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几个对死亡经验丰富的老梦游人,此刻都有点犯怂,身上浮起白毛汗。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
红发男一句话没讲完,音乐声截然而止,众人回头,原来是迟南顺手把收音机关掉了…
迟南在众多诧异的视线下淡然说:“抱歉,我不是很喜欢这类音乐。”
叶常好像轻轻的笑了一下。
众人:“……”
恐怖的氛围一下子淡了不少。
“那谁…去开一开柜子检查一下?”中年男试探的看向众人,他自己远远的站着,是没有上前一探究竟的打算。
迟南刚上前一步,原本虚掩的柜门突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因为童谣声音停了,响动就显得格外突兀。
原本稍稍放松的各位又重新紧张起来,柜子里的光景也渐渐暴露在夕阳的红光里…
短发的阿雪就像一个牵线木偶那样,吊死在衣柜里。
悬住她脖子的粉色布条一直在打转,她的尸体也跟着前后晃动,就好像荡秋千一样,穿着红色皮鞋的脚尖一下一下、规律又克制的撞击柜门。
原本被关闭的收音机又重新响了起来,旋律一遍一遍重复:别躲了,我听到你的呼吸,听到你的心跳,你又躲进衣柜里了吗?
还剩下的唯一新人短发铁T捂着嘴,冲到旁边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吊死在衣柜的阿雪虽然算不上血腥,但诡谲的画面让人产生极度不适。
众人回想起昨天阿晴说,梦里三胞胎姐妹捉迷藏的事…阿雪真的被带走了。
发不出任何声音阿晴跪坐在房门外,看到屋内光景突然无声哭了起来,大波浪走过去用纸巾遮住她的眼睛。
“别看了,哎。”
*
宴会厅里,又多了四具尸体。
剩下的八个活人里,纯新人只有叶常、短发铁T和再次昏迷的阿晴。
“尊敬的各位,因为越来越多的客人选择永远留在黄昏号上,所以请剩下的客人们抓紧时间,早日做出明智的选择,”老船长神采奕奕的望向氛围消沉的众人,“因为人数锐减的关系,今晚的故事会,请每位客人准备两个故事,谢谢配合。”
众人骂娘的心都有了,船长锐利的视线又转向迟南和叶常:“特别是这两位客人,请提前做好准备。”
叶常客气的笑:“麻烦您将「特殊的房间」提前打扫好,方便我和这位先生今晚继续入住。”
老船长:“……”
或许因为npc从没于是过这么胡闹的客人,老船长词穷,对他礼貌的嚣张不置一词。
“对了,你俩昨晚在那什么鬼房间,遇到什么惩罚了吗?”红发十分好奇的问,也问出了黑茶以外所有人的心声。
不讲故事应该是违规里很严重的一条,早上他们看到迟南和叶常全须全尾的从房间出来,十分意外。
于是迟南将昨晚的发现毫无保留的告诉众人,众人听后毛骨悚然:“所以说黄昏号是以我们的恐惧为食,以此获得前行动力吗…?”
“还能把恐惧具象化,然后用恐惧杀人。”迟南补充。
宴会厅内唏嘘不已,大波浪若有所思:“可是恐惧每个人都有,为什么有些人夜里死了,有些人又没事呢?是不是还缺了什么触发条件?”
黑茶:“会不会是谁越害怕,谁就会被选中?”
大波浪沉吟片刻:“恐惧一定是必备条件,可根据死亡邮票上的数值,被选中的人恐惧值有大有小,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短暂晕厥的阿晴终于再次醒了过来,她一稍微清醒就开始哭,眼泪让人痛心又无奈。
“阿晴,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痛心,大波浪还是会抓住一切机会找线索。
阿晴声音已经哑了:“梦…还是梦里…我们在四合院里玩捉迷藏,阿雨的眼睛被白布蒙住,她在找我和阿雪,我躲在花圃后,阿雪钻进屋里的衣柜。”
“阿雨一直呼唤我俩的名字,反反复复,她的声音很奇怪,闷闷的…就好像…好像从水里传来的一样,身上也湿漉漉的,一路上不停淌水…”
“当时我躲在花圃后偷偷看,心里莫名的不安…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就在阿雨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想起来了!想起了一切!阿雨死了…在浴缸里淹死的…”
“当时好安静好安静,我好害怕…完全不敢呼吸…阿雨离我越来越近…我以为自己就要被发现的时候,衣柜里的阿雪不小心发出了动静,阿雨立刻折了方向,往衣柜那边走去…”
“阿雨找到了阿雪…她找到了衣柜里的阿雪…找到了阿雪…”
“衣柜那边传来激烈的响动…咚咚咚、咚咚咚!就好像有谁被困在里面激烈挣扎…我想去帮阿雪的…我真的想…可是身上完全动不了…就好像玩木头人游戏一样…”
“后来…感觉过了好久…阿雨和阿雪一起从卧室里出来了,当时阿雨手上缠着一条粉红色的布条,布条另一端…系在阿雪脖子上…勒得皮肤都泛青泛紫…”
阿晴又控制不住抽泣起来,颤抖不止:“我知道她们已经不是人了…她们两个手牵手朝花圃走来…于是我…我…”
“我拿起铲子死命往她们脑袋上砸、往死里砸…砸到她们化作一滩烂肉…我才跑了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两…”
众人沉默的听着,半晌,大波浪拍了拍阿晴的肩膀:“所以,昨晚你和阿雪都做梦了吗?”
阿晴点头:“我们从小经常会进入到一个梦里…”
“我的意思是,昨天发生这么多事,你们俩怎么能睡得着?还是同时?”大波浪敏锐的提问。
瞬间,在场众人都竖起耳朵,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白天死了三个人的情况下,昨晚几乎所有人都失眠了,为什么这对双胞胎姐妹和郭悬却能睡着?
当然,迟南这种清醒值一直保持在0状态的特殊存在排除在外。
阿晴也怔了一下,而后抬起通红浮肿的眼睛看向中年男:“那位叔叔给了我们安眠药,我和阿雪都吃了,很快就能入睡。”
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中年男。
他脸色顿时发青,惶惶不安的回应众人视线:“我也是好心,我怕俩小姑娘因为害怕睡不着,导致夜里清醒值升高,就想给她们安眠药帮助安定情绪…”
大波浪冷笑一声:“所以你也给了同屋的郭悬?”
中年男眼神飘了飘:“对…他也是新人,心理素质差,用安眠药帮助调节睡眠可以帮助维持情绪稳定。”
“你编,继续编,”大波浪犀利的看过来,视线像刀子一样刮在对方脸上,“你是用他们试探死亡触发规则吧?嗯?”
被揭穿的中年男面色苍白,嘴唇动了动,面对角落四具新鲜的尸体,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黑茶有些懵了:“什么意思?我晕了…”
“那个大叔把安眠药分给新人,用来测试睡眠会不会是死亡触发条件之一。”
黑茶怔了一瞬才想明白:“草,狗东西。”
“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是承认了吧。”大波浪步步相逼。
中年男咬了咬嘴唇,末了扭过头冷笑:“现在知道了,睡眠也是很重要的死亡触发条件之一,要不是我做了这个测试,你们也不会掌握这么重要的线索吧?有什么权利怪——”
他的话突然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油腻的脸上立刻浮现暗红掌印。
“嗯,没权利怪你,但也不妨碍我打你啊,”大波浪用湿巾擦了擦手,转向阿晴,“你要不也来上一掌?我给你按住他。”
阿晴还没做出反应,中年男忙慌里慌张的捂着脸往后逃去,像个过街老鼠。
大波浪冷笑不断。
“不管真假,安全起见,今晚都不要睡觉了吧,”叶常说着转向迟南,“你可以除外。”
迟南回以他淡淡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
黑茶很想上前给中年男补一拳头,但到底忍住了,他转过去下意识的问迟南:“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迟南将一大盒死亡邮票拿手里:“去画展厅对一对邮票,看到底缺了哪一幅画。”
“走,赶紧去。”
中年男想跟他们一起去,可还没来得及走出宴会厅,就被大波浪一脚踹会宴会厅内。
迟南顺手给她锁了门…
*
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死亡恐惧,众人对恐怖画作的抵抗力稍微提高了些。
至少今天没谁再呕吐了。
大家将分配到手里的邮票对照画作,半个小时下来一一对应完毕,却依旧找不到消失画作的线索。
画没了,邮票也没。
这张画框里,到底描绘了一幅怎样的死亡场景呢?
“怎么办?又是死胡同一条…”
迟南沉吟片刻,突然一声不吭的掰下一副画拿手里,沉默着走出画展厅。
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也紧跟其后,黑茶边走边问:“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这幅画有什么问题?”
“没有,可能也没问题。”迟南如实回答。
黑茶懵逼:“…那你拿着它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干什么?”
迟南:“做个实验。”
跟着他来到甲板的众人一头雾水,只有叶常镜片后的视线充满期待和愉悦。
只见迟南站到围栏边,突然举起手中的画作,给它来了个自由落体动作…
‘噗通’一声,画作没入风平浪静的海面,掀起细小的浪花。
片刻海面恢复安宁,只余粼粼波光荡漾,画作彻底被海水吞没。
众人惊了,红发大呼:“喂!你干什么呢!”
迟南的动作太突然太快,没谁有余裕上前阻止。
迟南风平浪静的说:“看看这里的画能销毁不。”
众人还是很懵:“…啊?”
叶常了然的看了迟南一眼:“走吧,回画展厅看看,说不定它好端端的又挂回原位了。”
第28章 黄昏游轮(10)
死亡画展厅内。
当看到被迟南扔下海里的画作又完好无损的挂在墙上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纵然黑茶已经自觉和迟南很熟了,但此时此刻还是震惊到结巴,他惊讶的望向迟南,“你变什么魔术呢?”
迟南:“我只是试试这些画能不能丢掉。”
几个老梦游人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下意识朝角落的空画框看去。
“还有一种可能。”
叶常抬手取下刚恢复如初的画,‘啪’的一下直接将画作朝地上狠狠摔去,看没摔坏,还抬起脚死命的朝画上踩,哐哐哐的粗暴声音响彻死亡画展厅。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过来,叶常微微一笑,脸上还是那副斯文又游刃有余的样子:“抱歉,动静可能有点大,我也做个实验。”
众人:“……”
303屋这两个男生都不是正常人吧?
被踩的死亡画作身为一幅恐怖作品没有尊严的吗?
叶常看这画摔不坏踩不碎撕不烂,想了想,客客气气的问大波浪:“可以借我一下打火机吗?”
大波浪秒懂,掏出打火机抛了过去:“别客气。”
“谢谢。”
他将画从画框里取了出来,试图用打火机点燃画作,随着一股热浪蔓延画作被迅速引燃,可烧了不到三秒,大火就像没出现过一样消失无踪,画作也依旧完好无损,连一点被烧的痕迹都没留下。
“看来除了不能扔外,画作也没办法销毁。”叶常实验完毕,总结说。
迟南点头:“所以画还在黄昏号上,被藏起来了。”
黑茶对直接又粗暴的两人感到头疼,扶额:“…要是实验失败,刚才这幅画真被扔海里、或者真被烧没了,你们要怎么办?”
迟南无辜:“我赔。”
叶常无所谓:“我赔。”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愣了一下,视线交叠在一起。
最后叶常笑了,迟南抿了抿唇。
大波浪拿过自己的打火机点烟:“估计你们俩也赔不起,扣点好感罢了。”
黑茶神色复杂的看了迟南一眼,低声说:“你悠着点儿,现在好感度都负数了,还这么作…”
迟南很认真的嗯了嗯。
“可是船长为什么要把这幅画藏起来?”红发男看向被各种折腾仍旧完好无损的画作,又看了看角落空荡荡的画框。
“如果我要把一样东西藏起来的话,有三种可能。”叶常说。
“一是那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舍不得随便拿出来暴露给别人;二是它的存在本身令我难过、羞耻或者种种负面情绪,我不希望别人甚至自己看到它,”
“还有一种是…它会暴露我的秘密,”叶常推了推眼镜,插在兜里的手指摩挲着怀表。
他的体温很低,即使被他握在手心,怀表依旧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你觉得船长会是哪种情况?”叶常问迟南。
迟南想了想:“黄昏号能具象化人的恐惧的话,我感觉应该是第二或者第三种可能。”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而且第二第三种可能性也可以交叠来看。”
大波浪恍然笑了:“所以船长把自己的恐惧藏起来了。”
“如果我们找到这幅画,让船长回忆起自己的恐惧,再利用黄昏号能具象化恐惧的能力,说不定可以破梦。”迟南说。
也就是说,找到老船长的恐惧,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