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衍看了眼藤白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也不再说话,专心给他擦起了头发。
藤白老实地坐了一会以后,开口对沈可衍说:“管家爷爷叫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我们?”沈可衍挑眉看他。
“嗯。”藤白表情认真。
沈可衍对上藤白的视线半晌,轻笑了一下,把藤白的脑袋按下去:“知道了,老实点,擦完我们就走。”
几十米远的另一处大棚里,十几个脑袋往前探着看沈可衍给藤白擦干净头发,然后目睹着两个人撑伞离开。
“就这样?说好的醋意横生扛起来就往床上扔呢?”长发女生一拍大腿,“大神是不是不行!”
十几个人意见奇迹般的统一,表情上是同款叹惋。
“大神不行,实锤了。”
忽地棚里一亮,一群人被晃得抬手遮住了眼睛。
不多时亮光消失,只见方才的光源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后座的车窗调下来三分之一,从棚里只能看到一点依稀的头**廓,勉强能看出来后座坐的是一个男人。
那辆车停在那好久,直到藤白和沈可衍上了车,坐车离开以后,那辆车的车窗才缓缓摇上,开出了游乐场。
第68章
漆黑安静的车厢里,司机打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了后座的男人一眼,脸上满是纠结。
眼看着车要到红绿灯过岔路口,没办法下司机还是开了口询问:“薄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后座的男人没有回答,司机也不敢再问。
这时,车里忽地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手机屏幕的光照到了男人表情难看的脸上。
铃声响了一会,男人才拿过手机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吵杂的声音先一股脑从手机里钻了出来,隔了一会才有人说话。
“薄柯海,你在哪儿呢,来夜色玩啊。”
薄柯海听到声音,眉头一皱,拿远了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点显示,备注是“有病”。
早知道是苏摩打来的电话,他连接都不会接。
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苏摩的声音心情更差。
薄柯海不打算理会苏摩,正打算挂掉电话,苏摩像是猜到他要这么做,又一次开口:“我听老林几个说,你最近都不出来玩了,装什么腔调啊,你什么人谁不清楚,哦,我差点忘了,今天是藤白生日,你是不是有死乞白赖地跑去找藤白了,不过藤白今天能跟你在一起吗?据我说知,藤白现在应该跟你那个小情儿在一起吧。”
“你最近是不是活得太痛快了,我好像太久没有去拜访过苏叔叔了,正好我现在有空,去一趟苏叔叔那里也好。”薄柯海冷着声音开口。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半晌后传来苏摩的一声骂:“你就这么点找我爸的本事,我今天不跟你计较,来夜色,我知道了点你绝对感兴趣的事情,别说我不给你面子,老林他们也都在。”
苏摩说完,兀自挂了电话,像是确凿薄柯海会去一般。
沉寂了许久,薄柯海也的确开口:“去夜色。”
夜色是家管理得当的会所,能进去的都是非富即贵,这家会所的隐秘工作做得很好,走在走廊上完全无法知道包间里的任何动静。
薄柯海来到苏摩给的地址,推门进去的时候,包间里扑面而来的烟酒气息。
包间里灯光很暗,沙发上坐了十几个人,看起来都喝了不少酒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每个人怀里几乎都搂着或男或女的侍者。
见到薄柯海进来,有几个跟薄柯海关系还不错的公子哥把薄柯海拉了过去,又叫了个年轻漂亮的男侍者过来陪他。
薄柯海没拒绝,他来会所不会拒绝男侍者的伺候,但不会带回去也不会发生关系,他情人很多,挑的都是检查过的干净的。
苏摩在角落里正跟陪酒的**美女打得火热,好半天才注意到薄柯海来了。
他明显喝得有点多,一看到薄柯海就笑起来,说话也有些大舌头:“哎呦,我们薄总来了啊?听说薄总最近都不怎么跟你那些小情儿鬼混了,为谁呢,为藤白?还是为你那个勾搭上藤白的小情儿?”
薄柯海跟苏摩不对付了那么多年,看到苏摩那张脸心情就很不好,再听苏摩说话,更加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别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
苏摩见薄柯海这态度,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就是讨厌薄柯海这样,明明两个人一个德行,薄柯海却总要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也不知道恶心谁。
他被薄柯海恶心到,就去恶心薄柯海:“有事,当然有事,你那个小情儿现在还跟你吗?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你那个小情儿的样子,要不把他借我玩两天?”
薄柯海眼神一冷:“你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吧?”
苏摩看到他这个表情,心底里就高兴:“我可比你清醒,薄柯海,你真是太搞笑了,你苦巴巴巴着藤白这么多年,都没巴到藤白,你那个小情儿跟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给他过几个好脸色,现在好了,你那个小情儿掉头去舔藤白了,结果藤白竟然还真的就吃他那套了。”
他说着,见薄柯海脸色越来越难看,瞬间越说越高兴:“不会吧,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我可都听说了,你那个小情儿现在在剧组里天天跟在藤白后头转,两个人黏得不行呢。”
说到这,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给薄柯海看图片。
几张图片拍的是《离人》剧组,什么时候的都有,每一张几乎沈可衍和藤白都挨着,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接触,但表情和相处就是给人一种其他人融不进去的感觉。
苏摩翻完照片,继续道:“你那小情儿真有本事啊,藤白这种眼高于顶的,这么多年来扒着他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给过谁眼色?我越想越好奇,什么货色能爬上藤白的床,虽然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想想是藤白碰过的,别说还真让人兴奋,你那个情儿以前不是很迷你吗?好多人都说他接近藤白是为了报复你,现在应该对你还有感情的吧,你把他叫过来,让我们几个好好玩玩。”
他说着,忽然轻嗤了一声:“哦,我差点忘了,我还给过你那个小情儿一巴掌,当时藤白就护了他,我还奇了怪了,原来藤白那时候就对他有意思了,啧,看你那小情儿的身段,应该很好……靠!薄柯海你他妈的,你疯了吗!”
苏摩忽然的尖叫让周围原本各玩各的一群人瞬间朝他和薄柯海看来。
就见薄柯海黑着脸拽着苏摩的头发,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起来,拉进了厕所里,而后将苏摩的脑袋强行塞到了洗手池里,紧跟着拧开了水龙头。
在场所有人都被薄柯海的举动惊呆了,过去好半天苏摩的惨叫声传来,其余几个人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拉人。
苏摩被几个人合力救了出来,整个人变成了落汤鸡,什么酒都醒了。
“薄柯海,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他叫骂着就要去薄柯海,被几个公子哥连忙拉住。
“谁有病你那个脑子估计也认不清楚了,难怪这么多年你爸到你手里的公司一个接着一个没。”
苏摩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气懵了。
两个人眼见着要打起来,几个公子哥怎么拦也拦不住,有人火了。
“行了,都消停一点!”一个戴着眼镜年纪的男人开口,“打起来传出去谁好看?”
苏摩红着眼睛看他:“你被他脑袋按一个进水池里试试?”
男人看了他一眼,道:“你刚才那些话,这里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但凡有个谁传到藤白耳朵里,你和藤白的梁子就是彻底结下了。”
“结下了就结下了,谁怕谁。”苏摩虽然这么说,但明显底气不足了起来,完全没了方才跟薄柯海骂的那种架势。
“藤白惹不惹得起大家心里都有数,而且阿海喜欢藤白那么多年,你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的确有点过分了。”眼镜男人推了推眼镜,又对薄柯海道,“阿海,你今天先回去吧,本来叫你来是怕藤白生日你……算了,你回去早点睡吧。”
薄柯海沉着脸色,又警告地看了苏摩一眼,离开了。
苏摩明显不服,被其他几个人按着,才没能冲上去和薄柯海打一架。
离开了会所,薄柯海回去的一路,眉头都是紧拧着的。
自从那天撞见藤白亲沈可衍,他的脑子就一直很乱,心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来。
刚才苏摩侮辱林洛的时候,他气得发懵,现在回过神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被忽然有了思路。
就像苏摩说的,藤白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薄柯海有时候也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喜欢藤白,但每次只要看到藤白站在云端,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就不会再想为什么,死心塌地地喜欢。
可忽然有一天,云端的藤白被拉到了世俗里,而那个拉藤白下来的人,是曾经热烈地爱过他的人。
薄柯海忽然就觉得,藤白好像,也不是那么特别了。
反倒是那个拉藤白下云端的人。
虽然苏摩说的话很恶心,但薄柯海又不得不承认,的确会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藤白拉下来,尤其是在知道这个人曾经至死不渝地陪过他一世以后,那种感情又好像有了什么其他的变化。
车子开进薄柯海住的小区。
这一处小区距离他公司比较近,他大多数时间都会住在这里。
电梯到达指定的楼层,薄柯海走出电梯,看到门口站着的少年,眉头一皱。
少年是他前阵子刚包养的一个情人,具体什么身份他已经不记得了,他一年包养的人不少,有的只是给了一笔钱,发生过几次关系,就没再管过。
他心情不好,也懒得理少年,直接绕过少年打开了门,进去要关门的时候,少年却先挤了进来。
薄柯海皱起眉头看他,冷声开口:“我不喜欢不识时务的人。”
少年不仅没有被他吓到,反倒是上前搂住他,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他:“薄先生,我太想你了。”
薄柯海脸上浮上一抹反感,正要把少年推走的时候,少年却先一步松开了他,而后帮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上以后,又弯下腰替他拿拖鞋。
房间的灯没开,门口仅有走廊里的一点光亮透进来,薄柯海低头看着给他换鞋的少年,有一瞬的恍惚,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林洛。
少年替他换好鞋,仰起头看他,似乎察觉到了他变化的神情,当即凑上来亲他,手也开始在他的身上不安分了起来。
薄柯海拧着眉看急切地亲着他的少年,大门被少年关上,房间里陷入了黑暗,视觉被削弱以后,触觉被无限放大。
少年柔软的手在他身上到处点火,半晌后,薄柯海反客为主,将少年压在了墙上。
主卧的窗帘没拉,月光透过窗,照在大床中间眉头紧皱的人身上。
薄柯海似乎睡得不安生,额角渗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脸上也逐渐浮上痛苦的神色。
忽地床上的人身体一震,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醒前睡梦中的画面还在脑袋里回荡。
他梦到林洛和藤白在一起,林洛每天在家里等着藤白回家,给藤白做饭处理藤白生活里的点滴。
两个人就像炫耀似的,向他展现他们生活里的全部。
薄柯海已经忘了睡梦中是什么感受,但将要醒来之际,耳旁回荡着的话语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林洛不可以在藤白身边,去把林洛抢回来。”
沈可衍跟藤白吃过饭以后回到山上,已经是夜里临近十点。
他回到房间洗澡的时候,才仔细地看清楚了腿上的淤青。
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淤青在小腿的中间,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中间发紫得厉害,看着十分吓人。
但不太疼,沈可衍伸手按了按中间那处发紫的地方,才会感觉到一点痛感。
沈可衍以前经常受伤,尤其是拍古装戏的时候,几乎隔几天身上就会多几处淤青,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因此他没太在意,洗过澡以后正打算去楼下卖生活用品的小卖铺看看有没有跌打酒,藤白先拿着一瓶跌打酒进来了。
藤白看起来也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身上穿着深灰色的睡衣。
沈可衍看到藤白手里跌打酒的时候还怔了一下。
他以为当时天色暗,藤白没看到他腿上的淤青,没想到只是看到了没说。
藤白拿着跌打酒走到床旁,叫了一声还愣在不远处的沈可衍:“衍衍。”
他叫完看了一眼床,示意沈可衍坐过去。
沈可衍忍不住想起之前他脸受伤藤白给他上药,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那时候藤白连跟他碰一下都觉得新奇甚至小心翼翼,现在已经脸皮厚到三天两头偷鸡摸狗占便宜了。
他过去到床上坐下,眼底含笑地看着藤白。
藤白没看见,他蹲到沈可衍面前,替沈可衍挽起了裤腿,看到那片淤青的瞬间,眉头就蹙了起来。
他拿过一旁的跌打酒,拧开盖子倒了一些在掌心搓热,仰头看沈可衍:“疼吗?”
藤白明显不信,又低头看了眼沈可衍腿上的淤青。
沈可衍的腿本来就白,皮肤也很细腻,对比之下,那块淤青就显得越发吓人,吓人得藤白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