎,林夏至和程闻柳也拿出他们准备好的孝敬银子给程夫郎和程阿爹。
一家人,既有长辈给晚辈的,也有晚辈给长辈的,只有小包子一个人只进不出。
将小包子的压岁钱收起来放到他的小床上,红色的外壳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挥舞着小手想要把那几个红色的袋子给拿在手上。
“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自己的东西,和他阿爹小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程夫郎看着小包子的动作一阵乐。
“阿么,闻柳小时候是怎么用自己压岁钱的?”林夏至随口问了起来。
“他啊,从小不知道他把压岁钱藏在哪,反正只要给了他就不会再看到,说不定是拿给某个心仪的小哥儿去了。”程夫郎开玩笑地说。
“阿么,您可别这样坑我呀,我哪有什么心仪的小哥儿,年年的压岁钱我都攒下来,作为我做第一个铺子的本钱了。”程闻柳大呼冤枉。
程闻柳的第一个铺子林夏至是知道的,就是最开始飘香十里的那个小铺子,卖的是一些从外地运过来的货物,一开始的时候赚了些钱,后来随着河运越来越方便,来往各地的船只越来越多,那间铺子就开始入不敷出,再后来就租给了林夏至他们开飘香十里。
如今的飘香十里已经将左右两个铺子都给合并了,生意好得不行。
“对对对,你都攒下来了的,没有乱用。”程夫郎被程闻柳那急切的,想解释的模样给逗乐了。
还记得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在主宅那边过年,阿么也是这样开自家相公的玩笑,自家相公也是非常着急地解释,生怕自己误会了。
现在自己做了麽么,也这样开儿子的玩笑,果然是很有意思。
林夏至配合着程夫郎,做出不高兴的样子看向程闻柳。
一顿年夜饭从下午一直吃到了晚上,这段时间里小包子睡了两觉,醒了一次吃奶,大人们才总算吃完。
年夜饭过后就要等着跨年的时候吃饺子,现在时辰还早,大家得找点事打发时间。
有林夏至提出来的各种棋牌游戏,打发时间并不困难,四个人一起有很多游戏可以玩。
上次大家一起玩棋牌游戏还是去年去辽台郡的船上,当时程闻柳和程阿爹两人一直赢,气得程夫郎、林夏至和程鸾景不乐意和他们玩,自己单独组队。
这一次,程阿爹和程闻柳学乖了,他们玩的时候不准痕迹的放点水,偶尔让林夏至和程夫郎也能赢几局,大家脸上都贴上了白纸条,看上去很是搞笑。
玩游戏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午时,小厮过来提醒主人们时间差不多了。
程夫郎和林夏至一起去厨房准备煮饺子,程阿爹和程闻柳则出门挂灯笼、放鞭炮。
时间一到,两个崭新的大红灯笼挂在大门的屋檐下,鞭炮声挨家挨户响起来,陷入夜色中的江宁县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程阿爹和程闻柳同隔壁出来放鞭炮的邻居互道一声新年好,关上大门转身回屋。
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煮好了,伴随着小包子被鞭炮声吵醒的哭闹声,新的一年到来。
林夏至神情恍惚了一下,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
在他眼前出现了在现代过年的场景,爸妈、大哥大嫂、还有成为了自己的夏哥儿,他们五个人在一起吃饺子、看电视。
牙齿咬到硬物的磕碰感将林夏至的意识唤回,他吐出来一看,赫然是一个金豆子。
“这个寓意好,夏哥儿回回吃饺子都能吃到这些好兆头,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程夫郎高兴地看着林夏至。
“哈哈,我确实运气不错。”林夏至毫不客气地夸起自己,“就是有些牙疼。”
饺子要趁热才好吃,每个人都吃到加了料的饺子,全家人都有好兆头,吃完饺子高高兴兴回屋睡觉。
大年初一没什么事情做,但是不能睡懒觉,加上有小包子这个家伙要照顾,林夏至和程闻柳两人起了个大早。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程闻柳提议道:“咱们今天要不要去道馆拜一拜?”
程家的祖坟在齐浪城,大年初一这天他们不用扫墓,可以做点别的。
林夏至没意见,今天天气非常好,像这种有太阳的天气带小包子出门,只要给他穿厚实一点儿就没问题。
程夫郎拍板同意:“行,不能回去祭祖,咱们还是应该去道馆里拜一拜,添些香油钱。”
第399章 过年回么家
有了小孩子要一起出门,准备的东西就多起来,喝的牛奶、热水,还有穿的衣服和毯子,以及多多的屎尿布,有备无患。
吃早饭的时候说起这件事,等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大年初一的江宁县人不多,坐着马车出城很是顺利。
毕竟像程家那样不需要祭祖的人家不多,道馆里显得有点冷清,程家人进去的时候道长们都很清闲。
大家看到有香客上门,表现得比平时热情一些。
程家人一起捐了香油钱,在三清老祖跟前诚心一拜。
程夫郎希望自己一家人新年身体健康,希望远在京城的溪哥儿、靳儿、儿婿一家人生活顺遂,也希望从家里跑出去的景哥儿在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好人,希望林家里那边今年安稳,自己么家和主宅也没事。
程阿爹想求的少一些,他一个汉子想的东西也没那么细腻,就是家里人身子健康,家里的生意能够越来越好。
程闻柳的也差不了太远,只是比程阿爹多了一项,他希望战争能够早一点结束,不让夏哥儿老是忧心。
林夏至就要贪心多了,他不仅希望林家人、程家人好好好的,还希望在现代的家人、夏哥儿也好好的,希望宗儿能够考上秀才,希望阿爹种地上有进步,希望战争能够早一点结束了,希望他明年想做的事情都顺利,希望小包子健康快乐地长大……
等程家人从道观里出来,都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道观外的路面明显热闹了起来。
有一些小商贩推着自家的东西出来卖,有糖葫芦、炒板栗、画糖人、纸糊风筝等等。
林夏至买了一份炒板栗回马车,如果没有带着小包子,他们可以在外面找一块平坦的地面野炊,带着小包子就只能早一点返回县城,不能让小包子吹太多冷风。
回县城的路上,明显感觉外出的人多了起来,县城的人出来玩,附近村子的人跑到县城去逛逛。
林夏至他们带着孩子就没必要这个时候去外面挤,直接回程宅吃的午饭,下午在自家院子里,晒晒冬天的太阳,睡个下午觉也挺不错。
程闻柳躺在院里的椅子上,迷迷糊糊地问:“夏哥儿,刚才你在道观里都想了些什么?我看你在那跪了好久。”
“想知道?”林夏至反问回去。
“想。”程闻柳的睡意,因为林夏至这个问题瞬间消散大半。
“那你先说说你都想了些什么?”
“希望家里人身体健康,希望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希望今年能多开几家分店,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就这些。”
“我和你的愿望差不多,希望家里人健康,希望店里的生意好,希望明年想做的事情顺利,希望景国能够尽快打败西凉国。”
“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把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本来就是差不多的,我们就是一些普通人,难不成我还能许愿把自己送上天?”
……
大年初二回么家。
林夏至年前就和杨雨生说了,考虑到上午李秀他们要回李家,所以林夏至是准备下午再回林家村,还计划好了回去就在村里住一晚上。
别的人家哥儿出嫁了,也就过年的时候正式上门回家看一次,不会提出在家里住。
林夏至不一样,他觉得平日里没时间、没理由回林家住就算了,要是过年都不能在家住几天,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这个想法得到了程夫郎的支持,作为一个已经出嫁了的人,并且还嫁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他也很想在过年回家时住一两晚。
程闻柳和程阿爹没有意见,反正在哪里住都是住,再说两家人挨得这么近,关系也很亲近,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然而,当李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非常反对,林夏至这个做法就像是仗着家里人疼爱就胡乱来,就是因为距离这么近,过年期间才不能在么家住?
可是林夏至他们已经回到了林家村,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还把小包子也打包带上一起,李秀的反对起不了多少作用。
加上程闻柳在旁边劝说,林夏至抱着小包子“撒泼打浑”,李秀最终接受了林夏至回来住这件事。
接受倒是接受了他却没给林夏至好脸色看,在他看来,林夏至都生了孩子还是没长大,不比那些三天不教育就上房揭瓦的半大小子好多少。
李秀因为这个原因不给林夏至好脸色,家里其他人倒是都表达了他们对林夏至一家三口人回来的热切欢迎,林承宗尤其高兴。
平日里他要在县城学院里上课,沐修的时候回家也不会经常去程家,他觉得自己都好久没有看到小包子了。
现在小包子没有一开始那么认人,只要是林夏至或者程闻柳亲手把他交到别人手上,他都不会哭闹,总算能够满足他这个舅舅抱一抱小包子的愿望。
比起刚出生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丁点儿,现在的小包子长大多了,林承宗的小身板抱他还是有一点点吃力。
“看来三舅舅还是要多吃点饭,不然再过一阵子,三舅舅都要抱不动我们小包子了。”林夏至打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