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懿眉心一跳,上前就急声问道:“在哪里?”
那汉子一看见谢懿,上下扫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人气场过强,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抬手一指,努了努嘴:“喏,就在那儿呢。”
“哪儿?”韩晨顺着他的手指,只能看见卫家队伍后头的大红喜轿。
这时候白温书骑着马的身影从另一边出现,汉子立刻顾不上他们了,一股脑儿地往前挤想看个头席。
“哪儿这是,这人也不说清楚。”韩晨低声和谢懿嘟囔着。
谢懿的目光落在喜轿上,眉心忽而一跳。
宽敞的城中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从两端行驶过来的两队人马就狭路相逢在中间对了个正着。
卫家为首的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胸前还带着一朵红花,喜庆的红色将他的眉眼映衬地十分可人,只是神情趾高气昂,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一双杏眼直直瞪着眼前容貌上乘,眉眼温润的状元郎。
“好狗不挡道,今天本公子成亲,状元郎不会挑这个时间找不痛快吧!”卫昭扬着下巴挑衅地看着白温书。
白温书骑着一匹棕色的马,端的是一位谦谦君子,一双眸子紧紧锁在卫昭脸上,许久,唇角微扯,缓缓露出一抹笑。
卫昭一看见着熟悉的笑容,屁股就下意识一紧,抓紧了手中的缰绳:“状元郎这是何意!”
白温书神态从容,语气不急不缓:“这条路又不姓卫,只有你能走,我走不得?”
围观的人立马起哄道:“就是就是!”
“当然走得!状元郎都走不得,谁还走得?”
“迎亲天天有,这状元郎可得好久才出一次呢!”
沈星濯在车里无聊,好在临出门前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在车里磕着瓜子,一边听着两人拌嘴。
啧,朕都沦落到这般境地还要听你们斗嘴。
轿子四周严实,沈星濯没看到外面围起来的百姓中有一道熟悉的面孔正绷着神情往中间走过来。
卫昭听了满耳朵,一张白皙的小脸惊怒,猛得一拽缰绳,就直直朝着白温书冲过去:“你再不让开,我的马可不长眼!”
卫昭特地选了一匹性子烈的马,就算他怂了,马也不能怂!
那马也果真性子烈,直接就冲了过去,但是刚冲到白温书眼前,这马突然长嘶了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差点将卫昭甩了出去。
变故来得突然,卫昭下意识攥紧了缰绳,神情惊恐不已。
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要白温书好看呢,这马怎么就发疯了!
一拽缰绳,马更疯了,整个马身扭动不止,想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
卫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吓的,也是气的,他可不想在白温书面前丢脸!
然而马前蹄狠狠一踢,马背一甩,卫昭身子一空,就被抛到了半空中。他看着下方的地面,心脏陡然一空,大脑一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一睁开眼睛,就对上白温书后怕的眼神。
他装死还来得及吗?
卫昭小脸一板,扭过头去,就见喜轿上了一个人。他一急,扭动着要下来:“本公子要去救娘子!”
白温书眼神一沉:“卫公子不如想想功课还能不能背的出来!”
卫昭:!
沈星濯坐在喜轿里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古代也能堵车堵这么久吗?
嗑完瓜子,嘴巴有点干,沈星濯突然有点想喝水,正想问问外头的丫鬟,喜轿轿帘就被人掀起来了,然后就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星濯突然眼眶有点酸,嘴巴动了动,控诉地看着谢懿:“摄政王再不来,朕就要当别人的娘子了!”
一张口,才发现声音都是沙哑的。
谢懿一语不发,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沈星濯贴着谢懿的身体,忽然发现他的心脏跳得厉害。他收回了其他的话,然后抬手抱住了谢懿的后背,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长长的眼睫垂下:“朕让摄政王担心了。”
谢懿这一刻才感觉自己的心脏活过来了似的,他漫无目的的寻找时,甚至感觉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唯有此刻确认孟泉还活生生的活着,心脏才跳动了起来。
良久,他放开孟泉,黑沉沉的眸子紧紧锁在孟泉的脸上、身上。
他找孟泉的时候想了一万种可能,孟泉被洪水冲走,一定很害怕,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冷得失去知觉,会不会饿了,会不会埋怨他。
然后他眼眶发紧地审视了一圈,发现——
孟泉胖了。
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面若桃花。谢懿心情有些复杂,甚至还有些感激卫昭,至少没让孟泉受苦。
沈星濯扯了扯身上的喜服就想脱掉,松了一口气:“好在摄政王及时赶到,不然朕就真得和卫公子拜堂了,这衣服一层又一层的,有点热。”
然后下一秒,沈星濯要脱掉最外面一层衣服的手就被按住了。
他疑惑地抬头,就对上谢懿一双深沉似海的凤眼:“别脱,本王想看。”
沈星濯:???
第58章 傀儡小皇帝 15 朕方才,是和摄政王……
谢懿弯下腰俯身,在孟泉耳边低声说道:“劳烦皇上陪本王演一出戏。”
他的发丝低垂在沈星濯的脸上,热气喷洒过他的脸颊, 带起一股微微颤栗的触感,沈星濯还未来得及深想谢懿话语中的意思,他就转身掀开帘子下了轿子。
他连忙掀开帘子低声喊了一声:“谢懿!”
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看见沈星濯的容貌,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怪不得卫家小少爷这么着急娶亲呢, 这新娘子在长得可真好看啊!
谢懿在喧闹的柳州长街上转过身来,英俊深刻的面容上带起一抹安抚的笑,挡住人们的八卦的视线, 紧紧地握了一下孟泉的手:“等我。”
然后将帘子拉好,阔步向前上了马。
沈星濯十分安心地坐在轿子中,一路晃晃悠悠地,轿子停在了一处府邸的门口, 过了一会儿,轿帘被掀开,喜娘一脸喜色地说:“小公子快下来吧, 要举行仪式了。”
仪式?沈星濯挑了挑眉:【是我想的那个仪式吗?】
系统:【点烟.JPG, 毕竟这个情形不结婚很难收场。】
沈星濯捡起旁边的盖头重新盖好, 轿子门口伸进来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沈星濯眼睫一颤, 抬起手放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不是卫家小公子成亲吗?
喜娘扯着嗓门向众人解释道:“卫公子是新娘子的至交,不是新郎官!”
原来是这样。
就说嘛,这也太仓促了。
沈星濯跟着谢懿一路走进府中,在喜娘的唱和下拜了堂, 红色盖头下,沈星濯的神情有些惊愕,然后就被谢懿攥了一下手指,头顶响起一句低沉的话语:“等我。”
然后就被簇拥着进了喜房。
沈星濯面色十分复杂,忍不住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一边神情复杂,一边磕起了瓜子。
过了许久,沈星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动静,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一身红色的衣服,黑色的皂靴出现在沈星濯头顶的盖头下方。
然后对方抬起手,轻轻一撩,就掀开了盖头。
沈星濯眼前一亮,就对上谢懿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眼。
沈星濯还没有见谢懿穿过黑色以外的衣服,此刻他穿着一身红色,一头黑发束起,眉眼深邃而英俊,轮廓锋利,一双凤眼更是灼灼地落在他身上。
有点帅。
沈星濯十分中肯地评价了一下。
“朕方才,是和摄政王拜了堂?”
沈星濯眨了下眼。
谢懿看着孟泉一脸迷惑的样子,他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色喜服,唇红齿白,谢懿喉结微动,向来心如止水的地方却因为孟泉的一句话轻易地搅乱了。
他轻咳一声:“朕不敢欺君罔上,此事只是帮卫家解围。”
当然他大可不必这么做,他是摄政王,孟泉是皇上,不用对区区一个卫家交代什么。但是当他看到穿着一身红衣坐在大红轿子中的孟泉时,却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在孟泉掉入水中的那一刹那,谢懿被巨大的恐慌吞没时,他意识到,孟泉对他来说,也许不仅是一个皇帝那么简单。
就像其他人说的,借这个机会,他大可以登基称帝,孟泉命丧黄泉直接给他让了路。
但是他提不起那个念头,他对于皇位没有那么大的执念,比起君临天下,他更想看到孟泉那张丰富多彩的脸。
眼下的这个机会,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纵使有些不光彩,但是拥有一瞬间,他也值了。
谢懿垂下眼睫,敛去眼中的情绪:“皇上放心,没有人认识我们,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
沈星濯点了点头,一脸乖巧:“摄政王不用紧张,朕不介意,朕都听摄政王的。”
谢懿一怔,手指用力捏了捏。
好乖。
“朕还是第一次和人拜堂呢,”沈星濯托着腮,“还怪新奇的。”
紧接着,他小脸一皱:“贵妃不算,贵妃是太后硬塞给朕的,不作数。”
谢懿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朵烟花,嘭嘭嘭接连不断。
贵妃不作数。
什么意思?那这次呢?
沈星濯打了个哈欠:“拜完堂是不是该洞房……噢不,睡觉了?”
谢懿呼吸都乱了,洞……洞房?
这两个字云淡风轻地从孟泉嘴里说出来,杀伤力却不是一般地大。
谢懿平复了一下呼吸,脱了外衣,转身看向孟泉:“卫府房间有限,委屈皇上和微臣一起住了。”
沈星濯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放心,没有摄政王朕还不习惯呢,朕不会乱动的。”
谢懿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迟早要被孟泉口无遮拦地话折磨死。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问:“皇上可有受伤?”
沈星濯委屈巴巴地说道:“朕被人暗害,冲到了河里,河里好多泥沙,朕差点就死了,手指都磨破了。”
谢懿心脏一疼,捧起孟泉的指尖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沈星濯一怔,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脑海里莫名闪过另一张熟悉的脸。
沈星濯眨了眨眼睛:“朕腰上腿上也被划伤了。”
说着,他就解开上衣,露出一截柔韧的腰腹,被大红色的喜服映衬下,那一小块肌肤白皙如雪,透着淡淡的粉,细腻光滑的皮肤上横亘着一道伤痕,浅浅的,泛着肉粉色,结的痂刚掉落。
谢懿呼吸一窒,脑子里直接被这句话烧成了一片混沌,整个人麻了一下,才缓缓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道疤:“还疼吗?”
沈星濯摇了摇头:“不疼。”
但是这么被摸着有点痒,沈星濯正要把衣服掩上,突然就见谢懿弯下了腰,紧接着,腰上就落下一道灼热的吻。他不禁呼吸一乱,腰腹跟着收缩了一下,白皙的皮肤晃的谢懿眼神一紧,顿时变得幽深。
沈星濯连忙将衣服拢起来,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坐好,只是从耳根处蔓延上来一片薄红。
谢懿唇角微勾,睨了一眼:“皇上腿上伤到哪里了?微臣微通跌打损伤,可以给皇上看看。”
沈星濯抬眸瞧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把手放在腰带上。
谢懿的眼睛像是移不开一样盯在他的腰带上。
沈星濯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下一秒就裹紧衣服,往床上一躺,把被子都扯了过来围在身上,仿佛一个会动的蚕蛹,然后钻出一张灵动的脸,小气吧啦地说道:“朕怀疑摄政王对朕图谋不轨!今天摄政王就睡地上吧。”
谢懿顿时愣在原地,过了许久,一双如墨般的眸子才闪过一丝笑意:“本王为了找皇上,连续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没想到找到了皇上还要打地铺。罢了,谁让本王是自愿的呢。”
谢懿,说着便去开门,唤来旁边一个丫鬟。
“公子有什么吩咐?”丫鬟轻声细语地问道。
“咳,送一张……”
“不用了!”
沈星濯没想到谢懿居然变得这么不要脸了,这还事情能直接开口的吗?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良心?
沈星濯下了床,走到门口,对一脸迷惑的丫鬟说道:“不用,我们什么都不要。”然后就关上了门。
一转身,就对上谢懿似笑非笑的眼睛。
沈星濯没好气地说:“朕爱民如子,床分摄政王一半也没什么。”
他睡到了床里面,贴着墙根,中间还空出很大一块地方。
谢懿躺了上来,规规矩矩地睡着。
房间里的喜烛不甘寂寞地燃烧着。
第二天一早,沈星濯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蹭了蹭,然后瞬间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自己搂着谢懿脖子的手,搭在他身上的腿,陷入了沉思。
他的睡相怎么这么不好了?
简直和上个世界抱着封霁睡觉的时候一模一样。
甚至感觉都很像。
他一脸凝重地敲了敲系统:【谢懿和封霁有什么关系吗?】
系统:【以系统的名誉担保,一般不会出现两个世界人物关联的情况。】
沈星濯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一般?】
系统:【……99.9%啦,除非有同样做任务的宿主撞到了同一个世界,但是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系统之间分配世界会自动避开的。】