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里的庄稼虽然收了,但收成林老头每次一想到就心痛,后院的菜地也没人打理,大儿夫郎他这个做公公的不好说,只能教训林老么。
林老么做的事本就多,还要被林老头说,偶尔听得不耐烦他就撒泼打诨,经常把林老头气得脸色铁青。
只有林大伯没什么感觉,反正家里的事他不沾手,田里如今也没事做,回家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和他以前的生活没什么变化。
林夏至和村民们过来时,林老么正在院子里砍猪草,一边砍一边骂刘春华和二房。
今天下午林大宝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些脏,林老么问了一句他就直说放学后打了林承宗。
林老么听了后就放心了,只要不是大宝摔了就没关系,二房的娃打就打了他毫不在意,何况林老么心里坚定地认为事林承宗不懂事惹了大宝,唠叨了林大宝几句,让他换身干净衣裳出去玩,免得待在家里被林老头看到了挨说。
林大宝前脚出门,林夏至后脚就带着林承宗过来了,身后还有一大群人。
“老么,林大宝呢?”林夏至站在篱笆外神色不虞地问。
林老么站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林夏至:“你找大宝做什么?”
“林大宝打伤了人,他应该出来道歉,大伯么作为家长,得赔孩子们的医药费。”林夏至把他想好的要求说了出来。
同林大宝一起欺负人的还有两个半打小子,家里情况和林大宝差不多,都被大人宠坏了,家里的大人也浑的,所以他这次就死死抓住林大宝说,另外两个以后有机会再收拾。
跟着来的孩子家长点头,他们不觉得林夏至的要求过分,打伤了人本就该赔礼道歉。
“道歉?药费?”林老么尖叫出声,一脸惊讶,林夏至这个哥儿是不是疯了,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林夏至都没管林老么是什么反应,他态度强硬开口说:“老么,宗儿和其他孩子身上的伤口都是林大宝打的,看郎中要花钱,买药擦买药喝也要花钱,有几个孩子的衣服弄破了,要么赔衣服要么赔布料,大宝和大伯不在就您看着办吧。”
林承宗瞪大了眼,悄悄拉了下林夏至的衣角:“二哥……”
林夏至拍了拍他的背:“宗儿不用担心,咱们不主动找事,但面对别人挑衅也不怕事,无需害怕,家人是你永远的后盾。”
林夏至此刻在林承宗的眼中异常高大,看着把自己护在羽翼下的二哥,林承宗鼻头一酸,阿爹和阿么从来不会这样,总是教育他要懂事,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不只是林承宗,连其他来的村民也很惊讶,之前就听胡郎中说过夏哥儿想通透了身子才渐好,没想到他居然敢正面和林老么这个泼辣的老么子叫板。
“夏哥儿说得好!”一向爽朗的牛夫郎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背,“天赐,阿么也把话放在这儿,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小汉子做事也要有担当!”
牛夫郎的手劲不小,刚好拍在林天赐身上青紫的部位,疼得他龇牙咧嘴。
林老么脑子今天难得清楚了一下,听懂了牛夫郎的意思,这是说大宝没担当?大宝还是个孩子,要什么担当。
“老么,你真的不把林大宝叫出来?”林夏至眯着眼,猜测林大宝到底在不在家。
林大宝一向贪玩,放学回来后不到饭点就不着家,只是不知道刘春华这会儿在哪,居然是林老么在亲自砍猪草,今天一定要他出一次血。
“我家六根上学上得好好的,莫明其妙被人打一顿,怕是要让里正好好整理下村里的风气。”蒋夫郎满脸不愤,他家孩子随他从小白白嫩嫩,平时家里人宝贝得很,那能让人这样欺负。
“你以为搬出里正我就怕了?呵呵!”林老么翻了个白眼。
“不怕里正是吧,那感情好,以后让林全福出门小心些!”一个壮实的汉子笑着站出来。
那个汉子黝黑的脸上牙齿白得异常醒目,看的林老么心头一跳。
“四勇叔。”这个汉子林夏至认识,叫周四勇。
周家在林家村是外姓,即便是外姓,人数也不少,林姓人家不敢随意欺负,因为周家的人特别能生,每一代汉子都多,个个身强力壮。比如说就周四勇这一代,他爹么就生的四个孩子全是汉子,周四勇的几个哥哥的孩子里也是汉子多,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周家壮汉多收入来源多,但是家里依旧不富裕,周六根有几个堂哥明年要开始议亲了,家里长辈正愁着彩礼呢。
好在周家汉子会山上打猎补贴家用,家里不缺肉食,也正是这样,他们一个个身上都带着点血气,林族的人不会轻易招惹,毕竟惹一个一次性来十几个人高马壮的汉子凶神恶煞地立在跟前,腿都要给吓软。
不过在不招惹他们的时候,周家人还是很好说话,例如现在,周四勇朝着林夏至憨憨一笑:“夏哥儿。”
林夏至还不怎么了解周家人的脾性,所以他见周四勇愿意站出来说话,心里对周家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林老么被周四勇的话吓得的脸色又青又白,以前家里孩子被林大宝欺负过的家长见状心里一阵痛快,林老么就是个窝里横,遇到真不怕事的立马就蔫了。
林夏至把林大宝今天欺负的孩子全部提溜出来,一个一个数林老么该赔多少钱,衣服破了的赔一套衣服、身上有伤的要算请胡郎中的诊费、买药的钱,算下来五个孩子加起来足足要赔一两银子。
“好你个贱哥儿咋不去抢!”林老么差点吐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把我杀了也拿不出来这么钱。青天白日逼死人了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078章 大房的笑话
说着说着林老么就想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周四勇三两步走进去拉住林老么的衣领:“林三叔么,钱还没给呢,可别随便寻死觅活的,我家孩子等着银子看病。”
周四勇脸上虽然笑呵呵的,但他平时打猎的煞气却毫不客气地放了出来,吓得林老么的手脚一哆嗦,他刚好松手林老么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千林老么没少用这招威胁林虎子,就他刚才跑步的速度和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真的能撞死?
天大的笑话!
周四勇见林老么摊在不答话,立马不满地嚷嚷钱少了不够看病。
见此,林夏至笑眯眯地又加了一项,孩子们受了惊吓,得吃点鸡蛋和肉补补身子。
林老么手脚发软、头脑发懵,他无比希望自己这一刻能够真的晕过去。
“老么子,你又搞什么鬼!”林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他一回到家,就看到自家门口又聚集了一大堆村民,心里一睹,不是自家老么子又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了吧。
从入夏以来,林老头家闹的笑话比以前几十年加起来都多,每次看到自家门口热闹的情景就揪心。
“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林老么看到林老头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动作干净利索地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林夏至如何找上外姓人欺负他。
林夏至被林老么颠倒黑白的话气笑了,怎么不说说起因是林大宝?再说了,还有这么多村民在场,他说话不过脑子的吗?
好在这一次林老头没有一股脑相信林老么,他脑子还没糊涂,刚才分明听到什么林大宝欺负人,怎么没听老子么提这个。
“林三叔,你别听林三叔么瞎说,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无缘无故就过来的,是您家林大宝把我家孩子给打了。”牛夫郎听到林老么说的话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赶快出言打断,三两句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林老头眼睛盯着林老么几乎喷出火,都是他们一个劲地护着林大宝,才把林大宝养成了这样一副样子,还敢和另外几个混小子一起欺负别的孩子。
林老头能够养出来一个秀才儿子,说明他也不是那种特别不明事理的,所以他听了林大宝的所作所为后,立马把林老么揪起来,让他在这里等着,他回房拿银子。
是的,现在林家是林老头管银钱了,他在林老么去破坏林承祖亲事之后就夺了林老么的管家权。
林老头没有讨价还价,他直接一家给了三百文算作赔礼,林承宗那边林老头心里有些复杂,也给了三百文。
他昨天晚上问了林大宝的学业,心里对林大宝隐隐有些失望,想起来二房的林承宗天赋不错,想缓和同二房的关系。
林老头这一招做得好,每家多给一百文既能显得他大气,又能让那些被欺负的孩子家长消气,倒是让林家的名声好了些。
林夏至听着大家讨论林老头做事地道,心里没有丝毫波动,林老头做事一向好面子,在村里风评还可以。
其实林夏至对林老头也没太多感觉,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他有夏哥儿的记忆没有夏哥儿的情感,只要林家主屋那边的人不来招惹他,他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林夏至坚定地还了两百文给林老头:“阿爷,我们只拿看病要的钱就行,要不是家里修了房子没钱,我也不至于带着宗儿来找大伯么要点药费。”
整件事从头到尾,林夏至都说的是大伯么刘春华赔钱,没有丝毫怪到林老头林老么身上,现在他又只要了医药费,以后就算有人提起这件事也不会说他们二房不孝,只会说林大宝别不懂事,刘春华小气抠搜。
而且林夏至在村里人跟前说家里修房子没钱,就是找个由头告诉村里人不要没事到林二房来打听了,没见他们连给孩子看病的一百文都拿不出来了吗!
况且两百文就想缓和关系?可没那么容易,最好还是分清楚一些。
林老头见林夏至退回来二百文,便认为夏哥儿是在怪他,但他哪是个会道歉认错的人,在他眼中只有晚辈错的,没有长辈的不对,心里对二房刚升起的好感又被压下去,林虎子不过来跪着认错他绝对不会给二房好脸色,冷冷地道:“夏哥儿,你带着宗儿回去吧。”
围观的人见林夏至带着孩子们拿到赔偿后就慢慢散了,只是心里都有了些计较。
对林家有善意的人家为夏哥儿的改变高兴,之前林二房一家人都软弱好欺负,被大房打压得他们外人都看不下去。林承祖也有大变化,天天和聚福楼的掌柜打交道,精神气和以前可不一样了,李秀还学会了刺绣,绣的荷包手帕能到锦绣园寄卖,自从林二房分出来单过后日子倒是越来越红火。
不过有些老古板还是看不惯林夏至的做法,再怎么样不该带着一大群人来威胁长辈,还赔偿这么多银两。
那些不赞同的声音林夏至就当没听到,他把钱拿着带着林承宗去找胡郎中。
拿着林老头给的钱去找了胡郎中,诊断的结果和林夏至预计的一样,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只是胡郎中把林承宗头上包的白布拆开时冲林夏至看了眼,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么小一个伤口包裹这么严实?
额头的伤口敷了点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又给了林夏至一小瓶跌打药酒,收下那一百文钱就打发他们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林夏至把林老头和林老么行为背后的深意告诉他,林承宗已经九岁了,可以开始了解人情世故,免得读书读成一个书呆子。
看着林承宗依旧瘦弱的身体,林夏至决定每天早上早起一会儿,带着林承宗跑步锻炼身体,他们两身体都太弱了。
林夏至一直都嫌弃自己软趴趴的没力气,却没有下定决心锻炼,发生今天这件事后让他意识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而且叫林承宗锻炼也算是为他以后考科举做准备,都听说一场科举考试得一次性在考场里待几天,没有好体魄可坚持不下来。
心里想着锻炼的事,一边问林承宗今天学堂里讲的内容。
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夫子们讲课的时候大都先教学生认生字、背经典,不会给学生解释文字的含义,这些没有基础的孩子学起来很吃力,文章又深涩又拗口,往往学了一年都没能背下来几篇文章。
这种教育方式林夏至不赞成,他觉得对刚接触文字的孩子们,应该先教孩子们文字的含义,等学识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做到读百遍。
好在林夏至虽然是理科生,但他接受了这么多年义务教育,小孩子学的古文还是能够理解的,于是乎,林承宗白天没弄懂的生字、文章,晚上林夏至就悄悄给他讲解,等林承宗吃透了含义再去背诵,自然事半功倍。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林承宗已经成为了丁班成绩最好的学生,卫夫子准备等年假之后就把林承宗调到丙班学习。
除了这些,林夏至还经常教林承宗一些简单的算术,给他讲解学习方法提高效率,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内看不出效果,但他相信随着林承宗长大,年少的学习经历将会改写林承宗的人生。
回去后,林承宗的伤口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林夏至便在饭桌上把事情说了出来。
林承祖看着林承宗身上的伤口,差点没坐住想去打林大宝一顿,被林夏至给拦了下来。
林夏至神色淡淡地说:“大哥,我已经找那边要了药费了,咱们就别再去找事,以后离大房的人远远的就行。”
可惜事情不是林夏至能预料的,林夏至想离他们远远的,在未来麻烦还是会自己找上门来。
大房当天晚上又大吵了一架,林大伯还动手打了刘春华。
吃过早饭过来串门的牛夫郎一脸幸灾乐祸,说刘春华今天被林老么指使去割猪草的时候被村里人看到了,他的眼框乌黑,脸上挨的一巴掌过了一晚后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整个人看得像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