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不小,至少比沈可衍小出租屋里面那个要大上不少。
可能是因为常年不怎么住人,因此卫生间里的东西不多,洗漱间也是普通的淋浴。
藤白将翻出来的两身睡衣放在衣服架子上,又转身出去看向刚从桌子上下来往这边走的沈可衍:“没有新的内.裤。”
沈可衍朝这边走近:“所以呢?你就没给我拿?”
藤白的声音稍微亲了一点:“拿了我穿过的。”
沈可衍的笑声响起,人也走到了浴室门口:“都拿了你还问我,万一我说不穿呢?你打算一会就让我空着回我家?”
藤□□准地从这句话里抓到了重点:“你还要回去?”
“不然呢?”沈可衍笑看着藤白。
藤白看着沈可衍看了一会,凑过去亲了亲沈可衍的笑眼,很轻地应了一声而后就没再说别的,转回身进了浴室里面。
浴室同样做了干湿分离,藤白先脱了衣服进到淋浴区,开了里面的暖灯,站在水下面试了一下水温。
过去好一会,沈可衍看到藤白发白的皮肤被蒸红了一点,水下站着的人才转向他道:“可以过来了。”
他说着拿过一条毛巾,放在睡下打湿了拧干,才又道:“后背用毛巾擦,其他地方把水关小一点冲可以吗?”
沈可衍点点头说“可以啊”,就走到了玻璃门边上,站在淋浴区的门口看着沈可衍没动。
他身上除了刚才在外头脱.掉的那一件短袖,其他什么都还在,这会似乎也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就靠在玻璃门上笑看着藤白。
藤白拧干毛巾和他对视了一会,似乎才察觉出来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你不……月兑吗?”
沈可衍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两分,笑看着藤白看了一会,才抬了抬手,微皱起眉头逗他道:“弯腰好像有点疼。”
藤白盯着沈可衍看了一会,似乎是明白过来了沈可衍的意思,把毛巾递过去给沈可衍拿着,就关掉水凑了过去。
沈可衍开始只是想逗逗藤白,很快就反悔了,因为藤白凑近到他皮肤上的吐息叫他有几分受不住。
然而等他按着藤白的手打算让他停下自己来的时候,藤白却一下子给他扒拉了个干净。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但两回的心境可差太多了。
那一次是真朋友,这一次也是真男男朋友。
等沈可衍走近淋浴区里和藤白一块站在暖灯下的时候,淋浴区里蒸着的那一点雾气和藤白那比玉还漂亮的皮肤叫他呼吸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藤白为了不让水淋到沈可衍,就把花洒的位置往下拉到腰部左右,又重新洗了一遍刚才有些冷了的毛巾。
沈可衍的视线落在藤白身上几回,挪开了又忍不住再挪回去,明显感觉快要有反.应了,他最后没办法,视线锁在了藤白背后那一道仍然清晰地疤上,企图转移一点注意力。
这里浴室的灯光比那天沈可衍小出租屋里面的要亮上不少,以至于那道疤也就变得更加分明了起来。
那时候沈可衍看到没有太深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么一道伤疤在那么漂亮的背上,多少有两分破坏了美感。
然而这会看到却心底不可遏制地难受了起来。
能留下这种印的疤,那时候抽在藤白背上,该多疼啊。
而且藤白这么乖的小孩,怎么会受这种伤。
沈可衍想着,有两分出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竟然已经自己碰到了藤白背上的疤。
手下碰到的皮肤很明显地轻颤了一下,沈可衍感觉到才猛地回过神,就要收回手,藤白却在这时候转回了身看他。
沈可衍对上藤白雾气中的视线,愣了一下,本来只是好奇还并没有打算问出口的话,却下意识地从嘴巴里自己跑了出来。
“我爸爸打的。”藤白很轻的声音在浴室里响起。
沈可衍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藤白的话,几乎是错愕地开口:“为什么?”
虽然听了很多次大树爷爷说藤白的爸爸对藤白很严格,但爷爷从来没说过藤白爸爸会打人。
就连沈明晋那种喝了酒发酒疯特别厉害的,也只会疯狂砸屋里头的东西,虽然有时候东西会误伤到沈可衍,但这么多年沈明晋就是喝到最烂最烂在沈可衍妈妈去世的那种日子里,他也没有打过沈可衍。
虽然藤白已经转了过来面朝向沈可衍,沈可衍没再能看到他背上的那道疤,但光是想到,就让沈可衍就有分发抖。
他紧皱起眉头看向藤白。
过了一小会才听到藤白又说:“我初三留级过一年。”
沈可衍愣了一下:“留级?”
藤白那个成绩,怎么可能会留级?
藤白转回身继续洗毛巾,有些飘渺的声音夹在水声中响起:“初三的时候,我爸爸给我选了一所国外的学校,我不想去,下半年就没去读书,休学了半年。”
沈可衍听完更愣了两分,他盯着藤白背后的疤,下意识还想问为什么,却莫名有些问不出来。
而藤白刚好关了水拧干毛巾,转回身来看他,说:“好了。”
说着抬手轻拉着沈可衍,示意沈可衍背过身去。
沈可衍跟着藤白的动作背过了身去,发热的毛巾很久就贴到了背上。
能感觉藤白擦得很小心,尽量避开了他的伤口,但好几次还是不小心碰到一些边缘,疼得沈可衍微微发抖。
每次他一抖,藤白就会停下动作,等过去好一会,才会继续。
沈可衍心底发软得厉害,背过去一只手拉住了藤白,见藤白一直沉默着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也就没有再问出为什么。
两人洗这一趟澡费了大半个小时,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皮肤都被雾气蒸得发红。
出来后藤白就开了卧室的空调。
其实九月底的临海市并算不上冷,白日里穿着短袖的学生都还有很多,夜里温度的确会低上不少,但还没到要开空调的地步。
然而两个人都湿着头发,尤其是沈可衍,因为要抹药就穿了睡裤。
稍微把头发吹得半干差不多了以后,沈可衍就自觉地过去到床上趴下了。
他拿过来藤白的一个枕头掉在手下,扭头看着站在桌旁认真从袋子里拿药的藤白,竟然有点紧张。
刚才从浴室里出来前,他又从镜子里看了眼背后的伤。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蒸过的缘故,后背那一片伤看着更吓人了几分,原本只是占据着四分之一的地方,刚才看的时候竟然大半个背都是红的。
除去腰际磨得比较严重的那个伤口,其他的那些小擦伤有时候往往更磨人。
平时的时候容易感觉不到,一旦不注意碰了哪里,又能疼得要命。
藤白站在桌子旁拿着说明书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久,久到沈可衍有一种小时候发烧去医院排队打屁.股针的错觉。
这样一想原本抵触的感觉顿时更分明了两分,如果不是刚才照顾藤白情绪已经答应下来了,沈可衍说什么也马上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走人了。
大约过去有五六分钟,藤白像是才看明白所有用药的说明,拿着走到了床边。
一小瓶盐水,三四管药膏,还有纱布和棉签。
藤白坐在床旁解释:“要先敷十五分钟盐水,会有点疼。”
那何止有点疼。
沈可衍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摔伤得比较严重,他妈妈带他去医院,那医生用盐水往他腿上抹的时候,他嚎得就差把医院的屋顶掀了。
那天后整整一个星期,他做梦都梦到医生那张脸,半夜被吓醒又是一顿哭,吓得他妈妈原本说好要去医院换药都没敢再带他去。
沈可衍看着藤白拆开盐水的盖子往纱布上倒,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床里面靠了一下。
几乎都要开口说“要不是跳过这个步骤吧”,抬头看到藤白倒盐水时认真的表情,妥协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认了。
他脑袋埋在枕头里,做足了准备等了好半晌,结果一直没等到预料中的痛感。
藤白坐在床边也没有半点响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沈可衍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藤白的动作,才从枕头里拔出脑袋,扭头朝藤白看去。
他发现藤白换了个姿势,不再是侧坐在床旁,而是朝着他的方向跪坐着,手上还放着已经用盐水湿润过的纱布。
看动作一切正常,他便又往上看藤白的脸,发现藤白的视线正有些愣地锁在一处,脸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在浴室里被蒸红的,还是被房间里的空调热风吹红的,从脸到脖子甚至连没被睡衣遮盖住的手臂都有两分红。
沈可衍顺着藤白的视线往后一看,愣了两秒,气乐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又无奈又好笑地笑看着藤白,罕见地从嘴里吐了句脏话出来:“藤白你他妈的……”
藤白被他这一句叫回了神来,看向沈可衍,眨了两下眼睛,伸手拉了一下沈可衍,像是要让他躺回去。
沈可衍轻拍了一下藤白的手,没有躺回去,跟藤白一样跪坐在床上,笑看着藤白:“你不是说给我抹药吗?你刚刚在干什么?”
藤白一脸认真地看了他两眼,视线往下,落在了藤白卡在胯中间的裤子上。
沈可衍见他被抓住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瞬间笑没声了:“还看?”
藤白又仰起头来看他。
沈可衍刚刚躺下的时候,为了方便藤白抹药,就把裤子往下扯了一点点。
藤白的这条睡裤本来就松,沈可衍刚才在床上的几下动静,裤子就往下滑了一点,卡在了中间。
他刚才满心都在敷盐水的那种痛上,丝毫没注意到,顺着藤白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
裤腰带卡在中间,因为有松紧的缘故,挤压着肉,中间的股.沟若隐若现,再加上从平坦腰线往后的那一点幅度。
这种程度简直比两个人面对面洗澡还要撩人。
沈可衍越想越想笑,尤其是在看到藤白那副认真的表情以后,他扯着裤子往上拉到腰际,笑看着藤白。
藤白听到他的动作,便又往下看了一眼,一眼掠过以后,他又一次看向沈可衍,竟然问:“为什么要拉上去?”
沈可衍反被藤白问懵了。
他笑了半天,开口笑问藤白:“为什么不拉上去?”
藤白捏着手里那块纱布,纱布上的盐水因为他略微收紧的手汇聚出了一滴水珠,往下滴,滴到了藤白房间深色的床单上。
藤白靠过去一点,认真对沈可衍道:“好看。”
说完他又靠近一点,避开沈可衍的伤口把沈可衍搂住,脸贴了一下沈可衍的脸,认真地夸奖道:“衍衍好看。”
藤白一带上那种半撒娇的语气,沈可衍就受不住。
他一只手抵在藤白肩上,揉了两下藤白发烫的脸,问:“嗯好看,然后呢?”
藤白听到沈可衍的问话,便稍微挪开了一点,认真地看着沈可衍,吐出了一个字:“做。”
沈可衍笑得后背的伤口都被扯着疼,他无奈道:“你还真是活学活用,知道怎么做吗?”
藤白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道:“生理课有普及过。”
“那是男生和女生,男生和男生不一样。”
藤白听着沈可衍的话,像是在琢磨,琢磨了好一会,又凑过去和沈可衍脸贴脸,问沈可衍:“衍衍知道吗?”
沈可衍笑着逗他:“我也不知道。”
藤白稍微侧了侧脸,嘴唇在沈可衍的脸上轻轻擦过,好一会没了声音,半晌后才又道:“没关系,可以查,我做功课。”
他说着态度认真而严谨,仿佛说做的功课是课堂上的预习作业。
说完他亲了沈可衍一下,又道:“先抹药,抹完我查资料。”
而后便往外退了一点,拉着沈可衍像是要沈可衍趴回去。
沈可衍不动,笑看着藤白,直到藤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开口道:“那也不行,至少今天不行。”
“为什么?”藤白认真问,“因为受伤了伤口会疼吗?”
“我还有几个月才到十八。”
藤白似乎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又道,“我以为你和我同岁。”
“为什么这么以为?”
“你是上半年生日,我是下半年。”藤白认真回答。
沈可衍盯着藤白看了一会,忽地凑过去小声笑问藤白:“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在上半年。”
藤白一下子不说话了,过去好一会才开口道:“爷爷说过的。”
沈可衍半信半疑,藤白就又凑过来亲他,细碎地亲了他好一阵,才把人放开,让他重新躺回去。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沈可衍心底里那种对上药抵触的情绪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是等满是盐水的纱布真的敷到伤口上后,还是疼得他直打颤。
他把脑袋埋在枕头里,眼泪几乎在痛感涌上来的一瞬间就开始往出冒。
沈可衍咬着牙默不作声,他能感觉到藤白在他身后一直在放轻动作,但显然没什么用处。
等纱布敷到那一块最严重的伤口时,沈可衍没忍住,疼得轻哼了一声。
旁边的人一下子没了动作。
沈可衍能感觉藤白似乎整个人朝他靠近,但他还是脑袋埋在枕头里没有动作。
习惯不是那么多年说改就可以改的,他可以不抵触在藤白面前掉眼泪,但下意识哭的时候还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沈可衍不知道这么缩着过去了多久,忽然感觉后背又凉了一下,藤白像是继续贴完了所有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