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顾应迟走进来,看见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解开西装外套扣子,脱掉外套,折好后放在沙发上。
“我来看看你那小恩人。”见他进来,苏跌一阵挤眉弄眼,“人在哪儿?”
顾应迟面目表情,“起来。”
苏跌立刻站起身,见他坐下开始处理合同,瞬间不高兴了,“老迟,你太冷漠了,这么久没见你,你都不想人家吗?”
“离我远点。”顾应迟皱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苏跌叹口气,“我只好奇你那小恩人,人呢人呢?见一面我就走,就你这办公室死气沉沉的,让我留下我还不留呢。”
“不了。”顾应迟淡声道。
“为什么?”
“怕你吓到他。”
苏跌:“???”
他微微俯下身,看着顾应迟,指着自己的脸,语调微扬,“我苏跌谁看了不得叫一句苏大美人。我会吓到你那小恩人?”
顾应迟头也没抬:“会。”
苏跌:“…………”
他沉默片刻,“你是不是压根没把人家找到。我可听说了,人家还没成年呢,你不得好好报答一下救命之恩?”
“成年了。”顾应迟合上文件,哑声道:“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报答。”
“简单啊,你以身相许得了。”苏跌往沙发上一瘫,满脸坏笑,“你顾大少爷以身相许,谁都会接受。”
“你在办公室抽烟了?”空气中还带着点淡淡的烟味,顾应迟皱起眉头,脸色微沉,嗓音冷冽地喊了一声:“何助理。”
门外的何助理走进来,不用顾应迟说什么,直接扯着苏跌往外面走去。
“你丫狗鼻子吗?散了这么久还能闻到味儿,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了一根立刻灭了。”苏跌大喊大叫着被拉出了办公室,由于次数太多,知道挣扎了也是被扯出去,他索性放弃挣扎了,反而还在出办公室后一脸好奇地看着何助理,“老迟那小恩人有照片不?”
“没有。”
“肯定有,给我看看。”
“真的没有照片,请苏先生不要为难我这个小助理。”
苏跌才不信他,“怎么?你还怕我看到了照片去找人,吓到人家?”
何助理微微一笑,算默认了。
苏跌:“……”
妈的,不愧是顾应迟的下属。
他苏跌又不是老虎又不是狮子,一个个怎么都怕他把老迟那小恩人吓到。
第一次碰到顾应迟想藏人,顾应迟越不说那个人是谁,苏跌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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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
顾应迟起身将办公室所有窗户打开后,拿起车钥匙离开办公室。
“先生,需要我跟着吗?”刚好返回的何助理轻声问。
“不用。”顾应迟淡声拒绝。
苏跌还在公司门口站着,百无聊赖的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玩。
看见顾应迟出来,他立刻松开自己的头发,跟上去,“你是去找你的小恩人吗?带我一起,带我一起,正好我没事做。”
顾应迟无视他,上车关车门,开车离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给苏跌留下了飞扬的尘土。
苏跌当下转身,跳上自己的跑车,追了上去。
顾应迟开车快,又故意想甩开苏跌,围着公司绕了两圈后就把苏跌甩开了。
*
K高刚放学,门口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顾应迟停在路边,很快看到宋沅走出学校,身后跟着一个女生,两人往校门对面的面馆而去。
手机响起,是苏跌打过来的,顾应迟挂断电话,手扶着方向盘,看向宋沅。
他比之前白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就是依旧没长肉,瘦高的像是一根直杆。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宋沅微微侧头看来。
车窗从外面看不见里面,那辆黑色的车也并不眼熟,宋沅蹙眉,很快收回目光。
“怎么了?”安心问了一句。
“没事。”
“这家面很好吃,你尝尝。”安心拉着他进入面馆,挨个给他介绍哪种面好吃。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顾应迟收回目光。
宋沅这么久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他,多半是不想跟他离开,如果他主动去找宋沅,说不定会惊到他。
想到这里,顾应迟开车离开。
*
晚上回到家已经快十点半了,宋夫人已经睡下了,宋沅才刚走上楼梯,就被宋尧拉住了。
“我们谈谈吧,宋沅,”宋尧轻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我困了,明天再说吧。”宋沅扒开他的手,摇摇头,因为太困,神色都有些恹恹的。
“这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你就忍着困意,和我谈谈。”宋尧不依不饶,再次拉住宋沅,哀求道:“求求你了。”
声音有些大,书房里还亮着灯,宋老爷明显在里面工作,听到像是争执的声音打开门看来。
宋尧的声音刚好再次响起,“你不能因为老师误会你了,你就赌气去最差的F班啊,本来你就没读过多少书,现在又去最差的班,马上高考了怎么能跟得上。而且爸妈为了你能去A班找人帮忙,你最后却……”
说着,他不知道是心疼宋老爷宋夫人估计是如何,红了眼眶。
宋尧的声音偏细,很柔,说话时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谁听了都会有所动容。
宋沅没什么反应,只是因为太困的原因眯了眯眼睛,想回答他,听见了宋老爷下楼的声音,便没开口。
对上宋老爷阴沉不悦的目光,宋沅抿唇,眼角余光看见原本一脸伤心难过的宋尧扬唇笑了一下。
虽然很快,但不会错,他确实笑得有些得意。
知道他是故意的宋沅更加没心思和他多做纠缠了。
在他眼里,宋尧就是个极为幼稚的孩子,他都不想分出心思去应付这个幼稚喜欢折腾的孩子。
“你竟然跑去F班?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去A班,你妈找了多少人帮忙?”宋老爷话才刚说完,宋尧就立刻挡在宋沅面前,着急的帮宋沅解释:“爸,不是这样的。是有原因的,你听我和你解释,你别误会宋沅。”
因为动作太快,他还撞到了宋沅。
宋沅往后退了一步,站稳后,垂眸道:“我不适合A班,所以去了F班。”
“也是,你确实适合F班。但你没成绩丢脸的是我和你妈。”宋老爷冷笑一声。他今天火气格外的大,眉毛拧起,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想把人刺穿:“我也不求你跟宋尧一样,但你能不能懂点事?听话点?别给我们制造负担。宋沅,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宋沅站在原地没有回话。
柔和温暖的灯光下,那张清冷白皙的脸上满是乖顺,像是无论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宋老爷快要爆炸出的怒火看着他那样子莫名没了大半,双手负背,冷漠道:“我也不希望你争气了,想在F班就再F班吧,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他已经决定放弃宋沅,觉得宋沅无药可救,没指望了。
“可是爸……”宋尧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宋沅不能在F班的,F班一群差生,会把宋沅带坏的。宋沅他很聪明,学习也很厉害,这次考试考了满分第一,老师都夸了他很久。”
宋老爷离开的步伐因为听见宋沅考了第一而停下,他扭头,目光落在宋沅身上,带着几分审视:“第一名?”
“是呀,宋沅即使没有读过书也很厉害,比我还厉害呢。所以爸,宋沅在F班不行。”宋尧柔声道:“我劝宋沅了,他不听我的……爸你也劝劝吧。”
宋老爷闻言冷笑了声,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回了书房。
听到宋沅得了第一,他没有夸赞,只有质疑和冷笑,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压根不信宋沅是自己考的,直接把他定义为用手段得来的。
“爸应该是处理公司的事儿累到了,宋沅你别介……”话还没说完,扭头的宋尧发现宋沅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别说介意了,说不定都没注意到宋老爷的不高兴。
宋尧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宋沅离开的方向半晌才露齿一笑,满脸的温柔像是一张雕刻出的面具。
*
宋沅做了许多个噩梦。
先是李倩尖锐叫骂着让他滚出去,抓着他的头发,踹着迫使他跪在地上擦地;又是穿书后还没适应陌生环境,周围人对他的鄙夷针对,各种恶意;最后是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周围嘈杂声不断,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直到最后陷入黑暗,耳边再也没了任何声音。
他死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沅猛地坐直身体,脸色苍白一片,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没事吧?”反应这么大,安心吓了一大跳,见宋沅目光空洞,整个人有些说不出的恍惚,急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没事。”周围的说话声让宋沅渐渐回过神,发现自己在教室里,并不是梦里的场景。他摇摇头,站起身想出去,又在瞬间跌坐回椅子上。
眼前阵阵发黑,大脑昏沉混乱,身体滚烫,宋沅觉得每呼吸一下都伴随着熟悉的钝痛。
这种痛他最清楚了,在那本书里,他就是每天这样痛着,直到死亡。
“我跟你一起去医务室看看吧,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色很吓人,还一脸的汗。”
眼前的少年微垂着头,刘海被汗水浸湿贴在额间,长睫轻轻扫动间,脸色越发惨白,再被窗外的阳光一照,几乎接近透明。
安心甚至觉得不说话的宋沅就像一块玻璃,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不用,我没事。”宋沅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十几秒后抬头看着安心,笑了笑,“谢谢你。”
安心连忙摆摆手,犹豫道:“不用谢,就是你真的没事吗……”
“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的原因,中午休息一下就好了。”宋沅轻声道。
只不过睡了十几分钟,他却做了那么多层噩梦。
“你请假回去休息下吧。”宋沅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安心实在不放心,叮嘱了好几句。
上课铃声响起,安心见宋沅脸色好了一些,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宋沅头疼了一上午,最初以为是因为昨天失眠太晚睡觉的原因,到了下午,摸到滚烫的额头才发现不对劲,放学后去医务室拿了退烧药服下才好一些。
他请了晚自习的假,老吴知道他不舒服抓着他问了十几分钟,确定他只是没休息好,有些低烧外,才放下心,让他赶紧回家好好休息。
宋沅没有手机,联系不到李叔,刚好校门口有公交车停下,便上了公交车。
车子一路颠簸无比,宋沅觉得自己被颠的意识都模糊了,下车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走路都几乎抬不起脚来了。
宋沅看过学校到别墅的地图,知道下车后只要穿过一条巷子,再走过一条马路就会到达别墅。
只不过他才走出车站,大脑就开始嗡嗡作响,天旋地转间,穿书前的十七年、穿进书里的二十多年、穿回来后的记忆纷至沓来。
宋沅咬牙,迅速蹲在路边,低着头,闭上眼,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路边的喇叭声混合着响在耳边,宋沅越来越觉得喘不过气时,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
“宋沅。”
“——宋沅。”
两道一样温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宋沅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地看着地面。
谁在叫他?
宴辞越?
不是,他已经不可能再见到宴辞越了。
“宋沅,哪里不舒服?”
他听见那道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阴影袭来,一只大手落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有人蹲在他面前,低沉温柔的嗓音打破了所有的恍惚混乱感:“听得见我说话吗?宋沅?”
宋沅缓缓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了见面了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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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
下午的阳光还有些刺眼,男人逆着光蹲在他的面前,宋沅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去看清楚男人的脸,但始终无用。
对方的五官在他眼里极其模糊,宋沅只能看到他眼底的担忧。
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世界仿佛静止了般。
刘海被微风吹乱,挡住了眼睛,宋沅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因为过于疑惑,声音听起来有些软软的:“宴辞越……?”
他呢喃着,在快要碰到对方脸颊的那一刻,被轻轻握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