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迟南把手移向祭坛正对着的墙面时,动作突然变慢,因发烧滚烫的指腹缓慢抚摸着一墙游遇的照片。
“发现什么了吗?”老于注意到了他的举动。
迟南眼睫颤了颤:“我好像…”
他好像听到小游遇的说话声了…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就好像这堵墙后面,站着另一个时空的小游遇,正贴着墙努力告诉他什么一样…
可迟南话没说完,鱼缸突然发出‘嘭’的一声响,随之咕噜咕噜的气泡从浓稠的血液里冒了出来。
鱼缸里的氧气泵不知怎么被打开了,缸底冷蓝色的装饰灯也亮了起来,让人瞬间能看清翻滚在水里的皮肤组织和头发…
老于和黑茶对视了眼,不约而同‘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卧槽,半年内我都不想吃肉了…”黑茶呕得人仰马翻。
老于呕完继续刚才的话题:“迟南,你刚才想说什么?”
迟南:“契约书有可能藏在这面墙里。”
沉默一瞬,老于猛然抬头:“鱼缸的光!”
“哈?”黑茶懵了
“你看,鱼缸射出这道光束,刚好打在照片墙上,应该不是巧合吧?”
说着,老于的目光落在光束投射的照片上,照片里小游遇面前摆了一只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燃着8根蜡烛。
烛光下小游遇很像在闭着眼睛认真许愿。
八岁生日吗?黑茶会意,已经先一步撕开照片,果然看到墙上有一个暗格。
“找到了!就是这个!”
黑茶取出刻满咒文的小方盒,毫不迟疑的把盖子掀开。
盒内空间不大,盒底压着一张黄色的纸,方方正正的折着,纸上压着一撮头发和整片拔下来的指甲。
“这些是白颖芝身上的契约物。”
黑茶刚想伸手取出,迟南掏出只一次性手套递给他:“或许用得上。”
“…谢谢。”
黑茶戴上手套捏起白颖芝的毛发组织,嫌弃的把它们扔进鱼缸里。
契约书是用特殊的符纸制成的,上面用赤砂密密麻麻写满字,黑茶越往下看脸色越沉,当年关于游遇恶灵附体的真相也水落石出。
小游遇来到人世,只是白颖芝和恶灵的一场交易。
第12章 游遇的梦(12)
和绝大多数影视学院的毕业生一样,白颖芝没背景没资源也没运气,摸爬滚打了几年还是一个十八线外小艺人。
没有好的曝光就没有好剧本找上门,没好剧本就更不可能有好曝光…恶性循环注定了她只能被市场淘汰掉。
她需要的只是一次爆火的运气。
在同行好友的介绍下,白颖芝开始接触借运之术,通过供养灵体调理运势。
不久后她就拿到一个爆火IP,白颖芝的事业因此出现曙光。
随着走红,她对气运的需求也越来越强烈…欲望是个无底洞,白颖芝越玩越大,开始尝试和恶灵做交易。
可当她事业走向巅峰的时候,反噬随之而来,刚开始是整夜整夜做噩梦,后来她梦到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发生在现实里,有一次在赶片场的路上差点撞上一辆水泥车!
如果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想用自己的命去填,于是承诺给恶灵生‘祭品’。
选最阴的日子行房受孕,怀孕时每天喝新鲜的乌鸦血,用阴油涂抹肚子等待祭品‘孵化’。
甚至在小游遇出生后,把咒文烧成灰掺进奶水里喂养…
白颖芝终于把游遇培育成恶灵最可口的祭品,等着他八岁那年的中元节,附上十个极阴体质的祭引,完成最后的献祭。
“这也太他妈不是人了!”黑茶读完气得浑身发抖,再看血水翻涌的鱼缸更觉反胃。
迟南沉着声问:“小少爷看不见,是因为献祭的缘故吗?”
黑茶摇头:“这个不清楚,上面也没写小少爷的情况。”
他想了想又喃喃说,“现实里小少爷是瞎子,可这个副本里他视力好像又是正常的,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老于看了看迟南紧闭的眼睛,眉头微不可察的拧起。
“现在弄清了真相,打算怎么办?”黑茶征求两人的意见。
“砸了吧。”
难得迟南和老于异口同声,黑茶爽快的撸起袖子:“得嘞,你茶爷我最擅长□□烧…”
他话没说完,迟南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黑茶立刻禁声。
咚。咚。咚。
走廊上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这是…”声音逼近,黑茶喉头发紧。
迟南:“是梅姨。”
黑茶骂人的话噎在喉咙里,四下张望锁定了个两米多高的壁式大衣橱,他和老于交换视线,迅速关了卧室的灯,推着迟南钻进衣橱里。
衣橱合上的瞬间,卧室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了。
脚步声停下,走廊上似乎刮起了风,把卧室的门吹得咯吱作响。
迟南放轻呼吸朝后靠去,后背突然被某种又凉又滑的触感爬过,转瞬即逝。
好在隔着衣服,他没有流下眼泪。
是谁摸了他?这温度和触感不像是黑茶和老于的…
迟南还没想明白,湿腻腻冷冰冰的触感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它’似乎料定迟南无法反抗,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开始沿着迟南的背脊骨一截一截向上摸去…
周遭温度也变得越来越低,他们身处的衣橱仿佛一个大冰窖。
与此同时,衣橱外发出‘哒’的一声响,应该是梅姨按了顶灯开关。
灯光再次笼罩血腥的主卧,光亮也透过门缝照进柜子里。
“啊——!”
黑茶的惊呼被眼疾手快的老于及时扼杀,老于微微侧过头,顶着一张因恐惧铁青的脸朝他比了个将嘴拉严实的动作。
迟南明显能感觉到,站在身边的黑茶在不停颤抖,牙齿时不时发出细微响动。
就好像看到什么极吓人的事物一样,可惜迟南眼睛无法睁开,不然他也很想看一看。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茶停止不了身上的颤抖,只能咬住拳头防止发出声响,他用余光看了眼镇定自若的小瞎子,此时此刻真情实感羡慕迟南是个瞎子。
鬼知道他选的这个藏身之所,挂满了十多具吊死在衣橱的女尸…
难怪刚才他从外看衣橱明明挺宽敞的,但躲进来后觉得又挤又压抑还很冷…
和十多个吊死鬼分享一个衣橱能不挤不冷不压抑吗!
即恶心又害怕还一动不能动,黑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更绝望的是,梅姨的脚步声在渐渐接近。
“夫人不喜欢没礼貌的客人,”梅姨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乱跑的客人,要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惨痛代价。”
随着梅姨的接近,黑茶透过门缝看到她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刀上还滴答滴答的淌着血…
前有持刀梅姨后有吊死女鬼,黑茶差点一口气背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可能因为衣橱里空气憋闷,加上昨晚那碗药开始迅速发挥药效,迟南心口烧得慌,脸也随之变得滚烫泛红。
身后那个摸他的东西也越来越不安分,湿湿黏黏的触感剥开他衣领,肆无忌惮的摸他的脖子。
就好像被他散发的热度吸引了一样…
迟南被触碰肌肤,毫不意外的留下了眼泪。
可几乎是他流泪的瞬间,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吊死鬼突然安分了,瑟瑟缩缩将手和脖子收进衣服里,连坠地的长发都收拢得好好的,像一只只受到惊吓的乌龟。
梅姨在祭坛照片墙前停留了两秒,又检查了一下浴缸和乌鸦尸体,转身往屋外走。
黑茶心底的大石刚落下,一口气还没换利索,梅姨在门前停住了。
她调转方向,朝衣柜方向走来。
边走还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小少爷也喜欢玩捉迷藏,小时候一逼他喝药他就躲起来,让我想想,他喜欢往哪儿躲呢,”梅姨停在距离衣橱不到半米之处,“在哪呢?在哪呢…”
黑茶透过门缝一瞬不瞬的盯着梅姨,明明浑身发冷,手心额头却被汗浸湿。
不要再靠近了,不要…
梅姨再次停了半秒,自喉头发出短促的冷笑:“我想起来了,你在衣柜里。”
借着衣橱缝熹微的光,黑茶和老于迅速交换视线,事到如今藏是藏不住了,就在他们做好搏命一拼的准备时,门外响起了另一个脚步声——
“梅姨,你在妈妈屋里吗?”
是小游遇的声音!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得救了…
梅姨听到游遇的声音一下子慌了神,忙慌里慌张把刀子收进围裙里,还刻意堆着笑温声回答:“小少爷稍等,我这就出去。”
小游遇已经走到门边:“我可以进去吗?”
他虽然很认真的发问,但迟南却听出他语气里藏着的戏谑笑意。
梅姨慌得声音都发抖了:“少爷您别进来!让你妈妈知道的话,又该生气了!”
说着,她已经急匆匆的打开了门,遮遮掩掩的挡住屋里内容,出去的瞬间立刻把门关上并锁死。
屋中恢复安静,待主仆两人脚步声走远,老于和黑茶不约而同的大出一口气:“这个小少爷来得太及时了,不然我们可能都得挨刀子…”
两人几乎同时踹开柜门,他们再也不想在挂满尸体的柜子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迟南,别愣着了快出来,你看不见不知道,里边都是女鬼尸…”黑茶一句话没讲完,回头的瞬间懵逼了。
原本满满一柜子悬挂的女尸,此时此刻又变成白颖芝高级定制晚礼服。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实没错,这一柜子哪有什么女尸,刚才难道是他的幻觉不成?
老于读出了他的困惑,皱了皱眉沉声说:“你没看错,原先柜子里确实挂满脏东西。”
“那怎么突然…都消失了?”黑茶纳闷。
老于沉吟片刻摇摇头:“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没事就好,走吧。”
“诶?迟南你怎么又哭了?”黑茶注意到迟南湿濡的睫毛,关心问道。
“没事…”他话没说利索,忙躬身一顿猛咳,咳着咳着眼泪花又浸了出来。
“卧槽,你这病怏怏的模样,这么咳不会出人命吧,”黑茶实实在在的害怕了,“这可怎么办,噩梦世界有医生吗?”
老于拍了拍黑茶的肩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副本烙下的病,只要出副本就能好,现在真相水落石出,想必不会耽搁太久了。”
黑茶一脸担心的望向迟南,却发现小瞎子已经撸起袖子,开始兴致勃勃动手砸祭坛…
不到十分钟,三人把契约书烧成灰洒进鱼缸里,整个祭坛也都砸了,要不是担心这别墅防水功能差血水下渗,他们恨不能把鱼缸也砸了。
一行人得到真相就下了楼,刚转过楼梯,差点迎面撞上魂不守舍的程旭,老于立刻朝他喷脏话:“草,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支开个梅姨都办不到吗?要不是小少爷乱入,我们三刚才就要被那女人砍死了。”
程旭却没头没尾的急急问了句:“你们看到安然了吗?”
老于满头雾水:“安然?没有啊,她不和你在一起吗?”
程旭急得眼睛都红了:“安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不知道!”程旭失控的吼了出来,往日的冷静消失无踪,“我们分头去盯梅姨,安然和南鹿一组,宋悦和那个小青年一组,我自己一组,可是不到十分钟,南鹿跑过来跟我说,安然不见了!”
“老程你先别急,安然也不是新人了,应该不至于。”老于拍了拍程旭的肩膀。
“对,说不定她发现什么线索,没时间告诉我们,自己先去查看了。”
“可是差不多整座别墅都翻遍了…”程旭着急得一脚踢在旁边的护栏上,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继续去找安然。
程旭走后不久,屋里剩下的三人也和迟南他们碰了面。
“怎么样?有安然的消息吗?”老于着急问。
宋悦面色沉沉的摇头,南鹿则咬着嘴唇呜咽,说都是她的疏忽。
“当时你们在哪?”老于问南鹿。
“厨房,我和她打算用学料理的理由稳住梅姨,我刚上前和梅姨搭话,大概就十秒钟不到的时间,她离我也不到两米距离,可是…回过头然姐就不见了。”
“我发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告诉了程大哥,然后就开始分头找然姐,可是她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会这样…”
南鹿说着说着眼泪滚了下来,宋悦给她递纸巾:“这别墅也不算特别大,我们再找找看,说不定然姐待会自己就出来了。”
老于皱着眉:“你们都找了哪?”
宋悦:“所有房间都去过了,就差小少爷和白颖芝夫妇卧室。”
迟南:“我们刚从主卧出来,安然不在里边。”
宋悦点头:“我认为她也不会明知故犯,去主人的这两间房。”
“对了,刚才我们都在找安然,没注意梅姨,你们没事吧?”宋悦突然想起来说。
“没大事,”老于苦笑一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话说,主卧有发现什么线索吗?”小青年记挂着这事。
老于点点头:“先找人,待会集合了我详细同你们说。”
“那我们还是分组找吧,两人一组,这样快些也安全些。”老于提议。
黑茶刚想说迟南这么不舒服,让他别乱走,留在客厅休息好了,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